环视着周围葱郁的树木,和枝叶间隙上方的万里晴空,黎落蓦然间多愁善感起来,她不知自己同那名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会否有重逢之日,也不知再见之时该是何年何月,心下竟有些凄然。
不经意间,黎落瞧见了脚边铺着几片碧绿的树叶――树叶上堆放着几条大小适中的白鱼,恰好能顶上一顿饭食。
黎落的眼眸不禁湿润,她俯身摸了摸那些冰冰凉凉的鱼儿,心中却暖得好似饮下了一壶热茶。
将白鱼烤好后,黎落坐在地上,默默享用着自己的午膳,想起耳鼠嘴馋时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
空旷的树林里,仅余黎落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风中,让黎落顿然食之无味,难以下咽。黎落找了片干净的蓼叶,把没能吃完的烤鱼包裹起来揣进怀中,便踏上了追赶骁勇军的征程。
一路行来,黎落仿佛进入了荒无人烟的绝境,没有碰到一位路人便罢了,就连一缕炊烟都不曾看见。也不知走了多久,黎落抬头见天色已暗,便靠在树边坐下,随意用了些早间没有用完的烤鱼,不多时已进入梦乡。
实则:黎落现在走的这条路,被白衣男子施过了障眼法,只是黎落肉眼凡胎看不出,所以她还以为自己仍旧被困在树林中艰难跋涉。
又一轮明日升起,黎落再次踏上遥遥无期的旅途,累了便就地打盹,渴了便找些山泉水来饮,饿了便去寻觅野味儿果腹。这期间――黎落穿越了广袤无边的森林,走过了渺无人烟的绝地,翻过了四座高低不等的山岭。她磨穿了靴底,衣带渐宽,面容憔悴,只一心为了撵上骁勇军。
然而任黎落如何脚不沾地的追赶,前路却仅有一条,她只会到达一个让她别无选择的目的地,那是她意想不到的世外仙境……
骁勇军这厢行了三日,终于赶到了前线,摩拳擦掌的新兵们一个个精神奕奕,只等开战来大杀四方。
但不知为何,爪洼这几日迟迟不挂军旗,既不偷袭,更不挑衅,似乎有握手言和之意。宋将军与昭王采取了按兵不动的策略――因此:两军此时陷入对峙状态,日兆也能因损失惨重值此之际喘息片刻。
同宋将军商议完爪洼为何不再恋战,昭王行色匆匆的赶回了营帐,远观齐胜早已在帐外等候多时。
“走罢。”
昭王阴沉着脸同齐胜一起步入营中,脸色一样难看的齐胜沉着眉眼,目光直逼被昭王囚禁在营帐里的新兵――
原是刘威、任毕。
昭王大步走向榻边拂开前襟落座,眸色狠历的盯着哆哆嗦嗦、一脸鞭痕的刘威、任毕,温吞吞发话:
“本王耐心有限――”
齐胜就立在刘威二人的三步开外,随时准备好当对方不听话时好生伺候他们。
刘威正是那名毁了容貌的新兵,他比任毕稍有骨气,毕竟他对黎落的嫉恨更深。而任毕几乎只是参与了作案,根本没对黎落动过手,他是因为看不惯黎落宠命优渥,才贸然参加了苏秦的报复计划,谁料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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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一章:审问
!”
昭王闻言不怒反笑,他勾唇的同时敲打案几的手指一滞:
“刘威呀刘威,你让本王很是为难啊――你的供词与任毕的供词不切合不说,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本王该夸你精明呢?还是该骂你愚蠢?”
刘威一直埋着头不曾与昭王对视,虽然明显在说假话,可刘威却并不惊慌,任凭昭王如何撬,都撬不开他的口。
齐胜见刘威如此态度――倔强的眼神里甚至隐隐有些不服气,便怒从心起,准备让嘴硬的刘威开开眼。
齐胜二话不说挪步到刘威的跟前,一个勾拳重击在刘威的左侧脸颊,只瞧一颗粘满血污的牙齿从刘威歪着的脑袋中飞向地面,刘威也瞬间倒地,捂着嘴一脸痛苦的神情,叫都叫不出声。
任毕亲眼目睹了刘威堂而皇之诓骗昭王的下场,即使是跪着也蹭着膝盖远离了他,且一脸忌惮的瞄了眼齐胜,脑中飞速运转着如何答话才能让昭王满意。
刘威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只因被抓时昭王就瞧出他不似任毕一般心思单纯,所已昭王琢磨或许施行对刘威无效,便没有朝他下过狠手,仅是小打小闹唬唬他――
可刘威见昭王不动真格的,竟觉得自己英勇无敌,受得了这些皮肉苦,所以打死不说实话,认准了昭王拿他没有办法。
但他错估了昭王的耐心,随着一日、两日、三日的时光飞逝,黎落的生死未卜让昭王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怎还会任由刘威拖延。所以昭王这才把采取怀柔政策的主意打消,且喊来了纠缠他多日的齐胜同来审问――
齐胜下手可就是不是隔靴搔痒那般简单,更不像执刑的兵士一样手法单一、不痛不痒。且看刘威还如何死撑着不认罪。
刘威半晌爬不起来,伏在地上低声惨嚎,齐胜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还欲上前收拾刘威,但被昭王的眼神给阻止,他这才肯让刘威缓一口气。
“任毕,前两日尚在行军途中,本王无暇亲自审问,派了下属来问罪――已经是本王最大的宽容,也是本王忍耐的底线。可你二人好不知足,拒不认罪不说,还非要让本王亲力亲为才可,你觉得本王就如此没脾气?可以随你们玩弄?”
昭王表面上是在苦口婆心的对任毕训话,实则全是说给刘威听。
“王爷!小人不敢不敬!更没有要麻烦王爷的意思!小人口述的全是实情!可王爷您不信,小人真的没有办法啊!即使您杀了小人,小人也只知晓这些啊王爷!呜呜……”
任毕蠕动到昭王的脚下,苦苦征求昭王的信任,末了,像是无能为力一般呜咽低泣。
昭王闻言缓缓颔首,仿佛非常认可任毕的提议,他故意挑眉看向齐胜,朝齐胜使了一记眼色后,含笑询问:
“咦?这法子倒不错,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嘛,况且本王当真没有功夫再陪你二人玩下去,就这么定了吧?你觉得如何――齐参将?”
齐胜冷笑一声,躬身答道:
“卑职认为此乃可行之法!殿下精力有限,早早了结最为妥当!”
齐胜的声音异常洪亮,让刘威与任毕想不听都不行,并且齐胜与昭王故意作出死心的神情,表示对这个结果无可奈何――似乎不再打算继续追查黎落的下落。
既然昭王认命放弃,那刘威与任毕二人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唯一能让昭王眼不见、心不烦的法子就是处死他们――
这一层意思――哪怕刘威与任毕再愚笨,也能揣摩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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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疏而非漏
“齐参将所言甚是,那就先将任毕带去处决了罢……”
昭王轻描淡写的决定了刘威和任毕的生死,他杀伐果断又冷血无情的模样让任毕和刘威难以置信――平常何其如沐春风的人,怎能如此轻视人命。
任毕反应过来后,连告饶都忘却了,只是目光空洞的凝着地面――
否则他还能怎样,誓言是他自己个儿起的,若不就范,便推翻了他之前的信誓旦旦,若要验证供词的真假――他就必须赴死。两端皆是死路,叫他如何挽回。
齐胜一言不发将任毕拖出了营帐外,昭王则云淡风轻抿着茶水等着齐胜回来复命,徒剩刘威一人跪在地上百爪挠心一般难受,他还无暇顾及身体上的痛楚,就被昭王下了最后通牒。
刘威不停的以眼角的余光窥探昭王的面色,绞尽脑汁去琢磨昭王放弃寻找黎落是否当真――若只是试探,那么他终归有苟且偷生的希望,若昭王着实不愿再在此事上下工夫,那么他的死期便到了。
刘威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昭王越是沉着冷静,越是不拿他当回事,他便越发忐忑。原本――他还有同昭王周旋的本钱,可这余地愣是让刘威自己给生生磨得消耗殆尽。
刘威渐渐有些后悔:为何他要这般执迷不悟,为何他非得豁出命去也要包庇真正的罪犯,他明明只是泼过黎煜一身凉水啊,其他何事都不曾做过,难道真要为了心中的嫉恨而拿性命做代价,值不值当?
昭王翻阅着兵书,看都不朝刘威看一眼,他就是要将刘威逼入绝境,让他于生死一线间做出抉择――是俯首认罪,还是冥顽不灵。
其实――昭王的目的:并非要从刘威、任毕二人口中套出黎落的下落。通过对任毕屡次的严刑逼供,昭王已然通析――黎落失踪,任毕、刘威确实不知情,不过是被指认成替罪羔羊罢了。
可刘威的抵死不从、拒不认错,让昭王震怒:黎落那般良善,刘威凭何认为黎落遭难是罪有应得?所以才借此机会让孙武、何生二人放松警惕,好好惩治了刘威再问罪于其他。
其二,纵使刘威、任毕二人不曾伤害黎落,但黎落音讯全无――不得不说是归功于他们听信小人挑拨,做了接应之事。总而言之――昭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刘威面色踟蹰,犹豫着要不要认罪画押,更让他忌惮的是――若认了罪,岂不是摆明了他之前糊弄昭王,两起重罪加身,会比眼下的情况好得了多少?
“齐参将饶命啊!救――”
营外传来任毕临死前的哀求,话都没说完便草草结束,昭王闻声抬眸睨了眼刘威,眼神晦涩。
刘威正在权衡罪责轻重之际,忽闻任毕一声嚎叫,险些被吓得小便失禁。
不大会儿工夫,齐胜手执一把血淋淋的匕首走至昭王近前复命:
“殿下!任毕已伏法。”
昭王面上依旧无甚波动,只缓缓道了句“嗯”,便朝刘威睇了眼,示意齐胜该处置下一个了。
刘威的双眼被那把匕首上刺目的鲜血晃得浑浑噩噩,他哆嗦着身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被吓糊涂了。
只见刘威瑟缩着身躯躲在了拐角,倏地高声道:
“王爷!小人知错了!小人不该满口谎言!王爷!小人一时鬼迷心窍!王爷!小人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刘威的嘴唇泛白,一张一合的重复着同样的话――不想死,知错了。神志不清的他目空一切,只是一味的认错。
昭王见状与齐胜对视一眼,两人神色俱为冷清,可见刘威确实是活该,并不值得同情。
齐胜抬手击掌,营外的侍卫闻声忙将一名以黑布罩头之人带了进来。齐胜揪着那人的后脖领推到了刘威跟前,一把掀开彼人的面罩――
那人赫然是――任毕:活生生的任毕,一脸错愕的任毕。
刘威被身边的动静惊扰后,抬头看了眼任毕,只听他表情惊悚的惊叫道:
“鬼啊!”
便即刻晕厥过去。齐胜见此冷冷一笑,鄙夷道:
“咎由自取!”
面色懵懂的任毕瞧着刘威裤脚处有不明液体流出来,也被吓得不轻――他还以为昭王对刘威施了极刑,这才使得他神经错乱,看上去疯疯傻傻。
于是,任毕一个箭步扑倒在昭王脚下,一边指着任毕一边抱着昭王的长靴痛哭:
“殿下!您饶了小人罢!小人不曾伤过黎煜一根头发,罪不至死啊!小人……小人也不曾诓骗殿下!殿下啊――呜呜……”
昭王蹙眉瞥了任毕一眼,抽出了被任毕抱在怀中的右腿,适才缓缓道:
“念在你如实招供的份上,本王姑且留你一命――待黎煜归来,自有他做主,彼时你是生是死……本王不会插手。”
言毕,昭王径自看向侍卫发令:
“押下去,好生看着!不许任何人探望!”
“是!”
任毕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便不再计较接下来的待遇,他连连向昭王叩谢,而后老老实实由侍卫押了出去。
昭王所说的不许任何人探望――正是防患于未然,孙武、何生奸猾狡诈,昭王当然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若他二人旁敲侧击出什么,岂会不知昭王对他们另有打算。
任毕被带走,齐胜又指着尿了一裤子的刘威,满脸嫌恶的询问:
“殿下――是否灭口?”
昭王慢悠悠的摇头,邪笑着看向齐胜道:
“放了他。灭口――哪用得着咱们动手?”
齐胜闻言垂眉思忖了片刻,而后眼波流转,这才领悟了昭王的意图――
若有人伺机而动,等同于昭然若揭。
“殿下高明!只是……”
昭王见齐胜眉宇间仍然充斥着担忧,便搁下手中的兵书轻声发问:
“怎么?”
“殿下打算何时召孙武、何生二人前来审讯?眼下他二人逍遥法外,快活的很!阿煜却……卑职恨不能此时就去抓了他二人!”
昭王闻言面色一沉,听到齐胜提起黎落,他何尝不揪心。但昭王不敢拿这唯一的线索去冒险,便起身面向齐胜,宽慰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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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章:话不投机
“你我皆在军营,还怕他二人能于你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不成?齐胜――若任毕的供词准确无误:那苏秦、何生便是主使,孙武……更是主犯!苏秦逃之夭夭,唯一知晓黎落去向的则只余孙武、何生。你懂我的心思吗?”
齐胜不甘心一般的抬头,正对上昭王讳莫如深的目光,最终妥协道:
“卑职明白。”
昭王面露赞赏,拍了拍齐胜的肩膀又道:
“沉住气,此事不可着急逞能。”
齐胜闻言垂下眼睑,不发一语的点头回应。昭王满意的颔首,继而回到座位执起茶盅,吹了吹气吮了一口,方才眯起双目,藏住危险的光芒嘱咐齐胜说:
“盯紧他们,有何风吹草动速来禀报。”
“卑职遵命!”
……
时至深夜,后勤大营内却有两人睡不踏实,相约来到无人处议事。
但见土灶后方蹲着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壮一瘦,两颗脑袋靠在一起耳语,也不知在商量何等惊天秘闻,竟如此小心谨慎。
“此话当真?昭王放了刘威?”
或许是太过匪夷所思,两人其中的一个不禁惊呼出声,使得另一人虎躯一震,剜了对方一眼后,这才答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不说你也知道!”
“咳咳!咳咳……”
问话之人被灶火里的浓烟呛住,猛咳了好一阵子,才拽着同伴转过身――
原来这两人是孙武、何生。
那孙武被浓烟熏出了眼泪,适才咒骂说:
“特娘的,你们后勤干活儿也太敷衍了些,哪个狗崽子捡的柴禾?湿的都能往里塞?差点呛死老子!”
何生黑着一张脸并不愿搭茬儿,但他在心里腹诽起娇气的孙武:武夫就是武夫,都火烧眉毛了还要在意这等小事。
见何生脸色难看,孙武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将话题扯远了,便讪笑道:
“嘿嘿!同舟共济嘛,我懂!我懂!”
何生白了孙武一眼,垂眉思索了一会儿,面色狐疑的询问孙武:
“也不知昭王为何会放过刘威?咱俩揭发他们时――说的有鼻子有眼,还往苏秦头上扣了一瓢……彼时昭王也不曾怀疑。可他竟然对刘威如此宽容,让我着实纳闷儿,诶!你能猜透昭王是怎么想的吗?”
孙武不以为意的掏着耳朵,好像对这些性命攸关之事一点都不曾上心,他觉得何生太过大惊小怪,为了芝麻大点事就把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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