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殿下,您就把香囊还给属下吧,那香囊对我何其重要――旁人不会了解!方才是我鬼迷心窍,居然妄想以武力胁迫,让您见笑……”
黎落放低了姿态,哀求的声音越发低微,昭王若不仔细些,便不能听个完整。
见昭王依旧不动声色,漠然不语,黎落蹙眉咬唇,下定了决心后接着讨要:
“适才小的以下犯上,还请四殿下治罪!”
黎落以为昭王不愿归还的缘由是因为她冒犯了对方,所以才躬身请罪,她想过了――多大的刑罚她都受得住,只要昭王肯让香囊物归原主。
可昭王根本没有分毫要降罪于黎落的意思,他抬眸之际瞧见黎落恳切又卑微的神色,于心不忍,这才开口:
“这香囊,应是某人送你的定情之物吧――”
………………………………
第六十八章:未过门的娘子
昭王于怀中掏出那枚紫色香囊,置于鼻尖嗅了嗅:是一股草药的芳香气――如何都不像爱用香粉的女子所有。
黎落闻言,面色诧异――怎地自己的心思,他会心知肚明?
原来――黎落先前想好的计策――便是告诉昭王:这香囊是她未过门的娘子送她的定情信物,眼下被昭王抢先脱口而出,让黎落如何淡定。
“四殿下慧眼如炬――这香囊:着实是鄙人未婚之妻,临行之前赠与属下为约,还请四殿下莫要拿此物寻小的开心。”
黎落的眼珠直定在那香囊上,仿佛被勾走了魂魄,昭王将这香囊放在手中或端详或揉搓,都牵动着黎落的心神,使她屡屡侧目锁眉。
昭王听着黎落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邹,心中觉得可笑,但面上不露痕迹,只用一双星眸回视着黎落镇定的面容。
你明明是女子,却哄骗我,有一未婚妻子,当真逗趣儿――昭王促狭的眸色让黎落的心绪陡然一沉――
难道我方才所言有破绽?好像并无可疑之处啊――黎落还在心底揣测着昭王的眼神意欲为何,一颗强装镇静的心也随之忽上忽下。
“既如此,你便来拿罢――”
谁成想,昭王居然自欺欺人一般接受了黎落的说辞,且答应让黎落取走。这下黎落该欢心放松了吧?其实不然:黎落剜了昭王一眼,不禁在心底腹诽:
他这不是成心刁难我吗?适才好话说尽,甚至都采取了极端手段,都不能将香囊夺回,转眼间就轻轻松松允诺还我?岂非戏弄我!
黎落对于昭王千回百转的套路汗颜又气愤,径自上前,预备一把抢过昭王拿出来招摇的香囊。
可黎落的指尖还未碰到那香囊分毫,就被昭王高举的手臂拉开了老远,黎落的个头比及昭王,足足矮了一肩――如何能得偿所愿,于是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昭王见状将手臂抬得更高,黎落白白蹦跳了半天,累得直喘粗气,却仍然拿不到香囊。
恼羞成怒的黎落双眼喷火,抬脚“哐”地一下踩在昭王的脚背上,昭王猝不及防之下,实实在在挨了黎落这一脚,他仅仅是吸了一口气,而后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昭王的面上挂着苦笑,垂眸望着黎落的发顶,眼神里居然有淡淡的宠溺意味。黎落自知理亏,不敢抬头观察昭王的神色,担心对方心胸狭隘,更加不会还把香囊还给她。
“我说贤弟――本王都允了你的请求,你还这般不讲理,又变回了不驯的小猫儿,逗弄一下也要置气……”
“四殿下!属下并非您饲养的宠物!”
黎落听到昭王接二连三的将她比作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感觉昭王不尊重她,情急之下就还了嘴。
昭王抿唇浅笑,看着黎落气呼呼的模样甚为满足,最终:他不再吊人胃口,将香囊双手奉上。黎落见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到了自己的掌中,然后揣进怀里,这才觉着踏实。
既然香囊到手,黎落也无必要再徘徊于此处和昭王斗智斗勇:
“属下谢过四殿下宽宏大量,告退。”
黎落抬腿要走,只听昭王含笑道:
“且慢。”
黎落的脚下一顿,面色狐疑又警惕的转过身,一副“你还要怎样”的质问模样。
昭王眸色晦暗,款款走至黎落近前,梦呓般在黎落耳边轻语:
“你一介女流,何来未过门的娘子?稀奇得很……”
黎落大惊失色,瞳仁空洞,僵在昭王的身侧不知所措。
在昭王打算把香囊还给黎落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将此事挑明的念头――他非常享受和黎落一起共守一个秘密,且还能看到黎落抓狂、取闹的憨态――
更重要的是:昭王还有其他不为之知的图谋深藏心底,需要借黎落石破天惊的秘密一用。
昭王的眼眸没有一刻离开过黎落,他在等待黎落消化掉被人知晓身份的事实――无论等待多久,都毫无怨言。
黎落惊出了一身虚汗,她思绪凌乱,当下根本无法招架对方,只想着赶紧回营独自思考一阵子,冷静之后再度研究对策。
所以:黎落拔腿跑出了昭王的大营,一路上横冲直撞,惹得夜巡的兵士频频怒骂。
黎落走后良久,昭王的视线还留在被伊人拨乱的帘幕上,他澄澈的目光幽深而黯淡,唯有黎落能使它重新绽放异彩……
回营后,黎落同正欲出去寻她的齐胜撞个满怀,可黎落看都没看齐胜一眼,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阖上眼目,她思绪万千,徒留不明所以的齐胜默默神伤。
次日,黎落被齐胜唤醒,两个人还是按部就班的依照昨日的安排――一个扎马步,一个习武。
辗转反侧了一整夜,黎落天将亮时才睡着,不到两个时辰便被齐胜唤醒,又开始高强度训练。换作旁人,估计早已怨声载道,可黎落一言不发,像个木桩一样稳扎稳打。
扎马步的同时,黎落趁机思忖如何说服昭王替自己保密,偶尔瞥到齐胜投来的关切目光,黎落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热心又善良的他。
黎落对齐胜回之一笑后,齐胜担忧了一整夜的劳什子顷刻间烟消云散,他也冲黎落精神奕奕的扬唇,温暖了黎落一颗寂寥无依的心。
黎落看着齐胜脸上那条并不和蔼的刀疤,毫无预兆的想起了齐胜讲述给她的往事,像是豁然开朗了一般,黎落觉得自己眼前的困难根本不足挂齿,不如看淡一些,逍遥度日。
黎落决定今夜再去拜访昭王,若他答应保密――凡事好商量;若他非要和自己作对――黎落也不会惧怕小人。
有了定夺,黎落连带着因为缺觉而头痛的病症都缓解不少,扎起马步来,也不似昨日艰难,许是不再有压力的缘故,黎落又会时不时和齐胜说笑两句……
经过昨日的淘汰与筛选――包括黎落、齐胜在内的新兵已经是骁勇军后备队一员,虽然比起新兵――他们的经验不算老道,但完全可以在前线某地,兵力空缺之处,作为补充。
所以今日的训练,比起考核的意义,前者更为要紧,刘参将奉命教导众人致胜技巧和逃生技巧――那便是两个字:速度。
………………………………
第六十九章:成绩喜人
俗话说: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放在军队里,这话也行得通。两军交战:不论是短兵相接,抑或是肉搏迎击,都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对方,否则:命丧黄泉的便是自己。
故而:今日操练的要点就是提升速度:攻、退、挡、奔这四项训练,一轮轮选拔,最优者居先锋,次为中锋,劣为后卫。
于黎落而言,她身量轻巧,行动活跃,因而――退和奔这两项选拔,她在众多后备兵中脱颖而出,名列前茅。
至于攻和挡,都需以武器配合,一根长矛和一面盾牌分量不轻,拿在黎落手中更显沉重,是故有些难度,好在有惊无险,也算平稳渡过。
此番考核的时间很长,干巴巴等待的时候占多数,又加之昨日的训练,黎落已然双腿发软。齐胜见黎落整个人都像蔫儿了一样,便鼓励她说:
“再坚持一会子,便可以回营休息了!”
黎落耷拉着眼皮点点头,很是勉强的朝齐胜一笑,见齐胜经过一天的辛苦训练,却还是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禁心生佩服:
“齐大哥,我瞧着你依旧状态良好,看不出一丝疲惫的倦态,真让人羡慕!”
齐胜闻言侧过头,不好意思般笑笑,面上并无骄傲的神采:
“我皮糙肉厚,经得起折腾罢了。”
黎落撇着嘴,长叹一声,似乎在感慨自己只能望其项背,不可企及了。
眼看日月同在,又操练到这样晚,黎落便格外想念营帐中那并不舒服的床榻。猛然思及一事,让黎落的脸上流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昨儿个还有宋将军和昭王坐镇,怎地今日仅有方右尉和刘参将在监督考察。摇了摇头,黎落站在队伍里不再多想,只寻思着待会子回营稍坐片刻,就去寻昭王商讨自己的私密要事。
最后一批兵将考核完后,后勤营的兵将搬来几大筐子沉甸甸的物什――类似木片的东西。
原来:那木片上刻有小字,用来区分今日考核的结果,整三筐木片,分别刻有代表先锋的“先”字,标志中锋的“中”字;和标记后卫的“后”字。
然后,刘参将按花名册喊出在场众人的名字,被点名的兵士便要上台领取属于自己的木片,同时也能根据木片上的字得悉自己占据作战部署的哪个位置。
如此下来,又耗费了不少时辰,毕竟那木片是一个个去台上领取。轮到黎落时,刘参将瞅了她一眼,眸光里有狐疑的神色,最终还是响亮的报出了黎落取得的成果;
“中锋――”
虽然只是个中锋的位置,却已经让黎落万分惊喜,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发配到后勤,哪成想竟能美梦成真。黎落笑得有些合不拢嘴,与黎落有数面之缘的方右尉朝黎落颔首,目光里有淡淡的赞许。
黎落兴高采烈的跑下台,想要第一时间和齐胜分享自己的喜悦:
“齐大哥!我拿到中锋的位置了!”
齐胜由衷的为黎落欢喜,朝她竖起大拇指后,含笑调侃说:
“甚好!这几日的苦,也算你没有白吃。”
黎落连连点头,将自己的木牌贴在心口,脸上春光灿烂。可她转念一想:自己能取得如此好的成绩是多亏齐胜指点,于是她羞涩地挠挠头,垂眸说:
“齐大哥,这功劳也该有你一半!若不是你勤勤恳恳的教导我,我如何能堪当中锋一职!”
齐胜并不认同黎落谦虚的言语,他看向远方的高台,耳中仔细着刘参将有无叫到他的名号,随即出声回应:
“黎兄弟,你不骄不躁是好事!但也不可过于妄自菲薄,你本是养在富贵人家的翩翩公子,是你的坚持不懈,和你撒下的血和汗,才能换取你想要的,和我并无多大关系。相信自己的能力,自信点儿!”
“嘻嘻!”
黎落被齐胜夸赞的不胜娇羞,双颊爬上了两朵红云,齐胜扭过头凝了黎落一眼,眸光深邃,唇角上扬。
“齐胜――”
被叫到名字的齐胜一溜烟儿跑上了台,下台后,齐胜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他拿到了“先”字牌,却像例行公事一般面色平常,使人端详不出多余的情绪。
黎落瞅到了齐胜手中的牌子,不禁眉开眼笑拱手祝贺:
“恭喜恭喜,齐大哥实至名归!”
齐胜浅浅一笑,瞧着黎落比自己还高兴,他看待黎落的眼神不禁格外温软,软的仿佛轻轻一戳,便会化开……
总算熬到了解散的时刻,黎落和齐胜还是形影不离,并肩走在回营的路上。回营后,黎落将整个身子都砸在榻上,慵懒的活像一只贪睡的小猫,齐胜见此失笑,准备去后营打些饭食带给黎落,也免得她再费神费力。
齐胜和黎落招呼了一句,便先行离开营帐。帐内的人不多,有些是无需参加考核,等待发配之人,还有几个因为今日的考核成绩不尽如人意,所以连饭食都难以下咽,便呆在了帐中休息。
其中一个虎头虎脑的蠢汉,偷瞄了眼黎落搁在床脚的木牌,忿忿不平的神色旋即跃然脸上,继而开口指桑骂槐:
“那些个狗东西简直老眼昏花!小白脸儿一般的人都能被选作中锋!呸!”
黎落闻言坐起身,朝出声之人看了过去――原是每日起的最迟,经常被老兵训斥的大懒蛋。黎落皱皱眉,不欲同拿他人撒气的蠢货争执。便收起了木牌搁在怀里,将视线移至别处。
另一名面色不善之人盯了眼黎落,出言安抚骂人之人:
“别恼别恼,你和他们置气有何用处?或许某些个没能耐的给了上头见不得人的好处也未可知啊!下面这些个监考官也是奉命办事,哪就赖到他们头上了……”
黎落虽然劝自己不闻不问,可如此无凭无据的恶意诽谤听进黎落耳中,她终究心里难受,便瞪大了一双眸子回身看向两个嚼舌根的人:
“二位大哥这是对谁有微词?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两名男子见黎落竟敢回嘴,怨气更浓,或许黎落听之任之,让他们辱骂两句,他们心中的气闷一旦撒出去,也就不会生事。奈何黎落最不喜被人冤枉,何况对方的言辞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她这才不能坐视不理。
“哟呵!老子骂得就是你!你跟大爷我装什么装!”
“谁对号入座,便说的是谁……”
………………………………
第七十章:面对质疑
黎落的眸色冰冷,她面无表情的回视着那两名恶意滋事的男子――显然,第一个有勇无谋,爱当出头鸟,他手指黎落的方向,表情嚣张。至于第二个,连看都不敢看黎落,胆小懦弱,却擅于煽风点火。
看清了眼前是何状况,黎落才好逐个击破。
“这位大哥,你对我心怀不满是因为在你看来――我无过人之处,却平白拿到了中锋的职位,对麽?”
黎落不急不缓,也不气不恼,面色和煦的先行询问指着自己鼻子骂的壮汉。
那壮汉见黎落还算识趣,以为黎落怕他当真作出什么骇人的举动,便一脸的傲然的反问:
“不然呢?”
黎落恬淡一笑,走到壮汉的身前上下端详,其实那壮汉浑身唯一的看点――仅剩下因为好吃懒做而留下的一团团堆积的肥肉,特别是那壮汉的肚囊,简直惨不忍睹,强套进去的铠甲被撑得变了形状,好似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
那壮汉知晓自己的身子不算精壮,黎落这番细看让壮汉以为黎落是在讽刺他脑满肠肥,当下就举起了拳头。
和那壮汉一个鼻孔出气的另一名奸诈之徒――一副看好戏的邪恶嘴脸,眉眼都快飘到了额顶。
对于壮汉急于动粗的想法,黎落摇摇头一脸同情的模样:
“这位大哥,若你的拳头挥过来,怕是连发配到后勤的待遇都要灰飞烟灭了……”
壮汉脸色犹疑,但他举起的拳头不曾放下,听出了黎落话里有话,便凶巴巴的吼道:
“他娘的有话直说!别跟老子绕弯子!”
对于壮汉的愚蠢和粗鲁,黎落都快笑出声来,可她担心自己以一人之力敌不过他二人,便不紧不慢的耐心解释说:
“入伍时,每个营帐都派发了一本军规条令,条令上第五条,则是不准内讧生事,否则军法处置!难道那本条令没有传阅到你那里?还是你连看都未曾看一眼就扔给了其他人?”
那壮汉闻言,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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