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贵干?本官是正四品游击将军,而汝不过一小小千总,是谁给你的胆子见了本官也不来参拜的?”
夏承德端着架子质问起来。
“游击大人,您是辽东总兵官祖大帅帐下,受蓟辽总督吴阿衡节制,下官分属甲马营副总兵黄大帅帐下,受山东巡抚颜继祖节制,你我分属不同的营,按朝廷规矩,本互不统属,自然无参拜之理。”
陆远说了一句。
而这夏承德倒是更加装腔作势起来,大喝一声:“放肆!本官乃关宁兵游击,此次勤王之兵便带来了一万,你若不识抬举,本官照样可以收拾你!区区千余人,竟尽着棉甲、还带如此多的粮食和营妓!现在本官勒令你立即献出五车粮草和全部营妓,否则本官就将尔等以通敌罪论处!”
陆远冷冷一笑。
“游击将军这是想要替巡抚大人管教下官?只怕游击将军还没这个资格!左右!把甲剌额真常阿岱押过来,既然有人怀疑我们威武军私通建奴,那就让朝廷看看,我们到底有没有通虏!”
陆远说了一句,就看向了这夏承德,继续说道:“夏游击,至于你所谓的营妓,很抱歉,我威武军作风严谨,从来视同同胞女子如姐妹,在营中的女子皆是医护兵,享受我威武军野战兵一样的礼遇!非是你口中的营妓,你这是在侮辱我威武军野战兵,现在本官要求你向我威武军野战兵作揖道歉!否则我威武军野战兵因受辱而引起哗变,你难辞其咎!”
陆远说完就喝道:“传令下去,中军大帐集合,披甲!举枪!列阵!”
“是!”
正好走过来的岳长贵回应了一声,怒视了这夏游击一眼,刚才这夏游击看向静雅的不善眼神让他心里对这个朝廷高官无比厌恶。
顿时。
威武军野战兵全部停止手里工作,重新披上甲衣,持着兵器,整齐如山一般压了过来。
威武军野战兵刚和建奴硬扛过的,如今一严肃起来,每个人都浑身带着杀气,锐利的眼神冷漠无光,望之使人浑身生寒。
夏承德此时也有些本能地害怕起来,连他跟来的家丁们都不由得缩了一步,夏承德不由得色厉内荏地质问着陆远:“陆千总,你这是做甚?!”
陆远没有回答。
过一会儿,甲剌额真常阿岱被军法官押了过来。
陆远直接就把这甲剌额真常阿岱拽到了自己面前,然后对夏承德说道:“夏游击,你说本官通虏,今日本官便让你看看,本官有没有通虏!”
说着,陆远就直接拔出一匕首刺在这甲剌额真常阿岱腿部,然后拔掉了常阿岱口里的布团。
疼痛难忍的常阿岱直接就叽里呱啦的骂了起来,口里说着“士可杀不可辱”这类意思的话。
“夏游击久在辽东,当知道这是建奴语,下官不敢隐瞒,此人乃镶红旗旗主杜度之孙,镶红旗甲剌额真常阿岱!建奴正宗黄带子!”
夏承德已经惊呆住了,直接吓得坐在了地上。
当他看见一个只留着后面一小撮头发的建奴被押了过来时。
夏承德差点条件反射性地就要逃走。
但直到看见这建奴被绑缚着后他才稍微镇定了些,站起身来,听着这常阿岱满口的建奴语。
不过,这夏承德还是不敢靠近这建奴常阿岱,只战战兢兢地站在两步之外,听陆远说后又从这建奴常阿岱嘴里得到确认后,顿时看陆远和在场的威武军都不一样了。
这对于夏承德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毕竟这可是比擒获白甲巴牙喇还要大的功劳啊!
要知道他在辽东这么多年,也从未杀死过一个真建奴,更别提擒获这种黄带子的甲剌额真,这得是多强悍的军队!
夏承德此时看向身后这些威武军野战兵,吓得已经只有吞口水的动作了。
“现在,夏游击,你还认为本官通敌吗?”
陆远问了一句。
夏游击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支支吾吾道:“本,本官……”
“回答我!”
陆远大喝一声,旋即喝令道:“诸位将士,此人侮辱我威武军私通建奴,还欲辱我医护兵,你说我们答应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不答应”
威武军们皆回应起来。
尽管威武军中还是有些官兵对因土匪侮辱而失去贞洁的医护女兵有颇多闲言碎语,但到底是一起经过战争也早已将其视为一家人,如今知道自己荣誉被人家诋毁,战友被人家鄙夷,自然也无比愤怒起来。
作为威武军的医护兵,自己可以说些不过脑子的话,但别人是不可以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陆远大声问了一句。
“杀!”
“杀!”
“杀!”
一时间,威武军的野战兵们怒吼起来。
夏承德和他的关宁兵一时被这样的威势吓得不知所措。
陆远直接掏出手铳,指向了夏承德。
扑通一下。
夏承德跪倒在了地上:“本官说错话了,本官瞎说的。”。
“夏游击,请你站起来,正面回答我,回答给我威武军的弟兄们听!”
陆远说后就着即怒喝道:“站起来!”
………………………………
第114章 赔礼
夏承德吓得浑身一哆嗦,忙站了起来。
“这事是本官言语不当,陆千总多担待,担待”。
夏承德说后就尴尬地笑了笑,能活捉建奴甲剌额真的军队,他实在无法想象这支军队到底有多强悍。
但眼前自己触怒这支军队后引起的威慑倒是让他彻彻底底感受到了一种巨石压顶一般的压迫感。
“给我们威武军的医护兵作揖赔礼,夏游击,不然这事只怕难熄众怒。”
陆远说了一句。
“赔,本官这就赔礼!”
夏承德也不敢再自作威福,倒也朝陆远等威武军野战兵作了一揖。
陆远这才让自己的官兵们撤去,但又同时说道:“下官还记得夏游击你还想要我们的粮食对吧,要粮食可以,去抓个和常阿岱一样的建奴来,我威武军的粮食会全部给你!”
“你!”
夏承德被陆远这么一挤兑,惊惧之于也有些愤怒起来,心想这不是嘲讽自己畏建奴如虎吗,明知道老子不敢惹建奴,还这么说。
“陆千总,贵军或许强悍,就算你等是浑河之战时的戚家军在世,或同白杆兵一样不怕死,但尔等也不过千余人,而满洲建奴此次入关就有上万人,你俘虏其甲剌额真,也必招致其报复,犹如当年戚家军与白杆兵一样,不照样被其血战到全军覆没!”
夏承德这么说后,平白地借着建奴的势增长了不少勇气,同时又更加紧致起来,怒指着陆远:“本官差点忽视了,你们他娘的干的好事!你们这样做,只会把大批建奴引来,本官如今来此地,和尔等进入瓮城就是他娘的来送死!”
夏承德一想到建奴可能会来,连对威武军的惧怕也没了,只顾责备起陆远来。
这时候。
夏承德自己的家丁哨骑跑来:“报,将军,前方发现大量建奴哨骑!度其哨骑规模,建奴数量不下于五千!”
“那还等什么,立即撤,撤向香河!”
夏承德说着就先打马出了瓮城,他是祖大寿的家将,入关勤王本就不过是做做样子顺便跟着建奴屁股后面劫掠百姓发一笔财,自然不想和建奴硬拼,因为和建奴硬拼别说会像戚家军与白杆兵一样打得血本无归,最终无法再仗着自己有私兵要挟朝廷,关键就算硬拼,野战时他也打不过建奴。
所以,这夏承德也就不顾及这是在京师城下,也不顾及皇帝就在城里,想也没想就急于撤离这里。
“哥儿,附近的确出现的建奴越来越多,是我们在武清县城遇到的两倍以上”。
费叔这时候也走了回来说的。
陆远点了点头,只说道:“继续哨探,摸清对方规模,遇到比己方多的哨骑就迅速撤离,如果遇到单个的哨骑且己方占据优势就直接干掉!”
“是!”
费叔答应后就策马而去。
与此同时。
六娃子跑了来:“少爷,这是京畿各府州县联络站送来的情报。”
“除盖绝密的给我,其余立即给参谋部立即筛选!”
陆远说了一句,在建立情报司后,他就让萧春来先重点在北直隶地区和山东地区布置联络站,为的就是今日可以获得充足的情报来源。
此时的他倒没有像夏承德这么慌张地要撤离京师,因为他根据这几日的情报和自己在前世的记忆已经笃定清军大营还在涿州一带,即便有建奴出现在京畿也应该不会超过万人。
陆远在有些方面和夏游击一样,那便是趁着这次进京勤王的机会搞一次政治投机。
虽然他给威武军们说的是扫除建奴,保卫家园,欲让山东不被建奴袭扰,就要北上勤王,但他自己可清楚在建奴进入山东以前进京勤王是最安全的。
因为按照原本的历史,陆远记得建奴在崇祯一年主要劫掠区域是保定府、河间府和顺德府。
所以,陆远沿着运河北上勤王在京畿一带与建奴作战就算遇到建奴也不会是大股建奴,那样他既可以让朝野知道他陆远的“赤胆忠心”,好混战功,实现局部以大打小的优势,毕竟他威武军也才一千人,若窝在山东非无法通过与建奴实战练兵,若去保定府会被建奴直接吃掉。
此时。
兵部派来接洽陆远和夏承德这两支勤王之师的兵部职方司郎中杨廷麟走了来。
“兵部职方司郎中杨大人到!”
“游击夏承德呢?”
杨廷麟一来问了一句。
这时候,陆远先迎了过来:“杨大人,吾乃千总陆远,请问,今日会有多少支勤王之师到?”
“陆千总,你先和别和我说话,我要先和夏游击说话”。
杨廷麟摆了摆手,看了陆远一眼,心想你一个小小千总,这么着急干嘛?
陆远本想问问这个兵部郎中关于勤王之兵的事,毕竟他现在对朝廷应对建奴入关后的整体战术安排还不清楚,甚至不知道总督勤王兵马的文官是谁。
但陆远没想到这个杨廷麟一来只知道找夏承德,他也懒得再多言,干脆站在了一边。
杨廷麟倒也找到了夏承德,忙喊道:“夏游击,你这是要走?”
“这位大人,那厮俘虏了甲剌额真常阿岱,还他娘的不是一般的甲剌额真,是努尔哈赤之孙杜度之孙常阿岱,正宗的黄带子!”
夏承德持鞭指着陆远说了一句。
“什么?”
“俘虏甲剌额真常阿岱?”
杨廷麟如今在兵部做职方司郎中任郎中,大明的职方司和后世的参谋部比较像,专门收集各方情报以确定战略战术布局的。
杨廷麟自然也把建奴甲剌额真以上的将领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这杨廷麟不用夏承德多做解释,也知道常阿岱是谁,故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陆远一眼。
但这时候。
夏承德已经直接打马出了城,且喊道:“这位大人,下官所率兵马因勤王路上与建奴数次恶战,早已损失惨重,如今建奴大兵将至,但下官已无力再战,故不得不先撤回关外!告辞!”
说着,这夏承德就绝尘而去。
关宁兵也立即策马而去,掀起一路烟尘。
杨廷麟见此傻了眼,大骂起来:“夏承德!圣驾将至!你竟如此畏惧建奴!你个懦夫!无能之辈!别以为你是祖大寿的家将,朝廷就不能拿你怎么样!”。
但夏承德已经听不见,当然,即便他听见了也还是要走,毕竟相对于被建奴灭掉,他宁愿冒着惹恼朝廷的风险逃跑。
就如同原本历史上的总兵王朴就在这次建奴入关时逃跑了却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许多武将已经对朝廷的威信置若罔闻。
………………………………
第115章 召见
崇祯帝朱由检刚至永定门外,便见一路官兵慌里慌张地往东而去,毫无秩序。
朱由检拉下脸来:“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跑了?”
薛国观心想据兵部来报,外面建奴哨骑越来越多,只怕这些被迫被各地督抚派进京勤王的也都知道可能有建奴大批铁骑要来而因害怕所以不顾王命在身就要逃跑了。
但薛国观有意给刘宇亮上眼药,故意淡化关宁兵游击夏承德,只说道:“陛下,兴许是陆千总,内地营兵素来不堪战阵。”
刘宇亮看了薛国观一眼,他岂能不知这薛国观的目的,无非就是因为自己为陆远说了好话,而这薛国观把陆远当成自己的人。
刘宇亮也懒得解释,故意装起神秘来。
而薛国观见刘宇亮没有急于替陆远争辩,心里也颇为生疑,暗想难道陆远不是这刘宇亮的人,还是说这刘宇亮故意要在陛下面前表现出不结党的样子来,既然如此,那又为何在此之前又替陆远说好话?
“老狐狸!”
薛国观暗自骂了一句。
这时候,杨嗣昌对崇祯说了一句:“陛下息怒!这些向东而逃的官兵数量看上去不下万人,当不只是陆远的人马,臣事先让兵部着令职方司郎中杨廷麟去接洽这两支勤王兵,或可传杨廷麟来问问。”
朱由检气愤地哼了一声:“立刻传杨廷麟上来。”
这里。
京师永定门外的瓮城里,陆远看着暴跳如雷的杨廷麟只想笑,但他也懒得讥讽杨廷麟,毕竟要换作是他,也肯定更愿意相信级别更高的游击夏承德有对抗建奴的实力。
但没多久,杨廷麟就转过身来,朝陆远走了过来,且作了一揖:“刚才杨某多有怠慢,请陆千总见谅!”
如今大明文贵武贱,虽说有些武将已经开始出现军阀的样子,跋扈而不听朝廷政令,但文官地位高于武官还是整体现象,所以,正五品的京官杨廷麟主动向千总陆远作揖赔罪倒是让陆远很感到意外,也意识到这个文官放得下身段,将来或许不简单。
忽的,陆远才想起这个杨廷麟在明史中是有记载的,被青史留名是因南明时抗清而死守赣州,最后殉职。
陆远也因此对这杨廷麟也改观了一下,忙起身回礼道:“杨职方客气,陆某愧不敢当。”
“不知将军可真擒获了常阿岱?”
杨廷麟问了一句。
“将常阿岱带上来”。
陆远吩咐了一声。
没多久,常阿岱就又被带了上来。
杨廷麟看着满口黄牙的常阿岱,倒没有露出惊惧之意,但也没有说话,作为一直在京师做官的京官,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建奴。
陆远还没拔出匕首,常阿岱就先叽里呱啦地骂了起来。
常阿岱就猜到俘虏自己的这个明廷将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大清国人,肯定又要用匕首刺自己。
因而,为了免受一刀,这常阿岱就干脆自觉地说起建奴语来。
杨廷麟听后笑了起来:“果然是建奴!”
杨廷麟忙又向陆远行了一礼:“将军虽年少,却没想到如此神勇,竟能擒获建虏甲剌额真,此真乃非凡之功也!”
“不知将军可愿抽时间与杨某抵足而眠,杨某对将军之擒获建奴之事甚感兴趣。”
杨廷麟行完礼后又问了一句。
“可我对和你抵足而眠没兴趣。”
陆远腹诽了一句,心想古人为啥都好这个,就道:“国家危重,岂敢偷闲,职方大人还请说说勤王之兵抵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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