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玄辉若有所思了一会,便笑着朝林傲梅道:“柒芷甚是想念林二小姐,今早知道我要来右相府给孟老夫人祝寿,还央求我带她出宫,被我拒绝了。想来,若是她知道错过了此等前无古人的惊艳好戏,定然是要记怨上我的。”
詹玄辉刻意拉拢的话,让詹玄耀心中一顿:果然,老五也对林傲梅怀有心思了吗?
想起爽朗的柒芷公主,林傲梅也不禁笑意加深,明媚若花树堆雪,满月露颜,俏然道:“柒芷公主性子率真,若是真记怨上五皇子的话,怕是穷追猛打也不罢休的。不过,柒芷公主乃天之娇女,此等场面,对她来说谈不上惊艳。所以,想来柒芷公主是不会记怨上您的。”
“二小姐谦逊了!”不置可否,詹玄辉是临时被詹玄羽生拖硬拽带来右相府的,之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柒芷公主又怎么可能知道呢?这不过是詹玄辉用来套近乎扯话题的一个开端罢了!只是,詹玄辉的语气却是真诚得听不出丝毫作假,只有流盼的眸光中闪过一缕慧黠。
听到柒芷的事,林傲梅的变化很微妙,但就是这点微妙,便让詹玄辉肯定,对于柒芷公主,林傲梅是不排斥的。看来,自己没有赌错!
好不容易寻到共同话题,詹玄辉还想接着搭话,詹玄羽便眉眼上挑的扫向他。察觉到詹玄羽毒蛇鹰隼般的眸光,詹玄辉一吓,赶忙讨好的讪笑,乞求詹玄羽不要揭穿。詹玄辉很清楚,以詹玄羽的口齿之厉,如果真有意拆穿,那自己搭话的用意,就路人皆知了。
那好丢脸的,不要……
詹玄羽伸手掸掸纤尘不染的衣襟,斜睨了一眼詹玄辉:算了,看在詹玄辉是被自己拽出宫来的份上,他就当不知道吧!
不过,詹玄辉会这样刻意寻话题和小狐狸搭话,岂非证明,詹玄辉对小狐狸上心了呢?
至于詹玄耀,从桃花宴时,詹玄羽就知道,他对林傲梅怀有它想,只不过,詹玄耀已经有了皇子妃,且那大皇子妃的身份并不低,是故詹玄羽并没有多放在心上。因为,追根究底,林傲梅的身份也不低,加之现如今声名鼎盛,身价自是大涨,所以,要大皇子妃让出正室之位,抑或是要林傲梅委身侧室之位,都是不可能的。
可是,如果是詹玄辉的话,这些顾虑,就都不存在了。因为,詹玄辉府中并无皇子妃,甚至连过了明路的通房侍妾都没有,若是他求娶,林右相没有理由拒绝。
而随着五皇子的问题,詹玄羽又想到了大皇子的可能性。确实,不论是要大皇子妃让位,或是要林傲梅这个右相嫡女委身侧妃都不可能。但若是许以平妃之位,效仿娥皇女英,让二人平起平坐呢?这样一来,即便林右相再不满意詹玄耀,也同样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想到此,詹玄羽莫名的心里一颤,不自知的望向林傲梅,完全没察觉到,此时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这只小狐狸,虽然薄情了点,可恶了点,狡黠了点,没良心了点,可、可也不是詹玄辉能配得上的啊,更别提詹玄耀那种草包人渣了!
毫无疑问,如果詹玄耀和詹玄辉同时请婚,二选其一的话,林右相定会择詹玄辉。只是,小狐狸,她自身又会怎么想呢?
待酒宴接近尾声,众人也都观赏得差不多,林箭澜这才爱不释手的吩咐石稀将绣屏抬回常青院,转而朝众人道:“本官在后花园和各处凉亭水榭,都设有不少消遣之物,棋盘对弈,妙手丹青,投壶射箭,诸位均可各自请便吧!”这便是在说,众人都可依自己的喜好在右相府消遣游玩了。
孟氏点点头,笑着道:“你们这些跻身朝堂之人,想必相聚探讨的,都是纵观天下之局!剩下的,又都是妙龄千金,青年才俊,我看啊,我们这些老人就不去凑热闹了,今天也有请戏班子,我们就在这点两出戏,听着看着便好!”
孟氏的话一出,得到了不少贵妇夫人的应和。
“芙儿,梅儿,你们便代我招待诸位小姐吧!我在这陪老夫人和众位夫人看戏!”杜柳清声音平和,对待林傲梅和林芙蓉的态度,完全一视同仁。狭长的丹凤眼却是若有似无的示意着林芙蓉,叮嘱她切莫失态。
“是,二娘!”林傲梅倩身应道。好一个杜柳清,单这份忍性,便已是常人所不能及!
林芙蓉心中怄火,可杜柳清的眼神,看似叮嘱,实为警告,致使她只得忍气吞声道:“知道了,娘!”
男宾那边,自然就是由林严昱这个嫡子去招待了,而林箭澜,则是招待朝堂之上的同僚。
出了嵘祥园,林芙蓉便提议到后花园游玩,兴许是还对林芙蓉和詹玄羽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众贵女对林芙蓉的提议,都没有表现得多热情。不过,倒也没人提什么异议,所以,一行人便施施然往花园而去。
其实,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众人的喜好皆是不同,也各自有交好的闺中之友,所以,林芙蓉和林傲梅只领着众千金到花园,众人便都四下散去游玩消遣了。
在场人中,林傲梅也只和秦墨雨还算有些交情,秦墨雨也甚喜林傲梅的性子,所以,两人便在园内的畔柳亭中,几碟茶点,一壶香茗,垂柳依岸,碧叶连天间互相对弈切磋起来。随着两人的战局厮杀得越发难舍难分,众贵女竟都三三两两凑了过来,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无声中,竟也都看得热火朝天。
“才多久没见,你就被你那莫名其妙回府的嫡妹,给踩到头上去了!”假山旁,杜妙颜不知何时出现在林芙蓉身后。扬眼望着亭中众星拱月般的林傲梅,半讥半嘲道。
不用回头,林芙蓉也知道身后是谁,眸中的凌厉狠色不减反增,咬牙切齿道:“这个该死的贱人!”
杜妙颜走近几步,悠悠道:“早在发生宸义王那件事,我母亲就跟我说过,你们把这丫头接回来,怕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今天算是信了!”
杜妙颜和林芙蓉是表姐妹,二人的感情还算不错。因此对于林傲梅,杜妙颜在此之前并非毫无所闻。特别是发生宸义王那件事,更让杜妙颜对林傲梅印象深刻。所以,今早刚见到林傲梅时,杜妙颜才会露出那种敌意。
“这件事,也是我和母亲失算了。本以为接回来的,是块垫脚石,谁知道,竟是块砸脚的!”林芙蓉攥紧粉拳,狠狠的锤在假山上。“表姐,那丫头的本事你也见到了。你定要帮我才好!”
“你想怎么做?”杜妙颜试探着问道。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来闯,我定要让她活不过这寿宴!”林芙蓉眸中厉色咋现,沉声道。
杜妙颜闻言笑了,笑得开怀舒畅,“不愧是流着杜家血脉的。我还以为,你被那林傲梅欺压得无心反抗了!若是果真那样,就别想我帮你!”
林芙蓉跺脚道:“表姐!你看我像是受了委屈往肚里咽的人吗?”迎上杜妙颜含笑的眸光,林芙蓉急问道:“表姐,你可是已经有了主意?”
杜妙颜扬眉道:“不然,你以为我找你干嘛来了?”神秘一笑,拉着惑然的林芙蓉道:“跟我来!”
随着杜妙颜来到长廊尾处一处幽深寂静的庭院,这里,是府中粗使婆子的住所,今天是孟氏的生辰,府中杂事比往日要繁重得多,粗使婆子都忙得昏头转向,所以,这里显得格外寂静。
杜妙颜拉着林芙蓉径直绕到庭院后门,便见那里正等候着两个男子。
一人身穿墨紫色织锦的斜襟长袍,头束云英紫金玉冠,腰间珀色腰带,更显身姿欣长。林芙蓉一眼就认出了人,出声唤道:“大哥!”
林严昱原本正和另一个男子站在树下说着话,听到林芙蓉的声音,便转过身来:“芙儿,你怎么来了?”
看到林芙蓉,林严昱有些诧异,不过,移眸见到旁边的杜妙颜,顿时明了。本来还打算等事成之后再告诉林芙蓉的,不过,既然现在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林芙蓉也不是外人。林严昱如此想,便也很快释怀了。
比起林严昱的诧异,另一个男子看到林芙蓉,却是显得满目惊艳。虽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林芙蓉了,只是,那明丽倾色的容貌,还是不由让他晃了神。自家妹妹杜妙颜虽也是个美人,但那样貌,比起林芙蓉这个表妹,还是略输了几分。
杜杰斐和林严昱是同年出生,却是比林严昱早生了三个月,所以,也算是林芙蓉和林严昱的表哥。他身穿一袭浅蓝色绣碧海青天图的通身袍,周身透着一股清雅华贵的气质,但那眉宇间,却有着这份清雅也掩饰不去的冷佞之色。眸中的惊艳不过一瞬,杜杰斐便走上前,朝着杜妙颜轻斥道:“就你藏不住事!”
“芙儿见过表哥!”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即便杜杰斐是自己的表哥,林芙蓉也向来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杜杰斐虚扶了一把,便听林芙蓉略带不悦的问道:“表哥和大哥是在谈论如何对付林傲梅吗?表姐都知道,就想瞒着我一人?”
“没有,这不是没来得及告诉你吗?现在不是让你知道了?”林严昱解释道,林芙蓉不悦的神色才稍稍好转,追问道:“大哥和表哥有什么妙计?那小贱人狡猾着呢,绝不可莽撞行事,掉以轻心!”虽然恨不得将林傲梅碎尸万段,但是杜柳清的叮嘱警告历历在耳,所以,林芙蓉也不免比往常多担了三分心。
“你是被娘的优柔寡断给传染了吧?娘什么都好,就是行事太过谨慎,私下里,也不止一次的叮嘱我,不可轻易对林傲梅出手!你忘记上一次刘永年的事,娘就是太谨慎,才会弄巧成拙的吗?所以这回,我才想瞒着她!你也放心吧,这次的布局,绝对能天衣无缝的把林傲梅拿捏在我们手里!”林严昱笃定满满的朝林芙蓉道。
听林严昱说起刘永年一事,林芙蓉也是赞同的。确实,那一次,娘亲若不是太过谨慎,何至于弄巧成拙到那个地步?再听林严昱信誓旦旦的肯定,林芙蓉也不禁怦然心动,急急道:“你们打算怎么做?”
林严昱和杜杰斐对视一笑,靠近林芙蓉耳际,轻声将所有计划和盘托出。林芙蓉听完当即跳脚,怒道:“那怎么可以!这岂不是太便宜她了?那个贱人,哪里配得上……”
话未说完,便被林严昱的嗤笑打断:“便宜她?你确定?女子出嫁从夫,到时,林傲梅还不是任我们揉圆戳扁?谁敢说半个不许?就连父亲和老夫人,也插不了手!”
林芙蓉恍然大悟,心照不宣的望向林严昱,嘴角扬起,阴冷至极。转眸看了一眼杜杰斐,轻笑道:“那便有劳表哥了!”
杜杰斐回以一笑道:“各取所需罢了!”
没错,各取所需罢了!林傲梅,你就等着永远暗无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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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动手受伤
小小庭院内正酝酿着的危机,林傲梅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一子落下,林傲梅妙眸凝慧,浅笑盈然道:“雨儿,承让了!”
连输了几局,偏每局都只输林傲梅不过一子。看着眼前明显落于下风的棋局,秦墨雨满是焦头烂额的张口嚷道:“哎呀!走错了走错了,这子不算,不算!”边说着,边伸手要将适才走的棋子退回原位。
林傲梅好笑的拦住她的手,清眸凝黠道:“落子无悔。”
“是梅儿你耍赖啦!”秦墨雨带着哭腔的跺脚道。
“这叫兵不厌诈!”林傲梅浅笑盈然,斜睨着秦墨雨调侃道:“而且,都说同样的地方不会摔倒两次,雨儿你竟然摔了四次了。这不能怪我吧?”
秦墨雨哑口无言,没错,每一次,她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可是,连下了四局,林傲梅没有一局是按棋谱走的,用的也都是同一套路数,偏偏这套路数似乎是她的死穴一般,无论是标新立异还是另辟途径,都在最后关头输了那么一子半子的,让秦墨雨百思不得其解。
瞥见身边观棋的不少千金小姐,似乎也都暗自冥思苦想着,显然都无破局之法。秦墨雨不由问林傲梅道:“梅儿,你这局,不会是个死局吧?不然,我前后左右可以说都试过了,怎么还是破不了?”
林傲梅不觉莞尔道:“自然是非死局。你认输,我就告诉你!”
都输了四局了,秦墨雨自然也不会多在意这一局,听林傲梅这样说,顿时喜笑颜开,毫不犹豫的道:“认输认输!你告诉我,怎么走才能赢?”
玉指纤纤,勾唇一笑,把秦墨雨适才下的白子往左边移了两步,便听秦墨雨扬声阻止道:“不行不行!走这里不是自投罗网吗?现在白子,都已经彻底被黑子包围了!”
秦墨雨不由怀疑,林傲梅是不是走反了,是要破黑子的局,不是破白子的局!虽说,白子压根就无局可破了。
林傲梅抬眸望了秦墨雨一眼,信手再捻起一子,悠悠落下。白玉棋盘和棋子清脆的碰撞声,瞬间划破了秦墨雨的满脸愁容,灿烂的笑意浮现:“好一招欲擒故纵,真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怪不得我没办法破这局!梅儿你就是占着我性子软弱,料定我不敢走这样的险棋罢了!”
语气中带着娇嗔的埋怨,清明的眸中却是一片笑意和钦佩。
秦墨雨出身书香的门第世家,琴棋书画,自然无一不通。虽连输了五局,秦墨雨却知道,其实自己的棋艺,并不亚于林傲梅,她输的,是林傲梅那份能够观察入微,洞察人心的本事。
从第一局时,两人厮杀得难舍难分,而林傲梅从那一局中秦墨雨的落子特征,就已经看得出,秦墨雨是个落子极为谨慎保守之人。她宁可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杀对方一点皮毛,也不愿以让自己的处境出现一点点危机为代价将对方杀得毫无招架之力。也就是说,秦墨雨厮杀敌人时,永远都会先保持一个前提,那就是,她自身,一定要处于绝对安全的地位。
所以,这一混沌的棋局,明明破局之法就近在眼前,但秦墨雨却不敢走。她宁愿走那看似即便走错了也有转圜余地的一步,而往往,那看似有转圜余地的一步之后,便是死门。
所以,林傲梅才会说,秦墨雨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了四次。只因性格所致,秦墨雨每一局虽都转换了破局之法,却都是万变不离其宗,自然而然的,也就每一次都破不了局了。
林傲梅的棋艺并没有比秦墨雨精湛多少,但是她却懂得因人而异。如果今天对手的性格是豪迈直爽,雷霆万钧的,那么,林傲梅一定不会走这种套路,因为,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可是,对上秦墨雨这种柔弱性子的对手,这一局,林傲梅却是稳坐钓鱼台,必胜无疑的。
棋盘上,经林傲梅的两步棋,局势已经完全倒戈,黑子失去了半壁江山,败局已定。众千金都不是胸无丘壑之人,对于林傲梅的细察入微,自是了然于心。而且,她姿态平和,温声细语,没有半点不可一世的样子,实在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
一时间,不少人都挪了位置,绕到林傲梅身边和她说话结交。
秦墨雨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这棋是对弈不下去了。和林傲梅下棋,那种旗鼓相当,紧张压迫的竞争感,实在是让她觉得酣畅淋漓,身心畅快。
可惜呀,今天怕是没机会了!
在场的千金贵女,莫不是惊才艳艳之人,琴棋书画,医卜星相,市井趣闻,皆是如数家珍。不知不觉,一群人都交谈得热火朝天。
林汀兰和林慕芫立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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