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上自己的名号。否则,三人哪里知道要帮衬谁,应该看谁的眼色行事?
虽说在今天之前,杜柳清并没有在私底下见过三人,但是三人的发带,若仔细看的话,是不难发现端倪的。三人束着的发带上,都镶有一小段镀银的颜色,加上为了让杜柳清好辨认,三人在一开始又若有若无的往前站,这样,杜柳清要发现,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
而三人在之前便已知道,今天要帮衬的,是右相府的夫人。只要稍微注意下右相府出来的那些年龄恰当的女人身上的穿着打扮,言语称呼,自然就知道是哪个。所以,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的先见面,徒添麻烦和怀疑。
毕竟只见过一个丫鬟,没有私底下的交流。如果说,之前三人还将信将疑的话,那么,在帮衬的过程中,杜柳清那些意味深长的眼色,明显就是知道他们仨的。三人就是再傻,也知道那个找他们的丫鬟,绝对和杜柳清有关了。她说的夫人,就是杜柳清!如果不是,杜柳清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存在,向他们递眼色呢?
林箭澜眸底云波诡谲,右相府的对牌,向来只有右相府的人才会有,如果那个丫鬟有右相府的门牌,那么,此事就算和杜柳清没有关系,也是右相府的人在从中作梗!
望向林傲梅,正想开口问她有什么看法,却见林傲梅神色变得浑噩,眸底的挣扎灼痛了他的眼睛,忍不住担忧的问道:“梅儿,你怎么了?”
林傲梅如梦初醒,转头凝望着林箭澜,不可置信的站起身,长睫沾泪,颇有些失态的道:“骗人!你们在骗人!不是叫木宁,不是的!”
杜柳清正沉浸在有惊无险的喜悦中,见林傲梅的举动,细长柳眉疑惑的浅蹙。按照林傲梅的狡猾,听到那丫鬟不是她身边的,即使心里失望,面上也一定会是欣喜的神色,为何会是这种举动?
“梅儿,怎么了?”那似珍珠断线的眼泪,惊住了林箭澜,赶忙起身移步到林傲梅身边,揽住她柔声问道。
“爹!”林傲梅一头埋进林箭澜怀里,嚅声唤道。
“怎么了?告诉爹爹。”林箭澜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梅儿定不会无缘无故的哭成这个样子。
林傲梅抬起朦胧的泪眼,挣扎了许久,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终是缓缓闭上了眼,晶莹的泪珠沿着如玉的面庞低落,她只轻轻摇了摇头:“请爹爹把这三人,杖毙!”最温柔的声音,诉说着最残忍的话。
所有人皆是大骇,那三人更是瞪圆了眼睛,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三姨娘妙眸暗自打量着林傲梅,似乎想通了什么,神情掩饰不住的一凛。
杜柳清身边,并没有叫木宁的丫鬟,三人一这样交代,众人都顺理成章的认为,杜柳清是被真正的幕后之人拿来当了替罪羊。但是,此时林傲梅的反应,却让众人觉得这顺理成章的解释有些奇怪,似乎又有哪里变得解释不通了。
林箭澜很是惑然,不明白为什么林傲梅突然要求要将三人杖毙,如果林傲梅是因为气愤三人污蔑了她,又污蔑了柳清的话,那是说得过去的。但是,林傲梅现在的表情,显然并非气愤恼怒,而是痛心、哀伤,带着无边落寞的情绪。似乎是刻意要隐瞒什么,不让三人再次开口。这让林箭澜感觉更加奇怪了,梅儿是要隐瞒什么?
林箭澜没有动手,眼见三人又想开口说什么,林傲梅急得朝苗嬷嬷厉声道:“嬷嬷!堵住他们的嘴!”
因为三人本身就被绑着,苗嬷嬷轻而易举便堵住他们的嘴。林箭澜惊讶的问道:“梅儿!你这是干什么?”
林傲梅状似松了口气,垂下眼睑轻声道:“爹!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追究了。好吗?”轻叹了一声,带着无尽的落寞,“求您了,爹!女儿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
不待任何人说话,林傲梅径直出了桂园。亦步亦趋的素色身影渐行渐远,透着淡淡的落寞与迷离,看得人悸动而心疼。
“梅儿、这是怎么了?”孟氏很是愕然,从没有见过林傲梅这般失魂的模样。但是愕然过后,却和众人一样,是深深的疑惑。
木宁?夫人身边,确实没有叫木宁的丫鬟啊!如此一来,不是证明夫人和此事没有关系,而是受人诬陷的吗?从适才二小姐的话中不难听出,二小姐是极为信任偏颇夫人的,为何听到此事和夫人无关,反而是如此落寞失态呢?
三姨娘先前泛起涟漪的妙眸中已变回了往常的平静如水,径自低头吃茶不语。二小姐都不担心众人猜不透,她又何须担心?况且,场中人,有哪个是愚蠢之人?
不说三姨娘,就是其余之人,联想着整件事情,也都察觉到了些端倪。
其实此事并不难猜,细细一想,简直就是破绽百出。能设计出如此毒辣的计谋污蔑林傲梅,毋庸置疑,幕后之人是个极其精明缜密之人。那么试问,如此一个精明缜密之人,若是真留了后招要污蔑杜柳清,怎么可能连杜柳清身边丫鬟的名字都没有打探清楚?再退一百步说,就算幕后之人当真打探不到杜柳清身边的丫鬟都叫的什么名字,再不济,也至少该故作神秘,不留下姓名才是。幕后之人现在这么做,留下一个谁都没听过的名字,能陷害得到谁?分明就是在自爆。
如此自相矛盾的举动,但若是换个思路,所有矛盾就迎刃而解了。如果说,那个叫木宁的丫鬟,是杜柳清派去的呢?如果是杜柳清派去的,那她自然就不可能用自己身边丫鬟的名字了,否则也是在自投罗网。这样解释,似乎一切疑惑都变得全然的豁然开朗,云开见月明了。
这样一来,那二小姐适才之所以一听到木宁的名字,就变得如此落寞失态。显然便是想到了这一层,发现幕后之人确实是杜柳清。明明是自己那么信任的人,却这么陷害自己。可叹二小姐失望之余,却仍是如此心善,如此的敬重夫人,将委屈往肚里咽,甚至不向众人解释,只要求将三人杖毙,借此维护夫人!此乃大义大孝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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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禁足削权
别人能想到的,杜柳清自然也不会想不到。原本还在暗喜有惊无险,此时脸色却是勃然变了样。她做事一向谨慎,才会吩咐秋心找别人出面。本来是万无一失的做法,如今却反而困死了自己!如果此时还想不透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她就不叫杜柳清了。
她着了那小贱人的道了!那该死的林傲梅,三言两语间,看似信任的维护自己,却无一不在把众人的思路带偏,以至于众人都认为此事是幕后之人陷害于她。本来,这虽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却也是对自己有利的局面,但是,在这种有利的情况下,偏偏又因为她自己的谨慎,出现了一个众人连听都没听说过的木宁,成为了此局面的破绽,变得弄巧成拙。
如果她没有那么谨慎,直接让秋心出面,这三人招出秋心的名字,有了幕后之人陷害她这种先入为主的想法,也许众人更会相信她是受人陷害的。现在,众人定都认为此事是她所为,木宁这个名字,是她在欲盖弥彰。虽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不过,一直觉得谨慎是有利无害的,不成想却在这里碰了钉子。
可以说,若是众人没有认为杜柳清是受幕后之人诬陷的,而是认定此事是她所为,那么,只要三人交代出木宁的名字,那自然就能证明和杜柳清没有干系。但林傲梅似乎猜到了什么,逆向而行,这样一来,三人交代出木宁的名字,她反倒就便成了欲盖弥彰。此局中,林傲梅将她的谨慎,变成了画蛇添足。
林傲梅,该死的狡猾!
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谩骂林傲梅狡猾的时候了。林箭澜和孟氏的怀疑诘责,四姨娘等人的幸灾乐祸,林芙蓉和林严昱的慌张心虚,各式各异五花八门的目光,让杜柳清的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周遭由适才林傲梅离去的安静变得嘤嘤私语起来,四姨娘先行扬高了声音道:“我看这事啊,不是有人刻意陷害,而是有人在欲盖弥彰。也是二小姐天可怜见,才让某人无处遁形。”
四姨娘周佟虽有时鲁莽不够灵光,但也是牙尖嘴利之人,明嘲暗讽的一番话,说得杜柳清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林箭澜沉沉的盯着杜柳清,原本如电的眼眸此时犹如暗沉沉的天空,蕴藏着无数风暴:“杜柳清!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声音颇为平静,却透着着无尽的情绪。
对上林箭澜暗沉的眸光,听着他沉滞的声音,明明只是短短的“不是”两个字,却让杜柳清怎么也说不出口。
“爹!娘亲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您还不清楚吗?难道您真的觉得此事和娘亲有关吗?”林芙蓉从圈椅上直直跪下,声情并茂的哽咽着道。她和杜柳清想的一样,这件事不能认,绝对不能认!既然无法理性的撇清,那就只能感性的让林箭澜相信。
听着林芙蓉略带控诉的话,林箭澜暗沉瞳眸中闪过一丝动摇。柳清,是他从小便一直信任着的青梅竹马啊!她的贤惠,她的温柔,她的识大体,这么多年,他都一一看在眼里,当真会做如此恶毒之事吗?
察觉到林箭澜的犹豫,四姨娘眼中不甘一闪而过,不屑的扫着林芙蓉开口道:“大小姐,空口无凭,事情到了这里,就数夫人的嫌疑最大了,你叫老爷从何相信此事和夫人毫无干系?老夫人说得极对,这苍蝇呀,不叮无缝的蛋!”绣帕掩嘴,眉眼轻挑,幸灾乐祸的意图显而易见。
林汀兰听得舒心,正想开口凑上几句,却被三姨娘一个眼神制止了。三姨娘双眸波光清冷,难得一见的出言道:“无论什么事,空口白牙都是无人信服的。就像二小姐,适才被人污蔑到那种地步,即使是在揭穿刘永年的局势下,因为证据不足,也不得不当场题诗,才得以证明了清白。现如今夫人嫌疑最大,又没有证据证明清白,众人怀疑也在情理之中,夫人是大小姐的生身之母,大小姐坚持相信夫人,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大小姐不该把自己对夫人的信任强加在老爷及众人的身上。”
三姨娘的话说得极为公正,以理说理,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却又比四姨娘的话更为一针见血。二小姐当时被逼到那种地步,即使揭穿刘永年扭转了局势,没有证据,也依旧让人存着怀疑的心态。而现在夫人的嫌疑最大,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事情和自己无关,那凭什么众人就得相信她是清白的?
林芙蓉长袖下的粉拳紧攥,偷眼瞥向三姨娘。三言两语,就能看出她词锋有多么厉害!怪不得娘亲一直以来都最为忌惮于她,这个三姨娘,果真有让娘亲忌惮的资本!
林箭澜看着噎泣低低的林芙蓉,又想起之前林傲梅嘤咛委屈的模样,一时间当真不知如何决断。孟氏的脸色本就不虞,听了三姨娘的话,更是极尽恼怒。将茶盏往茶案上重重一顿,责问杜柳清道:“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杜柳清款款跪下,挺直了腰板,声音极为无助,却又透着浓浓的坚定:“此事,绝非儿媳所为!除此之外,儿媳,无话可说!”
“哼!无话可说!好一个无话可说!”孟氏怒声道:“你真是我林家的好媳妇啊!”
杜柳清心里一颤,气势上却不减弱半分,咬紧牙关道:“儿媳只知清者自清,若是、若是连老夫人您也怀疑于我了,那我、我还不如一死了之,也能以证清白!”话语刚落,杜柳清牙齿一咬,朝着红木镂空雕花门便直直的撞了过去。
“娘!”林芙蓉和林严昱同时惊呼出声,从圈椅上猛的冲向杜柳清,林严昱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她。无奈杜柳清的一番动作毫无征兆,即便林严昱及时拉住了,杜柳清也已经磕得头破血流。好在林严昱是男子,力气较大,减去了部分惯性之力,让杜柳清不至于晕死过去。然这一番场面,却仍惊呆了满堂众人。
“箭澜……”杜柳清靠在林严昱怀里,弱弱的低唤了一声。
林箭澜募然被唤回了神,神容一震,猛的从圈椅上弹起来,三两步冲到杜柳清身边,小心翼翼的从林严昱手中接过她。杜柳清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憔悴,断断续续的道:“箭、箭澜,我没有,没有……”
“爹!娘亲都以死而证清白了,您还怀疑她吗!”林芙蓉悲泣的对林箭澜诉道。
“快把你娘亲抱回房去!管家,去太医院把钟太医请来!”林箭澜急忙将杜柳清扶到林严昱手中吩咐道。既没有说相信,也没有说怀疑。
一死以示清白,算是女子最贞烈的举止了。目送林严昱抱着杜柳清离去,林箭澜转而朝着孟氏道:“老夫人,此事还待详查,柳清她……”
孟氏伸手止住了林箭澜,沉声道:“我也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不过,纵使柳清这么做,也不能全然洗脱嫌疑。先让她好好养伤吧!将这三人送交官府,此事容后再议!”如果杜柳清这一撞毫发无伤的话,孟氏是决计不会相信的。但杜柳清适才的伤势,绝对算不上轻。虽说并没有因此就抹去了对杜柳清的怀疑,但终究是让孟氏存了些恻隐之心。如果这事真是杜柳清做的还自罢了,若不是,那杜柳清也着实是委屈。毕竟是自己的媳妇,再不好,孟氏也不愿让她受这等委屈。
三姨娘暗叫糟糕,二小姐已经将事情引到这个地步,如果现在还做不到让杜柳清吐口血的话,事情一过,就更没机会了,说不定,还会被杜柳清设法翻盘,反咬一口……
“老爷!婢妾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三姨娘银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说。”林箭澜示意三姨娘起身,淡淡道。
“老爷,老夫人,夫人以死证清白,虽说贞烈,却终究不是光彩的事,在场都是自家人,自然没什么。但是这三人……”三姨娘望向跪着的三个人,顿了顿,复道:“若是将这三人送交官府,难保他们不会乱说什么。而且,婢妾觉得,依二小姐的良善性子,定是不愿传出刘永年污蔑她清白一事与夫人有关这种话的,这样,不仅夫人声名受损,就是相府,名声也会拢上阴影。二小姐适才,曾恳求老爷杖毙此三人,不再追究此事。如今,婢妾也恳求老爷老夫人,杖毙此三人,不要再追究此事了!”
虽说信任杜柳清,但林箭澜也不是盲目之人,和孟氏的想法一样,杜柳清的举止,能博得林箭澜的动摇,却不能彻底洗脱嫌疑。
杜柳清以死证清白一事如果传出去,对杜柳清,对林傲梅,乃至对整个相府的名声,都是有害无利的。虽说林箭澜本身对名声这种莫须有的东西没有多看重,但是,人言可畏,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不能不顾及自己儿女的名声。所以,将此三人杖毙,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一来防止这事传出去;二来,如果此事和杜柳清无关的话,那此三人便是污蔑,死不足惜;三来,若追究下去,此事和杜柳清无关还好,若是有关,恐怕梅儿,势必就要和杜柳清撕破脸皮了。这种结局,是林箭澜最不想看到的。
若是不再追究下去,杜柳清已经以死证清白了,那么,杜柳清也可以算是释疑了。这样,即使他和孟氏心里有疙瘩,但依梅儿的纯真,必然不会对杜柳清有什么大的成见。
就算此事真是杜柳清所为,只要她记住教训不要再犯,好好的对待梅儿,那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将此事掀过去。林箭澜是如此想的,孰不知,林傲梅早就已经和杜柳清不死不休了。
虽说没有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