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石稀厉喝猛踹几脚,三人猝不及防的向前倾跪,头也不敢抬,颤抖直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草民什么都没有做啊!”
剑眉微拧,林箭澜目带询问的望了一眼石稀。怎么抓回来了三个人?
石稀当即会意,解释道:“老爷,最旁边这个,是苗嬷嬷让奴才抓的,说是二小姐的意思。”
杜柳清气血上涌,果然是这该死的林傲梅!
听石稀如此说,林傲梅放下手中的青花白玉盏,俏然开口道:“爹,我们来打个赌好不好?看看杀人凶手,是你抓回来的那两个,还是我抓回来的这个。”苗嬷嬷让石稀帮忙抓人,石稀是林箭澜的心腹,有他作证,待会就算那人供出了杜柳清,也不怕杜柳清会反咬一口。
“梅儿是说,你让苗嬷嬷抓回来的这个,才是杀刘永年的凶手?”林箭澜沉吟着道。
妙眸凝慧,林傲梅静默良久道:“此时不同彼时,是不是,搜身不就知道了?”
林箭澜点点头,冷眼看着磕头不敢动弹的三人,喝令道:“搜他们身!”
杜柳清愣了愣,没想到林箭澜答应得这么决然,此时心里再怎么急,却也咬紧着牙不能出声阻止。一旦开口,待会惹来的嫌疑就越大,要撇清就越难。
所幸林芙蓉并不知道事态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否则,很难说可以表现得同杜柳清这般镇定。但是纸包不住火,石稀同几个护卫将三人身上搜了个遍,最后在一人的腰间搜出了一个木制匣子。那人,跪在最旁边的位置,俨然就是林傲梅让抓的那个。
杜柳清险些背过气去,心里最后一丝侥幸被毫不留情的打破,该死!居然还藏在身上!就不晓得丢掉吗?真是废物!
杜柳清也是急昏头了,如果有机会丢掉,那人怎么可能不晓得?但那会在人群中,周围都是护卫,他不敢贸然把东西丢地上。而人群一散,他被挤得还没走几步,就被打趴下五花大绑起来,更没有机会把东西处理掉了。
林芙蓉完全傻眼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还真搜出了东西?
林箭澜接过石稀递上来的木制匣子,反复看了看,对着桌脚,手指往匣边用力一按,几根银针“嗖”的一声射出,稳稳的扎在紫檀木上。
就在众人震惊的当口,林箭澜忽然一掌拍在桌上,怒喝道:“说!你是何人!是谁指使你来的?”
林严昱心中大骇,上前一脚踢翻了那人,模样像是要将那人生吞活剥了去:“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如此陷害我妹妹,是想要以此勒索我右相府不成!”三言两语,就把所有罪责当头兜在那人头上,绝口断了背后有人指使这个说法。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草民、草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大人饶命啊!”捂着心口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却是不说出受何人指使,而是顺着林严昱的梗就坡下驴。这时把杜柳清招出来,林箭澜会不会信暂且不提,一旦招了,杀人偿命,他只有死路一条。虽然杀人偿命是必然的结果,但如果他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保不定夫人会念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事后想办法救他出来。
杜柳清沁出冷汗的手心稍稍松弛了些,当即喝道:“好你个宵小之徒,真当我右相府可欺不成?来人!将此人送进官府查办!”只要送进了官府,要让他们彻底闭嘴还不容易?
一直垂首立在张管事赶忙招呼几个护卫,就要动手把人拉走。林傲梅突然一改恬淡的姿态,抓起手边的茶盏猛的摔向张管事脚边,俏脸上浸染寒霜,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冷:“给我滚下去!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介草民,就敢为了钱财冒犯到右相府的头上!再不从实招来,直接乱棍打死!”
张管事被吓得抖了一抖,不敢言语的埋着头退回了后头。反正,自从被莫名其妙的坑了那么多银两之后,这位林二小姐,他是决计不敢再招惹了。
其他人也是心中一惊,自回府以来,除了林箭澜孟氏几人,对其他人,林傲梅总是平和中带着疏离的漠然,但也从未发怒过,一直都是温和柔然的模样,更别提摔东西了。不过,被人这么诬陷,林傲梅此时发怒,着实在情在理,无可厚非,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性,没有人会说她脾气不好。只是,那股凛然的气势,掷地有声的话语,却还是让众人下意识惊了一惊。
那人颤粟得更加厉害,乱棍打死……天啊!如果真的当场乱棍打死,夫人开口救他,不就会招惹嫌疑了吗?他自然不是担心杜柳清会招惹上嫌疑,而是这样的话,要想杜柳清开口救他,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杜柳清心里发寒,她已经不相信,被林傲梅这么逼,那人还能不招供。虽然知道,却是半点无计可施,不知该如何阻止才能不招惹嫌疑。唯今之计,只能死不认账了。不能认,绝对不能认!一旦承认,就彻底完了!
如杜柳清所料,那人哭诉控诉道:“贵人、贵人饶命!小的也是受人胁迫,杀人绝非本意啊!”
林芙蓉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才缓缓睁开眼,就听林箭澜冷身声追问道:“是何人指使于你?”
偷眼望了一眼杜柳清,那人狠了狠心,磕头道:“大人饶命!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她让我们三人今早混到右相府门前的人群中帮衬,看她眼色行事。那个针匣,就是夫人交给我的。因为小的会几步拳脚功夫,夫人交代,必要时候或许有用。还给了我们三人一大笔银子,足足几千两银子……”为了不孤军奋战,那人毫不犹豫的将其他两人也拉下水。
杜柳清大惊失色,一副完全没想到的样子,勃然大怒,指着那人道:“你、你欺人太甚!到底是谁指使你们的,污蔑了我的女儿,现在还想要污蔑我吗!”
即使那人没有直接说刘永年也是杜柳清指使的,但谁听不出来其中深意?如果刘永年不是她指使的,那杜柳清怎么会提前叫他们三人今早混在人群中帮衬?这明显是早就知道今早刘永年会来右相府门口闹事。
既然被拉下了水,其余两人也不好再做壁上观。虽说他们俩没有杀人,但至少也是同伙的罪名,如果不尽量撇轻些罪责,恐怕几年牢是少不了了。跪在中间的一人忙开口道:“夫人!你不能这么过河拆桥啊!我们仨可都是受了你的命令,才如此针对林二小姐的,你以我们仨家人的性命相要挟,威逼利诱,还说保证我们事后可以全身而退,我们才不得已而为之。现在倒好了,事情败露,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那几千两银子我们仨一个子没花,请夫人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作这种事,我们实在难逃良心的谴责呐!”
原先三人的伶牙俐齿是杜柳清拿来对付林傲梅的,如今却是反过来,自己倒被这三人的伶牙俐齿气得怒火攻心。威逼?威逼个屁!她用得着威逼他们吗?银票一扔,他们比谁都殷勤。现在倒好了,居然敢把罪责全兜到她一个人的头上!到底是谁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
利诱是绝对有的,至于杜柳清有没有威逼三人,林傲梅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见杜柳清一副像是吞了苍蝇的憋屈模样,恐怕这所谓的威逼,全是这三人胡诌出来的,意在把罪责都推到杜柳清身上,撇清自己。那就更精彩了,狗咬狗,定然一嘴毛。
正想说什么,却看到孟氏皱紧眉头,眼神直勾勾的怒视着她,杜柳清当即泪盈于眶,满脸委屈不得诉,朝着林箭澜跪下道:“箭澜!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傲梅回府以来,我都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看待。芙儿有的东西,定不会少了傲梅那一份,这么久的尽心尽力,如今却说我指使人陷害诬陷傲梅,不是拿刀割我的心窝吗?我……”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林箭澜自是打心眼里信任杜柳清的,正想掺起她,却被孟氏一个眼神制止了,只得按捺住。孟氏冷冷道:“府里这么多人,他们怎么不说别人,偏偏要说是你指使的?”
杜柳清本来就不怎么讨孟氏的喜,杜柳清内里是个什么人,孟氏也比林箭澜看得透彻,不过,杜柳清平时所做的事,虽上不得台面,却也无伤大雅,孟氏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在众人面前,没有一次让杜柳清失了面子。但是,如果今天的事真是杜柳清指使的,那孟氏是真的对杜柳清失望了。
杜柳清垂眼不语,只轻轻的抽泣着,一副有着天大的委屈却不敢对孟氏顶嘴而生生忍受住的模样。这个样子,更让林箭澜觉得杜柳清识大体,受尽了委屈。
“祖母莫要生气,这三人的话信不得真。事情败露了便胡乱攀咬,女儿相信,此事和二娘没关系的。”林傲梅柔声道,继而走到杜柳清身旁将她掺起,看着三人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了,你们还执迷不悟,竟反咬一口污蔑我二娘!来人!堵住嘴,送交京兆府!我还就不信了!八十一种酷刑,还撬不开你们的嘴!”
听了林傲梅的话,三人更是疯了似的求饶,死了命的挣扎,在被护卫塞住嘴的前一刻,眼中闪过求生的光芒,惊呼道:“真的是夫人!真的是夫人!我们有证据的!堂堂右相府,真要在证据还未呈现出来的情况下就稀里糊涂的认定此事是我们三人胡乱攀咬吗?这么明目张胆的包庇人,传扬出去,右相府名声何在?右相大人官威何存?”
林傲梅听得暗暗叫好,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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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幕后之人
杜柳清此时怕是悔得肠子都烂了,当时选中这三人,正是看中他们的口齿伶俐,好以此来对付林傲梅,至于品性,能被区区几千两银子收买的人,品性又能好到哪里去?不过这个问题,并不在杜柳清的考虑范围之内。只是怎么也料想不到,自己收买来对付林傲梅的人,现在却反过来不遗余力的针对起自己来了。
银牙暗自紧咬,敛下的眼睑中,是要将三人生吞活剥的色彩。林傲梅状似犹豫的看向林箭澜,似乎在等着他的定夺。不过想也知道,被三人这么一说,如果此时把他们三人就这样送交了官府,林箭澜岂非就成了徇私偏袒,不公不正的人了?
“好!本相就给你们机会!”林箭澜怒不可遏,眸光如炬的射向三人。污蔑了她的女儿,现在事情败露,又想污蔑柳清,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果你们拿不出证据可以指证夫人,就以污蔑之罪罪加一等,当场杖毙!”在林箭澜看来,三人所说的有证据,不过是事情败露,无计可施所作的困兽之斗罢了。
听林箭澜这样说,三人当即挣脱开护卫的桎梏,磕着头声音尖锐的嚷道:“真的,小人绝无半句虚言。当日,找到我们三人的,是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她给了我们一笔银子,交代我们应该怎么做,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原先草民几人也是不允的,但是,她却说,如果不照办,就将小的一家统统杀光。”
杜柳清怔然,她自认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所以,这三人说有证据时,她其实没多少慌张。而且,找这三人,她明明嘱咐秋心找别人出面的,为何这三人会说是她的丫鬟?
其实,三人也并不确定那人是杜柳清的丫鬟,但是,他们却知道那人和杜柳清绝对有关系,否则,那人怎么会拿钱给他们,嘱咐他们帮衬右相夫人呢?右相夫人,岂不就是杜柳清?
林箭澜眉目一凛,问道:“你们不过一届草民,夫人如果要人手的话,哪里用得着找上你们三人?”
“草民也纳闷,问过那个丫鬟,她说草民仨是京城人氏,平日里混得面熟,围观人群大多也是京城人,草民仨在人群中帮衬,众人才不容易起疑。”中间一人开口答道,似乎怕林箭澜不信,再次道:“草民家徒四壁的,就住在折柳胡同里,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找,夫人给的一千五百两银子,还藏在房梁上呢,一个子儿都没花!”
“对对对!草民家也住在折柳胡同,门上系着红绳的那家就是!昨儿个,草民在风云楼输了七百两银子,还剩八百两,就藏在门后的墙洞里!”
此时,三人哪里还在乎什么银子,尽量减轻罪责保住性命才是要紧事:“草民住在杨木巷子,进去第三家就是,银子藏在院子的地窖之中。”
三人每说一句,林箭澜的脸色就冷上一分,看得杜柳清心中发寒,正想开口,就听林傲梅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是认定,找你们的那个丫鬟是二娘身边的人,所以才会口口声声咬定是二娘指使的你们。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也有可能是其他人,假借二娘的名义去找你们,意在事情败露之后污蔑我二娘?”
林芙蓉和林严昱两相对望,很不相信林傲梅会替杜柳清辩解,虽然知道林傲梅绝无好意,却也丝毫也猜不透她的心思。林傲梅如画的容颜上,是一片信任杜柳清的神色,说出的话,也无一不是占着杜柳清。怎么听,怎么看,林傲梅都是打心眼里信任偏颇于杜柳清的模样。
林箭澜渐冷的脸色微松,幽幽凝视着杜柳清。刚才以为他们三人不过是困兽之斗的攀咬人,意在减轻罪责,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真有蹊跷。试问,有哪个要胡乱攀咬人的,敢如此不自量力的攀咬上一府主母?这岂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吗?况且,他们连藏银子的地方都招出来了,还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这种事,一查便知真伪,如果是假的,他们绝不敢这么说。但如果是真的,他们一介草民,这么多银子,除了是幕后人给的报酬,又是从何来呢?而他们所说的幕后之人,却是杜柳清。无疑,几千两银子,杜柳清是绝对有拿出手的能力的。
如果不是杜柳清,而是别人的话,此时林箭澜大抵已经信了三人的话,但是,因为是杜柳清,所以他尚且存着希冀。
见三人被林傲梅的几句话问得有些踟蹰,林箭澜不由再次望向杜柳清。但愿,此事真是幕后之人留的后手,意在污蔑柳清才好。否则,不仅自己会失望,恐怕梅儿,也难以接受吧!
然而,三人的踟蹰并没有持续多久,想了想便答道:“草民、草民也不认识那丫鬟,只是她确实说她是相府夫人的丫鬟。”当然不可能是别人污蔑杜柳清的。如果真和杜柳清没关系,那杜柳清今天就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暗号,给他们使眼色。
杜柳清思绪变得有些紊乱,急急问道:“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心里止不住的祈祷着,秋心有按照她的吩咐,找其他人出面,而不是阳奉阴违,贪图银子的自己出面办事。否则,就真的完了。
“那丫鬟好像叫……”跪在右侧的一人冥思苦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的答道:“叫木宁!”
杜柳清紧绷的神经霎时松弛下来,只觉提到胸腔的心在听到“木宁”两个字时妥妥的归了位。
还好、还好!连老天爷都在帮她!众所周知,她身边,可没有什么叫木宁的丫鬟。
四姨娘期待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彻底落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杜柳清指使的,她丝毫都不关心。她只关心杜柳清这一次会不会栽倒在这,没想到啊,又被她逃过一劫!
“还敢胡言乱语!夫人身边,从来都没有一个叫木宁的!”林箭澜募然放了心,冷声喝道。
“不、不可能!她有右相府的对牌,怎么可能不是右相府的丫鬟?”要让三人在人群中帮衬自己,杜柳清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不报上自己的名号。否则,三人哪里知道要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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