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人不禁心生颤意。
他抬腿一踹,低沉的声音有些暴戾:“汪致良,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
脸色苍白,汪致良喉口一痒,随即嘴角溢出艳红的鲜血,麻木的支撑身体,也不去擦拭嘴角的血污,像狗一样爬到云重霄面前,复又伏跪着,声音有些虚弱:“只有您是属下的主子。”
云重霄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勾唇一笑道:“你知道,便好。你汪致良,就是我手下的一条狗,若敢另找主人摇尾乞怜,我不介意亲自动手让你生不如死!”
“是,属下永远是您的狗!”
“罢了,我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主子,你担心汪蕊舒,那么,就去看看吧。”云重霄语气软了几分,顿了顿又道:“但是,卫洛那三个人,要一个不少的带到我的面前!”
汪致良心中一喜:“谢谢主上开恩,属下定然不负所望。”
汪致良离开之后,云重霄却没有再回到软榻上休息着。尽管很疲惫,他却还是唤出身边躲在暗处的黑衣卫,低声,吩咐了一下事情。
见那黑衣卫领命离开之后,云重霄脸上浮现一个笑容,残忍而嗜血。
***
一艘精致的画舫,薄而轻如烟似雾的粉色轻纱随风飘荡,轻纱半掩,一身姿曼妙的歌女低眉抚琴。琴声悠然,美酒飘香,湖水清灵倒映着远方的山。
美酒,美景,还有美丽的女子抚琴而伴,人生一大快事莫过于此了。
汪蕊舒为皇甫琦添满了酒,看着他一饮而尽的豪爽样子,不禁羞红了脸:“溪哥哥,对于蕊舒的安排,可还满意。”
溪哥哥?皇甫琦放下酒杯,脸上的笑意一滞,似是有点不明白这实在喊谁,当看到身边汪蕊舒紧张而尴尬的样子,才明后知后觉明白,自己现在的名字为亓溪。
“汪姑娘安排如此周到,自然是满意至极了。”见皇甫琦不语,卫洛在一边补充,但随即头顶便挨了重击。他吃痛的抱怨:“湛眉,我没说错话,也没红杏出墙,你打我作甚啊。”
湛眉冷眼开口:“蕊舒姑娘是在问亓溪,又没你什么事儿,你少自作多情。”
卫洛一听,瞬间苦了脸:“冤枉啊。是这亓溪木头脑袋,不知道汪姑娘实在讨好他,我才回答的。这怎么就自作多情了呢?我要自作多情也是只针对你啊啊!湛眉。”
“再胡说,撕烂你的嘴!”见皇甫琦挑眉看戏的样子,湛眉收回视线,恶狠狠的盯着卫洛威胁。
汪蕊舒默默吐出三个字:“真羡慕。”
湛眉额头冒汗,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有什么好羡慕的。这卫洛到底是想怎样啊!在黑风寨死皮赖脸的求着和他们一起还不够,还一直老针对她。好玩吗?有趣么?看到她出糗,很开心吗?
卫洛!酒杯重重砸下,拍着红木的桌面,一阵颤动,无视周围人诧异茫然的目光,湛眉为自己倒了酒,闷头往嘴里灌着。
那珠帘轻纱半掩的抚琴女子,显然也感受到了那诡异的气氛,琴音一转,由原先凄楚婉转变为轻快明朗了。
………………………………
十一、毒草
画舫中的说说笑笑,汪致良很远便听到了,看到汪蕊舒完好无损的和他们谈笑着,他心中也微微有些放心了。吩咐船缓缓靠近那艘画舫,汪致良目光死死的盯着画舫中的卫洛。
如若不能够将他们留在泊江的话,等待他汪致良的便是严厉的刑法,但他都不能打草惊蛇,而且汪蕊舒也在那画舫之上,所以他决定先上去好言好语谈谈。
进入画舫,汪致良状若恭敬作揖道:“卫公子,可还玩的尽兴?”
琴音随着汪致良的到来停下了,抚琴女子起身欠身,随即抱琴推到了画舫之外的甲板上,给他们腾出一个没有外人的谈话空间。
卫洛饮下一杯酒,朗声笑着道:“泊江,确实是一个好地方,美食,美景,更还有美人陪伴。可惜……”
汪蕊舒不解问出:“可惜什么?”
“没什么。不说了。”卫洛淡淡的瞥了一眼汪致良,道:“说出来,怕扫了兴致。”
汪蕊舒听了,觉得云里雾里的。可是其他人都能感觉到,卫洛话中暗含的意思,不过就是在暗骂汪致良的不知好歹,来的不是时候。
汪致良脸色变了变,压住心中的怒意,似是歉疚道:“倒是汪某招待不周了。再次汪某深表歉意。不过,卫公子还请你还有另外两位随我走一趟。”
“爹爹,你来的真扫兴。”汪蕊舒闻言,不满道:“我和客人们坐下没多久,你便要我们散了,真扫兴。”
见汪蕊舒抱怨,汪致良语气温和道:“蕊舒乖,我和卫公子有些正事要谈,你先上岸等着好吗?”语道间,汪致良已经行至汪蕊舒身边,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不行,才不要呢。”汪蕊舒不依,挣脱了汪致良,小嘴翘着道:“爹爹,你走。有什么事情明天也可以谈啊。整天卫公子,卫公子的。还怕我把你的卫公子吃了不成?”
你要真的把卫洛吃了就好咯,他就不用再愁怎么拉拢卫洛,哪能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汪致良心里暗自嘀咕,他态度强硬的握住汪蕊舒的胳膊,正想强迫她离开,却听得那亓溪清咳了一声。
“汪家主,蕊舒姑娘不想走,也不能强迫不是?”皇甫琦劝慰道,唇角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有时候,强迫威胁可是会适得其反啊。”
“那亓公子的意思,就是不想和汪某走这一趟了?”汪致良眸光泛冷,也不顾汪蕊舒的挣扎,就拖拽着她往外走,直至将汪蕊舒拉扯到了画舫之外,有了一个安全的距离,才道:“来人,将卫公子三人‘请’出画舫。”
话应刚落,宽敞的画舫瞬间就被十来个黑衣的护卫包围住,显得有些拥挤了,那黑衣的护卫手上各自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刀,这便是汪致良所谓的‘请’一字。
从没见过这般压抑的阵仗,汪蕊舒诧异,前一刻还好好的怎么这时候就演变为刀剑相向了呢?她也暗自感觉到是事情的严重性,更加用力的挣扎了。
“爹爹,你这是做什么?卫洛是娘的恩人啊!就算他不愿跟您走一趟,也不该这样用强的逼迫他啊。”汪蕊舒义正言辞道,手无论怎样挣扎都不能挣脱束缚,她不禁有些急了:“放开我,爹爹。我要和卫公子他们一起。看你还敢伤他们。”
见汪蕊舒表明了立场是要与卫洛一伙,汪致良的脸色一变,随即沉声吩咐道:“来人,把小姐护送回汪府,不得有误。”汪蕊舒在这里,就是他行驶的绊脚石,倒还是送走的好。
两个小厮打扮的壮汉,一边一个架住胡踢乱蹬的汪蕊舒便要往外走。可汪蕊舒又哪能如他们愿呢?她一想都是骄纵惯了,在王府根本没人能够忤逆她,甚至汪致良都是宠爱她事事顺着她,哪受得了这样强迫束缚呢。
见挣扎不成,汪蕊舒放声尖声叫起来:“放开我,狗奴才!我是汪家小姐,你们敢这样对我,我不会让你们好受!放开!”
那两个小厮有哪敢违抗汪致良的命令啊!接收到汪致良警告不耐的眼神,还是加劲将汪蕊舒往画舫外拖拽。
“我看还是让蕊舒姑娘留在这里的好。”卫洛似笑非笑,眸中掠过几分算计:“汪家主可还记得当年我为尊夫人治病用的香梨草?”
“你什么意思?”汪致良困惑为迎合要提当年之事,随即明白过来,脸色变得铁青厉声骂道:“卫洛,你好生卑鄙,快将香梨草的解药叫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香梨草,一种一个时辰发作的毒草,中毒之人在一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任何征兆,而一个时辰之后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卫洛使毒用毒高明,剧毒的香梨草在他的手中是治病救命的良药,更是催人命的剧毒。
………………………………
十二、陡变
汪致良怎么也没有想到,卫洛竟然对汪蕊舒用了毒药,果真是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敬酒。他脸色阴沉的看着眼前一脸轻松笑意是卫洛,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汪家主,可是考虑好了?”卫洛低眸,百无聊赖的玩弄湛眉脸变的碎发,神情闲适的样子,丝毫没有身处陷阱的危机感:“两个选择,放我们走,那么蕊舒姑娘就会完好无损。那第二个么……。”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似是惋惜道:“蕊舒姑娘这般貌美如花,就这么全身溃烂而死……真是让人想都不敢想的惨不忍睹。汪家主,真的忍心么?”
“卫洛!”汪致良怒吼一声,一口银牙咬的嘎嘎作响,恭敬的态度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恼恨愤怒,似是怒极而笑,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我选择第三条路,把你们一个不剩的抓了,还怕搜不到解药救蕊舒吗?”
话音刚落,那些包围着画舫的黑衣护卫开始蠢蠢欲动,见此情况不妙,卫洛下意识的向前半步,将湛眉护在身后,脸上的笑容依旧张扬而自信。这让以为能唬住卫洛的汪致良皱了眉头,难不成他们几个还有后招,还真能插翅而飞不成?
“想来是汪家主年纪老了,记性也变差了。”卫洛不急不缓的开口,眉眼弯弯,似是在笑,那份笑却没有达到眼底。
“你什么意思!?”到了这个地步还不肯束手就擒吗?汪致良觉得惊疑不定。
卫洛淡然开口:“湛眉,你也懂得使毒,该好好提醒一下汪家主,香梨草,到底是怎样的毒药!”
虽然对卫洛这样使唤自己很不满,但是为了不使他尴尬,湛眉还是开口解释:“汪家主,香梨草是一种剧毒,无色无味,遇水而化,而且服下香梨草之后两个时辰便会立即发作。”
见汪致良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迷茫样子,湛眉直接将话全部摊开了说:“蕊舒小姐服下香梨草已经一个半时辰了,如说再过半个时辰,还没有得到解药的话,那么等着她的路就只有全身溃烂而亡!”
“半个时辰!”汪致良失态的惊呼出声,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主上交予的任务,放在手心宠爱了十几年的掌上明珠,一边是忠,一边是血缘,这无疑是他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抉择。
“没错,就只剩下半个时辰。”卫洛点头肯定道,目光一转落到那汪蕊舒身上,问:“蕊舒姑娘现在可是觉得腹中绞痛难忍啊。”
见自家的爹爹担忧的目光也投向自己,汪蕊舒楞了一下似是想明白了什么?随即胡乱的挣脱身后小厮的束缚,捂着小腹咬唇低吟出声:“好疼,好疼啊。”脸色也渐渐的变得苍白了一些。
汪致良的心一沉,低眸敛去眸底的深思,他沉默许久道:“所有人都给我退下,放他们走。”
那些黑衣卫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想柱子一样愣在那里。
“我说,放他们走!”汪致良又开口,声音极大,几乎是吼出来的。
黑衣卫面面相觑,对汪致良的命令显然不满,但还是依言退离了一些距离。
“亓公子,喝酒看戏,可还尽兴。”卫洛瞥了一眼皇甫琦,凉凉的讽刺出声。
这小子从一开始就事不关己样子,只是在一边闷头喝酒看戏,实在是让在前面明争暗斗累死累活找出路的卫洛很是不甘心!他一把夺下皇甫琦手中的酒杯丢开道:“亓公子,麻烦你将蕊舒姑娘搀扶过来,她现在身重剧毒,行动不便。”
见手中的酒杯不见了踪影,皇甫琦有片刻的茫然无措,随即苦笑着起身:“你又不是我,又怎知我什么事都没做呢。”
缓步想着汪蕊舒走去,皇甫琦的一双凤眸却谨慎的盯着周围的一切,他刚才观察过了,这画舫之上除了他们三人,汪致良汪蕊舒,还有十二黑衣护卫之外,那之前抚琴的女子并未离开,只是在画舫之外的甲板上抱琴静立。
“溪哥哥。”
一声轻唤,让皇甫琦收回了视线,他柔笑着将汪蕊舒伸过来的柔荑握住,轻轻一带,那汪蕊舒便顺势落入他的怀中。
陡变突生,画舫之外,一直玄黑铁箭破空发出一阵冷冽的低鸣,直刺向汪蕊舒而去,那可怕的速度,几乎让人无从躲躲闪。
而王志良显然变故吓蒙了,他身体本能的想要去追逐那支玄黑铁箭,双眸怒瞪,拼尽全力,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
十三、挡箭
箭入骨肉。
皇甫琦紧握着插在她左肩处的玄黑铁箭,凤眸迸射出冷芒穿过呆滞的汪致良直达那画舫之外迅速离去的一抹身影。他之前隐隐感觉到会有人对汪蕊舒不利,随意才收敛自己,在暗处观察每一个人,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射出这一箭的人竟然是那个抚琴的女子。
剧烈的疼痛从左肩蔓延到全身,像千万蚂蚁一般疯狂啃食而尽,喉口一紧,皇甫琦随即吐出一口紫黑的毒血,眼前的视野渐渐有些模糊,听觉被掠夺而去,他只能依稀的看到汪蕊舒模糊脸容上的惊慌失措。
下一秒,她的意识便被扯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该死的!”湛眉咒骂一声,接住了皇甫琦倒下的身体。她用食指沾了皇甫琦唇角的黑紫血液,在口中尝了尝,脸色一沉,随即用手点了皇甫琦身上数处大穴,才有些放心。
但她的眸光依旧凝重,一边的汪蕊舒一直哭一直哭,扰的她心里烦躁之际,见到卫洛询问的目光,她开了口:“箭上有丧魂散,中毒者顷刻毙命,但是我封住了她的穴道,还能够保她一日的命。”
“我知道丧魂散的解药配制方法……”
卫洛刚开口,还未说完,汪蕊舒便急不可耐的开口打断了,哭腔的声音响起:“既然知道,你快配置解药给他啊。一定,一定要他活过来。”眼泪簌簌而下,汪蕊舒一张俏脸被泪水斑驳了。
“先冷静听我说。”有些不满被打断,卫洛顿了顿,目光变得沉重了:“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配置丧魂散解药的药材。那些药材都不是这个季节所有的,所以,要找到很难,而且,亓溪也等不了那么久。”
“都怪我,都怪我。要是不带你们出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害的溪哥哥为了保护我,而受伤。我真是该死!”汪蕊舒哭喊着,已经不顾形象的自责起来了。
湛眉实在听得烦了,伸手点住汪蕊舒的哑穴,眸光一转瞥向了汪致良,声音泛冷:“汪家主,现在可满意了。你的主人要害死你的女儿,身为敌对立场的我家公子,却拼死救了她。真是有够可笑的。”
汪蕊舒虽然不能说话了,看向汪致良的那泪眼朦胧的眼睛,还是充满了抗拒。他是她的父亲,她没有权利去恨他厌恶他,却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汪蕊舒退后几步,向着湛眉他们身边靠了靠,明显是打算要和汪致良立场敌对。
面对女儿的指责,汪致良眸底掠过几分落寞,随即神情变的坚定了,他躬身,还似最初的恭敬样子,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请卫公子三人跟汪某走一趟。”
汪蕊舒不敢相信,都到这种地步了,她的爹爹依旧还心心念念所谓的任务吗?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真的不喜欢这样冷心冷清的爹爹啊。
湛眉和卫洛的脸色也变了变,目光怒视汪致良,不语。
见此,汪致良不得不补充道:“请卫公子三人随汪某走一趟,汪家主宅中各种珍贵药材应有尽有。卫公子可随意用之。”
湛眉眼睛一亮,找到了希望,现下这种情况她和卫洛势单力薄,要带着昏迷的皇甫琦还有拖后腿的汪蕊舒强行突围,无异于在自寻死路了。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