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华穗闻言大喜,道:“太后娘娘是说?”
昭惠太后笑道:“哀家早已派了洪尚仪,且让她请皇帝往永安宫去一趟,便是清漪真出了什么事,哀家也早已思量到了挟制皇贵妃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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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永安宫的内院早已是支起了长凳,这长凳便是用来责打犯了错事的宫女太监。玉璃命人搬了椅子,只坐到了殿外。如儿静静侍立在她身旁,五六个太监手执木板立在长凳两侧,清漪被雁儿一行人拖拉了进来,只拖到清漪面前跪下。
自玉璃入驻了永安宫,询因着怜惜玉璃,这永安宫倒是整修了数次,一扫昔年破败之像,一重重金色的兽脊,梁柱皆绘成青鸾翔天的吉庆图案,那青鸾绘制得栩栩如生,彩秀辉煌,气势姿容并不在凤凰之下。玉璃施了艳丽妆容。只怒视着清漪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一言不发。
清漪知道此番决计不好过,只是依礼跪拜在玉璃的面前。恭谨道:“奴婢给禧皇贵妃请安。”
玉璃静默端坐座上,长长的珠络垂在面颊两侧,只是斜斜瞟了清漪一眼,道:“贱婢,你可知罪?”
清漪闻了,只错愕道:“皇贵妃恕罪,奴婢不知何处做错了惹了皇贵妃生气,还望皇贵妃宽恕奴婢。”
玉璃的眉眼间阴戾之色顿现,喝道:“前两日夜间你去乾元宫也是在里头待了好长时间,本宫听当值的小太监说,你和皇上在里头言谈甚欢,你竟是在里头待了一个时辰才出来?可有此事?”
清漪只是谦逊道:“皇贵妃冤枉奴婢了,奴婢只是奉了皇太后之命去给皇上送固元培本的参汤罢了,太后娘娘说皇上近来批阅奏折总是到深夜,太后娘娘也是慈心罢了。”
玉璃怒气丝毫并未消去,只愈发严厉,冷冷道:“给皇上送一碗参汤,也能再里头带上一个时辰,难不成还要你这个贱婢子亲手喂到皇上嘴里不成,你快速速招来,到底深夜前往乾元宫为了何事。不然本宫让你没命出这永安宫。”
清漪辩解道:“奴婢只是奉命给皇上送去参汤罢了,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皇贵妃饶恕奴婢这一回吧。”
高椎髻下玉璃精心修饰的容颜紧绷,眉毛如远山含黛,她的呼吸微微一促,只是冷冷道:“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送完参汤也能在里头带上这般许久,你想魅惑皇上,是也不是?”
清漪闻了大惊,只是哭泣道:“奴婢怎敢存此妄想,奴婢只是一个宫女罢了,且皇上三宫六院的嫔妃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会有奴婢的机会。”
玉璃微薄艳红的双唇紧紧一抿,怒道:“还敢狡辩,倘若不是存心勾引,怎的参汤不让洪尚仪及旁的得力的宫女送去?且还是深夜前往,你八成是想着只要皇上一个不仔细你便成了妃子了。你这奴婢上回本宫在乾元宫瞧见你便知道你存了心思。”
清漪吓得满脸是泪,只是道:“皇贵妃真的冤枉奴婢了,那参汤原是太后娘娘让奴婢去送的,其余的奴婢一概不知。”
玉璃盯着清漪梨花带雨的面容,只对旁边的太监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宫把这个贱婢绑到长凳上。”
一旁的太监得了令,只是将清漪拖到了长凳上,用麻绳捆住了她。玉璃盯着清漪道:“本宫再问你最后一次,你且说不说?”
清漪只是委屈的摇摇头,一言不发。玉璃急了,只是示意太监们动手,未打几下,清漪的裙摆便渗出了血迹。她只是惨呼了数声,口里不住叫道:“皇贵妃饶恕奴婢吧,奴婢一概不知啊。”
击打的“劈啪”声敲落在皮肉上格外清脆利落,清漪连求饶的惨呼声亦是小了许多。玉璃只是妆容浓艳的笑,满是得意之色。
忽而传来一声震怒:“马上给朕住手。”众人闻声望去,却是询赶来了。太监们只得停了。询走到院中,见清漪已疼的昏了过去。只是命令高柱让底下的太监松开她身上的麻绳,只是对玉璃不解道:“这宫女要让皇贵妃对她下这样的毒手?”
玉璃只是正色道:“皇上明鉴,这宫女犯了些错事,臣妾审问她,她还敢抵死狡赖。故臣妾不得不责罚她一番。”
询瞧着清漪痛楚的容色,与玉璃惋惜道:“便是再犯了什么旁的错?皇贵妃好生说说便是了。何故下这样死手的板子。”
玉璃不以为意,只是道:“皇上命了臣妾统摄六宫,臣妾便有心要纠正六宫上下的不正之风,若是由着奴婢对主子不敬,那往后岂不是要反了天了。”
询只是吩咐玉璃随他进了内殿,让其余人在外候着,让人将清漪从长凳放了下来,命人送回长乐宫去了。
入了内殿,询只是切切道:“朕既让皇贵妃统摄六宫,自然是相信皇贵妃的,可是又何必这般与一个小宫女过不去呢?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岂不要说皇贵妃心胸狭窄了。你便不是皇后,也是太子生母,怎的一点母仪天下的宽容都没有。”
玉璃道:“皇上为何今日要为了要一个宫女便这样拂了臣妾的面子,若是如此,臣妾往后在后宫在有何威严。又如何治理后宫呢?”
询的眼神满是深深痛惜和忧伤,道:“皇贵妃心里难道是在嫉妒那个宫女么?朕记得她前晚送了一碗参汤到朕的乾元宫,朕与她在里头说了许久的话。难道皇贵妃是在嫉妒么?”
玉璃静静道:“她意图勾引皇上,还对臣妾言语不敬,难道凭着这些,臣妾也不能责罚她么?”
询从来没有那样望过玉璃,他的眼神里绞着难以言喻的痛楚。道:“皇贵妃统摄六宫应该心慈仁厚,昔日宋氏摄六宫事,皇贵妃才出了冷宫,朕便将心思放到你心上,连着她和仁元都一同冷落了。可她亦是丝毫未有妒忌之意,还时常向朕提议给皇贵妃的永安宫多添些陈设,多拨些人来伺候的。”
玉璃只是惶恐道:“难道在皇上眼中臣妾还不如宋氏贤德么?皇上莫忘了,宋氏谋害了肃悯太子,又借着废后薛氏之手害死了臣妾的孩子。皇上可曾记得这些,皇上怎能将臣妾比作那样心如蛇蝎的恶妇呢?”
询的神情似乎苍茫难顾,道:“不必再说了,皇贵妃切勿再与那宫女为难了。嫉妒乃是女子德行之大亏。”
玉璃闻得此言,深深一震。不过片刻,她的目光变得坚定而强韧。冷冷道:“难道皇上还即刻纳了那宫女为嫔妃么?还是要下旨将宋氏接回宫来,让臣妾叫凤印交还与她,让她来宽仁待下。”
询只是郑重道:“皇贵妃多虑了,朕倒是暂时还没有这个心思。”
言毕,询正欲向外走去,玉璃上前,紧紧揽住他的臂弯,只是哭泣道:“皇上可要知道,便是臣妾去了嫉妒的心思也全然只是因为在意皇上罢了。臣妾深爱皇上,臣妾每每想着皇上昔日待臣妾的好,便十分安慰,只是如今皇上待臣妾不似得从前了。而且那宫女又生的那般绮丽,臣妾怕皇上冷落了臣妾。皇上,你定要理解臣妾身为女子的一点私心吧。”
询的神情凝滞如冰,道:“皇贵妃多虑了,朕在这六宫的嫔妃中只对皇贵妃动过心,只是如今的皇贵妃再也不似得昔年那般了。”
玉璃只是更加哭诉道:“皇上可曾知道,臣妾在这六宫战战兢兢,便是溶儿坐上了太子之位,可前朝势力汹涌,臣妾的家门原本便是力量单薄,若是皇上再冷落了臣妾,臣妾母子二人便是为人鱼肉了。”
询目中尽是阴翳,许久叹息:“到底是可惜,没曾想如今皇贵妃因着溶儿做了太子,倒是有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
随后,询松开了玉璃的手,只是步履沉重的走了。玉璃独自一人坐在殿内热泪滑落许多。
当晚,询到了长乐宫给昭惠太后问安,昭惠太后只是不悦道:“皇贵妃好大的气性啊,哀家身边的奴婢也说打便打,清漪现要休息数日才能下地,皇贵妃当真是放肆之极。”
询只是喟然道:“朕今日已经说了皇贵妃了,朕如今特来向太后赔罪。”
昭惠太后冷笑道:“连着哀家命宫女给皇帝送参汤便成了意图勾引皇帝,往后只怕皇贵妃是要驱逐后宫所有的女子,只留她一人伺候皇帝便罢了。”
询默默不语,道:“皇太后说笑了。”
随后,他又到了一句:“清漪现在何处?”
昭惠太后不耐烦道:“正在自己寝殿内歇息,皇帝若是当真对他有心,且直接给了她名位便是了。省的这般,让皇贵妃瞧着不雅,她自己也委屈。”
询闻言大喜,只是道:“如此也好,待得清漪好了些,朕便封她为正九品的采女。且将昔日宋氏所居的永和宫给她住吧。”
昭惠太后嘴角闪过一丝喜色,正色道:“如此也好,哀家明日便着人去整修永和宫。只是皇贵妃哪儿,皇帝可不要再让皇贵妃给清漪难堪了。”
询默认点头,过了数日,清漪伤势好转,询只下了旨意封她为正九品采女。赐居永和宫。
玉璃在永安宫内闻了,似乎是极疲惫了,只是道:“终究是防不住的。本宫竟也有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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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清漪才册封为采女的第二日,玉璃便称病不出,只免了后宫诸人的问安之礼。六宫嫔妃纷纷揣测到底出了何事。宜贵妃早早便去了永和宫探望清漪。
入了内殿,清漪见是宜贵妃来了,只是恭敬地下跪请安:“嫔妾给宜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宜贵妃和颜一笑,道:“不妨事,都是自家姐妹了,现如今你虽说位分不及本宫,但怎们左不过都是伺候皇上的人。且快起来说话吧。”
清漪这才起了身,宫女翡儿端来了茶,清漪只是自己恭恭敬敬的给宜贵妃呈上了,宜贵妃笑着接过,只是温和道:“本宫尚且还不曾知道采女的姓氏?”
“嫔妾姓萧,家父乃是宫外的平民。只是因着家中贫困,故才将嫔妾送进宫做了宫女,倒也是嫔妾好运,被内务府拨进了长乐宫,后来又做了昭惠太后的贴身侍婢,如今,更是有幸做了采女。”
宜贵妃嫣然道:“萧采女生的貌美且又谦和,自然是有这个福气的。”
二人正在言语间,外头传来一声:“昭惠太后打发洪尚仪传话来了。”二人闻声望去,却见洪尚仪,见是宜贵妃在此,只是行了礼,才缓缓道:“太后娘娘让萧采女去长乐宫一趟,太后娘娘只有话吩咐。”
清漪忙起身道:“是是是,本宫现下便去。还望洪尚仪在外等候便是。”
宜贵妃这时对着洪尚仪笑颜道:“本宫也随着你们一道吧,反正本宫也有些时日未曾去给皇太后请安了。”
洪尚仪笑道:“贵妃娘娘自己做主便可。”
入了长乐宫,昭惠太后见了宜贵妃,只是笑道:“难得,难得,宜贵妃有些时日未来给哀家请安了。”
宜贵妃跪下行礼,只是浅笑道:“臣妾不敢来也是怕叨扰了皇太后清净罢了。且后宫如今也是多时,因着那那两句诗,皇贵妃每日在后宫不知责罚了多少人,臣妾承蒙皇太后抬举,空有协理六宫之权,倒也时常规劝过皇贵妃数次,每次皇贵妃只是说臣妾包庇那些犯了事的宫女,皇贵妃的位分到底是在臣妾之上,臣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由着她去了。索性也少出门走动,以免被人说什么,因此才耽误了给皇太后请安。”
昭惠太后的目光微一停滞,只是静静道:“皇贵妃此事到底太过了些,左不过便是寻常诗句罢了。何必这般大动干戈呢。”
宜贵妃低低道:“许是皇贵妃觉得这样的诗句流传于宫中,只恐扰了深宫的清净,只是皇贵妃做的有些过了。”
昭惠太后又向清漪关切道:“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清漪福了福,道:“嫔妾多谢太后娘娘关怀,如今已是大好了。”
昭惠太后闻言只是略微点头,又道:“永和宫可还住的惯?哪里原是皇后宋氏的居所,但宋皇后素来不喜奢华,且她的性子又极是寡淡,所以永和宫原有些清简。”
清漪道:“嫔妾觉得永和宫倒也不算清简,虽说不及永安宫与坤华宫的华贵,但到底也有种旁的钟灵毓秀的气韵。嫔妾只觉得里头住的到也还安心。”
昭惠太后的目光明明宁和自若,只是道:“如此便好,倘若宫里头缺什么少什么的,你给哀家说声便是了。”
宜贵妃倒是笑着道:“萧采女有福气了,太后娘娘这般疼惜你。”
昭惠太后微微颔首,道:“宜贵妃这话便是胡闹了,难不成哀家在后宫便未曾照拂你?倘若是被旁人听去了,还以为哀家在后宫里头给你什么委屈呢?”
宜贵妃倒是笑了起来,道:“太后娘娘又拿臣妾来说笑了,臣妾方才不过是对萧采女说一玩笑话罢了。”
到了十一月里,天渐渐短了,玉璃的身子倒也好了些,清漪倒是侍寝了几次,不过叫后宫诸人意外是,询倒是未曾专宠过清漪,左不过便是隔三差五才去她的永和宫,或是叫太监宣旨让她去乾元宫侍寝。且她的位分也是侍寝了三次过后才擢升为从八品的选侍。清漪倒是并无多疑,只是六宫诸嫔妃揣测了许久。
偶尔在上林苑中,因着开始落雪了,偶尔有年轻的嫔妃不怕寒冷,倒是喜欢带着宫女到这儿来走动。永和宫素来和延禧宫离得近,宜贵妃倒是时常来永和宫探望萧选侍。
这日,这两人正在上林苑观看雪景,只听见前头的凉亭内,做个三两个嫔妃,却是沈婕妤和林容华,段昭容三人。正在凉亭里说笑。
二人走得近些,便听见林容华的笑声:“两位姐姐,嫔妾觉得倒也是奇怪,皇上破例册封了一位宫女做正九品的采女,听闻为着这事,连皇贵妃都气的病了数日,怎的一个月过去,皇上也没有怎么宠幸她,而且也还不过就是个从八品的选侍罢了。当今是奇怪。”
沈婕妤略略笑道:“林容华可真会说笑,左不过才一个月有什么好着急的,难不成先行便让那个萧选侍升到昭仪的位子上去么?”
段昭容也是接话道:“婕妤说的是啊,本宫进宫已有十二年了如今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昭容,更何况是是她一个小小的选侍。”
沈婕妤也稍稍自哀道:“到底是咱们福薄,没福气升到高位分上去,本宫的家族倒还是让皇上安心,还在皇上还是给了本宫一个从二品婕妤的位分。比起你们,本宫也能略略安心了。”
段昭容又道:“本宫只是盼着你年下了皇上又能大封六宫一回,如今皇后被撵了出去,皇贵妃打理六宫,宜贵妃与仁贵妃倒是都在高位,可昭仪的位子只有洪昭仪一人,便是贵嫔之位,也只有丽贵嫔与敏贵嫔罢了。本宫只想着好歹做个贵嫔,也不枉入宫这几年。”
林容华倒是笑道:“怎的昭容不说自己做个昭仪才好,最好是宜贵妃和仁贵妃两人让出个位子给你,叫你做会贵妃也罢。”
宜贵妃缓缓走到了凉亭外,诸人见是宜贵妃,只是吓得连忙起身问安,宜贵妃倒是笑着对段昭容道:“怎的昭容这惦记着本宫贵妃的位子么?”
段昭容立刻辩解道:“贵妃娘娘息怒,方才乃是林容华打趣臣妾的,臣妾只是想着做个贵嫔便好了,臣妾也有十二年了。还望贵妃娘娘体谅。”
清漪亦给三位妃子问了安,只在宜贵妃身边站着,宜贵妃只是徐徐道:“本宫有什么可生气的,左不过是后宫姐妹的玩笑话罢了,且段昭容还是与婉顺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