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只是冷冷笑道:“澄儿战死了,静慧帝姬难产而死,你们母子也可在地府有伴了。”
薛氏只是幽怨对着茯若道:“咱们俩都是可怜虫,咱们为了这后位斗了一辈子,如今竟让那张氏占了便宜,本宫好不甘心,本宫入宫一来,一心一意待她,他对本宫厌恶至此,本宫好恨他,薛氏只快步奔到宫墙上撞死了,她的额头撞在地上瞬时破了,刹那有鲜血涌出,淋漓不止,甚是可怖。”
敬贵妃的声音忽然呜咽起来,如孤舟嫠妇,哀怨不已,嗤鼻道:“本宫冤枉,皇上你现下可得知那些祸事都是薛氏所为,与臣妾无干啊,皇上你冤枉了臣妾。皇上你到底误了臣妾。”
玉璃倚在询的身边掩唇而笑,轻快的声音如黄鹂婉转,此刻听来却尖锐而刺耳,道:“多亏了娘娘除去这些恶妇,为臣妾做了铺垫,臣妾才好跟皇上长相厮守啊。”
茯若心中痛恨之极,只见得仁惠太后失望的神情,却见她冷冷道:“茯若,你到底未能守住这后位,哀家的一生心血,尽数断送在你手。”
茯若听得只心头如遭石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只见她们众人只在一片迷雾渐行渐远,随后越来越模糊而暗淡,终于消失不见。
耳边传来脚步声,却是宝带将茯若摇醒,只是关切道:“娘娘梦魇了。”
茯若吃力地伸手抚一抚额头,缓缓直起身来坐着。心跳沉沉地虚弱着,仿佛桌上一枝跳跃着的微弱火光明灭。
在茯若神思游离的一个瞬间,唯听见冷雨敲窗,淅沥生寒。
………………………………
第115章
到了第二日正午,茯若只带着宝带,净月,慧玉三人去了大造殿。安尚仪一早便到了,只见殿内乌压压站了一群人,还有一位双髻鬓白的老妪立在殿内。大造殿那是西京行宫最大的殿宇。其气魄极是宏大。只见安尚仪立在正殿之中,见着茯若,只是稍稍行了礼,连同她身后二人亦是如此,只是略略蹲了蹲。
茯若只是走到安尚仪身旁,细声问道:“人可都来齐了。”
安尚仪,四周打量一眼,只是冷声道:“都来齐了,娘娘且先上座吧,奴婢引她们来给你问安。”
宝带与净月最是知趣,只是连忙扶着茯若上了座椅,只左右立在茯若身旁。安尚仪只带着一群人,给茯若问安。茯若见了,心中不免有愧。只是忙让她们起来了,才缓缓道:“今日之事太过于周重了,本宫如今空有皇后名位,若是你们再是这般,本宫只怕传到宫里,要给旁人说本宫不安分了。”
安尚仪身旁的白司仪笑道:“咱们若是不拜娘娘,宫里头的人知道了还要怪罪奴婢们不懂规矩,也权且只是怨着娘娘,如今身份尴尬。让奴婢们也是难做。”
这一番话说的极是不敬,安尚仪及莫典仪都不安的看了白司仪一眼,那白司仪只当没事一般,只是依旧笑道:“还望娘娘勿要怪罪奴婢说话冲撞了娘娘,奴婢也是实话实说而已。”
宝带只在一旁气的发怔,茯若面上倒是静静的,只是平和道:“你所言属实,本宫怪你又有何有?且本宫倘若气量如此狭小,可有怎能做天下人之母呢?虽说本宫眼下有名无实,统摄六宫之权,凤印,宝册,凤冠悉数被收回,但名义上本宫依旧是皇后,本宫便还是这天下人之母。这点气量,本宫怎会没有?”
一席话说的白司仪哑口无言,宝带只见那一旁的老妪,只是面带冷笑的看着茯若,便出声呵斥道:“大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娘娘训斥奴婢,你竟敢面带冷笑,莫非不服娘娘么?”
茯若只冷静瞧了一眼那老妇,只见那老妇的形容枯槁,但眉目之中依旧依旧看出年轻时的风韵,且她身穿浅绿色绸袍,发髻上又带着一支金钗,装束比之安尚仪,白司仪等人华丽些许,便知她非比常人,只是静静笑道:“莫非这位便是郑昭媛了。”
那老妪只是淡淡行礼道:“皇后果真耳聪目明,老身还未曾言语,便能看出老身的身份。”
安尚仪上前扶了郑昭媛过来,只是对茯若道:“诚如皇后娘娘所言,这位便是郑昭媛了。”随即又训斥了宝带两句:“姑娘今日忒过了,平日里你为皇后娘娘尽心,与咱们呵斥几句便罢了,郑昭媛到底是主子,且又是先皇的妃嫔,宝带姑娘也敢训斥,不怕犯了大不敬之罪么?”
宝带只是看了茯若一眼,还望着茯若替她出头,茯若也是冷眼瞧着她,只是道:“还不快些去向郑昭媛赔罪。”
闻了此言,宝带只是委屈的去向郑昭媛请了罪,郑昭媛见了只是冷冷笑道:“老身如今已是五十好几的人了,哪里还在乎这些个小事,且说,这一世老身所受的屈辱也不在乎这一小件事。”
安尚仪此事又说道:“宫里头来的旨意说是让皇后娘娘每月抄写佛经三十卷,到了每月的二十八,宫里头自会有人来取,奴婢受了宫里头的吩咐,只是要督促着娘娘,还望娘娘见谅,不要让奴婢难做?”
茯若的笑有沉甸甸的温和,道:“左不过便是抄写佛经罢了,本宫怎会怪你?且说本宫如今被贬居此处,每日也闲来无事,抄写佛经只当是打发着无聊岁月也是好的。”
安尚仪笑道:“娘娘如此想着便是极好了。”
郑昭媛只是无奈道:“皇后娘娘当真要抄写那佛经,抄写一日无妨,若是久而久之,也会觉得疲累啊。”
茯若只是苦笑道:“如今已到了此处,再是无聊也是如此,难道还能比得宫里么。且说此处四周皆是丛林,只是景色极好罢了。在此了此残生,远离那龙争凤斗也是福气了。”
郑昭媛只是感喟道:“难为皇后倒是想的通透。”
一来二去,茯若只是让安尚仪遣散了众人,只是带着宝带在西京行宫闲逛,西宫西侧的林苑景致极好,虽说不比得宫里的上林苑,但也颇有几番幽然。林苑之中有一水池,茯若走得近了些,只是对着宝带笑道:“你且看,这水池可像不像宫里御花园的碧水池。”
宝带瞧了,也只是拍手笑道:“果然极像,奴婢还记得皇后娘娘平常最喜欢带着仁元公主去哪里观景了。”
此言一出,宝带便知道失言了,只是面带愧色的看着茯若,喃喃道:“皇后娘娘恕罪,奴婢知罪。”
茯若只哑然失笑,道:“本宫怎会怪你,本宫如今虽说挂念仁元,但本宫已经将她交付给了仁贵妃,她本是仁厚之人,且她的位分又高,应该能照拂到仁元。”
宝带只是面有难色道:“仁贵妃位分虽高,但刻下的后宫都已成了禧皇贵妃的天下,她与皇后娘娘宿怨深沉,奴婢倒是担心她会对公主不利啊。”
茯若微微颔首,道:“本宫原先也曾顾虑过此事,但张氏最是欲除之而后快便是本宫与澄儿罢了。眼下本宫被赶出了皇后,澄儿戍守边关,仁元只是公主,将来又不会和她的儿子争夺皇位。她应该不会害仁元。”
宝带的乌翠的眉头蹙得如群山褶皱,似柳叶被狂风席卷。只是静静道:“昔日皇后娘娘和禧皇贵妃那样好的情分,没曾想如今她也能对皇后娘娘下此狠手,当真是人心难测啊。”
茯若只是轻哼一声,自嘲道:“当初她人微言轻,且说宫里的齐贵人,洪昭仪等有那个是容得下她的,且薛氏都是要一力打压嫔妃。张氏为求自保自然只能与本宫交好以求庇护。且不说本宫素来与齐贵人,洪昭仪等有仇,便是薛氏也是恨毒了本宫的,只有与本宫交好,才能和她们相争。话又说回来了,本宫的身后还有仁惠太后,她与本宫结盟,等于便算是拉了仁惠太后做靠山,如此一来,她的位分只在后宫里步步晋升。待得她的位分高了,她便有了与薛氏等人争斗的资本。本宫当初被薛氏所害,她拼死相救想来所为也不过是唇亡齿寒罢了。”
宝带只是道:“听皇后娘娘这样说来,那禧皇贵妃好深的心机。当初咱们真是小瞧了她。”
茯若默默盘算半日,才道:“她的心机自然是不浅的,出了冷宫过后,不消半年便让皇上恕了她母家的罪过,且又让她的伯父官复原职,随后还升了光禄大夫。且说一石二鸟,不光是为她母家平反,还顺带着铲除了齐贵人母家的势力,随后她生下了三皇子溶,又和本宫里应外合,只将那薛氏也斗垮了。这样的好手段,本宫心悦诚服,倘若不是她,本宫还真真斗不赢那薛氏呢?”
宝带只是静默无言,茯若冷笑一声:“只怨本宫未能早日看出她别有用心,如今被她困顿于此也是无法了。”
宝典只是无奈宽慰茯若道:“好在后宫里头还有昭惠太后在,她可是与禧皇贵妃不睦已久的,且说禧皇贵妃教唆皇上将临海王调到边关去,临海王妃便是昭惠太后的侄孙女,为着这层关系,昭惠太后也是不能与禧皇贵妃善罢甘休的。”
茯若只是微微出神道:“眼下太子身故,张氏定是要她的儿子做太子的。只是不知道昭惠太后那边又会如何应对。”
宝带喜上眉梢,只是欢喜道:“如此一来,咱们便有救了,临海王的正妻乃是出身上官氏,若是来日临海王登基,那么上官氏家族便能又出一位皇后了。昭惠太后自然是愿意,若是临海王登基,皇后娘娘乃是他的养母,他自然只要尊奉娘娘为皇太后的。如此一来,娘娘也算的是苦尽甘来了。”
茯若这才微微点头,只是一字一顿道:“倘若澄儿有来日,本宫今日的屈辱也便不会白受。”
宝带叹息道:“只是皇上一心宠着禧皇贵妃,且说二皇子又被派到边关去了,奴婢只怕到时候还是让三皇子坐上了东宫之主的位子,如此一来,娘娘往后的指望便微乎其微了。”
似有森冷的风生生擦着眼眸刮过,茯若只是眼中一酸,硬生生忍住泪意,恨恨道:“若是本宫能有来日,定要将张氏碎尸万段。”
………………………………
第116章
岁月如梭,茯若到了西京行宫已有两月有余,却正是岁寒时节,虽说茯若遭逢贬黜,便行宫内的宫女也不敢忒怠慢了茯若,早早把茯若及她身边伺候的人过冬的衣物准备妥当了。茯若素来便有些怕冷,且这西京行宫历代便是避暑之地,倘若到了隆冬,寒冷更甚于别处。茯若每日极少出户,便是抄写佛经,也是让宝带与净月去大造殿取了佛经来自己殿中,自己抄写完了便是。
偶有郑昭媛都是会来与茯若叙叙话,因着这行宫里唯有郑昭媛与茯若乃是主子的身份,且二人皆被宫里厌弃。故更有明月照寒镜的惺惺相惜之感。
这日二人正在清思阁闲谈,却是慧玉从外间进来,只是通报了一声:“皇后娘娘,宫里头有人前来探望皇后娘娘来了。”
茯若正在纳闷,宫里还有谁人肯来看她,只想着兴许是仁贵妃或是敏贵嫔,却见莫典仪领着洪尚仪走了进来,茯若心下惊异,只是问道:“洪尚仪来此处有何贵干。”
洪尚仪只是和蔼一笑,道:“奴婢奉了太后娘娘懿旨,前来探望皇后娘娘。”
郑昭媛见到洪尚仪,只是脸色大变,原本平和的脸色,顿时添了些许戾气,只是冷冷笑道:“多年不见了,洪尚仪,可不知你还记得本宫么?”
洪尚仪闻声望去,只是细细端倪了半晌,才笑道:“还望昭媛娘娘恕奴婢眼拙,奴婢瞧了半日才知道原是昔日的郑昭媛啊。只怪这岁月无情,昭媛娘娘昔日被太后娘娘贬出皇宫的时候,还不过是青葱岁月,如今在这行宫蹉跎了二十年,早已不复当年的绮丽,奴婢自然是认不出的。”
郑昭媛闻言,亦是冷笑两声:“你倒也也还乖觉,瞧了半日,竟也还能看出本宫是谁,你方才说岁月无情,那么可想而知昭惠太后想必如今也是美人迟暮了吧。”
洪尚仪端详郑昭媛片刻,只是笑道:“人都是会老的,但皇太后纵然年华不再,她俨然已是这天下之尊,便是当朝皇帝也要对她礼让三分。这样的威势可是郑昭媛能与比拟的,且说若不是当年皇太后心慈,你早就被先帝处置了。岂能容你活到今天,郑昭媛莫不要知恩不报。”
郑昭媛只是凄笑了良久,只恨恨道:“昭惠太后当真是对本宫有恩,她对本宫真可谓是恩重如山。本宫至死都是不能忘记的。”
洪尚仪瞧着茯若诧异的神情,只恐再同郑昭媛说下去被茯若知道了什么,只是连忙呵斥身边的宫女道:“且快些将郑昭媛带回去,天寒地冻的,莫让她着了寒才好,以免太后娘娘知道了,降罪于你们。”
殿里伺候的宫女,只连忙将郑昭媛带了出来,郑昭媛起初还不愿,却见着洪尚仪虽说是奴婢,但可比她这位有名无实的嫔妃更让人敬服,只是勉勉强强随着众人出去了。待得人都走了,洪尚仪才坐下,只是对着茯若笑道:“还望皇后娘娘勿要见怪,这郑昭媛原先在皇宫里便与太后娘娘争宠,二人素有嫌隙,随后她犯了事,太后娘娘只将她打发到了此处。她心里自然是恨毒了奴婢与昭惠太后的。她方才说的那些疯言疯语,还望皇后勿要往心里去。”
茯若只是微微沉吟:“宫里的女子争宠结怨的不在少数,本宫入宫也有快十五年了,对这些个事早已见怪不怪了。洪尚仪不必解释也罢。且说,今日洪尚仪不辞辛苦来了这西京行宫,想必是昭惠太后有什么吩咐的话给本宫。”
洪尚仪只是笑道:“娘娘当真是聪慧过人,只是宫里头如今也忒乱了些,禧皇贵妃已然是独霸后宫了。偏偏皇上又宠着她,对着旁的嫔妃也极少让她们侍寝,前日前朝大臣礼部尚书邢之孝只是上奏应给肃悯太子的遗孀苏氏上尊号,以宽慰肃悯太子,谁知这话儿传到后宫,竟被禧皇贵妃说成了是心怀不轨,擅自干预后宫事务。只让皇上革了邢之孝的职务,又让太常卿张少安看管了他们邢家,怕是要抄家流放了。只是难为邢大人一片忠心。”
茯若只是掐着手心,冷笑一声道:“邢之孝原是我叔父任礼部尚书之时的下属,且他在礼部已多得我叔父的照料,随后叔父升迁了官职,邢之孝的礼部尚书还是叔父保举的,且皇上意欲废了本宫之时,似乎那邢之孝也有上奏劝谏皇上。因着这层干系,张氏岂能容得下他。抄家之祸怕是难免了吧,这给太子妃上尊号之事只是个由头罢了。”
洪尚仪平平道:“昭惠太后便是忧心此事,因着这些个时候皇上专宠于禧皇贵妃,便是太后给皇太后提议应当再次选秀亦被皇上回绝了。且更叫太后忧心的还是皇上如今在太后面前提起再立储君之事了,皇上只是提了几句三皇子聪明孝顺,且又极得皇上的钟爱。旁的倒是未曾说下去了。”
茯若闻了此言,只是陡然一惊,双目微张,道:“如此说来,皇上竟是有心要将皇位传给那张氏的儿子,这般下去,本宫便没有指望了。”
洪尚仪愣了愣,只是细声细语道:“昭惠太后也是在忧心此事,且昭惠太后与禧皇贵妃的仇怨,娘娘您是知道的,若是那禧皇贵妃的儿子登基,昭惠太后在后宫的日子也是难过了。”
茯若只是微微合上双眸,意味深长道:“那三皇子如今也才只有六岁,若是皇上的身体突然不在了,这天下岂不悉数都是那张氏的了。到时候,莫说是昭惠太后,便是本宫也是不能苟活了。”
洪尚仪只是淡然道:“昭惠太后倒是有心要扶持临海王做太子,且如今肃悯她只不在了,他和三皇子都是庶出,倒是已然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