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门口,却见一个颀长身影渐渐明晰,正是询,茯若嫣然一笑,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询含了一抹淡若山岚的笑意,深深看着她:“朕陪皇后用了晚膳,想着茯儿,便来了永和宫了。”
茯若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日乃是除夕,皇上不在凤仪宫歇息,只怕皇后娘娘过意不去。”
询清俊的脸上覆上了淡淡的笑意:“朕来这里之前,问过皇后,皇后也只是笑了笑,便说她要照顾二位孩子,朕也应该来看看你和仁元帝姬。所以朕才来了这里。”
茯若柔声道:“但皇上今日来了臣妾这里,皇后或多或少心里还是会有些许不好受。”
询的眼里有深深的情意流转:“难道茯儿不喜欢朕来这里陪你么?皇后她的性子一向都是极好的,端庄大度,不会为了这等小事闹气,皇后可不比敬贵妃那样小性子。”
茯若闻言,歉然道:“皇上还要把敬贵妃再禁足多少时日。”
询颇有些玩味看了看茯若,道:“难道茯儿希望朕解了敬贵妃的禁足么?”
茯若遂将二皇子所求对询说了,询闻言眼底多了一分默然,道:“难为澄儿这样孝顺,只是可惜敬贵妃实在是让人失望。”
茯若闻言,吟然一笑,道:“所以,皇上好歹也为了二皇子饶恕敬贵妃这一回,臣妾觉得敬贵妃被禁足了一回,便万万没有下回了。”
询笑道:“此事明日朕与皇后商议一番再做定论,朕只是欣慰茯儿这般宽厚。”
茯若低头感慨道:“臣妾只是想着稚子无辜,敬贵妃虽然跋扈骄横,但二皇子好歹是皇上的孩子。”
询笑着在茯若的脸上香了香,笑道:“良宵苦短,茯儿且随朕去歇息吧。”
茯若回眸一笑,生出无限情意,紧紧握着询的手,随着他步入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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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次日一早,茯若起来伺候着询梳洗了,一切妥当过后,高柱便示意让小太监端了一碗清粥上来。
询每每晨起胃口不佳,多是随意吃一两口白糖米糕或枣泥山药糕,或是直接不用一口早膳便去上朝了,皇后得知,便特意命了御膳房的人每日清晨都做了一碗清粥,不论询在哪位嫔妃哪里歇息,次日一早,都会送去。宫中诸人都感叹皇后贤德。
茯若看着询用了早膳,只在一旁默默含笑不语。忽而茯若想起一事,便笑道:“皇上有日子没去毓秀宫瞧苏婕妤了,皇上今日可要去瞧瞧她。”
询听了,只是漠然道:“是有些日子了,但自她没了孩子,每每见到朕便会哭,朕着实觉得心烦,所以便索性不去了。”
茯若听了此话,心下微微为苏婕妤稍稍叹息,却也有些寒意从心里渐渐溢出来,便是这样的凉薄无情,原先的专房之宠如今不过也成了厌弃之人。心里想了数刻,茯若只是浅笑道:“苏婕妤也只是没了孩子一时伤心,兴许过些时日便会好的。”
询听了,神色未有改变,面色冷峻,道:“但愿如此。”
茯若看着询离开了以后,便唤来秀儿伺候自己梳洗。秀儿替茯若篦头发之时,茯若安然闭目养神片刻,悠然道:“昨夜澄儿谁的可还好?”
秀儿含笑道:“二皇子听了昭仪娘娘的话,回去了便安静睡下了,现下还没起来呢?娘娘可要去瞧瞧?”
茯若睁眼抬头看了看秀儿,道:“还是不必了,难得澄儿他不认床,且由他睡吧,待会儿记得叮嘱秀莲吩咐小宫女给澄儿做一碟牛奶茯苓糕送去,让他醒了就吃。”
秀儿静静一笑:“娘娘对二皇子真真是上心,旁人若是不知道还以为二皇子是娘娘亲生的孩子呢?”
茯若白了秀儿一眼,道:“你如今的嘴是越发会说了,澄儿那孩子实在讨人喜欢,况且到底他是皇上的孩子。皇上信任本宫才将他送到了此处,本宫自然是要好生待他的。”
秀儿看了茯若一眼,低婉道:“奴婢想着,若是昭仪娘娘能为皇上生下一位皇子便好了。”
茯若淡淡一笑,道:“若是如此自然是极好的,但这些又岂是能强求的。”
秀儿慨然道:“昭仪娘娘福泽深厚,又深得皇上宠爱,来日想必也是会有的。”
茯若郁然叹了一口气,道:“但求如此。”
询下了早朝便直接去了皇后的凤仪宫,皇后原本正在宫里询问严尚仪宫内杂务,闻得掌事太监尖利的通传声:“皇上驾到。”便起身去门口迎接,见到询来了,皇后笑意温然,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询的神情显得十分高兴,拉着皇后的手,笑道:“你我夫妻不必多礼,且先进屋去吧。”
二人进了内殿,皇后低眉浅笑:“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让皇上心境舒畅,可否告知臣妾。”
询朗然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原先江南收成不好,今番听江南巡抚来报,说是在前几日江南也下了几场雪,说是瑞雪兆丰年,朕听了难免高兴。”
皇后沉静道:“也算是天佑我大夏,臣妾在此恭贺皇上。”
询的眉眼间都是温润的笑意,道:“朕想着今日乃是元月初一,原本便是后宫和乐团圆的时节,朕想着解了敬贵妃的禁足,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皇后闻言,唇角的笑容微微一滞,道:“臣妾以为,此事不妥?”
皇后一向不与询意见相左,今日却说出这样的话,询为此颇为惊异,便问道:“为何,皇后不妨直言?”
皇后冷然道:“敬贵妃行事歹毒,嫉妒生事,害的苏婕妤没了孩子,放下这等大罪,皇上原本就应废了她的位分,但念在她是二皇子与静慧帝姬的生母份上,只是将她禁足,已然是皇恩浩荡了,若是在此时将她放了出来,臣妾只怕宫中其余妃嫔心寒,苏婕妤更是会郁结难舒,还望皇上三思。”
询的眼光一沉,道:“朕是昨夜听得茯儿劝朕放了敬贵妃,澄儿哭闹着要母亲,茯儿可怜他还是个孩子,所以才与朕说起此事,但皇后方才所言也言之有理,那此事且暂缓些时日吧。”
皇后眉目间微有笑意,脸上却淡淡的:“还望皇上体谅臣妾苦心,宋昭仪怜惜澄儿思母情切,但臣妾却必须维护六宫的礼法纲纪。若是皇上今日放了敬贵妃,那么日后谁会再将皇上的旨意放在眼里,君无戏言,皇上下了旨意将敬贵妃禁足半年,若不到半年之期,臣妾以为是万万不能放她出来的。”
询微微颔首,扬了扬脸,道了句:“蘩懿现下越发像个皇后了,先前做贵妃的时候性子可比如今活泼伶俐的多。”
皇后惋惜道:“臣妾如今已是国母,所以凡事不能不思虑周全,皇上爱惜澄儿与静慧,臣妾有何尝不是呢?臣妾到底是他们的嫡母,且自从静慧来了臣妾这里,臣妾每日无不战战兢兢,生怕未能照顾好她,辜负了皇上的嘱托。”
询吻了此言,握住了皇后的手,道:“皇后贤惠,将静慧送到皇后处,朕很是放心,静慧是朕的长女,交由皇后抚养,却也算是合适。”
皇后温和道:“静慧不比的惠顺帝姬与仁元帝姬,如今算来静慧也有六岁了,臣妾觉得她的样子随敬贵妃,却也是个美人胚子。”
询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道:“敬贵妃的姿容自然是极好的,静慧的自然也不会差,日后若是仁元帝姬长得静慧这个年岁,定然也是如此。”
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只是眼中的笑意少了一些,道:“宋昭仪的清丽是六宫中少有的,虽有那几位修容颇为那几分神韵,但臣妾以为,比起宋昭仪到底还是差了些。”
询微微沉吟,顷刻笑道:“皇后所言极是,其实皇后的容貌也是极美的,朕一直都记得你初进宫的时候那份娇俏嫣然的样子,如今越发的端庄沉静。”
皇后宽和一笑:“臣妾初次初次进宫时还年轻,如今臣妾已有二十五了,若是还似得从前那样,难免要让人非议了。”
询看着皇后的端华面容,不觉叹道:“蘩懿如今也才二十五,还算不得老,朕不由得想起,蘩懿入宫也有七年了。”
皇后沉静道:“难为皇上还记得这些,臣妾初进宫的时候,恰好是懿仁皇后怀着润儿的时候,所以臣妾算是沾了先皇后的福气,被册封为贤贵嫔还不过三月有余,皇上便晋了臣妾为贤贵妃,又赐予协理六宫之权。臣妾也算是有福气的,入宫不满半年,便已是正一品的贵妃了。”
询静静的听着,不发一言,直到皇后说完,才道:“蘩懿聪明且又细心,便是先皇后在时,也常常夸你做事妥当,现在看来,先皇后也不算看走眼。”
皇后满脸笑意像遮不住漏下的春光,不发一言。二人言语片刻,询便去了别处,待到询出了殿门,皇后唇边的笑意才渐渐冷冽起来,只是唤了云修进来伺候,将旁的宫女都悉数打发了出去。
云修进来替皇后在一旁捶腿道:“奴婢瞧着皇上来的时候好是欢喜,可是发生了什么喜事。”
皇后叹了叹气,揉了揉额头的上的太阳穴,道:“不过是朝堂上的事,跟本宫又有什么关系,本宫又不想做吕后或是武则天。只是皇上想着解了敬贵妃的禁足,着实让本宫忧心。”
云修用无名指蘸了一点清凉油替皇后轻轻揉着,低声道:“万万不可,若是皇上放了敬贵妃,那么娘娘先前的功夫都白做了,娘娘万万要将此事拦下来啊。”
皇后轻轻吁了口气:“这个自然,不过更让本宫惊心的是,居然是宋昭仪给皇上提议让皇上放了敬贵妃,本宫还以为她心里恨毒了敬贵妃,如今看来,本宫倒是算错了。”
云修惊疑道:“若是皇上真听了宋昭仪所言,放了敬贵妃,奴婢是怕敬贵妃会对宋昭仪感激,若是她二人冰释前嫌,对皇后娘娘不利啊。”
皇后仿佛无限头痛,泠然道:“自然是如此,她们二人一个是昭仪,一个是贵妃。若是当心联起手来,凭着敬贵妃与本宫的宿怨。本宫在这宫里的处境就更为艰难了。”
云修道:“娘娘务必要想个法子才是。”
皇后被云修细心按摩了片刻,又亲自用手指蘸了一点清凉油在在鼻下轻嗅片刻,顿时觉得通体通泰许多,道:“不能让她们冰释前嫌,只能让她们恩怨更深了。”
云修闻言,低声道:“娘娘务必宽心,奴婢知道该如何了。”
皇后沉吟道:“做的仔细些,别给人抓住了马脚,连累了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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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过了数日,询到底没有将敬贵妃的禁足解了,但到底是念在是年下,吃穿用度又增了一些,且准许二皇子与静慧帝姬每隔半月便回去看她一次。如此一来,对于皇后与茯若两边都是都未得罪。
敬贵妃为此倒是有些许感激茯若的以德报怨了,反之却对皇后憎恶更深。每日幽困于坤华宫内无事,只是掐算着日子盼着询早日解了她的禁足。
一来二去,正月却也如此的过了好几日,只是到了初九这日,仁元帝姬的身子却是越发不好了。
这日清早起来,茯若便看见仁元帝姬两颊微红,似乎有些发热之症,茯若嘱托了乳母玉娘几句便去凤仪宫了。茯若担心仁元帝姬体弱,又想着二皇子这几日也有些发热的症状,便留了王尚仪与清儿在宫内伺候,只带了秀儿和几个小宫女前往。
到了凤仪宫,椒房殿内早已是乌压压的坐了一大群人。皇后神色端然,见到茯若来了只是笑着让妙春去给茯若看了茶,又笑道:“宋昭仪今日来的怎比往日要迟一些,莫不是宫里有事绊住了脚。”
茯若低声道:“回禀皇后娘娘,仁元今早起来便不怎么好,想必是染上高热了,臣妾爱女心切所以在宫里叮嘱了宫女务必要好生照料,所以耽搁了些时辰,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闻言,随即笑道:“你一下子便要照顾两个孩子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也是有的,本宫怎会为了这等小事来怪你呢?”
茯若被秀儿扶着坐下以后,一旁的宜贵人靠近些笑道:“这几日都不见昭仪娘娘,臣妾本想带着惠顺帝姬去娘娘哪里做客,但又害怕娘娘连日来事忙,一时间都是耽搁了许久。”
茯若闻言,只是淡淡笑道:“都是姊妹伙,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话,若是宜贵人想来,只管带着惠顺帝姬来便是了,本宫还求之不得呢?”
宜贵人道:“有昭仪娘娘这句话,奴婢便放心了。”
皇后一扫殿中嫔妃,个个妆容清雅,便是一向最是爱好的玉贵嫔,也只是着了一件青蓝相间的狐皮氅衣。至于旁人更是一味的淡雅。单单皇后一人的装束最是华贵雍容,一件正红色的描金滚边的牡丹花枝氅衣。如云黑发悉数拢入了一个赤金牡丹钿子。发髻右侧一支九凤绕珠赤金缠丝珍珠钗。整个人的妆容贵气非凡,令人不敢逼视。
皇后正色道:“昭惠太后想着皇上已有多年未曾选秀,便定了主意今年的四月初九,便是个好日子。本宫想着,后宫也该多几位新人前来,咱们姐妹们也能更热闹。”
旁人听了尚可,单是苏婕妤听了此言,神色一怔,眼中满是悲凉之色,皇后瞧见了,便道:“苏婕妤怎的今日面色这般不好,莫不是昨晚未歇息得好。”
苏婕妤听了,急忙回复了些神色,淡淡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妾想必是连日来夜不安寝,所以今日有些神思疲倦。让皇后娘娘忧心了。”
玉贵嫔闻言,娥眉一挑,细细道:“苏婕妤自然是不能安寝的,辛苦怀了数个月的孩子只因着别人的嫉妒就这样没了,且这人偏偏如今还在坤华宫好端端的,换做是谁都不能夜夜安睡啊”
此言一出,殿中嫔妃都在低声议论,苏婕妤眼中更是迸出了些许泪光,只是掩面痛哭,皇后见了,白了玉贵嫔一眼,便宽慰苏婕妤道:“你的孩子不单单是你难受,本宫也是一样坐立不安啊,本宫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后宫的嫔妃多给皇上诞下几位皇子帝姬,如此一来,才能枝繁叶茂,树大根深。只是后宫总不能相安无事。真是叫本宫寒心啊。”
齐贵人接话道:“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后宫之所以多事,全是因为敬贵妃行事跋扈,心肠歹毒,若是依着臣妾所见,不如皇后娘娘启奏皇上,赐死敬贵妃,也好让后宫姐妹安心。”
这番话比之方才玉贵嫔所言更为言辞激烈,殿内诸人议论纷纷,齐贵人言毕,只是一脸和睦恭顺的看着皇后,静待皇后如何回应。
皇后淡淡一笑,取过茶盏定定望向齐贵人道:“齐贵人这番话说的太过武断了,若是宫里头事事都如同齐贵人所言,那宫里头还有几个活人且说,敬贵妃到底是二皇子与静慧帝姬的生母,若是皇上贸然赐死了她,岂不是让两位孩子心寒,别说皇上不忍,本宫心里也是有所不忍。”
宜贵人闻言,淡淡笑道:“皇后娘娘心怀宽广,当真乃是国之母范,臣妾拜服。”
皇后听了宜贵人的奉承,也只是淡淡一笑,道:“本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倒是苏婕妤,你可要好好降息自身才是,你到底也才十八岁的年纪,孩子以后是还会有的,皇上之所以未有重罚敬贵妃不是因为皇上不疼惜你,实在会因为皇上不忍二皇子与静慧帝姬年幼丧母,若是皇上当真对你了无情意,怎会宽慰你丧子之痛,晋你为从二品的婕妤呢?”
苏婕妤听了皇后的言语,方才止住了些许泪水,勉强笑道:“皇后所言,臣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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