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深深的忧郁让我忍不住,忍不住……以为上天又将楚儿还给我了。”星云兮又往嘴中灌了一大口酒。
“我可不这么认为。”月砚坐到星云兮对面,强抢过酒壶,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才道:“我觉得弯月骨子里透出来的韧性要比楚云多得多。弯月善良勇敢,不畏强权,而且她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追求,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楚云呢,除了依赖你,整日的心事重重,她什么也不会。”
“砚。”星云兮微微皱眉,神情不悦。
月砚扬眉:“你急了么?若我说错了,你何必如此生气。”
星云兮神色一黯,淡淡地道:“她已不在了,这些话,你还是少说吧!”
月砚长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做为朋友,我只是希望你能尽快从楚云的阴影里走出来,但是我不希望你将弯月当成楚云,她们是不一样的。”
星云兮苦笑:“喝酒罢,想这些干什么。”
月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好酒,好酒。”
而此时,窗外隐隐飘过一阵歌声:
“晚风拂帷裳,孑影无灯伴。
相离莫相忘,天涯两相望。”
“是她?”星云兮失控地站起来。
“铃儿轻轻荡,声声入愁肠。
遥寄相思,远眺旧乡,伊人何方?”
“是谁,谁在唱如此哀伤的歌曲?”月砚也站了起来,被这凄婉动听的声音给迷住了。
“不思量,自难忘,浊酒一杯慰情殇!”
锦绣与流水寻声走出房间。
“凭栏空对愁,岁月尽成憾 。
寒鸦秋雁携凄凉,危坐思君为哪般?”
“凝玉,不是你在弹琴么?”云裳走出房间,正好看到闻声而来的凝玉。
“不是,我还以为是你……没有想船上竟还有琴技如此精湛的姑娘。”
“是她?”云裳神色微变。
“谁?”凝玉望着神色捉摸不定的好友。
云裳望着凝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还听不出来么,这便是那日代你上台与琉璃比赛的女子。”
凝玉神色一怔,静听了片刻,才幽幽地道:“果然是她,我早该想到,除了她谁能有这样的技艺。”
“秋水望穿,临风轻叹。燕子不归,徒留情长。”
“听说她平日里只在房里甚是低调,为何今日如此张扬?莫非是想……”凝玉突然想到什么般。
云裳神色不变:“她本来就是冲着比赛去的,现在开始崭露头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凝玉冷哼一声:“那我倒要去看看,这名闻名已久的女子倒底长得是什么模样了。”
云裳淡淡地道:“你性子急,可别得罪了人家。”
凝玉扶了扶鬓边的珠花,神态自若地道:“且看看吧。竹香,我们走。”
“她一舞能叫小香名震百花镇,一曲能力压百花争艳阁的琉璃……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云裳的声音又淡淡传来。
凝玉的身形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我盘膝坐在船头遥望星空,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抚着小几上的忘忧低声道:
“枫落时,姻缘散, 梦回几转泪轻淌!”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弯月,是你么?”身后传来轻轻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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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有些事情纵然你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我身子一僵,缓缓转过身子,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星云兮。
有些事情纵然你想躲也是躲不掉的。
星云兮眼中隐有喜意:“果然是你,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
月砚也站在他的身边,手上还拿着一壶酒,笑道:“果然有缘。”
我将目光停在他身后,竟不知来了这么多人,有些姑娘还在轻轻地拭泪。我看着锦绣身上,怔怔地道:“锦绣,你怎么哭了?”
锦绣用帕擦了擦颊边,道:“弯月,你的琴真真弹到人心里面去了,我,我只是一时有感。”
“我没想到会惊动到大家!”我歉然一笑,有些不安:“真是不好意思。”
“锦绣,这位姑娘是新来的么,凝玉为何从来没见过她?”一身红衣的凝玉挽住锦绣的手,娇嗔道。
我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凝玉,我打量着她:身材修长,体形优美,一双勾魂的丹凤眼妩媚动人。而站在一边神色安静,气质优雅地看着我的女子,就是云裳,果然长得楚楚动人。
月砚呵呵一笑道:“我当是谁有这么好听的歌声,果然是你。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啊”
“月砚公子严重了,弯月也没想到我们竟会如此有缘!”我微微含笑。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星云兮看着我,突然轻轻地道:“可是弯月之作?”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这词,却没有时间细想,索性点点头:“算是吧。”
“既然在此遇到弯月,就请弯月楼上一叙别来之情如何?”月砚仍是一副毫不客气的模样。
“这个……”我有些不情愿地看着他抱起忘忧琴:“好吧!”
打量着三楼贵客房里的精致装璜,跟一楼比,真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由上往下看去,夜景似乎美了很多,空气也硬是新鲜得多,我不由得撇撇嘴。
“想不到弯月与云公子月公子竟是旧识,先前真是怠慢弯月了。”锦绣笑道:“你们同住一条船上竟然也没有打过面照,真是我的罪过。”
“锦绣也是不知情。”我淡淡一笑:“再说我与两位公子只是数面之缘,算不得深交。”
星云兮道:“这便是有缘。”
“凝玉才是想不到呢。瞧着这位弯月妹妹年纪小小,竟然有如此精湛的琴艺,凝玉深感佩服,有机会你可要多教教我呢,弯月妹妹。”凝玉娇笑着插话。
“能让人深感佩服的,又何止是弯月的琴声呢?”月砚笑了笑。
云裳眉一扬,刚想开口。
锦绣却道:“好了好了。既然弯月与云公子是故人,我们理应先行离开,让他们叙叙旧才是。”
云裳站着不动,竟而笑道:“锦绣,云儿难得见到弯月妹妹如此惊艳人物,方才又听月公子说弯月姑娘不止在琴艺上有过人的本领,那云儿定要留下来请教一番才是呀!”
凝玉也是一副笑盈盈,却不说话的样子。
她们虽是锦绣船舫里的姑娘,可是平日里锦绣也不太管得住她们,毕竟爱慕她们的达官贵人多得是,也不好得罪,锦绣不由得露出为难之色。
我微一蹙眉,神情颇有不悦,虽然我向来低调,不爱惹事生非,可从来也不容许别人欺负到我头上的。这云裳很明显是冲我来的,可是我们才第一次见面……
云裳见我不语又道:“听说弯月妹妹也是去参加比赛的,既然如此,不如今夜我们在此小试一场,也无伤大雅。”
我淡淡地道:“并无不可。”
星云兮皱了皱眉,吩咐道:“既是如此,锦绣,便安排一桌酒宴,一同坐坐吧!”
星云兮开口,锦绣便点头称是,转身安排去了。
“妹妹芳龄几何呀?”凝玉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轻拍我的手:“瞧妹妹生得一副花容月貌的模样,真是让人喜欢。”
“刚过十五!”我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早就听说凝玉姑娘能歌擅舞,美貌无双的大名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恨自己没有早点认识你。”
“哟,瞧瞧,这小嘴甜的!”凝玉笑得合不扰嘴,一副心机全无的样子,媚态横生。
我微微一笑,目光对上云裳,令我惊讶的是,云裳神色早已平静下来,并斯文有理地冲我点点头,才娇滴滴地道:“前些日子,我听香香道,流水先生与船上的一位姑娘一同闯了那百花镇的九重楼。”她的目光转到我身上,我神色一凛。
“不知道那位姑娘可否就是弯月妹妹?”云裳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我只是去凑热闹的,算不得数。”
“凑热闹,就能连闯数关,看来弯月妹妹的才学果然非同一般。嗯,听闻就连星国有名的学术大师也败在妹妹手下,真是另人出乎意料。方才月公子也对妹妹赞赏有加,云裳不才,倒想向妹妹请教一番。”云裳脸上仍是娇媚的笑容,却是一副让人骑虎难下的态度。
月砚眼睛一亮,星云兮却淡淡地蹙起眉稍。
“这个主意好,咱们来行酒令。”凝玉笑着拉起我的手:“姐姐诗词不行,妹妹可要多帮帮我。”
我看着云裳一眼,云裳仍是一副淡笑看着我,眼中却满是挑肆。我淡淡一笑露出讥讽之意。
一时之间,房里各人神色不同。
这时,酒宴已经摆上来了。
星云兮与月砚自然是上座。
云裳看着我掩唇一笑,客气道:“弯月妹妹是贵客,请先坐。”
我神色平静,直径坐到她对面的位置上。
云裳走近执起酒壶优雅地替星云兮与月砚倒酒。
我却自行倒了一杯,举起酒杯,淡笑道:“那么,弯月就先献丑了。”
云裳有些惊讶与凝玉对视了一眼,将目光停在我身上。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抑头喝一杯酒,不待他人接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莫思身外无穷事,且尽生前有限杯。”又是一杯饮下:“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倒酒又喝,继续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瞥了一眼云裳微变的脸色,哈哈一笑,又饮一杯,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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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弯月,够了。”星云兮面色铁青,夺下我的酒杯。
我畅笑着,略有醉意道:“一醉解千愁,酒醒愁还在。”说完又将他面前的酒杯拿过,一饮下腹,火辣辣的感觉真不错。
凝玉与云裳尴尬地互望了一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月砚嘲讽地看着她们:“就凭你们也想跟她比么?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云裳勉强一笑:“奴家只是,只是想以酒会友罢了,弯月妹妹才华横溢,我等自愧不如。”
“百年愁里过,万感醉中来。”我喃喃地道,举杯的手却再也拿不起来。笑着笑着,一股悲意涌至胸间,令我突然想要嚎陶大哭,为什么?我只想平平静静的度过人生的最后时光,完成我该完成的事情,为什么人生总是有这许多的无奈,为什么我要面对这一切,为什么我要一个人面对,我不想一个人。盈哥哥,你在哪里,若是你在,必不会让月月如此难受对吧!
“弯月。”星云兮紧紧抓着我的臂。
抬起头,眼神朦胧地看了神色各异的众人,吃吃一笑:“对不起,小妹不胜酒力,先告辞了。”说完,将星云兮的手一拂,脚步虚浮地离开花厅,不理会月砚的呼唤与星云兮的拉阻,大笑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厅内众人一时静止无声,静静地看着少女随意洒脱的背影。
其声又远远传来:“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许久,星云兮叹了一口气:“她与楚儿,果然是不同的。”
月砚神色难以琢磨,淡淡地看着云裳与凝玉一眼:“你们还不离去?”
云裳与凝玉脸上略有惊慌之意,连忙行了一礼:“奴家唐突,还望公子见谅。”说完,一同退下。眉目间的傲气已然全无,现在才深深知道,莫道是两位公子,便是方才离去的少女,也是她们万万不能相及的存在。
回到房间我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不知为什么,越是伤心难过的时候,我越是思念盈哥哥,他已然成了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成了与亲人一般的存在,我对他的思念只有加深没有减少。
不知哭了多久,肩上有人轻搭:“对不起。”
我将头埋于双臂间:“不关你们的事。”
“弯月,别哭好吗?”星云兮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
“我没事,哭一会就好了。”我依然不肯抬头。
“都怪我。”月砚自责道。
“你们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少女乌发如墨披洒着,小小的身子深深地埋在手臂中,星云兮这才惊觉,原来少女这般弱小,平时里只觉她忧郁淡然,却是临危不变谈笑风声,却不曾想过她这般年纪何来如此深切的悲伤。莫不是双亲都不在了,才会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地踏上寻亲之路。念及此处,更觉心疼。
哭了一会儿,他们并没有离去,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后,我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吸了吸鼻子,低声道:“我想洗个脸。”
月砚亲自替我打水,星云兮替我拧了面巾,我低头接过,抹了抹脸:“谢谢,我没事了。”
两人如释重负,觉得自己两个大男人在欺负一个小女孩般不安。
“弯月。”柳青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月砚开了门,柳青青脸一红,行礼道:“多谢公子。”
“青青。”我双目红肿,看到她眼睛一眨,又险些落下泪来。
柳青青向我走来:“我听锦绣说了,云裳与凝玉可是欺负你了?”
我伸手抱住她,低声道:“没人欺负得了我,是我自己,我,我想家。”
柳青青知书达理温柔可亲,她的身上有种大姐姐的味道,我对她很喜欢,此时心情不佳,也只想要她陪伴。她摸着我的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你这一哭,倒教云公子与月公子不好意思了。”
我瞥了星云兮一眼,道:“我不要你们陪,你们走。”
柳青青的身子抖了抖,星云兮却不以为意,仍是温和道:“有这位姑娘陪陪你也好,今晚原是我不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我将头一缩,不理他,这个举动甚是孩子气,星云兮无奈摇摇头,转身与月砚一同跨出门去。
柳青青问了我原由,不由得脸色一沉,道:“原以为她们也是识字知理之人,却没曾存了这样的心思,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如此与她们一比较,岂不是平白没了名声。”
我摇摇头,低声道:“不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够坚强,被别人这样一逼便觉得委屈了。”
“你年纪还小,觉得委屈也是情有可原的。”柳青青见我平静了许多,便替我倒了一杯热茶。
我端着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望着烛火发呆。
柳青青心细,望着我问道:“弯月可是在想心上人。”
我一惊,差点打翻杯子。
柳青青按住我的手微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豆蔻少女知慕少艾,原也是情理之事。只是不知弯月的心上人是哪位?我瞧那云公子文质谦谦一表人材,对弯月大有好感之意,难道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俊逸飘雅之人不成?”
我被她逗乐了,摇摇头叹道:“各人入各眼,我只当他是大哥哥一般,并没有别的感情。我的心上人……在我心中是个盖世英雄,我与他之间的感情超越了生死,别人是无法体会的,我也没有办法说出来。总之,我知道,我的心中永远只有他一个,他的心中自然也永远只有我一个。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