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重花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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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重花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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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期待全写在了脸上,白君卿点头笑了笑。

    忽然看见对面摆了一盘桃花糕,他便道:“那糕点可是你早上做的?”

    花汐吟将那盘糕点撤到自己面前,道:“上次师傅说这桃花做的糕点太甜了,师傅是不爱吃的。这些是早上多做了的。”

    “拿来尝尝。”他出乎意料道。

    花汐吟愣了好半天,犹豫着将糕点放在他旁边。白君卿夹起一块,咬了一口。看着他吃,她紧张得脑子里神经都快绷断了,生怕看到他皱眉。

    哪知他非但没有不悦,反而看着她道:“味道很好。”

    然后,在她惊异的目光中将那块桃花糕吃了下去。

    师,师傅这是因为是她做得辛苦才吃的么?

    温暖这种东西,身为妖的她从不敢奢望,可如今有一个这样好的神仙师傅在她身边,将平凡的温暖给了她,她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感动。

    他白衣如画的容颜,低着头一口一口吃着她亲手做的小菜。她坐在他身边,望着他满足地笑――这样的场景,花汐吟今生今世都再忘不了,也是在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幸福。

    很多年后,当花汐吟再次回想起与他同桌而食的画面,想起他给的温柔,只能绝望地落泪。她宁愿自己从没有得到过,倘若一开始不是这么温暖,失去的时候就不会连骨头缝都疼得作响。

    浮华过世似荒唐一梦,昔人不见,几人留。愿不令丹青感白头,却繁华殆尽,寂寥独留。
………………………………

第二十八章:清若桃花

    关于仙门试仙会一事花汐吟是从苏浮那听来的,此会每十年举行一次,地点在北海之上。那时仙门各派的弟子都会齐聚北海一较高下,为师门争光,也可在众仙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是仙门一大盛会。

    听完之后,她当即跳脚:“你怎么不早说?!”

    苏浮一头雾水:“你也没问我,我以为琼华星君已经告诉你了。”

    师傅几时说过这么大的事儿啊!她懊恼不已,她哪里想过仙门弟子之间还有比试这么一出,要是输了,这脸可丢大发了:“苏浮,距离下一次北海试仙会还有多久?”

    苏浮想了想:“还有半年。”

    她登时懵了:“只有半年了?!”

    苏浮怕她慌,慌忙安慰:“其实不参加也没什么关系,权当见一见世面便好了。”

    “你会参加比试么?”花汐吟瞥了他一眼。

    他想了想:“会。”

    “那我怎么能在一边看着?”她倔强地皱着眉,“师傅也希望自己的弟子能在天地众仙面前替他争气吧,没有一个师傅不这样希望……”

    每个师傅都对自己的弟子寄予厚望,虽然师傅对试仙会的事连只字片语也不曾对她提及,大约是不想给她太多压力,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给师傅丢脸,她便怎么也忍不下。

    身后突然响起汀澜的声音:“你想参加试仙会?”

    花汐吟吓得一个激灵,跳道苏浮身后,一脸警惕地瞪着她:“师姐,你还有完没完了!”

    她想着自己前世是不是与这汀澜结下滔天仇怨,这辈子才会这么要打要杀的。

    “放心,今天不会对你怎样。”汀澜轻蔑地笑了一声,“据我所知,你连一套剑法都没学成吧。”

    “你!……”花汐吟被她戳中痛脚,气得说不出话,人家也没说错,她可不是一套剑法也没学成?

    苏浮看着汀澜,笑着叹了一口气:“你又来欺负师妹了不是。”

    汀澜撅着嘴,有些咬牙切齿:“我又怎么她了,还不让人说实话了?总比你温声细语地安慰她,半年后看她在北海出丑的好……”

    她在人间是当朝皇后最宠爱的公主,虽不是皇后亲生,自小却在皇后身边长大,从小到大只有别人顺着她,哪有她被骂的份儿?如今到了这里,不仅被十夜无视,连苏浮也责备她,她怎能不委屈?

    “怎么这样说话,规矩呢?”苏浮皱眉。

    “什么规矩!这小妖精有什么好?你和十夜师兄都护着她,我做什么都错!”汀澜气极败坏地指着花汐吟。

    “绡儿!”苏浮无奈地看着她胡闹的样子。

    她从小就怕他这样看着她,好像她做了天大的错事似的,眼眶都红了,一褪往日的高傲,活像个受了欺负无处哭诉的小妹妹,狠狠剜了苏浮一眼:“皇兄怎么能这样凶!……我今日本是来与你说说家中的事,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

    她哭着跑走,临走还不忘从地上抄起一块小石头朝花汐吟砸去,苏浮抬手替她挡下。

    见汀澜如此生气地离开,花汐吟忽然有点同情她,估摸着自己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拆散人家姻缘的黑心事,这汀澜怎么弄得恨不得杀了她似的?回想起方才汀澜对苏浮的称呼,她没有叫师兄,而是叫“皇兄”,便问:“苏浮,汀澜是你什么人啊?”

    自己不会真的拆了一对小青梅小竹马吧……

    苏浮显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猜测,恢复了以往温雅若水的气质:“她是我妹妹。”

    “还好不是你的小青梅……”突然,花汐吟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惊讶得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你和她是兄妹?!”

    “怎么?很奇怪?”

    “这也太……奇怪了。”她吞了吞口水,这两个人一个温柔得像清风,一个脾气又阴晴不定又爱使小性子,你说能把这两个人联想到一块的人想象力得有多丰富啊!

    “她虽不是我亲妹妹,可我也是和她在同一个地方长大。”他道,“她娘生下她就没了,寄养在我娘名下,平日里我和家里人都宠着她些,方才不该那样凶她。”

    花汐吟眉头一拧,这汀澜的身世也怪可怜的,和她倒挺像,自小就没有娘亲在旁教养陪伴。

    “她不是该叫你‘哥哥’吗?为什么叫‘皇兄’,‘皇兄’是什么?”她不解地望着苏浮。

    “咳。”他想了想,“‘皇兄’就是哥哥的意思,在我们家对哥哥都是这么称呼。”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皇兄确实比叫哥哥好听。”

    苏浮暗自松了口气,望着她澄明的双眼――但愿这双眼睛可以永远这样透明。

    与此同时,汀澜团坐在一棵七华树下捂着脸呜呜地哭,口中不住地骂着:“讨厌的小妖精,居然让皇兄为了你骂我……”

    十夜正巧从九霄宫回来,见她如此伤心,迟疑半响便走到她身边,口吻一如既往地淡然:“你怎么了?”

    汀澜倏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泛着金色的眼眸,想起前几日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一时来气:“你也是护着花汐吟的,我才不用你管!你和皇兄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虞清都欺负我!”

    一发牢骚,委屈的情绪便涌了出来,她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对着十夜一通哭叫。这段日子她憋了一肚子的火,今天对着他全发出来了。

    十夜静静看着她,任由她耍性子,待她哭得差不多了,便递了一块帕子给她。在她的认知中,很少有男子会随身带着帕子,所以当这块带着一种好闻的古老清香的帕子递到她面前时,她委实惊讶了好一阵,盯着他看。

    十夜的眼睛像稀世的墨耀石,逆着光泛着高贵的金色,如同将一片静止的时空装在了眼中,缓缓地流转着。七华树的木香掺着他身上特有的古老纯净的体香传来,汀澜有些窒息。

    “……十夜师兄,我像是个坏女子么?”她慢慢低下头。

    十夜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他顿了一下:“还好。”

    汀澜着实郁闷了一通――这“还好”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她瞄了十夜一眼。算了,只要十夜师兄不讨厌她,“还好”就“还好”吧!

    自从得知了试仙会的事,花汐吟每日便逼着自己练习剑法,那要剑不要命的架势白君卿在一旁看着都心生不忍:“阿吟,练了一早上,过来休息一会。”

    林间的女孩累得满头大汗,握着聆音剑跑到他面前:“师傅,我有进步吗?”

    白君卿一挥袖,将她身上的污垢和汗水净去:“近几日怎么突然这么用功?”

    “阿吟愚笨得很,不想给师傅丢脸。”她天真地答道。

    白君卿道:“有师傅在,谁敢说你愚笨,不用这般拼命。”

    花汐吟用力摇着头:“正因为师傅是万人敬仰的上仙,他们当面不说,背后还会议论,我身为师傅的弟子不能让人看不起。半年后的北海试仙会上,阿吟要给师傅争光。”

    他一愣:“你都听说了?”

    “嗯。”

    “你可以不用参加,若喜欢热闹,为师可以准你去看。”他道。

    “为什么?!”她错愕地望着他,师傅说什么?难道师傅不希望她赢么。

    “练功不可急于求成,慢慢来吧。”他没有给她任何解释,转身进屋了。花汐吟握着剑,茫然无措地望着他的背影。

    她是妖的事已经传开,仙界不知有多少人对这个孩子抱有不信任的态度,白君卿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教她太多,恐她仙根奇骨学得一身本领后会让那些人不敢容她,到时即使他这个师傅肯保她,仙界怕是也再无她的立足之地。

    这北海试仙会本是仙门各派弟子一决高下之处,败了还好,若她以妖的身份侥幸胜了,不知会因此惹下多少麻烦,他的用心良苦,这孩子不懂也罢,只要她平安长大便好。
………………………………

第二十九章:清若桃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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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既然并非私情,师傅为何要将这半缕魂魄留在身边五百年?

    真是的,她怎么就给想弯了呢,居然这么想师傅,师傅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金屋藏娇”的人,更何况对方只是半缕魂魄,师傅要喜欢她肯定是光明正大地……呸呸,想哪去了!她在心中暗暗自责,即刻将方才闪过脑海的龌蹉字眼从脑子里剔除。

    见她真急了,花汐吟赶紧道:“你别着急,我开玩笑的,别急别急,着急多伤身是吧……”

    看穿她想歪了,女子露出慌乱的神色,连连摆手,在纸上写道:你师傅是我的恩人,五百年前是他救了我半缕魂魄,将我养在玲珑树中的。

    不会是啥青梅竹马吧,如此闷骚的事师傅真的干得出?

    回想起白君卿平日里注视着这株玲珑树的眼神,花汐吟像突然间看破了什么似的,紧张地盯着女子的眼睛:“你和我师傅莫不是……”

    她点点头。

    “五百年来,你一直在这?”花汐吟不禁对这个女子生出一股同情,“我师傅知道你么?”

    五百年。女子写道。这漫长的时光,一日日的煎熬,一年年的努力,将仅有的半缕魂魄重聚,这女子的神情却始终淡然似水,没有一丝的怨怼,好像这五百年的岁月蹉跎对她来说不过是回眸一瞬,从不曾改变她半分。

    “你在这株玲珑树中多少年了?”她看这女子十分虚弱,连此刻半缕魂魄的凝聚也万般不易,很好奇究竟是谁会对一个柔弱女子下如此毒手。

    如此说法,她更加茫然。什么叫“不完全是”?难道还是你自己自愿毁去人身的么?

    女子顿了一下,写道:不完全是。

    “你是被人杀死的?!”她惊讶地盯着她。

    女子浅笑着落笔道:我的人身被毁,若不是有这株玲珑树,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你说你是人魄,又为何会在这株玲珑树中?”花汐吟不解地望着她。

    花汐吟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思量着这个女子瞧着这般虚弱,想是没有攻击力的,犹豫了一下便将剑收回剑鞘。

    玲珑小字,落笔生花。看得出这个女子生前定是像大家闺秀般的人物。写完这句话后,她便抬起头对花汐吟柔柔地一笑。

    研完磨,花汐吟将蘸好墨汁的毛笔递给她,女子用近乎透明的手接过笔,又将纸拉过来,提笔写下:你是琼华仙尊的弟子吧,我注意你很久了。

    女子会心一笑。

    谢谢。

    见她不停地蘸着茶水写字与自己交流,实在麻烦,花汐吟便跑到案边取来纸笔:“我帮你磨墨。”

    女子摇头否认,写道:我只有半个魂魄,太虚弱了,讲话只会耗费我的精力。

    “……你不能说话?”

    女子又蘸了茶水继续写:我是人魄。

    花汐吟看了看她写的,又看了看她,疑惑道:“那你是什么?”

    女子注视着她,良久,摇摇头,走到案前,蘸着清茶在桌上写道:我不是妖。

    发愣过后,花汐吟也没忘了正经,指着那女子沉声道:“你是何方妖孽?”

    花汐吟从前也见过不少美貌女子,可只有眼前这一位才真真配得上烟雨温华四个字。这女子的美丽并非惊天动地,也不若紫琉疏那般自然的妩媚动人,可就是让人看着都觉得在欣赏一幅妙笔丹青。

    白雾缭绕着紫花,渐渐成形,先是一头锦华青丝,接着是一张温柔如水的女子的脸,然后是一袭雪青色绉裙……女子身形朦胧,仿佛是大雾中的幻象,融在温润的雾气里的是女子柔然的微笑。

    “何方妖孽?!”她冲它大喝一声,差点都忘了自己也是个妖。

    忽然,从树根处升起一缕雾气,她惊叫一声,急忙跳开,当即拔出聆音。

    这株玲珑树自她入门以来从未凋谢,亦从未新开,今日居然多开出一朵来,莫不是撞邪了?

    她一脸郁闷地坐在窗边,一时无聊便开始数窗台上那盆玲珑树的花。一遍数完,发现竟比往日多了一朵。她吃了一吓,以为是自己粗心,遂又数了一遍,最后还是多出一朵浅紫色的玲珑花。

    话说花汐吟一路跑回羽桃林才发现白君卿不在,白君卿会不在也不是突然发生的事,她早习惯了,稍坐了一会,便自己在林间练剑,心境不宁,练了许久也没什么进步,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绝凡尘,断情思。绝尘渡上,心无杂念,方可无恙。若心存繁杂,便有极寒穿心之痛。情愈深,痛愈烈。

    苏浮静静望着她跑远,又转头看了看绝尘渡,想起紫辰曾告诫他的话。

    她越想越觉得邪门,慌忙离开了绝尘渡。跑得太急,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桥另一头的人。

    怎么回事?半年前站在这还没有这种感受,为何时隔半年再走一次便回出现这种情况?难道半年修仙倒把自己的修出毛病来了?!

    她惊愕地望着绝尘渡,渡桥上下一片宁静,似乎并无异样。她抓着自己的胸口,心口还隐隐作痛,提醒她方才不是幻觉。

    走下桥后,那股寒气也消失了。

    她心中一惊,快步从桥上离开。

    花汐吟注视着绝尘渡,迈步走上去,还没走到桥顶,她便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寒意,从脚下缓缓升起,一点一点在骨肉里蔓延,很快到达了心门,寒气刺得经脉发僵。

    她记得,半年前就在这,白君卿牵着她的手走在这座桥上,告诉她桥的渊源,还说她很好。他说这句话时眼中赞许的神色她永远忘不了。

    绝尘渡与半年前所见并无差别,冰栏透明,玉阶明晰,清风徐徐地吹来,桥下寒水波光粼粼,水中锦鲤悠然戏水,雪白的皮肉下鱼骨清晰可见。

    绝尘渡?她还记得在这座桥上,师傅第一次夸她好。她唤出聆音从玉花台飞落而下,来到桥边。

    忽然间,她看见了远处一座冰雕玉砌般的渡桥。

    她默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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