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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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艳-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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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医署今日便在京里隔出个幽静区,并将这十日来疑似染了风寒,且有腹泻和呕吐者,全都送至医署检查。”

    “我会盯着他们办好这事。”

    “还有,发旨下去,要四处张贴公告,让京城人记得多洗手,食物要彻底煮熟才进食,特别是海里食物。还有,不许任何人喝生水……”

    司徒无艳方才在客栈里喝的那山泉水,不也是生水吗?

    段云罗蓦然止住了话,和司徒无艳对看了一眼。

    司徒无艳眼眸冷黝,像是任何事都不会再让他慌乱了一股。

    段云罗却焦急地跺了脚,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不会有事的。”司徒无艳握住她的肩膀,要她稳住心情。“我若有事,也会第一个通知你。”

    “那么你快回宫,若身子有任何不适,便尽快告诉我。”她定定地看着他,连气都不敢喘。

    “我会的。”

    “那你快回去,记得待会儿先将手洗净再上路,毕竟我方才碰过左王爷。”

    “你当真不同我一起走?”他不死心地又问一次。

    段云罗乞求地望了他一眼,希望他能体谅她心情。

    司徒无艳摇头,也只能叹息一声。

    谁要她有着这么一副柔软心肠呢?罢了,若他快些回到宫里处理完所有事务,便能快些回到这儿陪着她吧。

    “宫里事情,你莫担心,我会处理妥当。我也会让更夫打更时,顺便把你方才说的公告,在城里说上几天,务使霍乱之症得到最好控制。”

    简单言毕,司徒无艳便头也下回地转身离去了。

    而段云罗望着他清瘦背影,心里突如割肉般地撕疼着。

    她上前一步,想唤住他。

    可她不知道有何理由能唤住他,只得咬住唇,静静地看着他纤长身影愈走愈远、愈走愈远。

    她只是因为过分在乎无艳,而没法子放心吧。段云罗在心里付道。

    可无艳这事也不是她此时担心,便能马上解决之情形哪。况且,她现下有着更需要操烦之事要处理啊!

    段云罗回头看着倒在地上的左王爷一眼,此时除了救人之外,当真也没法子再多想什么了。

    但愿众人平安那!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九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段云罗一忙这霍乱之事,竟是整整七日未曾再见着司徒无艳。

    这日,京城里已是疫情控制得宜。

    盏灯时分,段云罗拖着疲累身子,在医署里梳洗完毕,换了身干净衣衫后,这才回到宫内。

    她知道现下自己地位不同,不该事必躬亲,可要她放着疫情不管,她实在是做不来。

    这段时间内,朝纲之内幸而有司徒无艳为她掌政处事。

    每日,他都会派人至她身边,向她简要提些朝中发生之事及他所做处置。幸好老天爷让无艳陪在她身边,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今会是如何地心力交瘁。

    段云罗才进宫,也没力气如平常般走路至寝宫。

    她踏上女宫们备好之小轿,倚着软枕便合上了眼,一路在轿夫们摇摇晃晃之下,竟忍不住打起盹来。

    小轿停在寝宫前,段云罗这才蓦地清醒过来,她眨着眼,一时之间竟弄不清自己人在何处。

    “恭迎女帝回宫。”女官为她撩起软呢轿帘,笑颜相迎。

    段云罗扶着女官手臂,缓缓步出小轿。

    轿外烛盏将黑夜里照得亮晃一如白昼。

    “全都平身吧。”段云罗对着两旁弯身作揖宫女们说道,目光朝寝宫看了一眼。“摄政王在哪?”

    “回女帝,摄政王这几日都在寝宫里处理国事。”几日来,负责传讯之女官恭敬禀覆道。

    “他身子还好吗?”她最担心这事。

    “摄政王神色极苍白,但他坚持不让任何大夫诊脉,说是要等您回来。”女官说道。

    段云罗眉头一皱,旋即加快脚步,转身走往司徒无艳寝宫方向。

    “怎么没让人禀报我他身子状况不好呢?”段云罗抿紧双唇,满心的着急让她几乎小跑步了起来。

    “摄政王说若是让您在宫外知道了这事,您心一慌,便没法子救更多人,他不许我们多嘴。”女宫一想到摄政工说话时之凛厉神色,便开始额冒冷汗。

    段云罗飞快走过摄政宫与她寝宫间的穿堂,冷冷过堂风吹得她寒毛直竖。

    她咬牙忍住一股颤抖,撇去心头无名恐慌,快步走入摄政宫内。

    “拜见女帝。”几名宫女站在正门边,一见着女帝,全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神态。

    段云罗见状,心里便先担忧了起来。

    无艳身子铁定出了状况……

    “摄政王呢?”段云罗问。

    “正在宫里歇息呢,小的立刻去——”

    “别吵着他,我自己进去便是。你们先去将那座石屋给烧热,里头先放些艾草、香白芷。宫内这几日,可有依着……”

    “宫内都依着您所交代的,日日以艾草熏烧着,每人皆勤洗手、不饮生水。”宫女同声说道。

    段云罗一颔首,轻声交代道:“一会儿没我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打扰。”

    她转身步过几层仪门,这才走进寝宫正室——

    外头堂室里空无一人,一方紫檀大案也清净得很,上头亦无公文案牍,想来无艳此时必定是在东边耳房吧。

    段云罗脚步疾奔,可怕吵了他,便褪了鞋,着袜在白玉地板上走着。

    屋内漫着艾草味道,却寂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声音都能听见。

    段云罗才推开耳房大门,心跳立刻被吓停——

    无艳正躺卧在白玉地板上,紫衣微敞,脸色惨白不似生人。

    “无艳!”段云罗飞奔而至他身边,抱住他身子,一手便采向他呼息,他呼吸微弱,但确实仍在呼息。

    “无艳!”段云罗无力瘫坐在地上,两道清泪顿时滑出眼眶。

    司徒无艳缓缓睁开双眼,一见是她,便欣喜地扬唇笑着,一手抚向她脸庞。

    “云儿,你回来了?”

    段云罗瞅着他,一颗心方才被人狠狠一掐,初时惊吓还不觉得痛,现下一镇定下来,便揪得她疼到不得不哭。

    她侧身偎进无艳怀里,凄切地低哭了起来。

    “怎么哭成这样?”司徒无艳蹙着眉,心疼地搂着她。

    “你吓死我……吓死我了……”

    段云罗哽咽地说道,热泪滑入他冰冷颈窝里,让他不舍地将她拥得更紧密些。

    “我没事……不过是这几日总觉得白玉地板冰冰凉凉地甚是好眠……”司徒无艳柔声说道,身子虽不适,却是心满意足地呼吸着她身上淡淡药草味儿。

    段云罗摇着头,将脸颊偎他偎得更紧密了些,直到鼻尖触着了他颈间跳动脉搏,她这才慢慢地安下心来。

    “你这么爱枕白玉而眠,我改日让人替你做个白玉床,日后不许再躺在地上吓我。”段云罗抬起红肿双眼,心有余悸地瞪他一眼。

    司徒无艳点头,虚弱地地撑起一抹笑容。

    段云罗察觉到不对劲,担心地坐直身子,捧着他面容仔细端详着。

    “你脸色为何如此惨白?你整整瘦了一圈。”段云罗伸手便要握住他手腕。

    “先别急着替我诊脉——”司徒无艳半起身,将手背到身后,美目瞅着她,拽着她手臂轻声地说道:“你这一诊,我便得开始喝药、躺在榻上不许活动了。一会儿再把脉,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段云罗凝视着他,见他竟像孩子般地撒着娇,怎狠得不心不让他如意。

    她叹了口气,低头将他冰块一样小手裹进双掌间,冀望着能多给他一些温暖。

    “就一刻钟时间。待会儿外头敲钟时,你便得让我诊脉。”段云罗额头轻触着他的,一本正经地说道。

    司徒无艳笑了,顺势将脸颊偎在她颈边。他觉得头好晕,他觉得他随时都可以睡着,可她才回来,他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入眠啊。

    “扶我到炕边坐着,我想你替我梳发,好吗?”

    “摄政王之要求,我岂敢不依呢?”段云罗笑着扶起他身子,可他孱弱重量却让她又是一惊。“你……”段云罗担心地看他一眼。

    “都说给我一刻钟时间了,不许反悔哪。”司徒无艳环着她腰,脸颊垂子她颈间,整个身子全都偎着她。

    段云罗见状,心里更慌了。他今日必然是真的不舒服,否则他几时肯让她帮忙搀扶呢?

    她急得咬住唇,连忙将他安置在靠窗大炕榻上,让他偎在紫毡布枕问。

    司徒无艳摇头,指着一旁白石玉雕枕。

    她为他取了过来,他便贪恋地将脸颊偎于白玉上,粉唇微扬。

    “开窗,好吗?我想瞧瞧今晚月色。”他低声说道。

    段云罗推开秋香色纸窗,外头月光斜斜飞上他半透明脸颊。晚风一吹,他宽松紫衫扬起,像是随时要乘风而去一般。

    “我好热……”司徒无艳一手抚上胸膛,扯开腰间系带。

    “再热也不许敞衣吹风。”

    段云罗急忙拿来一件紫丝披风覆住他身子,将他密密裹住,又硬押着他喝了数口几上铜壶里之药草茶后,她这才在他身边坐下。

    “过来吧——”她柔声说道。

    司徒无艳趴在她的膝上,心满意足地长喟了口气。

    段云罗撩起他一把绢发,以白玉发梳轻撩而过。发流似泉,流过她指尖,让她下自禁地在他发问落下一个吻。

    “宫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问。

    “我嫌她们走来走去的声音吵,全撤走了……”

    “你瘦了一圈,是不是都没吃东西?”指尖拂过他清瘦脸孔,怎么瞧都觉得不舍。

    “这几日没瞧见你,食欲是差了些吧。”他眷恋地将脸蛋更埋入她裙裳之间。

    “这几日朝廷里的事,多劳你费心了。”她抚过他发丝,轻掐着他僵冷颈背,好为他祛风除邪。

    “我多费些心,你便能少些事,能多些时间陪我。”

    “我太忙了……”她自责地咬着唇。

    “那才是你真正想做之事,不是吗?”司徒无艳抬头,眸光似水地凝望着她。

    段云罗见状,心窝又是一阵闷痛。

    “京城里疫病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他问。

    “是啊,所以我不需要再出宫了。”

    “真好。”他半垂着眼,将面颊偎在她手掌里轻轻抚摩着。“我这几日经常梦见我们年少时待在仙人岛之情形,那时真开心。”

    “现下比那时更开心啊。”而今家国已复,她总是卸下了一份心头重担啊。

    “是吗?”司徒无艳悠然地睁开眼,星寒黑眸直直地看入她眼底。“你现不能搁下国事,专心守着我半日吗?”

    段云罗心口一闷,忽而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她深知自己担负着天下众生期望,是故她登基以来,总是一刻也不敢松懈。可她忽略了司徒无艳,忘了他最在意者从不是天下,而是她这个人!

    更甚者,她竟也淡忘了她彼时想守护着无艳之决心,她怎么对得起他呢?

    段云罗倾身抚着他脸颊,千万歉意全都写于眼中。

    “之后,每日用过晚膳之后,我便将朝政搁在一旁,专心陪你,好吗?”她柔声说道。

    “当真。”司徒无艳双眼熠熠生亮着,完全不复方才倦意。

    “不过,你可得养好身子。白日里多帮我处理朝政,我夜里才有时间多陪……”

    当当当——

    “戌时一刻。”

    外头击板声起,响彻子宫里夜色问。

    “一刻时间已到,伸出手让我把脉。”段云罗朝他伸出手。

    司徒无艳顺从地朝她伸出手腕,因着如今心愿已遂,双眼亦心甘情愿地闭了起来。

    他这几日身子非常不对劲,皮肤发热但骨子里却又冷得让他发寒。他什么也不敢吃,因为一吃便会呕吐,所以只敢喝着少量水,熬着忍着盼着她回宫。

    明明已经决定要为她的戮心国事而多识大体一些,可他一生起病来,便忍不住要闹任性。他偏要恼她这么多日不回宫、偏要恼她永远将其它事搁在他前头……

    “无艳……”段云罗握着司徒无艳手脉,脸色惨白地低唤了一声。

    “嗯。”司徒无艳才睁开眼,便见着她泪水断线珍珠般地滚落着。“怎么哭了?”他伸手拭着她泪水,心里已有数。

    “无艳,你染了霍乱。”段云罗抚住他面颊,直勾勾地看着他。

    司徒无艳回望着她红肿双眼,不以为意地淡淡一笑。“我想也是。”他极轻地耸了下肩。

    “你……”段云罗哽咽地说下出话,忽而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她打得毫不手软,脸颊都被自个儿打偏了,蜜色皮肤也印上了五指红痕。

    “云儿!”司徒无艳大惊失色,伸手要去握她,孱弱身子显些整个落出炕边。

    段云罗急忙扶住他身子,迫着他躺平在榻间。“别理我,这是我活该报应。我尽忙着外头事,却忽略了你!”

    段云罗不管脸热辣辣的痛,她走到几案边写了药方,摇铃唤人领了药方速去煎药。

    无艳身子极差,旁人熬得过去,他都未必能够了。况且,这霍乱要是一个没处置好,是会夺走人命的啊!

    “你为何不早点让宫里御医替你看诊?”段云罗回到他身边,牢牢地握着他的手,却怎么牢都嫌不够紧。

    “我以为你会早点回来的。”他心满意足地说着,明明困了倦了,却怎么也舍不得睡去。“况且,染了霍乱也好,我若生病,见着你的时日似乎便能多一些。”

    “别说这种傻话!我已经答应你日后会多陪你的……”

    “我记得你的简陶师傅说过,我这身子若能堪得住十年,便已是万幸。结果我找着了你,多活了这些时日,也算快活了——”

    “我不听你说这些!”段云罗捧着他脸孔,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我陪你到石屋里将你体内毒邪以汗排出,宫女们应该已经烧热石屋了……”

    “云儿,你可知道我这几日其实压下了几份折子……都是国外几名素有贤德之名的太子,为着向你求亲而来……”司徒无艳半偎半靠于她身上,闭着双眼喃喃说道。“我原是已决心要娶你妻了,可我又犹豫我这身子会耽误了你……”

    “无艳。”段云罗捧着他面颊,认真且虔诚地望着他。“我今生除了你,谁也不嫁。”

    “我等着就是你这句话。”

    司徒无艳半扬眸,扬起了一抹又美又倔又得意的笑意后,继而便人事不醒地昏了过去。

    无艳昏迷了整整三日,竟是不曾再睁开眼。

    霍乱疫病夺了他生气,让他前些时间总没法子好吃好睡。而几日不曾好眠好睡,亦造成他这段时间不分日夜地高烧下退。

    段云罗守在司徒无艳身边,没有法子合眼。

    几回真忍不住困意,真个睡着了,便总是不消多时,便要慌忙惊醒,冲到他身边,探着他呼息。总是非得确定他真实地活着,她才有法子安心。

    她这辈子不曾如此害怕过。总是惧怕就在她一眨眼之间,阎罗鬼差便乘机带走他。

    白天,她依旧上朝,之后,她便回到他的寝宫里批阅奏折。

    夜里,她下管吴嬷嬷再说什么男女之别,她就是坚持要陪着他人眠。

    段云罗知道纵使她在外头救了几百个霍乱患者,若是司徒无艳真有一丁点损伤,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这日午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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