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考试了，你准备上哪个高中？我问过董珊，她说你成绩很好。”
听见他变得难听的嗓音，卫小娟总算找回一处安慰。
“谁知道上哪？万一考场发挥不好呢？”
“你家现在条件不是很好吗？来一中啊，差点分数可以补点建校费。”董一建略显急切的建议。
“我爸早说了，高价酒干脆不读了。”
“小娟，来炒菜！”王月秀的叫声响起。
“我去炒菜了，你随意啊！”
一点不看董一建的表情，扔下整理一半的书包，卫小娟一趟子小跑出去了。透过敞开的玻璃窗，董一建看到她飞扬的粉白色裙摆，玲珑有致的身材，清秀乖巧的脸庞……，会心一笑，在他的印象里，最为鲜明的还是她多变的眼神，时而狡黠，时而淡然，还有那昙花一现的的悲伤……
书桌上的《毕业留言册》引起了他的注意，随手翻开一目十行看了过去。
有真心祝福“经榜提名”、“一帆风顺”、“心想事成”、“找个如意郎君”……之类的付之一笑，敷衍留两句姓名住址的也不少，偶尔一页隐晦爱慕的留言，他就会停留片刻……
突然，一片粘贴寸照的留言引起他高度重视，直白爱慕，威逼利诱让人有些惊心，下笔之际的深深刻痕更能看出留言人的顽固……——“杨勇”！
看清落款，董一建狭长的丹凤眼眯了起来，抿紧薄唇，小小年纪却露出承认也不及的危险气息。
松开紧捏纸张的修长手指，合上留言册，坐在书桌前，撑着头，随意翻起卫小娟留在桌面上的课堂笔记。
卫小娟进门正好看到他那副慵懒妖孽的样子，心下漏了一拍，阳光的余晖映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处暗影，她一直羡慕嫉妒恨的就是他的睫毛，又密又长。
“咳，咳~~，贱哥……”故意拖长的语调惊起入神的董一建，询问的眼神投向涮着围裙的卫小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卫小娟要上拴着荷叶边的卡通围裙，双手叉腰，微嘟着嘴巴，鼻梁两侧零星的雀斑，显得整个人可爱几分，没有刚才淡淡的疏离感了。
“看我干什么？吃饭了。”
“嗯！”董一建站起身子，手指不由自主的想抹去她额上的薄汗。
卫小娟警惕的退后一步，疑惑的看着他。
“走吧！”他颓然放下手臂，醒起两人的状况，率先向院坝走去。
院坝里三张八仙桌已经摆放完毕，男的、女的、小孩子，各坐一桌。他刚出房门，就被唤道男人的一桌去了，卫开云，家里的四兄弟，卫小兵，加上董家父子正好一桌，女的那桌加一个卫小琴也刚好，小孩子这桌以卫小娟为首，小明、小美、二妮子、卫小帆，还有卫大江的第三千金卫小沛。
桌上的菜还是很丰盛的，经济条件决定生活水平啊！除了从平桥餐馆买回的卤菜、凉菜，卫小娟又做了回锅肉、豆腐和凉拌土豆丝。
她一边照顾一岁多点的小沛，一边盯紧桌上的弟弟妹妹不准挑食，还要注意仍然任性妄为的卫小美不要闹事，根本没法分神听另外两桌的热烈讨论。
男人桌上，董老板端着酒杯，说话越显气派。
“卫叔，先敬您老人家一杯啊！咱们两家可要经常走动啊。”
卫开运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示意他们年纪轻的一群自便，一个人自顾小酌起来，笑得是眉不见眼。
第七章 摊牌！上私立中专
卫开运退休后坐镇茶馆，打打长牌，逗逗孙子，日子过得悠闲，家里五个孩子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他也是老怀安慰！
老大家在镇上买了地，修了一栋小楼，依然做着餐馆生意，卫小兵每月拉货挣得也不少，媳妇儿也说到家了，小琴幼师快毕业了，正在临镇实习……
老二拉货挣的钱成小头了，每月崖山的煤矿，石矿都会领份工资，人却是低调得很，王芳一心料理家务，儿女成材，特别是女儿，不知道这几年攒了多少……
老三就要高调很多了，本来为两界镇引进企业博得了好名声，镇上领到班子还有意收纳他。接过，为了他超生三妮子又搁置了，好在他长袖善舞，倒是曼曼又有了不低的民望。他倒是不藏财，在小川县买了好几处住房铺面了，说什么也不愿存钱。理由是，没有儿子，没有买房靠租金养老！也拿他没办法……
老四卫兰现在十足女强人一个，暂时没有再嫁的念头，把两个孩子都带的很好，小的更是娇惯，才八岁就学什么电脑，还鼓励玩什么游戏之类的……，反正家里好似没几个人懂，她自己呢？也在家里几个兄弟资助下开了一家布艺公司。服装、床上用品，布制工艺品一网打尽，听说还打算和小娟弄一家服装超市。他就困惑了，卫兰有几分见识不说了，这孙女小娟不知哪儿来的鬼主意？眨眼一个，眨眼一个的，还个个赚钱……
轻啜一口杯中的粮食酒，听孙女的劝，保重身体，好好多享受几年天伦乐！儿子们也都是为了这句话，无论买房建房，却始终住在山腰的老院子里，偶尔聚在一起热闹的吃一顿，这日子，幸福！
王月秀这两年没有再帮卫兰绣东西了，趁着眼睛尚明亮，她竟着手将曾孙辈的小衣、小被、小鞋帽做了十几套。今年卫小娟教她做了“冰粉”、“奶茶”，让她在王友才的小店上摆摊，每天还收入个十几块。
她现在倒不是为了赚钱，而是闲不惯，对王芳母女也没有了偏见。虽说还是重男轻女，但什么“女儿赔钱货养出来都是别人的”……这类似的话却不曾再骂过了。
任长凤正伸长筷子给未来媳妇张雪夹菜：“来，这个好吃，多吃点！”
“妈！好了，不要再夹了，小琴，来分你一半！”漂亮的张雪在卫家人缘超好，嘴甜聪慧的她左右逢源。
卫小琴笑着帮未来嫂子分担部分肉菜，道：“妈，你让嫂子自己夹吧，万一你没夹她喜欢的不久尴尬了。”
王芳几年来心情好了，劳力活儿也丢下不少，人越长越年轻了，闻言笑道：“大嫂是想把张雪养胖点，年底媳妇娶进门，明年就抱大孙子，呵呵！”
桌上几人都笑成一团，张雪红着脸：“二婶！——”
谁知，惹得卫小兵紧张了，回头道：“你们别说我媳妇了，待会儿她不好意思了。雪儿，别管她们玩笑，多吃点饭菜啊！”
言里的宠溺味道十足，秦依、李雯，就连董夫人也陪着王芳意味深长的调笑起来。
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饭菜都显得格外香。
晚餐进入尾声，董夫人对任长凤道：“长凤，听说你在找木匠给小兵做家具，找到没？”
“还没呢？两界镇的木匠就那两个，做的东西太普通了，外面……”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相信董夫人能理解，果然！人家属于“一踩九头翘”的机灵人，立马接过话头：“我认识个远亲，是小川县城出门的木匠，他做的家具式样大气，做工也很好。”
“真的？”任长凤很惊喜，小兵结婚的家具早就该准备了，无奈好木匠难找。本来她还想听卫小琴的意见去蓉城买，现在倒是不用了。
“那董嫂子能联系他吗？家具必须尽快做好，多加点工钱也无所谓！”对董老板夫妇的推荐，她们都是毫不怀疑的。
任长凤忙不迭点头答应。
晚饭后，董老板一家告辞离去。几家人又凑在一起就张雪、卫小兵，还有两个最小的孩子打趣一番，这才纷纷散去。
卫小娟姐弟帮忙收拾了自家板凳，王芳几度欲言又止，卫大军在边上抽着烟，出声问卫小娟道：“大后天就考试了，能估计考得怎样吗？打算上哪个高中？”
卫小娟想了想，觉得应该对他交代清楚了。干脆坐在灶下，回道：“若没什么意外，分数上倒是上一中没问题，只是我不想念一中！”
卫大军出乎意料的没有发火，拧灭了烟头，扔在一边，道：“为什么？”
王芳和卫小明也一齐困惑的看着她，特别是卫小明，更是疑惑出声：“你不是让我初中都必须考一中吗？姐！”
卫小娟听他话语中的疑惑，有些歉意的看他一眼，接着向卫大军正色道：“爸，考大学的目的无非分个好工作，多挣点钱！现在我就有挣钱的能力，不想多浪费几年时间再校园里。”
见卫大军面露不愉，但又若有所思，连忙补充道：“我准备到蓉城化工学院上中专，学化学分析，，以后分工一样容易，两不误！”
王芳不懂这些学校专业之类的，但见丈夫半晌默然，心急提醒道：“大军，董家……”
卫大军慌忙起身走到灶边，挡住卫小娟视线给王芳打眼色，口里喝道：“王芳！那待会再说。”
又转头欣慰的看着卫小娟，想伸手摸摸她的头，随即发现女儿不是小孩子了，已经是亭亭玉立的花季少女了。收回手，在心底感喟一叹。“小娟，我知道凡事你都有主意，很好！不上一中也好，免得……，总之，我们支持你上中专的决定！不过，考试的分数还是必须得高点，免得别人看低你。为了杜绝意外，这三天往返怎么办？董叔叫你住到他们一中附近的住处去，你看呢？”
“爸！我才不想去人家家里住，好麻烦。上次王舅送货上来还让我去他家住呢，我给推了，请他帮我订了宾馆。话说，我还没住过宾馆呢，准备去开开眼界！”
卫大军：……
“王舅”是当初卫小娟第一次去小川认识的副食店老板。他被卫小娟无意的一句话提醒后，提前踏入了“酒席配送，送货上门”这一行当，顺便也帮酒楼餐馆送货。卫小娟家几个餐馆的原料来源就全权交给他了，他也是开朗人，干脆认王芳当了姐姐，捡了个“舅舅”来当。
王芳、卫小明听说卫小娟要住宾馆，娘俩一起小声哀道：“我也没住过。”
“唔，住宾馆好！不要吝啬钱，这样吧，我在生活费外再多给你三百，订好点的房间。”卫大军想了想，大方说道。
卫小娟顿时感激涕零，这还是前世参加中考只给三十块钱的老爸么？这世的卫大军，不管卫小娟挣多少钱，他一直坚持出儿女的学杂费、生活费，如此大方也是头一遭！
“爸！……你太让我感动了，知道我没钱了。”强抑眼角的泪意，卫小娟绽开开心的笑脸说道。
“没钱？餐馆生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把钱全部投资到蓉姐他们蓉城的快餐店了！ 那柳哥太精明了，赚到钱不还我，他还要开分店！平桥的店面我交给燕姐了，只收点点租金……”
卫大军看她假装可怜的样子，再看王芳和卫小明竟然相信她的鬼话，已经面露同情了，娘俩脸上都清晰的写着“小娟（姐）不要伤心，我把私房拿给你！”
他笑了，家里是精明、老实各占一半啊：“好了，别装了。你齐哥早给我说了，快餐店你占着七成股份呢！你倒是瞒的深，五万块！说投资就投资，单子不错啊，当时吓我一跳。”
王芳和卫小明长大嘴巴，无语了。
卫小娟干笑两声，见都看着自己，只好解释道：“我早就决定去蓉城发展了，呵呵！做个土万元户有什么意思！”见卫大军瞪圆眼睛，急道：“我是指我们小一辈的，爸别误会啊！钱嘛，放在那也是放，不知变得多一点，是吧？”
卫大军心里并没有真的在意，不然不会现在才说出来，要知道，即便两界镇这两年发展挺快的，但人均年纯收入也不过凉伞千块，自家女儿却早早超越这个平均线，怎么不值得骄傲？
“嗯，算你把钱撤得快！听你三叔说，过些日子，平桥所有房屋全部要统一建成楼房。到时，这建房钱我就出了吧，你的那两间面积建成两层小楼，我可要占一半啊！”
“没问题，另一半拿给小明吧。或者建好后房产证直接用为小明的名字吧。”王芳和卫小明就这样，一点发言权没有的全程参与了家庭会议，连相关自己的也没插上一句！
第八章 疯狂的爱慕者
最后一天的初中生活了，大家心里沉甸甸的难受，上午专门的照相师傅早早就来了，最先轮到的就是卫小娟所在的班级。
互相打理好仪容，连一向大咧咧的李思琪也穿上裙子，显出一份温柔。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嘀嘀咕咕，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卫小娟静静的陪在一旁，感受这熟悉又陌生的离别愁绪，在农村，初中毕业后，能继续上学的寥寥无几，这一世，截然不同的道路已经铺就，过了今天，这些稚嫩的脸庞还能看到几个？无忧的消融能剩下多少？
一张张各式淳朴的笑脸，在相机下争相盛开，合照之后，李思琪拉着卫小娟四处找人合影留念，和老师，和同学，本班的，别班的……
卫小娟也任她强拉着自己四处应酬，李思琪的人缘是在有些好。终于，在学校教师宿舍楼后的小树林拍完几张照片后，岳先科找来了。他在怨念女朋友不陪他照两张，哪怕隐晦的加两个路人甲也好？
卫小娟刻意放慢脚步，让一群人淡出视线，吐一口气，坐在楼下的花台边，揉揉微酸的小腿。
早上出门时，张雪和卫小琴一致劝她今天好好美上一把，所以她穿上了一双半高跟的凉皮鞋，加上修身的宽腰带连衣裙，美到是美了，被拉着快速的东游西转找景色，连这人迹罕至的小树林也逛了一遍，卫小娟深深佩服里斯琪的旺盛精力之余，实在不敢再奉陪了。趁着她注意力转开，赶紧坐下让双腿得到解放。
揉着揉着，卫小娟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盯紧自己，简直不容忽视！
循着目光来源回望，杨勇的身影出现在教师宿舍楼底的过道里。里面的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眼神亮得诡异。
身上一阵恶寒，心下暗暗埋怨，怎么这么晦气？偏偏被堵住了，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幺蛾子要出？
两人都没有开口，卫小娟坐直身体，不论这个年代的服装有多么保守，弯腰揉腿的动作对女士来说，还是有些不雅，再说，眼前这个思想偏执的男生也是个危险人物。
杨勇近乎痴迷的看着端坐在花台上的卫小娟，此时她的头发披肩，脸型看上去惹人爱怜，真是多变的美女啊！一会儿乖巧可爱，一会儿优雅动人……。
“你又穿裙子！”杨勇开口了，这个年龄的男生声音都哑哑的，他更带了点刺耳。
卫小娟听他指责的口气，低头看看身上的连衣裙，这不是明摆着嘛？困惑道：“是啊，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上次席强他们带着镜子，专门放在教室过道里偷看女生裙底时，我就给你说过不准在学校穿裙子的啊。”
卫小娟：……
杨勇见卫小娟没有反应，向前走了两步到了阳光下，脸色依然不明，接着说道：“你是我女朋友，怎么能让他们占了便宜去，前几天我就教训了他。”
“你……！”卫小娟无语了，前几天同学席强回家时，被人从背后推下了水库，幸好识水性，逃过一劫。
“我什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你看，飞机他们今天就和二班几个相约去蘑菇山解决私人恩怨，还带着家伙呢？我都没跟去。”
“你跟没跟去和我没关系！请让一下，我要回教室了。”卫小娟不想继续喝他待下去了，现在这些孩子，《古惑仔》看多了，越来越胆大包天了！“解决私人恩怨”？还有杨勇？他不是说得不到自己回应，就从蘑菇山上跳下来吗？怎么没见他行动！
卫小娟说着就下那个从他身边快速离开，步伐有些急促。
突然，手臂被抓住了，身子一下子后仰，被杨勇圈在了怀中。突来的姿势让她眼睛被高挂的太阳射得一黑，连忙闭上眼睛。
而突然出手的杨勇见卫小娟半躺在自己怀中，还闭上了双眼。小巧的鼻翼，殷虹的小嘴就在咫尺之间，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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