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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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6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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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

    众人凛然,“是!”

    “不瞒各位说,”关卓凡缓缓说道,“我原本有这样一个打算:借中法之争,效明成祖之所为。”

    众人心中都是猛地一震。

    明初之时,越南陈朝内乱,外戚胡季犛篡位,成祖应陈朝遗臣之请,派兵进入越南,灭掉了篡位的胡氏。可是,这一回,中国并没有“兴灭继絶”,而是设郡县,置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时隔数百年之后,再次把越南变成了“属土”。

    效明成祖之所为,那不是——

    “我有心为中国开疆辟土,可是——”

    关卓凡自失的一笑,“这个打算,我原本就有些拿不定主意,现在——尤其是听了维卿的报告之后,我觉得,我的心,热的有些过头了。”

    唐景崧大为不安,“王爷,我……”

    关卓凡摆了摆手,“你很好!兼听则明,幸好你这个‘越南采访使’足够得力!”

    顿了一顿,正色说道,“我想过了,越南不是咱们现在吞的下去的,真的勉强吞了下去,一定消化不了,一定要闹肚子,过不了多久,就要重新吐了出去。”

    “虽然,越南一切文明制度,尽皆取之于中华,可是,越南人看咱们,到底是——

    说到这儿,微微加重了语气,“非我族类。”

    “是!”唐景崧说道,“王爷此言,切中肯綮!我在越南的时候,对于这一点,也有很深的感触——不然,越南人也不能北望之时,戒心如此之重!

    关卓凡点了点头,喟然说道:“千年以降,这个观念,其实已经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易的。”

    顿了顿,“其实,明成祖拓疆越南,已算是殷鉴不远了。”

    这个“殷鉴”,在座之人,都非常清楚:成祖崩后不过数年,黎利即发动民变,逐明军出越南,建立后黎朝,越南恢复了独立。

    “彼时,”关卓凡说道,“中国国势方张,可是,何以黎利一呼百应,势不可挡,明军虽强,却无以立足?”

    这是一个好大的题目,“非我族类”自是重要原因之一,不过——

    不过,关卓凡暂时未就这个题目发挥下去。

    “还有,”他继续说道,“目下,咱们自个儿的情形,国际上的形势,以及越南周遭的局面,也与明初之时,天壤有别,再行明成祖之事——难!”

    “咱们自个儿的情形”、“国际上的形势”,是不必说的了,至于“越南周遭的情形”——

    “英国人已经拿下了下缅甸——缅甸二去其一了!”关卓凡说道,“法国人呢,除了越南的南圻,不久之前,高棉也已被其收入囊中——”

    微微一顿,“目下,所谓‘印度支那’,东边儿,是法国人的地盘;西边儿,是英国人的地盘;中间,夹着一个暹罗。”

    “英国人呢,一只眼睛盯着北边儿的上缅甸,一只眼睛往东看;法国人呢,几乎一模一样——一只眼睛盯着北边儿的中圻、北圻,一只眼睛往西看。”

    “还有,夹在中间的这个暹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中法之战第一枪() 
这个局面,确实复杂。

    “我若效明成祖之所为,”关卓凡说道,“别的不说,暹罗人必然大起唇亡齿寒之感——暹罗人自然会想,越南是中国的‘藩服’,暹罗也是中国的‘藩服’,中国把越南这个‘藩服’变成了‘属土’,接下来,会不会进而西窥,把暹罗这个‘藩服’也变成中国的‘属土呢?’”

    “这也罢了,关键是英国人!”

    “咱们若硬吃越南,英国人必然为之侧目,他们的想法,大约是和暹罗人相类的——越南是中国的‘藩服’,缅甸也是中国的‘藩服’,中国既然把越南变成了‘属土’,这个,‘触类旁通’,会不会进而拿缅甸照越南一例‘办理’呢?”

    “下缅甸,可是已经握在英国人的手心儿里了!”

    “缅甸也罢了,缅甸的西边儿,可是印度——那是英国人禁脔中的禁脔,绝不许任何外人染指的!”

    “英国是世上第一强国,法国算第二强国,咱们现在力量有限,绝不能在开衅第二强国的同时,引起第一强国的过分疑忌;再者说了,目下,咱们求着这个第一强国的地方还多着,还远远没到可以和他再生龃龉甚至翻脸的时候。”

    “王爷说的极是!”曹毓瑛说道,“远交近攻,古有明训,英法于我,远近之别,虽不比秦之于六国,不过,个中道理,大致如是。”

    “对了!”关卓凡点头说道,“‘个中道理,大致如是’八字,说的对了!”

    顿了一顿,“最最关键的是,咱们现在,顶顶紧要的事情,不是开疆扩土,是革除旧弊,固本培元,兴作发展!这个点儿上,不能够放太多的精力在外头,不然,主次颠倒,真正紧要的事情,就被耽搁下来了!”

    听者微微悚然,齐声应道:“是!”

    “到了身子骨儿强壮起来了、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了,嘿嘿,外头的好山好水,有多少是看不够的?”

    轩亲王的话,大有豪气,听者无不血热,再次齐声应道:“是!谨遵王爷训谕!”

    “王爷,”唐景崧说道,“我曾经想过,若划界而守……呃,我是说,将越南一分为二,南圻归法国人,中圻、北圻归咱们,倒也不坏,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念头,未免……呃,太荒唐了些了。”

    中、法瓜分越南?

    关卓凡眼中波光一闪,说道:“也不算什么荒唐,你这么想,也不是没有你的道理,不过——”

    顿了一顿,“中国是宗主,越南是藩服,中国对越南,有一个‘以大字小’之义,越南若由中国之‘藩服’变成中国之‘属土’,那可以叫……嗯,‘重归天朝之怀抱’!这个,越南本就是中国的‘属土’嘛!可是,若中国和外人二分越南,那……中国就不像个宗主和天朝的样子了。”

    说到这儿,加重了语气,“越南,是必得保全的。”

    “保全”二字,听众们都明白是什么意思:要么,越南搁在那儿,谁也别去动;要动,只能由中国一家来动——就算中国整个儿将越南吞了下去,只要是“整个儿”,嘿嘿,也可以叫“保全”。

    唐景崧额上微微见汗,“是!”

    “还有,”关卓凡说道,“咱们和普鲁士合而谋法,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借此逐法国出印度支那的机会,也不会再有第二次!法国国力雄厚,国势方张,绝不会因为打了一场败仗,就从此一蹶不振了,咱们如果由得他留在印度支那,待他缓过劲儿来了,绝不会以区区南圻六省为满足,中法之间,迟早要再次开衅!”

    “养虎遗患,智者不为!”

    “是,是!”

    唐景崧额头上的汗,愈发的明显了。

    “再者说了,”关卓凡说道,“欧洲那边儿,普鲁士对法兰西,算得上倾国以赴,这一战,真正是把他整个国运都压了上去!亚洲这边儿,咱们如果三心二意的,对盟友,也交代不过去!咱们可是答应过普鲁士,全力以赴,逐法国出印度支那,恢复中国在法属印度支那的宗主权的!”

    “当初,咱们如果没有做出这个承诺,普鲁士也未必能下定决心,跟咱们结盟,合而谋法!”

    “是,是!”

    唐景崧偷偷的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关卓凡微微一笑,说道:“不过,维卿这么说,倒也提醒了我——”

    顿了一顿,“咱们虽然要逐法国人出印度支那,可是,不能够因此就和法国人做成了生死冤家,毕竟,法国是世界第二强国,彼此的梁子结的太深了,对咱们也没有好处,别的不说,法国的工程师,法国的法郎,咱们还是需要的,这个,嗯,和气生财嘛!”

    哦?

    哦……

    可是,既将人家赶出了印度支那,彼此还怎么个“和气”法儿呢?

    下属们的疑问,关卓凡看在眼里,他笑一笑说,“我说的‘逐法国人出印度支那’,只是将法国人的军事、政治力量逐了出去,经济上头嘛……嗯,法国人想在越南做生意,咱们还是欢迎的;法国人想继续在越南传教,也不是不可以。”

    传教也可以?

    “事实上,”关卓凡说道,“这个教,你不许他传,也没有用!越南明命王、绍治王、嗣德王,祖孙三代,都禁过教,前前后后,禁了多少次了?结果是愈禁愈烈!这个教,他不能在台面上传,便转入地底下,叫你看不见,摸不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与其如此,还不如叫他摆在台面上,看得见,摸的着!”

    顿了顿,“只有看得见,摸得着,才管得着!”

    听众们都微微点头。

    “请王爷的示,”文祥问道,“这个传教,到底该怎么管呢?”

    “传教可以,”关卓凡说道,“可是,要守规矩!”

    微微一顿,“这个规矩,不能由越南自己个儿来定——他们那一套,不管用了!”

    “自然,也不能由法国人和由教廷来定——不然,这个仗,就白打了!”

    “这个规矩,得由咱们来定!”

    “陕甘回乱敉平之后,教务管理上头,实施了一整套新的章程,这一、两年下来,已初见成效了,我想,将来,越南天主教的管理,很可以借鉴、参照陕甘教务的管理办法。”

    陕甘教务管理……听众们都迅速的转着念头。

    很快,个中奥妙,都心领神会了,纷纷点头,“嗯!”“嗯!”

    文祥试探着说道,“王爷,咱们在越南,可以拿这一套章程去管天主教,那咱们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关卓凡微微点头,“可以!只是,眼下还不成。”

    顿了一顿,“不过,终有成的那一天。”

    那一天?哪一天?

    不消说了,自是前耻尽雪、一切利权操之我手的那一天!

    “我相信,”关卓凡语音平静,却是一字一句,“这一天,不会太久远的。”

    在座的,包括年纪最轻的唐景崧在内,都是十分深沉的人,可是听了关卓凡这几句话,每一个人的心跳,都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皇上登基之后,”关卓凡对唐景崧说道,“维卿,你就可以回越南了。”

    “是!”

    “这一回,”关卓凡微笑说道,“你这位‘越南采访使’,再不必藏着掖着了。”

    再不必藏着掖着了?

    唐景崧不由精神大振。

    “而且,”关卓凡说道,“这一回,你的差使,不止于‘采访’,‘采访使’一衔,已不足以尽状你的差使了,嗯,这样,改‘采访使’为‘观风使’,加按察使衔!”

    观风使?按察使衔?!

    唐景崧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王爷,我……”

    关卓凡摆了摆手,说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无非是年纪还轻、资历不足什么的——”

    顿了一顿,“论年纪,你的年纪,不过小我一岁;论资历,你在越南呆了三年,这就是资历了!——谁也没有你这个资历,连我都没有你这个资历!”

    一股酸热之气,自唐景崧心头,升腾而起。

    “还有,”关卓凡说道,“也是更重要的,这个‘按察使衔’,不是仅仅给你个人的,首先,是给‘越南观风使’的,你明白吗?”

    唐景崧略略一想,说道:“卑职明白!‘越南观风使’乃天朝上使!如果……如果越南不是咱们的藩服,那么,‘越南观风使’,就相当于‘驻越公使’了!”

    “不错!”关卓凡满意的点了点头,“可是,越南是咱们的藩服,所以,‘越南观风使’并不等同于‘驻越公使’,如果一定要有所比拟的话,倒是和法国的‘印度支那总督’,相差仿佛。”

    如此一比,轩亲王之企图,便昭然若揭了。

    唐景崧的心,跳的更快了,“是!卑职明白!”

    “另外,”关卓凡说道,“嘉隆王登基之时,仁宗睿皇帝是派广西按察使齐布森出使越南,册封其为越南国王,并颁赐越南国王金印一枚的。所以,嗯,‘越南观风使’这个位子,不宜低于三品,替你加上按察使衔,也算是……有根有据。”

    “是!”

    “其实,”曹毓瑛说道,“‘观风使’也好,‘采访使’也好,系出同源。贞观年间,唐太宗遣官巡视天下,观风察俗,谓之‘观风使’,亦称‘采访使’。另外,亦有巡察、安抚、存抚等等名目。天宝末年,‘观风使’兼‘黜陟使’。到了至德年间,‘观风’之后,加上了‘处置’二字,谓之‘观风处置使’——”

    顿了一顿,意味深长的说道,“这,就说的更加的明白了。”

    “是!”唐景崧说道,“琢公指教的是!”

    看了关卓凡一眼,“王爷的深意,我一定仔细体味!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更加不会……有辱‘越南观风使’之使命!”

    “好!”关卓凡含笑说道,“维卿,有志气!”

    顿了顿,“你这次赴越,自然就不是一个人了,除了僚属齐备之外,你身为天朝上使,自然还要有自己的护卫。嗯,这样吧,我从轩军里头,调一个团出来,充作你的护卫,和你一块儿去越南吧。”

    一个团的轩军?

    唐景崧大吃一惊。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一个团的轩军啊!这哪儿是什么“护卫”?这就是之前说过的,要在越南驻军了!

    这么快?

    原先以为,总要和法国这一仗打过之后,见了胜负,才谈得上驻军越南的事情呢。

    “这个团,”关卓凡说道,“算是一个‘加强团’,有步兵,有炮兵,还有一支海军陆战队——”

    说到这儿,微微一笑,“马威达少校替咱们练的海军陆战队,到底管不管用,这一回,最好能够试上一试。”

    最好能够试上一试——什么意思?

    难道——

    中法之战的第一枪,要由这支部队打响?

    唐景崧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了。

    *(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万里越涛伏惊波() 
唐景崧想起轩亲王那句“和你一块儿去越南”,再想起自己三年前去越南,走的可是海路,于是问道:“请王爷的示,此次赴越,是走海路还是陆路呢?”

    “自然是海路,”关卓凡说道,“咱们的铁路,还没有修过去,走陆路,只能靠两只脚,太慢了!”

    顿了一顿,“非但这一次,以后但凡有用兵的,即便目的地在内陆,也要先走海路——先到沿海的港口,再转内河的船,最后弃舟登陆。如此辗转,乍看似乎兜了路,其实通扯下来,不论时间,还是人吃马嚼的费用,都比两只脚走路,省了许多;行军沿途,地方上的负担,也少了许多。”

    “是!”

    “走海路,”关卓凡说道,“一个‘加强团’,至少得两只轮船才装得下,这个轮船,自然是轮船招商局的船,不过,轮船招商局的船,上面没有大炮,不能自卫,所以,还得再派几只军舰,充作护卫。”

    顿了一顿,“我从海军中,调几只船出来,组成……嗯,‘越南分舰队’,负责护送你这位‘越南观风使’,嘿嘿,以及你那一个加强团的‘护卫’。”

    一个“加强团”,步、骑、炮和海军陆战队齐备,再加上一支“分舰队”,这哪里是什么“护卫”,根本就是一支颇具规模的“远征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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