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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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清- 第10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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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方面,巴西勒对法国海军之种种积弊,也是心中有数的,两相比较,他并不认为,这支新生的中国舰队,可为“北京—东京”舰队所轻松击败!再加上,此乃中国人之主场,“北京—东京”舰队乃客军,远来疲惫之师,就算赢面略大,这个胜负之数,顶多也不过法六、中四吧!

    尤其是那只“冠军号”——巴西勒第一次见到“冠军号”时,是很倒吸了一口冷气的:世上竟有体量如此之巨、行动又如此之自如之巨舰!他实在想不出,舰队决战之时,如何才能够击毁这样一只身披铁甲的庞然巨物?

    巴西勒已经打好主意了:一回家,就“称病”!就说,巴某人病的要死了,下不了床,出不了门,“向导”什么的,自然是更加做不成的啦!这个,不是俺不爱国呀,非不为也,实不能也,请领事大人见谅吧!

    另外,单是“称病”,并不足够,在此之前,一定要先给中国人打个招呼。

    “北京—东京”舰队既以苏窦山为泊地和前出基地,自己又向中国人出售过相关海域、岛屿的地理、水文资料,那么,到时候,中国人一定会这么想:法国舰队何以对这片从未开发过的海域如此熟悉?不消说了,当然是巴某人“货卖两家”!

    哼!不守商业道德也就罢了,关键是,公然违反禁令,为法国舰队之“军事目的”服务,真正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等到漕运被截、航运中断,中国人更加要将气往自己的头上撒了!

    所以,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提前打这个“招呼”,是万不可少滴。

    另一方面,巴西勒并不认为,自己跑到中国人那儿“出首”,将对自己的祖国的,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害。

    虽然,巴西勒并不以为,若行舰队决战,“北京—东京”舰队将轻易取胜,不过,对于法、中两国海军之整体实力的看法,他和其他的法国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当然是法强中弱,这一层,并无疑义。

    因此,巴西勒亦认为,中国人是不会主动寻求与法国人进行舰队决战的——舰队决战,只会发生在前述“漕运被截、航运中断”、中国人终于忍无可忍的情况下。

    既如此,中国人是否提前知晓“北京—东京”舰队以苏窦山为泊地和前出基地,对战局的走向,便并无实质性的影响——中国人提前知晓了又如何?反正,他们还是得等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大举出动嘛!

    我向中国人“打招呼”,既对战局无碍,就不能说我“叛国”啥的了吧?

    而现在,中国主力舰队经已倾巢而出——看来,中国人并非要等到“忍无可忍”才有所动作啊!

    看来,以前之种种,全然想差了!

    那么,我向中国人打的这个“招呼”,还会如前所想——“对战局无碍”吗?

    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若中国人真有心“主动迎敌”的话,他们将比“北京—东京”舰队更早抵达苏窦山海域!

    一时之间,手足冰冷,天晕地眩。

    同样无所措手足、急的团团乱转、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上海领事馆的一班人。

    形势大变,原先的种种筹划,肯定派不上用场了——说不定,一上来就是舰队决战了!这个,得赶紧通知“北京—东京”舰队啊!可是,目下,“北京—东京”舰队不是泊在某地,而是正在海上“不疾不徐”,可咋将相关消息通报给萨冈将军涅?

    *

第一一四章 大海战之四:血鲨壮气力,铁锚定海疆() 
关卓凡曾经问过自己的正、副参谋长,“咱们的舰队,刚刚入港,需要休整多久?”

    施罗德、田永敏答曰:“丁禹庭他们,不过连续航行了三十个小时,根本不需要什么‘休整’,略略透口气儿就好——半天功夫,足矣!”

    这个“略略透口气儿”,并不是坐了下来,清茶一杯,悠然见南山,事实上,舰队进入吴淞口,泊定之后,一切节奏,非但没有慢了下来,反而还加快了。

    首先要做的,是装煤作业。

    舰队连续航行了三十个小时,已经消耗了一定数量的燃煤,别的军舰也就罢了,但如前所述,装甲巡洋舰“龙骧级”、穹甲巡洋舰“策电级”,因为要同时满足关亲王的两个自相矛盾的奇葩要求——“重防护”、“高机动”,这两种吨位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的军舰的煤舱,不得不被刻意的缩小了。

    即将展开的海战,会持续多久,期间是否可以从容补给,谁都说不好,因此,再次出港之前,若不把“龙骧级”、“策电级”的煤舱填满,就不敢百分百保证,在长时间的战斗和航行中,这两位,会不会打着打着、走着走着,突然之间,一口气儿接不上来,“掉电宕机”?

    舰队半小时之后,装煤作业便开始了。

    清晨的阳光中,上身赤裸的夫役们高声吆喝着,沿着栈桥上的轨道,将一架架满载的煤车,推至各军舰的左近,然后,通过蒸汽吊机,将之转运到军舰上。

    栈桥的泊位有限,有的军舰的泊位距栈桥有一小段距离,就由运煤船进行过驳。

    “冠军号”上,分布在主甲板两侧的煤舱的铁制添煤口统统打开了,水兵们手脚麻利的将一包包煤炭倒入煤舱;“冠军号”管带大爱德华往来巡视,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全部都是成形成状、漆黑发亮的块煤,没有夹杂任何碎煤——很好,这是开滦矿务局出产的品质最高的“五槽煤”!

    保证舰队的煤炭供应——不但量要保证,质更要保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原时空,北洋海军在这上头,是吃过大亏的。

    北洋海军的用煤,主要由开平矿务局供应,可是,海军给价不高,而且,还经常拖欠货款,矿务局方面,自然不满,但海军表示,钱的事情,不是海军可以自专的,于是,时间一长,矿务局就开始打自己的小九九了——优质的块煤,都留了下来,另行高价出售牟利,只以劣质的碎煤应付海军。

    这些碎煤,碎到了如同散沙的程度,丁汝昌曾致信开平矿务局总办张翼:“煤屑散碎,烟重灰多,难壮气力,兼碍锅炉……专留此种塞责海军乎?”语夹激愤,并声称,此后若再以此等劣煤给付海军,便将全数退回,并上禀李中堂,追责矿务局。

    这封信,是在丰岛海战后第五天写的,彼时的局势,已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了,可是,矿务局方面,并不在意:

    他娘的,你们海军又想要好煤,又不肯真金白银的拿出来,天底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俺们也是要吃饭的好嘛!李中堂又咋样?李中堂也是讲道理的好嘛!这桩官司,不论打到哪儿去,海军都是不占理儿的呀!

    于是一无所动,仍然以碎煤充数,并语带嘲弄的回信:若海军需要块煤,可以自己从碎煤中筛选捡用嘛!

    丰岛海战是一八九四年七月二十五日爆发的,一直到九月十二日,丁汝昌还在同矿务局打笔墨官司:

    “迩来续运之煤仍多散碎,实非真正‘五槽’……俟后若仍依旧赛责,定以原船装回,次始得分明,届时幸勿责置交谊于不顾问也。”

    可以看出,这封信,丁汝昌对矿务局的“赛责”,经已无可如何,也不提“上禀”的事情了,只能够做些“原船装回”的软弱的威胁了。

    不过五天之后——一八九四年九月十七日,大东沟海战爆发。

    北洋海军长期使用劣质燃煤,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第一,较之日本联合舰队之新锐,北洋舰队本就老态、疲态尽显了,劣质燃煤进一步加速了北洋舰队老化的进程。

    第二,北洋诸舰的设计航速,本就落后联合舰队诸舰一大节,劣质燃煤进一步降低了发动机的实际输出功率,使得北洋舰队在海战之时,愈加转动不灵。

    这就是丁汝昌说的“难壮气力,兼碍锅炉”。

    第三,就是前文提过的,因为北洋舰队所用劣质燃煤燃烧很不充分,舰队上空,浓烟蔽天,结果,大东沟海战之时,远远儿的就被日本人“先敌发现”了。

    原时空之教训,本时空不可不引以为鉴呀!

    关卓凡认为,为保证海军的用煤,除了合理给价、按时结账之外,还得实行更加有效的措施。

    他的法子,可谓釜底抽薪——派出“军代表”,入驻开滦矿务局。

    “军代表”不干涉矿务局日常的生产、经营,他的责任,只有一项:保证海军永远处在矿务局出品的最优质煤炭的“最优先级”客户名单的第一位。

    “军代表”有权指定供应海军之煤炭之品类、数量以及发货之时间,等等。

    至于对煤矿的给价、结账,则既非海军自己负责,更非户部负责,而是由轩军的总粮台负责。

    另外,在国内沿海各大口岸,都设有海军专用的储煤仓,舰队一入港,就可以第一时间进行燃煤的补给。

    这套制度,非常有效的保证了海军的燃煤供给;矿务局虽小有不便,不过,也没有什么意见——给价合理、结账及时嘛!

    装煤作业结束,太阳已经完完全全的升了起来,港口内,樯桅如林,卷起的风帆被霞光染红,甲板上的一切,都是亮闪闪的。

    八点整,舰队举行例行升旗仪式,银笛声声,每一只军舰的前桅上,昨天日落时分降下的“红浪血睛蓝鲨”海军旗,又高高的升了起来。

    作为旗舰,“冠军号”与众不同,在前桅顶飘扬的,除了“红浪血睛蓝鲨”海军旗之外,还有一面“红浪定海锚”旗——规制仿佛“红浪血睛蓝鲨”旗,只是“红浪”尚在,“血睛蓝鲨”却游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铁锚。

    这是中国海军最高首长的旗帜——海军提督旗。

    *

第一一五章 大海战之五:诸君,决战就在明天了!() 
升旗之后,就是早操。

    海军的早操,分为体操、军武拳和剑操三个部分。

    体操不必说了;军武拳啥的,前文也有介绍——详见第八卷《无限风光在险峰》第九十二章《狮吼豹跃》及第十二卷《干戈戚杨》第一零四章《髡发明志,无顾无惜》、第一零五章《血肉砸地,生死相搏》;至于“剑操”,略类于原时空我大TG之“匕首操”,只不过在轩军海军手上,匕首换成了海军短剑罢了。

    “剑操”的主要功用,非为强身健体,而是一种近身白刃格斗的基础训练;或问:又不都是海军陆战队,普通的海军士兵,有每天进行近身白刃格斗训练的必要吗?

    答曰:有的。

    这是风帆、蒸汽混合时代,或者说,是风帆向蒸汽过渡的时代,这个时代的海军,依旧保留着非常浓厚的风帆遗风,接舷战依旧是海军训练的科目之一——别的不说,“冲撞”依旧是舰队对战的最重要战术之一——既行冲撞,就得准备接舷战,所以,近身白刃格斗的训练,是少不得的。

    舰队入港的消息传来,上海的绅民仕女,贩夫走卒,呼朋引类,相互招呼,“看海军去!”

    而“看海军”,除了巨舰大炮之外,最好看的,就是这个“早操”了。

    各舰的早操,自然是在各舰的主甲板上进行的,“冠军号”、“射声号”等巨舰干舷高大,站在码头上,不论如何抻长了脖子,也只能听见遥遥传过来的一声声暴喝如雷,士兵们到底如何动作,是看不见的,看客们只好干着急;不过,吨位较小的舰只,干舷较低,码头上的人,如果站的高些,甲板上的情形,却是大致可见的。

    于是,码头上,但凡二层以上的建筑,露台也好,楼上的窗口也罢,都是人头攒动。

    这些地方,平日里,自然大多都是“闲人莫入”的,不过,假如您肯掏点儿散碎银两出来,这个,“买张门票”,那您就不是“闲人”了呀!

    还有的人,另辟蹊径,登上舰队左近的商船“看操”——当然,同理于“买张门票”,这也是要“买张船票”的。

    对“看海军”、“看操”感兴趣的,不止于普通上海士民,还有各国在沪外交人员以及泊驻沪上的各国军舰——这是一个极难得的可以一窥中国海军主力舰队全貌之良机,不可以错过了。

    早操的具体过程,就不再赘述了,总之,岸上、水上,喝彩之声,此起彼伏,“看操”的男女,个个兴高采烈;而各国驻沪外交人员以及各国军舰的舰长、大副们,一边不由自主,微微颔首,一边相互以目,难掩惊异。

    早操之后,各战斗部的士兵开始擦拭枪炮。

    这个“擦拭”,并非简单的拂去浮灰,而是每天必行的武备保养——炮身固然要擦拭,炮膛更要清理,不能有任何火药和药包的残留;一切机关转动部位,都要细细的抹上润滑油,确保运转自如,毫无涩滞。

    擦拭之后,军官还要一一检查,若有任何不符要求之处,就得从头再来一遍。

    九点一刻钟,各舰开始每天的例行战术训练。

    例行战术训练持续一个小时左右,主要是各炮位和海军陆战队的战术训练。

    炮术训练,并非实弹射击,而只是测距、瞄准以及炮身俯仰、转动等操作的训练,普通士民当然是看不出啥名堂来的;不过,海军陆战队的训练,操枪操剑,进退趋让,高起底伏,周旋翻覆,还是很好看的,因此,喝彩声也一直没有断过。

    看客们——尤其是花了“门票”、“船票”钱的,都觉得,这一次,可是“值回票价”啦。

    例行战术训练结束之后,甲板上终于清净了下来,但看客们还是不肯走;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见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动静出来,人们才开始慢慢儿的散去,“兴尽而归”。

    主甲板上,没有了更多的动静;主甲板下,各种动作,却是密锣紧鼓,一直没有停止过。

    譬如各舰的厨房,十点钟的时候,甲板上的例行战术训练还没有结束,就开始忙碌了——为各位舰长准备午餐。

    本来,舰队的作息安排,完全师从英国皇家海军,也是中午十二点正午餐,不过,各舰都接到了通知,今天高级军官的午餐时间,提前一个小时;之后,十二点正,各舰长齐聚“冠军号”会议室,召开作战会议。

    若是十二点钟开饭,厨房十点半动手准备就可以了;若是十一点钟开饭,十点钟厨房就得开工了。

    也因此,位于“冠军号”舰艏右舷的高级军官厨房,要特别的忙碌一些——厨师们除了为“冠军号”上的高级军官们准备午餐外,还要提前为晚上的会餐备料——已经接到通知,会议之后,各舰舰长留在“冠军号”上晚餐。

    从午餐开到晚餐?好家伙,这个作战会议,开的可够长的呀!

    十一点五十分,各舰舰长进入位于“冠军号”舰艉的会议室,十二点正,会议准时开始。

    丁汝昌开宗明义:

    “收到了‘参临办’的电报——根据各种情报,经已可以确认,‘北京—东京’舰队计划以杭州湾外海苏窦山为泊地和前出基地,预计明天上午六点至十点之间,该舰队将到达上述海域。”

    微微一顿,“诸君,决战就在明天了!”

    与会者相互以目,每一个人,都在对方的脸上——不论中国人还是英国人——看到了兴奋的神色。

    每一个人的心跳,都加快了;每一个人的血,都微微的热了。

    未免剧透,会议详情,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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