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梦威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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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梦威尼斯-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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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毅……”她试图打破沉默。
“你为什么来?是来旅游的吗?”他的语气很冷淡,仿佛是在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说话,只是客套敷衍。
不在意话被打断,她重燃希望,对沈君毅露出亲切的笑容,“不是,我是来找你的。”她说得单刀直入。
还是一样过分自信,沈君毅暗斥,当初他就是欣赏她这分自信而沉迷,如今再见面,他回想自己的过去还是忍不住要嘲笑自己的愚蠢。
“为了什么事?”他眉微挑。
“我错了,当初不该离开你的,这次我是诚心诚意来补偿你的,毕竟我们也曾经……”
“不需要。”他态度坚决的阻断她的话,若是一开始,他或许还会傻不愣登的铭感五内,但是现在他已经从那段感情中清醒过来,也不想回头了。
“君毅!”陈如玄被他的断然拒绝弄得是一阵慌乱,连忙奔至他身边欲作安抚。
他毫不留情的大手一挥,再一次拒绝了她。
他的态度是那么明显,但是陈如玄已是壮士断腕没得回头了,她即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因为头洗了一半只有继续洗完,没有缩回的理由。她已经选择离弃台湾的丈夫,就不能再错过沈君毅。
陈如玄佯装着受伤的无助,“君毅,我知道当初是我伤了你,但是我也受到惩罚了,这些年日积月累的皮肉伤不算什么,我都可以忍得下去,但是对你的亏欠我却怎么都忘不了……”她索性放声大哭。
他的脸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保持镇定的姿态。
“逼得你远走他乡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忘不了你,可是我已经选择了他,只好扮演起称职的妻子角色,我真的很抱歉曾经残忍的对你。”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我真的错了,他非但没有好好珍惜我,反而疑心孩子的血缘,我那可怜的孩子还来不及喊我一声妈妈,就这么走了……”
陈如玄边哭还不忘用眼角偷瞥着沈君毅,她把疏忽导致孩子早夭的罪状推给了丈夫,还口没遮拦的拉着沈君毅下水,企图要他为这不幸事件担负起一点责任。以她对沈君毅的认识,他的确会信以为真,因为从小让祖父拉拔长大的他向来疼爱小孩,他恨不得所有的小孩都生活在美满的家庭中,而不要像他一样受到委屈。
“你的孩子死了?”他动了恻隐之心。
“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才会害得他被他父亲凌虐……”像是不愿再提起伤心事,她只有不断的哭泣来表达她的悔恨交加。
“如玄……”他不知怎么安慰她。
孩子是心头上的一块肉,他竟同情起她来了。
“如今我孤单无依,茫茫人海我只想到你……”她欲语还休,继续啜泣。
“先留下来吧!我再帮你找个落脚的地方。”
沈君毅基于旧识情谊决定帮她,然而心机深沉的陈如玄却不这么以为,反而把这当作他们重燃旧情的一个小里程碑。
别怪她心坏,人不为己天殊地灭!
第七章
打从梦境中惊醒,容凤仪说什么都不愿再睡去,等不及天亮,等不及麒麟坊开门,她撇下打盹的晴儿,还有忙着安抚旧识的沈君毅,再一次来到麒麟坊。
“开门,陈老板——”她喊得急切。
“谁啊?”阿玺前来应门。
门微开,容凤仪已经迫不及待探头进去,“老板呢?我有事想找他。”
阿玺看着眼前的女孩,一脸的倦容真是令人不舍,“可是师……嗯,老板他还在休息。”他暗斥自已嘴快。
“没关系,我等他,我可以等。”说什么她都要再见上这老板一面,因为他说的故事在她的梦境中出现了。
“阿玺,请这位小格格进来吧!”屋内有人唤着。
“是。”阿玺转身对容凤仪说:“格格,进屋来吧!”
他不懂,为什么这清朝的格格跑来了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空间,他问了师父,可师父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味的叨念着:天意,这一切都是天意,就连为师都解不出的奥秘。怪哉——
“找我什么事?”陈老板用沉缓的声音问。
“我都知道了,在梦境里我看到了我和君毅大哥在明朝的过去。”她眼中的哀愁显然是为了昨夜的梦境。
“我也不确定告诉你这件事是好是坏。”他显得犹豫。
“你让我知道这个故事是不是希望能够挽救什么?倘若不是,为什么要让我梦见……”她怎么也忘不掉梦境里,那双在柴房里无助绝望的眼睛。
“不是我让你梦见的,而是你怀中的血玦。 ”他停顿了一下,“那是一颗年代久远形成的血玦,吸取着日月精华及强大的能量,它能够帮助你洞彻你欲知之事,同时也是这颗血玦乱了身处明朝时你和他的缘份,才会让你们纠缠至今,老夫也无力挽救颓势,只能适时指点迷津。”
“不,那来不及,我要你告诉我如何救她,让我知道她最后是如何——”容凤仪情绪很是激动。
“凤仪,那只是个梦。”又慢了一步的沈君毅直到寻不到她的踪影,才料想她一定又到了麒麟坊。
“不是的,君毅大哥,虽然是在梦里出现,但是我相信那是真的,就如同我一个清朝格格能够来到你的时代一样,都是真的!”她坚持道。
“那为何只有你梦见,我却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如果你我都是梦境中的人。”
沉默抽烟的陈老板取下烟管开口了,“因为血玦在格格身上,在尚未感染你的气息前,血玦无法助你感应到明朝的你。如累你想知道她究竟梦见了什么,跟我进来吧。”
不疑有他,沈君毅坦荡的尾随入内。
这阵子他的遭遇足够他写一本奇遇记了,先是大清格格,继而又是他的前世今生,他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可偏偏全叫他碰上了。
☆☆☆
黑暗的柴房内,水映妤无声啜泣,因为她早已在前些日子的声嘶力竭中把喉咙都哭哑了,束手无策的她只能绝望的等待死神伸出援手助她解脱,倘若不能如愿,她手中紧握的“百红”应当能让她如愿保全仅有。
连日滴水未进的她蜷缩着身躯在柴房的一隅,整个人昏沉沉得厉害,倒是手中的瓷瓶怎么都不敢放,握得死紧。
老实说,她心中还在希冀着什么,企盼着一切能有转机……甚或是奇迹,就算只剩游丝般的一口气,她都还怀着这样的想望。
“呜呜……”她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遭遇,不由得一阵心伤,“小哥哥……”
柴房外传来一阵窸窣脚步声,让她重新燃起了希望,奋力睁开疲累的眼睛振作起身。
“谁?”她小心翼翼的问。
“水娃儿,是我。”来人应声道,“你也别怪舅母狠心,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表兄的前途着想,更何况你现在当不成将军夫人都不知道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你还是听从舅母的安排,或许还能落个花魁、一代名妓的封号,那也顶风光的,生活也不虞匮乏,这不是两全其美?”
不是小哥哥已经叫她够失望的了,却还得到这残忍的消息——
“不要……”她虚弱的拒绝,气弱的央求着,“求你放了我吧……水娃儿愿意为舅母及表兄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做人再怎样也要有基本的尊严,她宁愿辛苦的做工,也不要因为贪图享受而丧失自己的人格去奉承这些贪图美色的人。mpanel(1);
“呵、呵呵——”舅母笑得拔尖得意,“不要?这可由不得你,明天飘香院就要来领人了,届时哪由得你说不要?”她兀自乐不思蜀的想着即将入装的大把银子。
“舅母……别这样对水娃儿——”她惊恐的求着。
“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可是等你过了那样的日子之后,说不定你还会感激我呢!你先忍点饥,为了防范你逃跑,明天以前我是不会给你任何东西吃的,等明日送你到飘香院,你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相信舅母,你会永远感激我帮你作的这个决定。”
说完,她兴致高昂的离开,任水映妤叫破了喉咙也没有再回应。
怎么办……难道真的注定无缘……
☆☆☆
翌日,好一阵子没有阳光进驻的柴房突然大放光明。
“水娃儿,你瞧瞧是谁来了。”舅母热络异常的说道。
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她在心中冷哼,依旧是浑身瘫软得不想理会来人。“唉呦,怎会是个瘦成这模样的姑娘?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今晚刘老爷可是会骂人的。”飘香院的李嬷嬷抱怨,“我说,你是没给她吃饭是不是?”
“哪是——”舅母抢白道,“这丫头向来挑嘴得很,宁愿饿死就是不吃粗茶淡饭,她以前是伊斯兰公主,可现在已经不比过去了,她还是一样不听劝。”
舅母感慨一叹,“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她今天开始又要过着好日子了,还用得着怕挨饿吗?”
她夸张其词,一点都不畏惧天理昭彰。
也罢,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水映妤无奈的笑。
“还不过来给我帮这丫头打扮打扮,今天可是她的好日子。”
李嬷嬷一声吆喝之下,三三两两的丫环走来搀扶起水映妤,开始着手于整理她的披头散发。
“咦?怪了——”
“怎么啦?”舅母惟恐情势有变,连忙紧张的问。
“身子骨瘦得不像话,这张脸倒是没啥影响,一样是人面桃花似的好看,你瞧瞧,完全不需要抹胭脂水粉巳经是粉颊樱唇煞是好看。”
“就跟你说她是伊斯兰公主,天生丽质自是不在话下,我像是会唬弄李嬷嬷的人吗?”
“我惊你也不敢!”李嬷嬷高兴得很,不忘抬高下巴露出睥睨神情。
因为体力不支,水映妤半梦半醒的听着舅母与飘香院李嬷嬷的对话,她心中冷笑依旧,为自己的即将解脱感到高兴。
她的脸蛋显现不正常的红艳,这秘密只有她自己一人知道,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药石罔效、回天乏术了,谁还能左右她?
“呵呵……”她突然发出微弱的笑声。
“这孩子在笑什么?”李嬷嬷怪声怪调的说。
她也实在纳闷,通常只有遇过哭哭啼啼的丫头,要不就是一脸不安还算听话的小姑娘,就没着过这副模样的!
“要过好日子了,谁不高兴得想哈哈大笑,要不是她饿昏了,我家水娃儿还会拉着你的手直道谢呢!”
“是吗?”
“那当然是真的——”舅母巴不得拍胸腔保证着。
当一切的打扮都告一段落,水映妤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又让大家搀扶的上了轿子。
一身桃红的衣裳,鲜血似的唇色,还有那红光满面的脸蛋,不知情的旁人还以为她是新嫁娘呢!直道喜气洋洋。
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水映妤呕出一口鲜血,濡湿了红艳艳的衣裳跟手绢,她凄楚的笑。
“小哥哥,你再也见不到水娃儿了,因为水娃儿已经要离开你了……永远的离开你……”
来到飘香院,她被众人搀扶着下桥,谁都没注意到她精神恍惚还呕了血,一古脑儿的将她簇拥着进了屋内,安置她坐在床沿,等待傍晚刘老爷来寻欢。
当众人散去,水映妤四肢也随之瘫软无力,她倚在床边落下剔透的泪珠,“小哥哥——”
一声呢喃低唤,从她掌心滚落一只乳白瓷瓶,水映妤再一次呕出血,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香消玉殒。
☆☆☆
打从得知她离开的消息,郑和便马不停蹄的赶回太仓的浏家港,为的就是怕她胡思乱想。
“水姑娘呢?”还未下马,郑和连忙问着家中侍卫。
“将军,都怪小的疏忽,才会连水姑娘走了都不知道。”侍卫惶恐的领罪。
“先起来,快告诉我她人呢?”
“我听水姑娘舅母的街坊邻居们说,水姑娘被卖到飘香院了。”
“什么时候?”闻言,郑和愀然变色,愤怒让他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就今天下午被接走了,晚上就要安排她接客,而且……”
不等侍卫把话说完,郑和驾着马飞也似的往飘香院奔驰而去。
“不要,千万不要这样对待水娃儿……”郑和忧心如焚,生怕晚了一秒就会毁了一个姑娘,一个他最深爱的姑娘。
不一会儿,飘香院的招牌已经遥遥在望,他更是策马奔驰。
“嘶——”飘香院前他紧急拉紧缰绳,马儿不由得发出嘶嘶声响。
一跃而下,他急忙闯进了飘香院,“水娃儿呢?”
“大爷……”姑娘们都被他这骇人的气势给慑住,仅发出嗫嚅声语。
“快把我的水娃儿带出来——”他这气拔山河的一吼,撼动众多寻欢客的心,进都没敢吭声。
“这位爷,我们这儿没有什么水娃儿,只有一位水姑娘,她还未学好规矩,要不我让其他……”向来自认为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李嬷嬷连忙出面招呼着。没有人可以在她的地盘撒野,就连天皇老子也一样。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二楼角落的房内传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啊——来人啊——”
迷乱的脚步声后,紧接着伴随而来的是,碗碟散落一地造成的碎裂声。
“啧——这些丫头真是笨手笨脚的,连侍奉个人都能把我的官瓷碗碟砸得稀巴烂,笨手笨出的。”李嬷嬷转身气乎乎的咒骂着,准备上楼整治这些手脚不利落的丫头。
只见一名脸色铁青的丫头不住的从屋内往后退出来,口中不断嚷嚷着,“李嬷嬷,死了,有人死了……”
“小晚,你皮给我绷紧一点——”李嬷嬷大声吓止,未免吓跑她的金主们,她继而训斥,“小晚,别以为嬷嬷待你们好,你们一个个爬到我头上来撒野了,这底下有多少贵客,你再跟你家水姑娘玩这种狼来了的游戏,当心我会狠下心肠修理你们两姐妹一顿。”
骂完丫头,她又热着老脸跟大家寒暄道:“没事、没事,大家继续玩。”转身不再理会郑和,三步并作两步的奔上楼去。
可别真的闹出人命,她这飘香院可还想长长久久的开下去呢!
不对,看那丫头仓皇失措、脸色铁青的模样,这飘香院里铁定是有人寻死了,会是水娃儿吗?
这念头一起,郑和二话不说的越过保镖,紧接着上了二楼。
“完了,老娘这次赔本了。”李嬷嬷叨叨絮絮的念着,一撇头,瞧见郑和也上了楼,她喳呼,“来人,还不快把这擅闯者给我架起来。”人死事小,最怕那些绘声绘影的小道消息扰乱她的客人上门来。
“放手——”
郑和挥拳打倒欲擒他的保镖,硬是闯了进去,映人眼帘的是一名身着桃红衣衫的女子呕出大量鲜血,气绝在床旁,不远处还看见一只乳白瓷瓶平静的躺在地上。
他大气不敢喘一声,在尸体旁蹲下身,单手轻轻拂开覆盖在脸上的发,那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的面容就这样露了出来。
“不——”他仰天怒吼,“水娃儿——”一把揽起浑身冰冷的尸体,他哀恸逾恒。
为什么不多等他一刻,只要多这一刻,她年轻的生命就可以继续下去……
抚尸痛哭,郑和无限感慨,“水娃儿,这次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抱起水娃儿的身躯,他难过的走出她魂断之处。
没有了,他此生惟一的牵挂已走了。
☆☆☆
如梦初醒,沈君毅的心纠痛着。
那生离死别的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艳红的色调直到现在都还深深的刺痛他的眼睛。
“凤仪——”念头一转,他连忙寻找她。
“我在这里……”一旁的容凤仪还因为刚刚的身历其境而无法自拔,眼泪宛若断线珍珠落个没完。
没有多余的言语,沈君毅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好让他们不再痛苦分离。
“我不能断言这一次你们是否能长相厮守,因为琐格格的出现乱了原有的步调循环。”麒麟坊这位神通广大的陈老板连容凤仪家仆对她的昵称都唤出来了。
“我们该怎么做?”容凤仪问。
“离开这里,去寻找你的前世郑和将军当年率领的船队所遗留下的一只‘舵杆’当血玦遇上了这样东西,上天或许会帮助你们化解前世的憾怨,换救当年的憾事,至于你违反纲常、穿越时空的事……”他停了半晌,“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老夫亦无能为力。”
沈君毅与容凤仪一路沉默的走回去。
“带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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