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儿女为正主儿,那婆娘凭什麽跟我斗?!她输定了!输了、输了……」
原来她打的是这主意?
面面相觑的长孙无垢和易香怜错愕得说不出话,哭笑不得的听着她狂妄笑声。
☆ ☆ …寒寒☆ ☆「我
的娘子呢!她在哪里?」
等了数日仍不见妻子踪影,焦急不已的皇甫追命开始有所怀疑,并以拒绝用
膳来追出真相,不让心中的忧虑成真。
娘亲敷衍的语气和丫头们闪烁的眼神,在在落实他的想法,她们定有事情瞒
着他,怕他知道会勃然大怒,影响身体的康复。
虽然娘子曾说过令人心痛的决裂言语,但她心里仍是向着他的,不可能不闻
不问对他置之不理,连最起码的探望也不曾。
除非有人刻意拦阻,不让她靠近他半步,否则她定会悉心地在一旁照料,不
假他人的护他周全。
而唯一能做到这件事的人,除了自以为关爱亲子的娘外,他不做第二人想。
「哎呀!你先把这碗芙蓉鳜鱼给吃了再说,今早刚捞的新鲜渔获,人要进食
才有力气。」皇甫老夫人一使眼神,让侄女亲近他。
「是呀!表哥,我喂你吃一口,小心烫嘴。」柳堤芳小心的服侍着,希望能
讨他欢心。
不理睬的皇甫追命偏过头,让汤洒在衣服上,一旁的春晓见状赶紧上前一拭。
「告诉我,我的娘子在哪里,我要见她!」他态度坚决的道。
他的坚持让老夫人十分不悦,眉一横不由得恼怒。
「你这孩子也未免太固执,都说她有事不能来你还闹什麽,都几岁的人还要
让娘操心。」他是她的心头肉呀!她总不可能害他。
「有什麽事?」他一个劲的问到底,不容马虎。
顿了一下,她无奈地揉揉额。「不就是些女人家的事,忙完了自会来见你。」
「她是我的娘子,没什麽事比我重要,我现在就要见她,没有理由。」别再
找藉口推拖。他眼中如此说道。
再忙也能抽出点时间看他一眼,让他安心。
何况秋霜院是他们夫妻共住的院落,两人同躺一张床,没道理连晚上也不回
来。
这麽荒腔走板的托词也只有娘才编得出来,当他仍是不长智的稚童哄骗,以
为他不知她的用心何在。
「你怎麽讲不听,顽固得像头牛,有堤芳这麽好的姑娘在你身边陪你,你还
有什麽不满意?」她就是不让他们相见,非磨掉他的拗性子不可。
「儿子福浅,供不起这尊菩萨。」这朵娇贵的花儿他摘不起。
「什麽菩萨,尽说些傻话,瞧她不辞辛劳的照顾你,又是汤又是水的伺候着,
绝对是善体人意的良妻,谁娶到她是谁的福气,你可得好好的把握……」
这媳妇她是要定了。
「姑姑,人家没你说的那麽好。」不胜羞意的柳堤芳故作娇态,抿唇低笑。
「瞧!多谦和呀!贤良淑静、贞秀端雅、进退得体又讨人欢心,这样的妻子
才是男人的贤内助,日後必能助你闯出一番大事业。」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她
才能体面地去见地下的列祖列祖。
「娘,我已经娶妻子了。」皇甫追命提醒道,不让她忘我的继续吹捧柳家表
妹。
一谈到「买来的妻子」,皇甫老夫人的脸色略微一沉。「还提她做什麽!瞧
你今儿个的病不就给她气的,还念着她有何用。」
没把丈夫照顾好反让他气得吐血,这种不知感恩的媳妇不要也罢。
眉一挑,他不悦一问:「谁说我是被她气病的?」
第九章
皇甫追命是气、是恼,但不是针对娘子,他是气恼自己没用,为免伤了和气
反而伤害妻子。
他实在不该看在娘和舅父的面子上,一再容忍表妹过於明显的亲近,她的用
意他虽明白却不点明,希望她能觉得无趣而知难而退。
一次、两次还好,他想以她骄纵的个性定不能持久,只要他不做任何表示,
相信她很快的就会放弃,另觅他人为良缘。
错就错在他错估她的耐性,竟然一反率性的持之以恒,一日数回藉词送汤送
药的来打扰,还做出引人非议的举动,也难怪妻子动了火气。
原本他想等表妹走後再跟妻子好好解释一番,谁知她竟误解他对表妹有意,
愤而说出「相思与君绝」的气话,让一时情急攻心的他难忍激动,胸口一痛便呕
出鲜血。
如果一开始他表明心意,不让表妹有任何非份之想,自然不致伤了妻子的心,
也连累她反受责备。
错在他不该以为什麽都不说,妻子就会明了他的用意,老想着顾全双方的感
受而忘了妻子毕竟是女人家,即使聪慧过人仍有妒心,见不得他对其他女子温言
以待。
皇甫老夫人急忙安抚脸色一变的皇甫追命,「有话好好说,别再动怒呕血,
娘可受不了看到你又昏倒了。」
心虚的柳堤芳连忙扬音一道:「大家都看到她对表哥冷言冷语的讽刺,说你
是没用的夫君,结果你一气就厥了,吓得我的心都快跳出来。」
「那我娘子呢?」连她都受到惊吓,无垢的情绪肯定难以平复。
「她喔!心可残了,一见你倒下竟也不扶不问,冷冷的说一句「死了也好,
省得还得写休书一封」,然後人就走了。」
「走到哪里?」她的话他一点也不信,娘子并非绝情之人。
真要走也会等救活他再说,否则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脚长在她身上,谁晓得她会去哪儿,表哥你就别管她了,喝口鱼汤把身子
养好,才有力气办我们的婚事。」柳堤芳两颊飞红,又是羞又是喜的当自己是准
备出阁的新嫁娘。
「不会有任何婚事。」是该说个分明的时候,不能让妻子误会下去。
「嗄?!」一怔,她不懂什麽意思。
「我,只有一个妻子,她叫长孙无垢,除非我死,否则将不再有其他妻妾。」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永不变卦。
「什麽,那我怎麽办?」她好不容易才博得姑母欢心,处心积虑地想当他的
妻子,他竟说不离妻别娶,也不纳妾。
他居然拒绝她,无视她纡尊降贵的服侍,把她的一片真心视若无物,未免太
欺人。
恼红眼的柳堤芳一肚子不是滋味,不甘心他眼中只有穷人家出身的正室。
「表妹的终身大事为兄的不便插手,只得有劳舅父费心。」意思是非他份内
之事,他管不着。
「你……」哼!说得真无情,她偏不如他意。「姑姑,你要为我作主呀!侄
女与表哥的亲事众所皆知,他要真舍了我,叫我有何颜面活在世间。」
哪有众所皆知,不过她们姑侄之间稍微提了一下。不过看她哭得泪眼汪汪,
皇甫老夫人也不忍心的轻拥她。
「好,乖,姑姑一定不让你失望。」她没瞧见柳堤芳眼底泛起的狡色,头一
抬看向儿子,「我要你娶你就娶,不得有二话。」
她想儿子一向孝顺,定不会有所违逆。
「娘要儿子还是侄女?」皇甫追命平心静气的问道,脸色清冷得有点疏远。
「什麽意思?」眉心一蹙,她听得出来儿子话里的威胁之意。
「若是娘亲执意要与舅父家结亲,那就抬着我的屍体去拜堂。」眼垂下,他
平静得如一池死水。
「你……你不要吓娘,娘就你一个儿子……」闻言,她当下一慌的打翻茶水。
「我娘子呢?请带她来见我。」不见到她他誓不罢休。
「娘子、娘子,难道娘不如一个买来的女人……」
「娘,别再说她是买来的妻子,若非有无垢为追命调养身子,如今孩儿恐怕
早魂归九泉,不能侍奉你左右。」他动之以情。
「这……」说得倒有几分道理。
「无垢是孩儿的贵人,也是皇甫家的福星,谁若说她是祸害便是有意谋害孩
儿的命,其心可议。」
他虽没点明何人所言,但所有人了悟的目光全看向犹无自觉的柳堤芳,包括
皇甫老夫人,看得柳堤芳一头雾水。
「我知道了,我马上叫人把她从柴房放出来。」
儿子的一番话让她对侄女的爱护出现动摇,人都有私心,会偏向最亲近的人,
儿子与侄女孰重孰轻,根本不需要比较。
「柴房?」失声惊呼,皇甫追命愤而起身。
「呃,这个……怕她趁机逃了……」一时在气头上,她也没多想地就叫丫头
们把她关进去。
「关了几天?」算算他醒来也三、四天,再加上昏睡一日,那麽……
「五天吧!你一厥我就慌了手脚,所以……啊!糟了。」老夫人的语气忽地
变得很慌张,神色不定地避看儿子的眼神。
「什麽糟了?莫非娘还下了其他指示?」例如鞭罚或是……禁食?
面色微白,皇甫追命紧张得起身想往门外冲。
「呃,大少爷,少夫人不在柴房。」
一道低如蚊呐的声音怯生生的响起,众人的视线看向秋菊。
他急急追问:「少夫人在哪里?」
「被二夫人带走了。」
☆ ☆ …寒寒☆ ☆「什
麽,被二夫人带走了?!」
惊天的一吼,以雷霆万均之势震得天地为之动摇,风雨变色。
谁都知道老夫人和二夫人一直以来纷争不断,明着比容貌,比财气,比受宠
程度,无所不比地想占上风,谁也不肯退让。
私底下则互扯後腿,无时无刻不想着怎麽让对方失权失势,好让自己年轻时
所受的气得以纡发。
行事怪异的二夫人一向不照别人安排走,常有不少令人一骇的惊人之举,她
曾因为自己的猫遇到老夫人养的狗而夹着尾巴逃走,她一怒之下剃光猫毛,还把
牠四只脚的爪子给剪了,浑然忘却猫怕狗是天性,实在怪不得牠。
就连她亲生的儿子皇甫别离也觉得娘亲可怖至极,他待不住家中也是担心自
个儿那张太神似父亲的脸会引起她的杀机,剥下他的脸皮做成人偶以兹纪念。
因此众人一听见长孙无垢被云巧心带走,无不惊恐万分的尖叫,认为她绝对
死定了,不可能生还,以二夫人的残忍手段,她大概宁愿自己死了乾脆。
所以当皇甫追命和皇甫老夫人急匆匆地来要人时,却同时让眼前的一幕凝住
脚步,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并且深深困惑。
「啧!一家烤肉万家香,大姊也嘴馋吧!坐下来和我们一起享用,我绝不会
小气得像你不让我吃团圆饭一样的阻止你。」呵……人生得意需尽欢,她等了二
十三年就为了这一刻。
云巧心笑得特别得意,没个夫人该有的体统,裙摆拉至膝盖,露出水盈色亵
裤,双腿互叠以蒲扇扬凉,十分惬意的咬下一口烤鱼。
几人面前的矮桌上还散放着一些纸片,上头画着些诡异的图案,有红也有黑。
「你……你们在干什麽?」好香……呃,不对,是他们太放肆了,竟然在屋
里生火。
「大姊,你还不至於老眼昏花,看不出我们在做啥吧,虽然你都六十多岁了。」
乖女儿,烤双鸡翅来吃吃。
云巧心的媚眼一送,有些无力的长孙无垢在铁架上放上鸡翅,并趁人不注意
时将烤好的鸡腿用油纸一包,往身後一掷,落入半人高的树丛。
他们这年代的人哪知道什麽叫烤肉,全是上官星儿出的馊主意,她一直在长
孙无垢耳朵旁嚷着要吃要吃,拗不过她的长孙无垢只好照她的描述准备一大堆东
西,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慾。
谁知刚烤好的阵阵香气引来二夫人屋里的人,他们也依样画葫芦地生了炭火,
鸡腿肉片一摆就烤了,叫人有些哭笑不得。
星儿说了,这叫同乐会,她想想名字还取得真贴切,瞧瞧二夫人、皇甫别离、
香怜妹妹、张管事和一干丫头都围着炭火烤香菇、玉米、鲜蛤,连鱼下巴也烤熟
了,吃得不亦乐乎。
有吃还不够,星儿还教她玩起西洋玩意,打起四人桥牌,频频说这是需要运
用智力的牌戏,却老在她俩这方落下风时,跑去偷看别人的牌,害其他两家老是
输得莫名其妙。
「你才老糊涂,我连五十岁都不到,你应该找个大夫瞧瞧脑袋。」皇甫老夫
人吞了吞口水,看着一尾香鱼入了丫头的肚子。
看起来很好吃……
「咯咯……多谢大姊的关心,我刚收了个乾女儿,有她在一旁提点着,我想
学你一样忘东忘西也不可能。」唉!再来口凉茶就更好了。
光泽的手心往上翻,茶水马上送至,易香怜的殷勤看得皇甫老夫人好不羡慕,
她也想有这麽个窝心的女儿呀!不过这疯婆娘说错了吧,易家小姑娘不是她的媳
妇吗?
云巧心得意的往旁一招手。「女儿呀,来问候大娘一声,别说我们不懂礼数。」
好戏就要上场了,真期待她气歪的嘴脸。
放下手中纸牌的长孙无垢无力一叹,「乾娘……」怎麽像个孩子似,连这种
事也玩。
令人意外的,福了福身的人儿竟是皇甫家少夫人长孙无垢。
「她……她是你乾女儿?!」神情一愕,内心大感冲击。
她的媳妇儿居然成了死对头的女儿,这变化未免大得让人咬牙切齿。
「无垢呀!我的宝贝女儿,来见见大少爷,听说他前些日子娶了亲,你不用
跟他太热络,意思意思寒暄一下就好,免得有勾引人家丈夫之嫌。」
哇!娘的心肠也太恶毒了!竟然玩到人家夫妻上头。拚命往嘴里塞东西的皇
甫别离暗送怜悯,不忘暗藏几片肉给他笨得不会为自己留点粮的未婚妻。
「乾娘,你别玩了。」长孙无垢低笑的摇摇头,走向皇甫追命,「夫君,你
身子好些了没?」
「不碍事,好多了,你呢?没受苦吧!」瞧她一脸红润,双颊丰腴,他也就
放心了。
「乾娘待我极好,把我当亲生女儿疼着,就是有时不太像个长辈。」她说得
挺无奈,却也看得出她极为喜爱有着赤子天性的云巧心。
「嗯哼!别有了夫婿就忘了娘,我哪里不像长辈了?」男人不可靠,要记得
娘对你最好。
她笑了笑,没说什麽,反倒是皇甫老夫人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样子,不
免有气的一讥──「你哪里像个长辈,坐没坐姿、站没站姿,烟视媚行、放浪形
骸,见着了我还敢斜倚软榻,这样像话吗?」
老爷,你真是识人不清,被女色所惑,挑了个不识大体的妾,你九泉之下能
无悔意?
「啧!大姊莫非是嫉妒我有儿有女,过阵子又有新媳妇孝顺,你吃味呀!」
云巧心手上的蒲扇搧呀搧,好不快意。
「谁嫉妒你有儿有女,我们命儿将来娶十个八个老婆,生一堆孙子旺家旺室。」
气死你。
「娘,别斗气了。」他没打算娶十个八个妻子,一个就已足够。
皇甫追命眼含情意地凝视多日未见的妻子,相思尽诉幽深双眸中。
「谁斗气了,你没瞧见她嘴脸多丑陋,一副炫耀又嚣张的模样,好像多了个
女儿是件多麽不得了的事。」她也想要个贴心的女娃,所以她才对侄女疼爱有加。
「娘──」斗了这些年了还斗不累吗?
云巧心咯咯的笑着,摇着蒲扇一挥手,「去去去,你们小俩口到一旁谈情说
爱去,这老妖婆就留给我应付。」
「你说谁是老妖婆……」
长孙无垢眼滴溜溜地转了转,「追命,等等,我这一局还没玩完呢!」
「也对,乖女儿,那你就陪娘亲玩完这一局再走好了。一方块,儿子,趴不
趴斯(Pass)啊?」她睨着皇甫别离,一脸的誓在必得,方才连输三局,她非扳
回一城不可。
乾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