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蕊重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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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蕊重芳-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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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娘亲!”菁儿保证,见垂绮拿了书函靠在床壁上看,也撑起了身子凑过头看。 
垂绮也随他,只怕他冻着,便给捂了件裘袄子,又将手头上的火钵子塞到他怀里。 
“啊!娘亲,这个字我认得!是‘信’,对不对?”菁儿晃着小脑袋,一脸骄傲地看着垂绮,巴望着她好好夸奖。 
垂绮瞅了他一眼,不由笑了,心中亦有些欣慰,便凑上信,“那你再看看,还认得几个?” 
“嗯……不知圣意……唯虑朝、朝……前有文……疑北……冬令无季……这个是‘落’、‘急’……还有‘生’,嗯……这是‘将’,啊!这是‘匈奴’!”原本还能读句,到后来只是挑着认得的字念了。 
“呵呵”原本一腔愁绪的垂绮,在听得儿子这么认字,倒真是忍不住笑了,“小白字先生!那分明是‘冬令无黍’怎么念成了‘冬令无季’了!” 
“嗯?明明长得很像嘛!”小菁儿有些不服气,只撅着嘴巴,后来索性由垂绮床头的另一几封里抽了一封出来,拆开来就要念,然而甫一开头,就有几个字不识得,觑了娘亲一眼,只满篇里急找识得的字大声读,“……今、今宝寒重,嗯……乱不知愁浓……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嗯,嗯,五方、白,织就心头丝,难待月影照、照木头,三更山梦同……” 
垂绮听着不对,不由接过手来,纸面满覆褶皱,似是被揉过,她微微一皱眉,那上面刚劲又带几分潇洒的字迹便冲入眼帘,搅乱了静静心湖。 
“鹊云难躬,织女难近,今宵寒重。凭醉解得相思苦,乱不知愁浓。霁雪难照冰心,只道天上参商,不见人间别梦。碧阶长寂寂,鸳盟无从送。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菁儿见娘亲久久不语,不由奇怪地抬头去看,却见娘亲眼眶濡湿,正巧一滴泪珠禁不住而滚落下来。菁儿呆了呆,怔怔地瞅着这泪珠掉落在信纸上,“啪”一声,响在寂静的夜里。 
他愣愣地盯着泪珠所润湿的那一处晕圈看,隔了会儿才回过神来,马上叫道:“娘亲,娘亲!你别哭啊!是菁儿惹你生气了么?那你跟菁儿说,菁儿马上就改!”他越叫越急,也不由红了眼眶。 
垂绮听见,匆匆抹去泪渍,勉强笑道:“没有!娘亲没有哭,也没有生气……是娘亲太高兴了!菁儿居然认得这许多字了!真是个好孩子!” 
菁儿到底孩子心性,听说不是生气,又在夸他,便不由十万分的高兴,只“呵呵”傻笑,撒娇似地将头埋在娘亲软软香香的怀抱里。 
垂绮抹着孩子的软软的发,一时只得将情绪敛了,轻轻拍着儿子的背,一下一下,哄着他睡觉。菁儿毕竟还年幼,不多时便已在自己怀里沉睡,晕红了一张小脸,暖乎乎的,看去总十分的健康,让人安心。 
垂绮轻轻唤了两声,见他熟睡了,便将外袄给他脱了,让他躺平,又给掖好了被窝。 
烛火幽幽,垂绮披着外袄,手中拿着书函,却再也看不进半个字了,满脑子都浮现出那几行刚劲潇洒的字,那一笔一划,似已在眼前描画出那人的模样,这一横如何遒劲,这一竖如何利落,这一字他微皱着眉,这一句他微噙着笑…… 
……五方帕,织就心头丝,从今只待、月影照梢头,三更幽梦同…… 
三更幽梦同!梦是同,然而,那又如何呢? 
事到如今,他难道还想重新来过么? 
然而这一问才闪过,垂绮心头也是微怔,她苦,他亦苦,这人生,真经得住这苦么?然而,这一岔,他们究竟是越走越远了,还是殊途同归?她无法确认,更不敢去确认。 
为何他还能有所期待?三更、三更……他会一如既往地期待着么? 
烛光在夜里明灭,连同她的心一起沉浮。 
夜里的雪依旧很大,厚厚地又覆上一层,许是想得沉了,垂绮靠在床沿上便迷糊地睡了过去,梦里乱极了,总理不出个头绪,朦胧间,总似有一双手,交握着她,想挣也挣不开。那双手,隔着红红的喜帕,她见过;脚伤的时候,她见过;在最苦的时候,她想过;在最欢喜的时候,她亦想过。总是忘不了呵! 
正自梦中凌乱着,一旁的菁儿忽然“唔唔”出声,垂绮一下惊醒过来,就着微弱的烛光看儿子,只听他满口直叫:“加炭!加炭!烧了!快烧了!” 
想来是梦着白天玩着火钵子的事了,垂绮叹了口气,看了眼沙漏,已是三更天了,正想给儿子掖被子,却见儿子醒了。 
菁儿揉着眼睛,迷糊道:“溶姨,菁儿要尿尿。” 
垂绮一笑,应了声“好”,就给他裹紧了夹袄,抱着他去便盆尿尿。 
毕竟外头极冷,菁儿一个哆嗦,倒是真醒了,看着娘亲替他脱裤子,冷不丁冒出一句,“娘亲,我刚和弟弟跑去爬假山了!还看到历名哥哥和三叔叔在打架,我要去帮历名哥哥,但又打不过。还好三叔叔怕火钵子,我就往里头加炭,嘿嘿!” 
垂绮听着这话,知他是在说梦话,也就没怎么说他,想来那回见面,这永彰总是惹孩子讨厌了。“菁儿不喜欢三叔叔啊?” 
“嗯,我喜欢四叔叔,四叔叔给我买好吃的!”菁儿舔舔唇,似有回味。 
“啊,几样好吃的就能把菁儿收买了?”垂绮笑他。 
菁儿马上辩驳,“四叔叔也跟我们一起玩的!”他嚷了一句,忽然又圈住了娘亲的脖子,有点害羞地道,“娘亲,菁儿肚子饿了!” 
“嗯?”垂绮微愣,“真饿了?” 
“嗯。”菁儿点点头,巴巴地瞅着骆垂绮。 
“好!”垂绮扫了眼四周,正巧今儿没安上什么吃食,但又不想饿着儿子,就道,“那你可得把衣服都穿好了!娘亲带你去伙房,煮些面给你吃。” 
“好!”菁儿高兴地要跳起来,立刻很乖地任垂绮一一给他添上衣服,又因夜深怕冻,垂绮又在厚袄外头加了件自己的短襦,系上了一条围脖子,才点点头。 
菁儿被裹得圆圆的,自己也挺新鲜,待两人都穿好衣服,便一手提着灯笼,一蹦一跳地跟着娘亲去伙房。 
在伙房,垂绮拣了现成的材料做了锅面,菁儿吵着要多吃,也便多煮了些,谁知菁儿本是要玩,哪吃得了一碗!于是倒有半数多了下来。 
吃得饱饱的,浑身也都热了,垂绮这才抱着孩子往回走。因夜极静,菁儿毕竟是孩子,总归有些怕,便搂得娘亲死死的。 
正要踏上台阶,菁儿却眼尖地觑见卧房门口现出一条黑乎乎的人影,他急急地扯着娘亲的袖子,不敢再看,那人影一直在母子俩的卧房门外晃荡,在寂静的夜里分外令人毛骨悚然。 
垂绮心头也是一惊,紧紧抱住菁儿的身子,就待往后退,却见那黑影忽地回过身来,雪光下,略略瞧得清几分面目,竟是孙永航! 
“啊,是大将军爹爹!”菁儿率先喊了出来。 
那黑影一怔,继而一个纵掠便窜到眼前,垂绮怔怔地瞧着,一时反应不过来。 
孙永航就近地瞧着这母子俩,一阵风过,雪片旋了一旋,微冷。他立时脱下身上的外袍,披在母子俩人身上。 
一时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知要说什么,谁也不知要怎么说。最后还是菁儿,好奇而又天真地问着,“爹爹,你也肚子饿了吗?娘亲屋里没有吃的哦!我和娘亲刚去煮面吃了!可好吃了!” 
孙永航正欲否认,肚子却忽地响过一声,顿时万分尴尬。 
菁儿却“咯咯”地笑起来,“爹爹饿了!上回菁儿饿的时候,肚皮也这么叫过!”他搂着娘亲,“娘亲,你也给爹爹煮面吃好不好?” 
垂绮看看儿子,又没好气地白了眼孙永航,也不说话,转身就往伙房处走。 
许是真饿极了,母子俩有些呆怔地瞅着孙永航竟把大半锅面全都吃下肚子里,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着唇咧! 
孙永航见垂绮看他,也缠着视线回望,良久,垂绮生生将视线调开,冷道:“吃饱了,就回去睡!”说罢,便不再理人,起身回房。 
孙永航默默地陪着母子俩往回走,这寂静的夜,因多了一人的步子,显得宁静而温馨,像融成了个圈,包住了彼此,再不容外界的风雪肆虐。 
垂绮的步子越走越快,直到屋前,她才站定,正欲发话,却听小菁儿抢先道:“娘亲,我想和爹爹一起睡!我们叫爹爹一起睡好不好? ” 
此话一出,孙永航是大喜过望,与菁儿一同巴巴地望着垂绮,父子俩人的神气,从未像此刻这般相象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 
垂绮瞪着,瞪着,口中的拒绝几欲出口,却又叫孙永航打断,“垂绮,就让我躺一会儿,卯前我就得起身早朝去的!就躺会儿!……垂绮,我一回来就沐浴过了,身上没半点酒气……” 
这样的保证,杂乱无章,甚至根本不算是理由,然而,正是这样的话,却叫骆垂绮无法拒绝,也无从拒绝,在心都这般温软的此刻。 
然而要应下,她却也开不了口,只推开门率先进了屋,孙永航本还呆立在门外,直至看见菁儿偷偷朝他招着手,才终于心头一宽,踏进这久别的屋里。 
本章完   
落蕊小恶搞   
话说垂绮与小孙成亲,小孙自从咬了那一口叫啥“莲子花儿”后,满心眼里恶心。打小他就不爱吃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不知咋做的,咬在嘴里总有股怪味道,让他肚子也似隐隐滚过一溜的气,乱七八糟地窜。 
偏喜宴老长,他一个新郎官不是站着就得跪着,好不容易捱到洞房了,小孙就想找个地方坐下。挨到了床边,听着喜婆丫鬟在耳边嗡嗡嗡地烦着,他倒也舒坦,晃着腿,肚子一时倒不在窜气了。 
隔了一会儿,交给他一杆秤,小孙拿在手上敲了敲,才终于回过神,原来是用来挑喜帕的。 
真麻烦!好在这个老婆漂亮,多挑几次也无所谓。他还是蛮喜欢看新娘子温柔秀气的脸蛋的。他无声地傻笑了阵,拿着秤挑了盖头。 
果然是心目中的理想妻子啊!美得就是没话讲!比他小时候被永彰骗去看那啥《春妖传》里的女人美多了!哇!她居然朝他看过来了!小孙觉得心里麻麻的,也不知咋地就喝了丫鬟塞在手上的酒了,之后,一阵头晕目眩的,他感觉连脚也麻了,腰也麻了,就想往床上躺。 
但丫鬟喜婆还站着,他瞪了眼,总算见杂物都没了,他才又回复绵绵麻麻的眼神看着新娘子,也终于渐渐往床上倒的时候,忽听“哎”的一声。 
垂绮半坐起身,“怎么了?” 
小孙揉着手肘,哀呼,“搁麻了!有啥东西卡着我的肘和腰了!” 
两人翻开褥子看,原来是一堆莲子、桂圆和枣子。两人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乍一看到这个,肚子便都饿了,小孙皮厚,拿起一颗就吃。垂绮本还想矜持,但眼看着东西快被小孙吃光,也连忙剥了几颗往嘴里送。 
没多久,东西全消灭光了。两人还翻着被子找了半天,终于连半颗也找不着了。小孙和垂绮不由都有些累的躺倒在床上。 
小孙无聊,就问:“哎,你今天踩了几只麻袋?听说踩几只就能生几个!” 
垂绮一听吓了一跳,“我当时就顾着紧张了,没数。但好像有好几只吧。”难道要生那么多? 
“哇!那你很能生耶!”小孙刷地翻起身,上上下下地瞅着垂绮,“真看不出来!” 
垂绮怒了,“你难道看得出来!” 
“那当然!”小孙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今天也偷偷踩了几只!谁像你!踩只麻袋都还要人扶!” 
垂绮更怒,一肘子拐在小孙的肚子上,小孙“啊”地叫着,似是串通了方才那股子气,一时全往下走。“哎呀!不好!”小孙叫着,捂着肚子就往外跑。 
小门房里,喜婆拿着两只各被咬了一口的“莲子花儿”,一小丫鬟瞧见,“咦?那不是一个月前做的吗?都硬成这样了!” 
喜婆得意地笑了笑,“如果不那么早做,哪能成这么像这么好看的莲花样儿!这是咱祖传秘笈!” 
丫鬟不屑,“切!有啥了不起的!我看小嘎子玩过泥巴的手就在上面摸过,那一瓣花瓣儿早被他掰了吃了!”丫鬟说着,似乎回想起什么似的,“哎,你那东西没事吧?我听小嘎子后来说他连拉了两天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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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谩道行人雁后归。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一早,让青鸳瞧着菁儿开始习字,溶月便不掩笑意地往垂绮屋里来收拾,然而才行过廊下,电光火石间,却瞥见窗内,垂绮呆坐在绣架前发怔,颊间滑过泪痕。 
溶月一惊,连忙推门而入,“小姐,怎么了?”似是有些怕惊着人,她问得轻而缓。 
垂绮回神,抹了抹泪,勉强一笑,“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 
溶月不信,知道她的心性,便坐在一边,“既是已经当我是姐妹了,为何连我也不能说?” 
垂绮自嘲一笑,“那你又为何还唤我‘小姐’?”她顿了顿,既而眉色如锁水烟,神情便似隔了薄绢相望般,依稀隐约。“我只是……只是觉着这么下去不对……” 
溶月瞅了瞅她,争道:“有何不对?航少爷本就是姑爷,无非就是横出那档子事,也……总也不全是航少爷的错……历三娘有句话也中肯,航少爷也这么苦着,若小姐能略略回一回头,那便早不是这样了!” 
“回头?”垂绮沉沉地笑了笑,不过牵到一丝唇角,“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每当我想着这‘回头’二字,心里就怕!”她看向溶月,不由伸手紧紧拉住了她的,“溶月,你可知当年……我,我有多恨!我恨的不是他们瞧不起我,甚至不是他……去娶别人,我恨的、恨的是他们竟然如此对你!你知道么,当年那一晚我等不到你,你出了事,但我却还为着这儿的人呕心沥血地帮衬着,帮衬着害你的人!我恨我的傻……溶月,你知道么?当时……我以为你死了……”语声至此哽咽,然而垂绮却只紧抿着唇,唇角微颤,泪却止在眼眶里。然而这愈忍,愈让溶月看得难受。 
溶月反包住她的手,“小姐!我好好的!我好好的!我甚至没吃什么苦……我,我还有了成刚……” 
“呵,那是你命好!”垂绮笑着,然而看去却反向在哭,“我不敢再试第二次!这世上,我只有两个亲人了……你和菁儿,哪一个有个万一,我都承受不了!” 
“小姐!”溶月瞧着垂绮如此笑,自己倒忍不住掉下泪来,“小姐,溶月得你这一个姐姐,也不枉此生了!” 
“不!你得了成刚这样一个护你爱你的人,那才算不枉你此生!我……总是我当年没护住你!”垂绮拍着她的肩,“所以,我不敢试……然而,我却越来越心软,他,愈是这样,我也觉着自己愈没出息……” 
“那小姐觉得,航少爷不这样,你便真能舍下他?” 
垂绮一怔,启了口,却愈发觉得自己没法认下来,眉色也跟着愈见凌厉。 
溶月叹了口气,“小姐,你是个绝顶聪慧的人,又是读通了书的,你总比我要想得明白!从先老爷夫人身上,亦从我爹娘身上,更从那回事上,溶月清楚地想通了一件事!人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什么变故都有!常说‘不如意事常八九’,既是人这一生不如意的事已如此之多了,却为何还要自个儿为难着自个儿?向着心做不好么?咱对得起天地良心,咱也要对得起自个儿的心!小姐,溶月是个笨人,总觉得人,缘分太过难得……我说夫人一句话,小姐别伤心!我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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