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现代女性恋爱婚姻观:虽然·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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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现代女性恋爱婚姻观:虽然·但是-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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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歌的网名是井冈山。小雅问他是不是去过井冈山,他说没去过。
那你为什么取这样一个革命的名字?
因为井冈山上有很多竹子。他说:我喜欢竹子。
小雅许久没有答话。
你不喜欢竹子吗?陈歌不依不饶。
我喜欢吃竹笋。小雅说:而且是干透了的那种笋干。
那我就给你做笋干吧。
你哪块肉能做笋干?小雅不屑。
你说呢?陈歌意味深长。简直有点儿色情意味了。小雅的脸红了。陈歌在这种小意思的挑逗上是很到位的。他太懂这些技巧了,太懂得怎么俘虏女人了,从心理到生理。那么他是怎么懂的?他真的只历练了一个女人吗?像她这样难缠的肯定是少之又少。
小雅不相信。但不相信也不妨碍她和他继续聊下去。相信不相信,都与聊天无关。确切地说,与她的生活无关。
也就是在这样的聊天里,一次,陈歌问她经常聊的网友还有什么人,她随口就把胡丽的网名说出来了。
森林丽狐?陈歌说:真够妖艳的。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小雅说:她对我无话不谈。
你对她呢?
小雅微笑。
现在,对胡丽来说,陈歌才是真正的森林丽狐。森林里岔道重重,陈歌在前面跳跃引路,胡丽是一只有着小小野心的白兔,跟着他。鲜花遍地,阳光明媚,浆果甜美,鸟音婉转……当然不止有这些,最不重要的就是这些。不能想像的恐怖是,森林里有毒蛇,有瘴气,她一定会迷路的,或许会栽个跟头,留个伤疤,这些还尚能回头。当然,或许,她也会被吃掉。
有时候,一见面两个人就打仗,小雅用图标点一个雪球给他,他也用图标点一个雪球给小雅。滚上四五个回合,陈歌就忍不住了:
什么意思?
滚雪球玩。
野蛮人,滚你个头啊?
混账东西,滚你个尾!
胆子好大,没有一点儿教养。
为长不尊,当然要教训教训。
……
经常这样,聊着聊着,他们就会这样满嘴跑火车地骂起来,陈歌骂她胡说八道,她骂陈歌南京放炮。陈歌骂她妖气十足,她骂陈歌老不正经。骂着骂着,小雅就会哈哈大笑。有多久了,十几年了吧,没有这样笑过了——为自己的无赖。如果一定要说青梅竹马,这会儿倒是有那么一点儿青梅竹马的感觉了。
几乎全都是这些。梦一样的,没有用的废话,垃圾。垃圾尽管垃圾,可垃圾也可以是很特别的:七彩塑纸,光艳可爱,挂在树上还能是悦目的旗子;香水瓶子,娇小玲珑,扔出去的时候飞流出一道芬芳;深蓝掐着白边的初中校裙,有前排暗恋着的男生无意中洒上的碳素墨水,一看到就心生温润……而他们之间的这些梦话,又是什么样的垃圾呢?
小雅不知道。她只知道:垃圾是得分类装的。只有分类才最科学。他和她的这类垃圾应该装在风中。左耳进,右耳出。左耳和右耳之间,是思绪的透明翼翅如天使般拂过她的容颜,让她绽开微笑的瞬间。
这就够了。不过是垃圾,你还想从垃圾中得到些什么?她问自己。
当然,垃圾中,也有一些不太像垃圾的。
一天早上,小雅刚到办公室,他的电话就来了。
想听海的声音吗?
小雅隐隐听到了涛声。
你在哪里?
傻瓜,在海边啊。
哪里的海边?
想你的海边。
就是这样,突然间他就抒情起来。小雅就骂他酸。
吃一些酸的很利胃的。什么时候我把你拐出来,我们去逛个一年半载的,我肯定把你教得比我还酸。
一年半载之后呢?
不要你,把你抛弃。
小雅笑。他这话多多少少是有些负气的。
带我去哪里?
青海,西藏,云南,贵州,你不是喜欢这些少数民族多的地方吗?到时候,没钱了,就把你卖了,让你过够少数民族的瘾。你想当白族还是哈萨克族?苗族还是傣族?佤族还是土家族?
我们家人找不到我,要报案的。
傻,我们用假身份证,不会出现问题的。
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所有的造假行业中,只有假钞最麻烦,得有一条完整的地下流水线,其他造什么都比假钞容易。假档案,假批文,假营业执照,假合同,假股票,假存折,假图章,假结婚证,假离婚证,假文凭,都不成问题。造假身份证只要一台电脑,一台封塑机,一台打印机,一台刻录机和一些塑料片就能开张。我有一个朋友是干这个的,要多少有多少,五十块钱一张。我如果要,他肯定免费。
要是被人看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除了公安机关的专业人员有这种识别技能外,其他行业的人都没有这方面的信息资源。有很多人用过,没事儿。
你也用过?
用过。
干什么?
以后你会知道的。喂,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你要是一不高兴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啊?
你可以表现得好点儿,让我再要你。不然我就把你卖了。
卖多少?
三千。
你一个臭男人都值五十万,我才三千?
就三千。
……
是。应该是三千,肯定是三千。小雅明白了:她两次都没有借给他那三千块钱,他还是介意的。钱不能意味一切,但钱确实能代表很多。他认这个理。他不服气自己怎么就不能让小雅舍出三千块钱来。这证明:在小雅心里,他还不如三千块钱。这更证明:他没有得到她的爱。
也许,这三千块钱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意味得太多了。
在这样看起来混混沌沌的聊天里,小雅知道,自己是清楚的,陈歌也是清楚的。他们都是在该清楚时就清楚,该混沌时就混沌的人。如果没有这种能力,也就不能这么聊了。这么聊着,她很心安。如果说她还有什么不能心安的地方,那就是,她总是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陈歌还是会向她借钱。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借,但借肯定还是会借的。也许这是自己对陈歌的成见。但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谁能说不是预见呢?
陈歌在小雅的隐隐忐忑中,始终没有开口。小雅几乎就要觉得自己是错的了。她真希望自己能错。
咒也是祝福
小雅,借我些钱用。
多少?
多少都成。
这样没头没脑,不着边际。小雅顿时警觉起来:你干吗借钱?你从来不是缺钱用的人。
是“大风起兮”要用。
小雅挂断了电话。
她们约在“秘密”见面。
小雅步行走向“秘密”。从她的单位到“秘密”,走路需要二十分钟。中间要经过一个很大的广场,官方取名为人民广场。现在很多地方都有人民广场,就像有百货大楼和新华书店一样。广场中间是一个音乐喷泉,每到周末音乐喷泉就会歌舞一番,很多市民把这视为一景。小雅夫妇自然带着孩子没少来。孩子第一次看到音乐喷泉在霓虹灯下云蒸霞蔚的时候,小嘴张得大大的。离开时恋恋不舍,说:妈妈,明天还来。
明天就没有了。
为什么?
费电。何杨说。小雅本来想跟孩子解释说什么天天看就不稀罕了,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之类,何杨的解释一出口,她不由得笑了。何杨解释得比她好,实质,直接。
喷泉每次喷的时间是四个小时,走对角线穿过人民广场,用一般的速度,需要七分钟。小雅算过。她算习惯了。她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历数算计的坏处:算计者因为事事掂量,常处在焦虑状态,因此一般心率较快,睡眠不好,免疫力下降,消化系统不够正常,还容易患神经性和皮肤性疾病。算计者注重阴暗面,总是在发现问题,发现错误,因此情绪总是灰色的,不但自己很难轻松生活,也让身边的人跟着紧张难受。上述分析导出结论:算计者容易有病,人际关系糟糕,心理变态。这篇文章让小雅很安慰。自己身体健康,人际关系良好,心理平稳安宁,证明自己的算计在正常领域之列。于是就继续算下去。偶尔,她也想过不算,像胡丽那样。可像胡丽那样就好吗?她怀疑。而且,即使胡丽让她信服,她也退不回去。所以,常常的,看着胡丽,她感叹的同时也会觉得很亲切,仿佛胡丽是另一个可能中的自己。她在替另一个小雅进行另一种生活。
这么想着,看见胡丽在对面坐下,方才打电话时的急迫渐渐有些淡去了。
我会和他结婚的。小雅开口之前,胡丽说。
离婚提了吗?
正在进行。
小雅呷了一口茶,看了一眼女侍应生。这茶叶不新鲜,是陈货。陈茶新泡,旧事重现,朱宣的心情一定十分复杂。
那个人,说了要和你结婚吗?
当然。不到这一步我不会这样为他舍得的。我们都商量好了,结婚的时候举行网上婚礼。你听说过网上婚礼吗?胡丽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她说她和“大风起兮”昨天在网上共同观看了一场网上直播婚礼。不是那种虚拟的,而是真真实实的。新郎和新娘是他们同一个论坛的网友,男方家和女方家隔了两千多里,在网上认识,恋爱,情到浓处,就结了婚。婚礼当天,他们准备了四台笔记本电脑和二十架数码相机,一边拍照一边发送到网上和网友们分享,从新娘化妆开始,迎亲路上的街景,酒店外面的乐队,双亲的祝福,朋友与新人的嬉闹,历历在目。说一个上午的点击率就已经有了八千多次,跟发的帖子也有三百多张。
他问我想要什么形式的婚礼,我对他说了,就要这种。胡丽的双眸闪闪发光,亮得吓人,像涂了清油。这是爱情的力量还是爱情的邪劲?小雅觉得她的状态十分像精神病患者。她在心里呸了自己一口,然后竖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在胡丽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神经病!进三院吧你。胡丽把她的手打开了。
见了一次就想结婚,你才真要进三院呢。小雅说,一字一字吐出,让自己的语气沉着舒缓:胡丽,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或许你是对的。但在事情没有什么结果之前,我不会借给你钱的。
为什么?他那么信任我,那么爱我,我为什么不能借给他?他开始还答应借我呢,我怎么就不能借给他?
该死的《营造品牌的36种模式》。这是其中的良心模式吗?已经开始起效了。
那他到底不是没有借给你吗?
不是他没有借给我,是我没有向他借。如果我向他借,他一定会借给我的。
胡丽装得下全世界的眼神,让小雅木然。
这次是他向你借的,还是你自己主动要借给他的?
怎么能等他开口?是我自己主动提出来的。他要不要还不一定呢。多伦到北京的多京公路要复修,他的一个朋友在多伦境内承包了三十公里的线路,前期资金不够,拉他入股。政府的投入很快就会到位,必赚无疑。他如果能凑上一笔,既可以帮朋友的忙,也能给我们未来的生活进行一些原始积累。
《营造品牌的36种模式》中,这是引导完美模式。看起来,产品与广告没有什么关
系,但消费者不自觉地会投入其中,让自己的购物行为与广告中的情景融合,以此获得一种成就和享受。成功案例是意大利的巴里拉面食:一位可爱的小男孩呆在体育场的大门口外,场内人声鼎沸,一场重要的足球比赛就要开始,可我们的小男孩因为囊中羞涩,只能垂头丧气地坐在空空的台阶上,准备从一部陈旧的小塑料壳录音机里收听实况转播。他无可言说的忧伤和场内的狂欢同样达到了顶峰。突然间,体育场的检票员向他招了招手,我们的小男孩向后看看,不相信他叫的是自己。检票员又一次向他招手,小男孩奔跑过去。售票员父亲般地拍着他的头,让他进去。免票入场!这是个多么令人喜出望外的时刻!小男孩旋风般地冲上楼梯,他眼里迸发的神采表达出了整个生命的全部幸福。
巴里拉面食的字幕只在最后一秒钟简洁出场。没有任何品质的承诺和诱人的宣言,但它的销量在三年内增长了将近百分之五十。这个成绩是惊人的。要知道,意大利素有世界面食之乡的美誉,是四百多个品牌面食没有硝烟的战场。
也许,陈歌确实有资格当那个小男孩。小雅想。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当了很长时间的售票员。
那你现在再向他借试试。小雅看着胡丽的脸色:你就说你更需要钱,让他帮你。
你当我是什么?胡丽的脸果然红起来,红得很愤怒: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反而向他借?我做不来。没想到你会让我这样。不借就算了,别这样馊。
总之,他不能让我信任。小雅抿抿嘴。谈话越来越艰难了。
我也不能吗?胡丽讽刺:放心,我会还你的。
胡丽。小雅延长着自己的耐心:借你就是害你。
如果是成全我呢?
你已经没有理智了。
要那么多理智干吗?理智能够支配我维持表面的正常生活就够了。其余的都是浪费。胡丽说:如果这件事情的性质是安乐死,我求你给我药,你也要认。
不。小雅瞪大眼睛,忍无可忍。
你不是我朋友。我简直跟你没有话。胡丽的孩子气又来了。
随你怎么说。
你不借给我,别人也会借给我的。
那是别人的事。
两个人僵持着。
小雅,你就不能祝福我吗?你总是在咒我一样。胡丽终于说。
有些事情是不能祝福的。小雅说。是的。有些事情只能咒。咒或许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祝福,可惜胡丽不能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连有些明白的事都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更何况陈歌这样的不明白人做出的不明白的事呢?
伎俩就是伎俩
那时候,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小雅才慢慢证实了自己的预感:陈歌的确经常在用一些小小的计谋。比如,有一段时间,天天给她打电话,有一段时间,一个电话也不给她打。有一段时间,天天在网上挂着,有一段时间,又无影无踪。小雅正开始形成秩序的心情,就会跟着空一阵,满一阵,高一阵,低一阵,多一阵,少一阵。
这时候,小雅承认自己想他,非常想。他对她的日常联络是一种腐蚀。这种腐蚀的效力开始显现了。有好几次,她拿起手机,找到他给她发的短信,想要发还给他。小雅知道只要她一发短信,无论发什么,一个字两个字甚至什么都不发,他都会给他打电话。但一按到“文本回答”那一格,她就犹豫了,又退了回去。三星手机显示屏上彩虹七色,沙鸟飞翔,一切如初。
她不想让他这么掌握她对他的依恋,掌握她的命脉。这样下去,她会一步步地失去自己的阵地,向他投降。局面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不可收拾也是一种收拾,但她不想要这种收拾。他知道他对自己的诱惑,所以他就这样吊她的胃口。她必须在他面前处于绝对的心理强势。她必须拥有绝对的主动权。两个人无论怎样,这种时刻都是一场战争。她不能失败。最起码,目前是。
亮如刀锋的人,才能够不流血。
即使是他们正常联系的时候,陈歌的语音里,也会时不时地刺激一下小雅。小雅偶尔提到过去的某件事情,他就会淡漠地说:
忘了。早就不记得了。
或者是:你曾经好像怎样怎样。
他用这些信息告诉小雅,你已经是过去时了。
或者,他会很积极地评价小雅的生活现状:
何杨挺好的。
你们家挺好的。
你们好好过日子。
本来好好的几句话,让他说出来,让小雅听来,就显得别别扭扭,阴阳怪气。好像在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小雅:我已经不打算进攻你了。我对你的热情已经消耗完毕。我已经开始向新的爱情妥协。
这些信息确实都会深深浅浅地戳痛小雅。开始小雅还不怎么明白他到底戳痛了自己什么,直到他开始反复地向她提一个女孩子。他说那个女孩子刚进他们公司没多久,很年轻,很有个性。他不厌其烦地对小雅描摹着那个女孩子的种种细节。小雅终于忍无可忍。
你很喜欢她,是不是?那就赶紧行动吧。她说。
行不行动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那你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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