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来娣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
杨得贵呵呵一笑:“要回早就回了,那么久没回还能回?说不定早都死了。”
黄来娣板着脸啐了他一口:“闭上你的狗嘴!”
杨得贵诚恳地说:“我是说真的。你想想十多年没见个人影子,不是死了是去哪里了?”
“唉,死了我倒好办了。”黄来娣静静地说。
两人沉默了一会。
杨得贵游离着目光扫了几眼黄来娣,说:“民办老师不在,一个人恐怕是不好过吧?”
“这还用说,一个人带三个娃崽哩!很不容易哟!”
杨得贵壮着胆子说:“你就不想找个人和你过?晚上有个人暖被窝也好哩!”
黄来娣好奇地随口问了句:“找谁?”
杨得贵心里一阵慌乱和激动,他冷不防蹦出一句:“我……”
杨得贵说到这里,只觉得心脏里的血液像街上那些爆裂的水管一样直往脑门上冒,刚才进门的那种紧张感已经荡然无存。他伸手就要搂黄来娣。
黄来娣被杨得贵这个动作吓坏了。
“土狗你想做什么?”黄来娣像受惊的小鸟后退了一步道。
“我想向你求爱!”杨得贵学电影是的骑士做了个要跪下的样子。
“什么爱?”黄来娣惊魂未定地看着杨得贵,她听不懂杨得贵说什么。
“就是说向你提亲,你做我老婆!”杨得贵直愣愣地看着黄来娣,大声说。
“呸!你这条土狗怎么了?今天发情了?叫老娘做你婆娘?你睡醒了没有?”黄来娣恼羞成怒了。
“我是说真的!你做我老婆,我们一起在美国公司做事。”
“你也不看看你土狗是什么尿水?想打老娘的主意?老娘现在是美国公司的主任,你是个什么?”
杨得贵一听就火了:“美国公司主任又怎么了?你还想找一个太子?我土狗很差?我配不上你?这么多年来我对你不好?每次抢垃圾哪次不是我让着你?你以为我真的抢不过你?抢不过你我还真打不过你?”
黄来娣被杨得贵这么一说,还真想起杨得贵的好处来。
黄来娣心想,杨得贵虽然人是笨了点,但是心眼还蛮好的。老娘也知道他以前和我抢矿泉水瓶其实是让着我的。那时候他还经常去老娘住的桥洞玩,每次去都要买几颗糖给我三个娃崽吃,三个娃崽就这么狗叔叔狗叔叔地叫。她突然发觉,自己和杨得贵相处这么多年,对土狗说话她就像对自己家里人说话一样,骂他就像骂自己的老公一样。
要不是为了等那个杀千刀的回来,其实跟杨得贵过日子也蛮好的。
但是那个杀千刀的以后回来了怎么办?他可是第一个睡老娘的,是我的老公是三个娃崽的爸哩!老娘我都等了他16年了,一尺都等过来了,还差这一寸?
想到这里,黄来娣正色对杨得贵说:“你我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你以后再不要在老娘面前说这种不中用的话!老娘还要等他回来……”
第九章 内外交煎 7(3)
杨得贵心急火燎地说:“他要是不回来了,或者回来了不要你了呢?”
黄来娣就叹了一口气说:“唉!到那时候再说……”
从黄来娣那里碰了钉子回来,杨得贵一直想不明白:黄来娣这人到底为什么?都等了16年了!要回来还不早就回来了?16年了都不回来还会回来吗?你就这么等下去?怕是等到死那天也等不回来哩!
不过人家已经说了,民办老师要是真的回不来或者回来不要她再说。
就是说还有机会!
第九章 内外交煎 8(1)
就在杨得贵向黄来娣求爱的当天,吴小丽和汪治国吵得不可开交。
他们现在已经是争吵不断了。
虽然那次鲁天一叫吴小丽和汪治国在ABC事业上分工合作,但是这个方法却不能够在吴小丽和汪治国之间派上用场。原因很简单,汪治国真不知道离开吴小丽还该怎么去开展ABC直销的工作,工作忽然一下子就没了个头绪,很多时候都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这不分工汪治国还可以配合吴小丽开展工作,一分工反而使他变得无所适从起来。
这一分工就使得汪治国感觉到自己在ABC事业当中离开吴小丽怕是真的不行。这样一想,他的自卑心理就比以前更严重。
汪治国自卑心理一严重,他们就开始争吵并且越吵越厉害。
他们的婚姻渐渐出现裂痕。裂痕的下面是火山。其实这座火山已经运动了无数年。地表上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动静,但是地底下早已经是汹涌澎湃。
现在火山终于爆发了。岩浆喷射出来,灼伤了他们的婚姻。
火山的裂缝是汪治国捅开的。
那天他们去和一个开酒楼的老板谈ABC直销,那个老板对餐饮行业已经厌倦,他的酒楼开始出现了亏损。吴小丽根据他的需求点,不断地和他介绍直销的价值,说得他兴致很高。
吴小丽和那个老板说得滔滔不绝,汪治国却在一旁一言不发,最后竟然当场打起瞌睡来。当时吴小丽见那个老板在场不好说什么,事后,吴小丽就忍不住数落他:“我们本来是去和人家讲ABC的,你倒好,保持沉默。保持沉默也就罢了,还当着人家的面睡着了,你这样像什么话?你让人家怎么看你?”
“我管人家怎么看?我睡觉关他什么事?”
“是不关他事!但是你在人家心目中的形象会怎么样?”
“我还管他什么形象!现在有谁还会在意我的形象?”
“别人不在乎你那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怎么个造成法?”
“别人并没有看不起你,是你自己看践自己!”
“谁说别人没有看不起我?现在中心的合作伙伴有谁还把我放在眼里?”
“那也怪你自己!他们以前不是挺尊重你的吗?你自己太内向太自卑,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别人还能把你当一回事?”
“不把我当回事拉倒!我才不希罕呢!今后ABC的事我不想管了!你自己去弄好了!”
“做到现在你不管了?你不管也得管!”
“你逼我管?大不了我不做ABC了!有什么了不起?反正我也活得很累!”汪治国第一次说出了不做ABC的话。
“活得累是你自己造成的!怪谁?”
“我没有怪谁!我是怪自己!怪我自己没本事!我不做了总可以吧?”
“不做了?你不做ABC做什么?你是小孩子,想说什么就能随便说的?”
“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你不想做干吗不早说?现在才说不做?”
“我在广州早就说过了,是你自己逼我做的!”
“你怪我逼你做?”
“不是你逼我做是谁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从骨子里也瞧我不起!”
“汪治国,你说这样的话要讲良心!我吴小丽哪一点看不起你了?我还要怎么看得起你?中心里面的大事小事都是我一个人包了,你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还说我看不起你?”吴小丽说着,眼泪也下来了。
“你为什么包揽一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就是对我做事情不放心!其实你一直以来都怀疑我的能力,以为我不知道?”汪治国也想起了自己的委屈。
“你不要越说越离谱!我什么时候怀疑你的能力了?我是怕你累着,心疼你!知不知道?”
“我不需要你这样的心疼!”
……
他们就这么吵着。一直到深夜。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要吵一次。自从汪治国捅开这条裂缝之后,双方心中的压抑就这么一下子爆发出来了。
第九章 内外交煎 8(2)
吴小丽想:这样和汪治国吵下去恐怕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老是这么争吵下去只会把夫妻关系搞得越来越僵化,得想个解决的办法才行。
这天晚上,吴小丽心平气和地说:“我以前经常都和你说,你不应该也不值得那么自卑,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汪治国有些压不住火了:“人家都说我是靠老婆吃饭,你知道我的感受吗?”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他爱咋说让他咋说去!你那么在乎干吗?就算你是靠老婆,靠老婆咋了?靠老婆犯法吗?”
“男人靠老婆吃饭像话吗?你看我是靠老婆的人吗?靠老婆吃饭能抬得起头来吗?”
“你不要在意别人怎么说不就得了吗?”
“你知不知道?我心里压抑得很啊!这样压抑下去,我想我会崩溃的!”
“有那么严重吗?你的心理素质就那么差?这么一点小事都能把你这个大男人压垮?”
“你认为这还是小事情吗?”
“我当年在滨城市做生意的时候亏了几百万还没你这么要紧呢!”
“你是你,我是我。我承认我没有你这个能力和心理素质,所以我才觉得自己自卑。”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比不上我一个女人?我看你这是作践自己。”
“我是说实话,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你比多数男人还要男人。”
“你意思是说我没有女人味?还是说我性格太男人化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的能力比多数男人都要强。”
“你的能力其实也不错的呀?也比多数男人强呀?你干吗要说自己很压抑呢?”
“我现在确实过得不快乐。如果ABC直销除了给我金钱,不能给我快乐的话,我宁可选择放弃!”
“ABC本身是一个快乐的事业,关键你自己有没有快乐的心态。”
“虽然我不快乐不能怪ABC,但是我在这里确实不快乐。这也许是你太优秀的缘故吧!”
“你难道希望我是个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
“如果能重新选择的话,我宁可你是个普通的女人。”
“为什么?”
“因为这样我就不至于活在你的阴影里面……”
“你是说我给你的生活带来了阴影?所以让你不快乐?”
“也可以这么解释吧……”
“如果我真的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你当初还会看得上我吗?”
“当时说不准,但如果是现在我一定可以看得上,就算你普通到变成家庭主妇也比现在是女强人要好!”
“你现在让我变成普通女人已经永远没有这个可能了!你只能接受我现在的样子。”
“所以我才想放弃ABC……”
……
吴小丽想不明白,鲁天一说的夫妻之间分工合作怎么在她和汪治国之间就行不通呢?
“鲁总,你说的夫妻分工合作在我和他之间可能不是很实用。”吴小丽有些垂头丧气了。
“怎么回事?”鲁天一问。
“没分工的时候他还没那么自卑,一分工他反而更加自卑。”
“他为什么会这样?”
“他说一分工更加体现出我比他优秀了,他就更加对自己没信心了。我们现在吵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甚至还说不想做ABC了呢!”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是不是经常指责他?对他的要求太严格?”
“没有,我哪里会去指责他呢?不指责都自卑成这样了,再指责的话还不知道成个什么样子呢!”
“他真的说出不想做ABC的话?可能是说赌气话吧?”
“我看他是说得很认真的。”
“先看看再说吧!慢慢磨合可能会好起来的,多从积极的方面去想吧……”清官难断家务事,鲁天一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在那头安慰吴小丽。
还能怎么样呢?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她心里知道鲁总也拿这件事没办法的。
第九章 内外交煎 8(3)
这天晚上,吴小丽到外地讲课去了,汪治国一个人在家怎么也睡不着,就又打开电脑,和“盛夏的果实”聊了起来。
烦恼男人:盛夏的果实,好久不聊了,最近还好吗?
盛夏的果实:好不好都是一个样,聊不聊都是网中人。
烦恼男人:我老婆出差了,睡不着。
盛夏的果实:老婆出差才想起我?怎么样?想不想要我过去陪你?
这段时间来,“盛夏的果实”在和汪治国聊天的时候,频频使用火爆的语言。
烦恼男人:还不知道你真人面目呢!过来?我更睡不着。
盛夏的果实:这段时间和老婆关系好点了吧?说。
烦恼男人:好不好都是老婆。别提了,一提她就心烦得很。
盛夏的果实:又心烦什么?说。
烦恼男人:我现在和她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盛夏的果实:这有什么要紧的?吵吵闹闹才是夫妻嘛!
烦恼男人:我现在和她生活在一起压力越来越大。
盛夏的果实:谁叫你找个那么有本事的老婆?干脆找我得了。嘻嘻。
烦恼男人:切。干吗要找你?
盛夏的果实:干吗不能找我?我至少不让你感到有压力。
烦恼男人:哎!不想聊这个话题了。我现在想去喝酒。
盛夏的果实:喝酒?要不要我陪你去?
烦恼男人:你陪我喝酒?你在哪里?
盛夏的果实:天驰市呀?
烦恼男人:你不是说你不是天驰市的吗?
盛夏的果实:骗你的。嘻嘻。
烦恼男人:看来你不老实。
盛夏的果实:我更不老实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说,你准备去哪里喝酒?
烦恼男人:去“轮回”吧。
盛夏的果实:好,我去“轮回”门口等你。我穿一件黄色上衣。
烦恼男人:好的。
汪治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和“盛夏的果实”一起去喝酒,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需要一个人听他倾诉。
在“轮回酒吧”门口,汪治国一眼就认出了“盛夏的果实”:她看上去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件黄色的束腰衬衫显出她匀称的身段,她姣好的面庞在黑夜里一现,令汪治国心里怦然一动。双方互报了真名,女孩子真名叫白雪飞。
包厢里,坐下来的白雪飞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更为妩媚动人,她喝了一小口茶,以老熟人的口气问:“怎么样?最近ABC做得还可以吧?”
“马马虎虎,还过得去。”汪治国想到ABC,心里五味杂陈。
“还过得去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做得不行呀?”白雪飞坏笑了一下。
“哎!其实那些都是我老婆的成绩,我只是个打下手而已,所以只能算是过得去。”汪治国发现,自己能够在这个女孩子面前爽爽快快地讲述出自己的真实处境,心里舒坦了许多。
“没有吧?你这么看低你自己?你老婆到底厉害到什么程度呀?”白雪飞扮了一个鬼脸,像听到恐怖故事的样子。
“我和你说吧。她除了身子是女人的,其他方面都是男人的。典型的一个女强人。”汪治国苦笑着说。
“这样的女人你也受得了?”白雪飞话语中带着挑衅。
“就是受不了才在网上找你聊天呀!”汪治国随口说道。
“哦,原来你把我当成陪聊。”白雪飞嘟着小嘴说。
“你在网上不是说你长得很难看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漂亮呀?”汪治国马上转移了话题。
“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这个德性,一说不漂亮就懒得理睬别人,我就故意这样。”
“我看得出来,你和你老婆生活很有压力,你心里面压抑得很。”白雪飞不明意义地一笑。
“我心里是很郁闷。”
“你们男人就这个德性,不能容忍女人比你们强。”白雪飞忽闪着大眼睛,“不过也挺难为你的。”
第九章 内外交煎 8(4)
“难得你这么理解我,这杯酒我敬你。”汪治国说着就举起了酒杯。
“要是我是你老婆怎么样?我想压力应该小一点吧?”白雪飞眼睛直直地看着汪治国说。
“这个不好说,也不好比较。你和她是两种不同的女人。”
“你觉得我有哪一点和你老婆不同?”
“你们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她风风火火,更适合做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你似乎要温柔一些。”
“既然她更适合做事业伙伴,为什么却成为你的性伙伴?”
汪治国没想到白雪飞说话这么大胆老辣,在新生代这一辈孩子面前,他感觉到自己不仅变得老套,而且还显得有些畏缩。
“这个,这个不好说。感情的东西是很难说的。”汪治国尴尬地说。
“也是,结婚在一起的未必就是最合适的。最合适的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