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别为我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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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别为我哭泣-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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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子建郑重说,“一个说得出这种话的母亲,真是很了不起的女人。”
我说,“我妈又不在,你这马屁拍得不是时候。”话一说口,这家伙居然给了我一脚:“哪有你这样的女儿,说话口无遮拦。”然后他又感慨一句,“正如你母亲所说的,往往令人老去的不是岁月,而是渐渐没有梦想,梦想的失去。”我这种有仇必报的人,当即回踹他一脚,“喂,拜托,不要装深沉了好不好,你已经够老了。”
海风漾漾,金色夕阳,无所顾忌的交谈,无所顾忌的大笑,明媚夏日,碧海蓝天,那些天,那些游走于西班牙各地的日子真是很快乐,但每每最快乐的时光,我们都会想起自各的心中还有一个未了的夙愿,我会想起我的詹天,他?怕是也会想起他生命中那个比我更重要的女人。
每每他的眼光恍惚,我便会在心里想起一段话:
我觉得烈火般干渴时,清冽的泉水就在我脚边,当我弯下腰打算喝上一口时,泉水却立刻从身边流走了。
我心感饥饿难忍时,结着果实的树枝就吊在我额前,当我踮起脚来打算摘一颗时,风却立刻将树枝吹向空中。
我将一块大石从平地搬上山顶,当我自以为已经搬上山顶时,石头却立刻顺着山坡滚下去了。
每次我离天堂都只有一步之遥,我可以听见天堂里传来的智慧灵乐,亦能闻着天堂里飘出的诱人花香。我只缺少一级阶梯,一级通往天堂的阶梯。
一步,也成天涯。 
就是这样,往往我们最快乐的时候,我就觉得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只是那么一点,就令得咫尺变作天涯。
比如那天,任子建给我说一位西班牙画家Dali,他第一次与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女人Gala在沙滩约会的情景:“为了留下与众不同的印象,他把自己打扮得好像从他自己的画上走出的怪物,令人毛骨悚然,他把血涂在身上,再抹上一层鱼胶、羊屎和油掺合的混合物,还把衣服扯破撕碎,再加以翻改,脖子上挂一条珍珠项链,耳后插一朵红色天竺葵花。”
我笑,“不知道你画成那样会是什么样……会不会连暗恋你的何洁啦、芳芳啊、小真呐,黎黎呀都被吓跑了?!”
任子建不以为然:“哪个人年轻时没做过几件疯狂荒唐的事。不过当他正在室内忙于化妆时,偶然向窗外的沙滩上瞥了一眼,看见了Gala美丽的裸背,传说中‘他当时仿佛受了电击一般清醒过来’,立马把身上恶心的东西洗干净,换上新衣服出去碰面。”
我装大瓣蒜状:“裸背的魅力,明智之举!”
“嗯,后来的故事是:玩世不恭的Dali对比他大两岁的妻子一生都敬爱有加,言听计从。除了画过自己的妹妹,他一生所画的女人都是他妻子。他本来善于画各种稀奇古怪、丑陋不堪形象,可是画自己的妻子无论是变形还是写实,却永远是美丽、性感、优雅、高贵的女性的化身。他甚至以妻子为模特画圣母,并丝毫不改变面貌形象,也算是个情圣加怪才加狂人了。”
我道:“看来世上真的有一物降一物这回事。”
“记得我跟你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爱另一个更多。多爱的那个人并不是自己不知道,而是知道了也没办法,没办法少爱一点,也可以说是,被降住了。而有时,一被降就是一生。”任子建又露出那种空灵悠远的神色,目光被放逐得很远很远,好象已经望去了天的尽头,海那头的落日。
余辉下,我心里狠狠地说:“任子建啊任子建,不必再那么望眼欲穿了,好在已不用在北京望西班牙,可以在西班牙望西班牙了。”自然,我也就只是心里发发牢骚。
我总是不忍拿别人的痴情或别人的信仰调侃的,虽然任子建那种眼光、那种表情、那副忧郁的样子在我看来是很可恨的,因为那样的任子建、那样的眼光可以杀死人,而且可以连续杀死一万次。
我岔开话题,我说,“不如我们下水吧,别像两个老人家似的在这儿躺着了。”
任子建斜眼看我:“你会游泳吗?”
“当然……”我回答得理直气壮:“当然不会了。不过有你在,你总不会让我淹死的,这点我还是很信任你的,老同志。”
“看你的样子就不像会,小同志,”任子建拍拍我的肩膀,“穿没穿过比基尼啊,小朋友?”
哼,看扁我。我起身丢下一句狠话:“等着我去换,我带了!”
我对我的身材一向没有信心,什么曲线美,我从自己的身上从来就没发觉,同样是女人,为什么有的就那么妩媚妖娆,我就跟瘦竹竿似的,真是同人不同命,我最讨厌旗袍、比基尼之类的衣裳,简直是我等平凡女子的噩梦,我恨恨地想,今天豁出去了。
从沙滩旁的简易换衣房走回海边,微风徐徐,穿上这变态的三点式衣服更觉得凉凉的。任子建已换好游泳裤站在水边等我,我从后面一见他就鬼叫,“哈哈,我也看见你的裸背了,任子建。”
任子建无奈地回头看我,“裸你个头,小孩子家家的,下次带你去看裸猿,吓死你。”
我们嬉笑着入水,我是个旱鸭子,只在水浅的水域晃悠晃悠,而任子建是真正懂得潜水的,他可以全身入水闭气很久,他说有潜水设备的话,他可以下浅至100米,而世界潜水纪录貌似也不过112米。我心想口未说:你潜得再深也深不过你这个人的心思。
后来,我们又骑水上摩托车,还试了试双人冲浪,我跟着任子建玩这玩那,完全是属于混水摸鱼型,直至真正日落,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一日,我们疯得颇有些‘快乐不知时日’的味道,我小小地觉得神仙眷侣也不外如是,我和他的默契和合拍简直天上有、地下无,《荆棘鸟》中拉尔夫教主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从小看着梅吉长大,才塑造出一个适合自己的梅吉,一个自己喜欢的梅吉,而我和任子建不需谁塑造谁,好象本来就是合适的。
那天下午可说是全盘快乐,那种玩法简直是快乐的透支。如果说快乐之余,一定要找什么事来先天下之忧而忧一下,那么我真担心人生中的快乐也是有限的,今日用得太多了,超出配额了,以后有一天就没有了。
当然,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成年人,因为我们已学会庸人自扰,快乐便永远不会是完全纯粹而不含杂质的,我们的敏感、我们的计较、我们的不满足和我们的种种期待、甚至奢望和幻想,总会令快乐时光凭添纷扰。比如开快艇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任子建肩膀后侧上的纹身,是一朵玫瑰。
我故意笑他,“大男人还纹玫瑰!”
他答:“她英文名叫玫,我们是五月认识的,她用名字来作纪念。”她……自然又是他那个女朋友不女朋友,妻子不妻子的女人。任子建怎么会这么爱她,4年时间念念不忘,千里迢迢来找她,什么都不计较。
我问:“那么她有纹你吗?”
“什么,吻我?”
“纹身啦,白痴。”
“哦,”任子建居然脸红,“当然有。”
他居然脸红!
他居然脸红!
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嫉妒了,嫉妒得无言,任子建这样的男人也会脸红,可见那段感情是多么美好,多么深,多么真,怕是以后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我八卦地继续问,“那她纹的是什么?”
他向我白眼,“关你什么事!你是娱乐周刊记者出身是不是?!”
我撇嘴,“说说嘛,那么小气干吗。”
这家伙又不好意思,“她纹在胸口,是把箭。”
“爱神之箭么?”我苦笑,心里明白得很,是任子建的建字谐音,多么甜蜜的一件事。只不过当日我和任子建都不知道那箭是金的还是铅的,传说丘比特有两只箭,一金一铅,前者燃起爱情,后者毁灭爱情。
回酒店餐厅吃饭的路上,我暗暗地想,跟着任子建这样的男人终是好的,他好象什么都会,什么都拿手,无论是生活、工作还是享受,样样精通。你跟着他什么都不必操心,什么都不必担心,仿佛生活本是无忧的,他会替你想好一切,安排好一切,而他的安排总会令你觉得是最合适的、最舒服的,也最好的。当然,一切都是我自己瞎想,现在的问题在于,我是不可能跟着他一辈子的,就是赖也赖不了一辈子,他的心里没有我,只有她!
台湾曾有首歌,怎么唱来着:“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你要知道我的情谊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是我牵挂,我的心里没有她。”
晚餐间隙,就像所有的西方酒店那样,楼下餐厅的气氛总是很好,HAPPY而不失暧昧,我跑上酒店的舞台唱歌,下面的老外一顿起哄,我就唱了那首《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她》,唱给任子建,留心他的每个表情,他却没什么反应。
我唱完坐回座位,老外却不肯放过我,一定要我再去唱一首,这个时候是需要大方一点的,不能让人觉得中国人忸怩,我只好又去唱了一首英文歌,《Sometimes you can‘‘t make it on your own》。
再次回来,虾肉和菜豆已经有点凉了。任子建夸我唱得好,我也却之不恭,之后继续各怀各心事天南地北地胡侃。9点左右,外面的天完全黑了,餐厅里的灯显得更亮了,有一种温馨的暖色调的光撒向餐厅的每个角落,这时候却发生了一场闹剧,二女争夫:一个红色头发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闯进来,打了一桌一对情侣中的褐色头发女人一耳光,男人站起来对红发女说,“我们已经分手了。”
红发女说:“你说过永远爱我。”
褐发女被打得清醒过后,喃喃喝着酒道:“我想他依然爱你,但是你们分手了。”
男人作无辜状:“对不起,我需要更适合自己的人,更好的生活。”
一切已经明了,红发女再无话说,她没有输给褐发女,只是输给了男人要的‘更好的生活’。
闹剧收场,伊人黯然离去。
任子建默默然道,“有时爱情只是幻觉,在某些人的锦绣前程面前就只是幻觉而已,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值。”
我觉得可悲,任子建显然想到了他的她,那个物质女郎,我道:“看那男人的样子并不缺钱。”
任子建笑言:“世界上有一些人,他们对未来的欲望是无止尽的,而谁遇见这样一个人,便是谁的劫难罢了。”
你又何尝不是我的劫难。心里踌躇一番之后,我问任子建,“你有对她说过,你爱她吗?那句话很重要的。”
“这个,还用得着说吗?”任子建仿佛觉得心酸,“一个人爱不爱你,心里总会有数的。如果她说她不知道,那么她只是装作不知道。如果她不爱你,也许她更情愿装作不知道。就算是她爱你,也许她更爱她自己。”
是这样吗?
我心底忽然翻江倒海似的难过。那么任子建,我爱你,你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情愿不知道呢?天啊,我觉得脑内刚刚发生了一场地震,或许我该记住这个日子,或是像他女友那样用名字、或用什么纪念这个日子。因为正是今天,今晚,我在自己的内心第一次承认了,我爱任子建。那么詹天呢?我的詹天怎么办?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爱两个人的,那么,也许一个是过去时,一个是进行时,至于谁会是我的将来时?只有天知道。
已经玩得太多了,已经玩得太久了,转眼已进入8月,每天都很热,我们没有回巴塞,而是回了马德里。马德里的天很闷。
我们商量着注册了一家体育经纪公司,负责帮一些更大的欧洲体育公司发掘人才。
欧洲的体育发展与国内是截然不同的,比如网球项目,有很多大公司会挑一些13至16岁左右打球的孩子,他们认为有天赋的进行投资,资助他们学习网球,资助他们去世界各地参加同年龄组的各种高级别的比赛,而等这些孩子转为职业,变成职业选手的时候,他们头几年的收入,比如头五年,甚至头十年不等,便要分配出百分之多少回报公司。这完全是靠眼光的生意,有时看对了,付出与回报相比微不足道,有时看走眼了,也可能血本无归。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用于任何事情上都是有效的,它的有效期还很长。
我们租了一间20平米左右的门市房作为公司的总部,接着就着手联系大公司给我们代理权,然后便是自己寻觅人才,前期的事碰了些钉子,但总算是还可以进行下去的,但我们做的买卖,找有天赋的孩子、待开发的金矿却仿佛是可遇不可求的。
9月天高云淡,10月渐渐转凉,两个月过去了,我们的生意还是没有一点起色,这么说是客气的,其实就是还没有找着一个可签约的目标,还没有赚着一点佣金。如果不是有任子建的几十万欧元撑着,恐怕真的撑不下去了。
当初开这个公司大部分的主意在我这,却不想做起来这么难,近乎不可能短期内有收入。依任子建的性格是不可能开这么没有把握、前景不明朗的公司的,但是马有失蹄,他就相信了我那句:“这个公司是可以做大的,只要我们做成一个,培养出一个像俄罗斯美少女萨拉波娃那样的选手,我们以后就再不用愁了。”
“以后是不用愁了,都不知道有没有以后了。”10月的某个日子,回想我当天的豪言壮语,任子建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看着我说,看得我心里发麻。我只能乖乖道:“你这么说我都无地自容了,但是你说的么,人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耐心要多一点,才两个月,我们要等着运气光临。”
任子建笑:“算了,我们还是别在家等运气光临了,走,我带你出去碰碰运气。”
大球场传出砰砰的击球声,世界排名第一的费雷罗和南非的费雷拉正打得不可开交,又一站网球大师赛,选手们一年一年好像赶场子一样,为了积分为了奖金绕着世界打转。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一天是10月13号。
我们在包厢坐下,我瞪任子建,“我们都入不敷支了,你还有心情带我来比赛?”
任子建则骂我笨:“我的智商还不至于比你低,我更不会买这种包厢票,是朋友送的。”
我调侃他:“男朋友女朋友啊?”
这家伙居然面不改色道:“你的智商真是越来越下降了,当然是女朋友!男的谁会送我这么贵的票,除非是GAY(男同性恋)。”
亲眼看见费雷罗本人,我还是第一次。他比电视上更漂亮,漂亮许多,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可能不恰当,但费雷罗的确是个漂亮的男人,无论比例匀称、高高瘦瘦的身材,还是脸的轮廓以及五官都可说是完美,再加上那种淡然超脱的气质,仅仅二十几岁就显得这般有修养而内敛,我只有感慨:“男人长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作孽了,这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啊。”
任子建被我说得好笑,“男人长成这样是上帝的礼物才对,被你说成那样才是作孽。”
我同时替小三可惜,小三是最喜欢费雷罗的,她真有眼光。她要是现在在就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我想不到几分钟之后,我还要替若干姐妹可惜,而且可惜之严重程度几乎是:完全可惜不过来。
说我一见帅哥就迷糊,任子建这小子不看比赛,眼睛一直瞟向坐在前排的一个典型的黑发的西班牙女郎,我认得,那是费雷罗的模特女朋友,“喂,比赛好看吗?”我问任子建。
“好看。”答得飞快。
“你是,说美女好看吧?”
“喂,不要干涉我的审美自由,OK?”任子建白了我一眼。
“不干涉,我怎么会干涉?你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看一个正常的美女,就像我平时看帅哥一样,不过记得下次我看帅哥,你少用鄙视的眼光看我。”
突然间,本来只能听见两名球员击球声及喊声的大球场变得骚动起来。看台上一片蠢动,“看!看!”的惊厥音与“砰!砰!”的击球声混在一起。
“来了什么大人物啊…,难不成西班牙国王驾到了?”我循声望去,VIP席上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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