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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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03期-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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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夫不负有心人,贾忠敏居然捡拾到了有“盈”字款的残瓷片11985年内丘城中兴街扩建,在300米长的地基槽内,居然有20多处窑灰和瓷片堆积,有三处唐三彩堆积,文化堆积层厚60至150厘米!此后,贾忠敏和他的同事们在城关周边和在离城关三公里处的中冯洞村、李阳河两岸等五个乡120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先后发现唐代古窑遗址28处,采集了大量的文物标本。
  1985年12月,中国古陶瓷研究会会长、故宫博物院研究员冯先铭,中国历史博物馆研究员李知宴,故宫博物院陈列部副主任李炳辉,故宫博物院陈列部王莉英以及河北大学历史系讲师金家文,河北地矿总局总工程师程再廉一行应邀来到内丘,冯先铭说:“来之前,我不知内丘有邢窑,后来,听说内丘有邢窑,所以我非常想看看。”专家们在仔细鉴赏并观看了贾忠敏们捡拾和搜集的数百片邢瓷碎片和古窑遗址后,一致断定:内丘是邢窑遗址正宗,临城窑址是支脉。1987年,由贾忠敏等人执笔的一万余字的《内丘县邢窑调查报告》和16幅拓片,由冯先铭教授亲自签发在著名的《文物》杂志上。于是,邢窑遗址开始大白天下。1996年,内丘邢窑遗址被列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
  至此,人类寻找邢窑的千年蹒跚终于在内丘站定。当然,遗址的发掘还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但我相信,内丘人已经懂,得遗址文化对于整个人类的意义,邢窑的骄傲属于中华民族,也同时属于整个人类。
  定窑之辉光
  邢窑的消失至今是一个无法解开的秘密,有说失于一场水灾,有说灭于唐末五代的兵火,还有的说是内丘陶瓷艺人抗旨不给皇帝烧造白瓷龙床,皇帝一怒之下让邢窑“散了摊”。失去了窑炉的邢州工匠们一路北上,他们来到了位于太行山东麓的曲阳。
  曲阳在唐代已有青釉瓷器的烧制,唐末五代时瓷业有兴,这可从清代《曲阳县志》中获得一些信息,也可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河北考古专家们在曲阳涧磁村北发现的后周显德四年“王字山院和尚舍利塔记”的碑文中得到佐证。碑文说曲阳在唐时属定州,说当时有名镇叫龙泉镇等等(即现在的北镇村和涧磁村),立碑人中有“口口使押衙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太子宾客殿中使御史龙泉镇使钤辖瓷窑商税务使冯翱”的记载。显德四年为公元957年,属五代末叶。三年后,即公元960年,发生陈桥兵变,才开始了长达三百余年的赵宋王朝。古代官衔“银青光禄大夫”为三品文阶官,后周派三品官员冯翱充任曲阳龙泉镇“瓷窑商税务使”,足见后周对定窑瓷业的重视,也反映了当时定窑瓷业的兴盛。
  已经有了数百年白瓷艺术历练的邢窑工匠们,为定窑的发展迅速注入了新的活力。始于隋唐的“南青北白”在曲阳得到相互融合,更为臻进,到北宋后期,即专为朝廷烧 制瓷器。由于当时官窑与民窑的相互激荡,以及宋代文化的高逸、艺术的卓越等诸多因素,最终使宋瓷成为中国古代陶瓷集大成者,而定窑也一跃成为宋代五大名窑——“定、哥、官、汝、钧”之首。我这里所说的“之首”,是说自明清就已形成的对宋代“五大名窑”的定识与认同中,只有定窑生产清幽、典雅、富丽而明净的白瓷,而其他四窑均属青瓷的系统。
  定窑白瓷以典雅平和之丽和玉洁空灵之气,成为北宋以来白瓷家族中的佼佼者,为全国各地窑场效仿,遂有北定、南定、新定之说。我在台湾故宫博物院购得一部台湾学者谭旦同教授所著的《陶瓷汇录》,内中记载:“北宋以来,受定窑影响来发展白瓷的,在南北各地有不少的窑,据叶麟趾的《古今中外陶瓷汇编》所载,有平定窑、宿州窑、萧州窑、泗州窑、耀州窑、博山窑、象山窑、吉州窑、彭窑、临川窑、南丰窑、宜州窑、德化窑、许州窑、怀庆窑、汝宁窑、登丰窑、陕州窑、陈炉窑、景村窑、陇上窑、潮州窑、南漳窑等,不下二十三处。”而定窑发明的“复烧法”传入景德镇后,使景德镇窑的产量提高了五倍。
  定窑以其独特的艺术品位和经济效益,树立起中国白瓷之光辉典范。然而,如此灿烂的白瓷文明最终毁于战争……
  自1948年涧磁村法兴寺出土10件印花云龙纹盘始,半个多世纪以来,古定瓷产品在河北、内蒙、北京、吉林、辽宁、河南、湖南、江苏、四川、陕西等省市发现的定瓷文物达上千件!仅定县静志院、静众院两座塔基就出土160余件定瓷文物,其中80件刻有“官”字款。谭旦同教授记载:台湾故宫博物院1971年举办过“宋元瓷器特别展览”,展出宋元各窑瓷器1130件,其中元代瓷器只有102件,宋瓷则达1028件。这其中,宋白瓷系统的展品多达423件,正宗定窑白瓷31件,实为洋洋大观。
  许多宋代定瓷珍品都刻有“官”、“新官”、“尚食局”、“尚药局”、“奉华”、“风华”、“慈福”、“德寿”等宋代官府铭,定窑大量烧造官瓷已无疑义。
  历史上的宋金之战,使享誉于世的定窑开始衰落,至元代,真正意义的定瓷已经消失殆尽。后人寻找定窑遗址始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著名陶瓷专家叶麟趾和日本学者小山富士夫都曾到曲阳涧磁村一带进行过考察。五十年代,中国故宫博物院陈万里、冯先铭先生两次到曲阳进行定窑遗址调查,最终使这一宋代遗址得到确认。八十年代,河北文物研究所对定窑遗址进行了一次全面调查、勘探和抢救性发掘,发现的遗迹有窑炉 20座,作坊4处,发掘出土的遗物标本达万余件,瓷片、窑具等残片30多万件!经历了八百年的埋藏,定窑以如此的纷繁向世人展示了它的沧桑和浩瀚。
  1988年,国务院将定窑遗址定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3年3月,作为一个遗址文化的探寻者,我来到了曲阳县北镇村和涧磁村,位于遗址旁的曲阳文物保管所已有了新的房屋建筑,2001年国家计委投资一百万元建造的一处遗址保护棚突兀地矗立在黄土地上。保管所刘所长带我走进偌大的、足有两千余平方米的保护棚内,我倏忽觉着,八百年前的定窑炉火突然地燃烧了起来,有些光芒万丈!然而,定睛细看,十几年前发掘的土坑、文化层显得荒凉而狼藉。在刘所长的指引下,我看到了曾经创造白瓷辉光的窑炉、碾槽、水井、澄池、料缸、匣钵、灰坑,看到了由唐→五代→宋→金的定瓷碎片堆积——这是一处漫长而沉重的历史挤压!
  从保护棚出来,刘所长带我在定窑遗址漫步,这些遗址呈大大小小的土丘状,老人 般寂寞地蹲在涧磁、北镇的土地上,千年的白瓷碎片在土丘上星星般散落,人踩在上面,发出阵阵神秘而令人心醉的声响。刘所长告诉我,涧磁一带的窑场遗址东西长达10余公里,南北宽千余米,在十几平方公里的遗址带,有炉具(匣钵)、瓷片堆积十三处!
  我随手捡拾起一枚碎片,阳光下,我小心翼翼地抚摸这千年的文明,顷刻间我看到了定瓷画花、刻花美丽的断笔……
  站在涧磁的土地上,三月的阳光温暖而明净。抬起头来望天望云,倏忽,我敬重的一位文化学者的声音开始在这片遗址的废墟上弥漫——
  废墟是毁灭、是葬送、是诀别、是选择。时间的力量,理应在大地上留下痕迹;岁月的巨轮,理应在车道间辗碎凹凸。没有废墟就无所谓昨天,没有昨天就无所谓今天和明天……
  人类艺术的一件盛事
  中国白瓷,以隋唐邢窑为始,及至宋代定窑为止,经历了六七百年的烧造,创造了中国白瓷文化的纪元,也震撼了整个世界。宋末的辽宋之战、金宋之战使处于陶瓷文化鼎盛之时的定窑最终毁于一旦,工匠们纷纷往南迁逃。来到景德镇的定窑工匠们,曾竭诚想把定瓷工艺在此重现,无奈南北水土、料釉的不同,烧出的瓷器也绝难相同,享誉于世的定瓷从此消失。
  人世沧桑,岁月轮转,人类历史走过了八百余年之后,定瓷石破天惊般出现了!事情最早发生在1984年元月的香港。坐落于香港九龙尖沙咀的新港中心正在举办“河北陶瓷艺术展”,有着高度文化教养的港人和陶瓷爱好者们步履匆匆地奔往这个展览。展厅里一枚白釉刻花梅瓶使许多人驻足,流连忘返。面对眼前这只质坚壁润、典雅静洁,有着乳色美、晨雪姿的梅瓶,再细看缠绕在瓶体上的若隐若现的刀刻纹理,行家们顿时惊呼:“这是定瓷!这肯定是定瓷!”刹那间,香港30多家媒体传达了这声惊呼!人们同时发现制作这件仿定瓷极品的作者名叫除文增!此后,我们这个世界就把光复定瓷和陈文增连在了一起。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陈文增的一个仿定瓷盘,在南京一次拍卖会上,拍品额竟高达 37万元!之后,美轮美奂的定瓷不断使我们这个世界哗然:陈文增仿制的“红定岁寒三友印花盘”、“白釉刻花贵妃瓶”、“白釉刻花盘口瓶”等均入选“中国宋代五大名窑精品展”;他制作的“白釉莲纹刻花盘”获“中国工艺美术世纪大展”金奖,他的“白釉刻花橄榄瓶”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他的“四海呈样云龙雕花瓶”被定为国宝由人民大会堂收藏;他的、白釉刻花梅瓶被日本人收藏。还有很多……
  一时间,定瓷光复成为人类艺术的一件盛事。
  人类艺术领域的另一件盛事出现在 2001年。这年,上海大世界吉尼斯总部向陈文增颁发了“瓷、诗、书三联艺术世界吉尼斯之最”证书。以瓷为载体,以诗歌、书法为吟唱,把中国三大艺术瑰宝联为一体的陈文增,最终成为“瓷、诗、书三联艺术”同时进入世界之最的第一人而被收入《世界吉尼斯记录大全》。消息通过国际互联网,像春风一样传遍了世界,中外各大媒体全方位进行着报道,陈文增遂收到法国国际文化艺术协会聘其为法中艺术院院士的电传。继之又成为河北大学、河北师范大学兼职教授。
  陈文增何许人也?
  与陈文增一起为这个世界带来一片惊喜的还有一位女性,她叫和焕。和焕制作的仿定瓷小口瓶四件参加1987年在香港举办的“河北名窑名人作品展”时,也使这个世界 贸易大港一片唏嘘;她创造的白瓷雕花文具、雕花茶具获1994年“中国新技术、新产品成都博览会”金奖;同年,她的仿定瓷作品“印花石榴碗”、“双凤盘”在北京“首届中国茶与瓷文化展”获仿古科学与艺术一等奖;她的“印花龙凤白瓷扁瓶”入选1997年香港回归十大名窑特制精品被国家收藏;2000年,她创造的剔花白瓷瓶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收藏。还可以举许多……
  和焕何许人也?
  定窑白釉与器坯的结合,是中国白瓷艺术最完美的结合,是其他陶瓷无法效仿和照搬的;而定窑瓷器又以其丰富多彩的纹样装饰,最终成为中国陶瓷之经典。然而,无论是瓷土釉料配方,还是古老的装饰技法,都在千年的历史中流逝,没有只言片语告诉今天的人们,那配方、那技法是什么?在哪里?终于,一个叫蔺占献的人破译了这古老的艺术密码,于是,蔺占献获得了中国定瓷仿古釉色一等奖!应该说,没有蔺占献对于瓷土原料的寻找和釉料成分的研究与破译,陈文增、和焕也难以制作出今日定瓷之大器。光复定瓷,蔺占献举足轻重。
  蔺占献何许人也?
  当代定瓷三杰
  查遍中国陶瓷史和各种史书文献,唐、宋乃至以降的各历史时代,留下姓名的白瓷艺术家几乎没有一人。我好不容易从古城砖般厚重的、由刘海粟先生题签书名的《中国美术辞典》中查出一位名叫丁道刚的陶瓷家,词条中这样写道:“丁道刚唐代制瓷家。文献中未见着录。故宫博物院收藏有丁道刚手制白瓷一件,瓶身仅高11.2厘米,花瓣口,腹为椭圆形,口颈之间连一曲柄,腹部画有团花纹及画刻‘丁道刚作瓶太好’七字。此瓶虽小,但造型、胎釉淳朴敦厚,具有唐代北方地区白瓷特点。”这是苍茫荒冥为白瓷艺术留下的唯一的一个北方人的姓名。于是,我们看到,丁道刚须发飘髯、目光炯炯,携带着千年的期盼向我们走来……
  我相信,,定窑的后裔们肯定看到了这蹒跚与期盼,如同哈姆雷特听到了父亲在云端里的声音。看到和没看到、听到和没听到不会是一码事,前者肯定会拥有生命乃至精神的密码般的传承与前行。我所指的后裔们也是在这个意义上的诠释与定位,而中国当代定瓷三杰陈文增、和焕、蔺占献,也是在这个意义上光荣地走进了中国艺术与文化的历史。
  2003年3月18日,我从离曲阳县城40公里外的定窑遗址返回县城时,我是一定要见陈文增、和焕和蔺占献的。在县城南2公里处的一条土路边,我一眼看到了坐落在路边的曲阳定瓷有限公司,这个由陈文增、蔺占献、和焕们于1992年毅然创办的企业,历尽千辛万苦,经过千百次研究’实验,最终成为中国当代唯一的定瓷生产厂家。当代定瓷以“原料工艺师承古法,造型花饰力拓薪传,仿求累真,创求独特”的精信品质,成就着千古定瓷之大器。
  温文儒雅的蔺占献、和焕带我在两间平房式的瓷品展室参观。面对满壁造型各异的定窑白器,惊喜之间你就有被慑走魂魄的感觉,那蕴青、蕴黄的白色,月光般如梦如幻;那亦庄、亦雅的曲线,如少女胴体映纱;那亦朴素亦绚丽、亦高洁亦光明的大器,如精神如道德、如圣洁如操守如诗如韵如世间大音。面对定瓷之美,你会突然平定尘世躁气,你会顿时清澈心灵流水,你会倏忽崇尚高贵淳朴,你会刹那间心阔如宇……定瓷以超常的艺术魅力陶醉着我的生命。
  陈文增、蔺占献、和焕光复定窑的故事很长,历程很艰辛,不是我这样的篇幅所能 叙述得了的。我只是想告诉我的读者,他们三位全是曲阳儿女,他们先后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他们的童年和青年时代都经历了中国人经历的自然灾害和政治事件,父辈们的政治厄运都曾使他们的心灵布满创伤,也使他们过早成熟的生命懂得了奋斗与创造对于他们生存的意义。
  尤其是生于定窑遗址北镇(古代龙泉镇)的陈文增,他来到这个世上仿佛就携带着定窑祖先们的某种指令,这使他最终为了光复定窑历九死而一生。因父亲所谓的“历史问题”,陈文增在小学三年级时就被迫退学,在同龄孩子中唯一不准上学且受尽欺辱的陈文增,每日夜里都在渴望上学的梦中哭醒;每一个白天,他都背着粪筐、柴篓来到学校,悄悄躲在窗外听老师讲课,下课铃一响,他便飞一样逃跑,他怕同学们看见后挨打挨骂。逃到定窑遗址的小文增,每每捡起一片又一片在阳光下闪闪烁烁的白瓷片,内心就涌动起无限的遐想:为什么这里遍地是瓷片呢?它们来自哪里?瓷片上那些美丽的花纹是谁画的?只有这样坐在旷古荒野、手捧神秘的瓷片望天望云时,小文增心里才少了一些孤独。父亲知道小文增心里的凄苦,就托、一位老师给他买了一套课本,让文增自学……
  文增八岁时就开始跟有一些书法造诣的叔叔练习毛笔字,家里穷,买不起笔墨纸张,小文增就把羊毛绑到树棍上当笔用,也用废电池的炭棒在碗底上练,好心的村会计总是从队部给他捎一些旧报纸,每买一瓶墨汁他都三倍两倍地对上水,以图多用几天。村里的大字报有的字写得好,他就一站半天在那里临摹,可有人却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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