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泽与阿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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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与阿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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哉好点。”
  余余笑一笑。文森说:“得啦,随你。”最后问:“你是不是阿耀的女朋友?”余余立刻撇清:“不是啦,谁要同他?我们是好朋友来着嘛。”文森说:“阿耀走宝了。”余余耸耸肩膀。文森问:“他不中意女仔的?”余余戒备地瞪住文森:“做什么这么问?”文森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中意异性。但我想有朋友可以介绍给他。”余余说:“不要费心了,他有意中人。”
  片刻文森问余余:“你这么可爱。我约你得吗?”少女微笑。“喂,你才认识我。”
  “已经认识两个钟头啦。”文森回答。“今晚我送你返屋企吧。”
  余余又耸肩:“我陪阿耀等人。”
  阿耀躲起来在楼上,交叠双臂俯身在窗上,静静地望住入夜街道。晚风吹拂他洁白面孔,柔软浓黑短发。阿泽借他的恤衫好似不很洁净,没有洗衣粉清香,反而有种形容不出的气息。像是香烟同雨水,在柜中窝了一季。
  纽杨声线低沉,吉他悠扬:“我想要活着,我渴望给予,我是一名矿工,掘寻金的心。我到过荷里活,我到过红木林,我越过海洋,去寻找金的心。”
  对街档口灯管招牌亮起来,暧昧光线照进未着灯室内。已过了时间,阿泽同他的绵羊仔电单车都没有出现。
  “这教我继续不断寻找金的心,而我渐渐不再年少。”
  阿泽给他手机打电话:“你不在铺头?我没看到你。”
  阿耀自窗前探出上身,向街边骑在电单车上的阿泽大力挥手,一面对手机讲:“今天这么迟的?”
  阿泽向仓库窗户方向仰头张望,将手机收了线,取出烟。“我今天不去金花园开工,迟点才做事。下来啦,我在外面等你。”
  阿耀不想给文森或余余看到。他从溜出去,在唱片铺后门外与阿泽碰头。这才看清,阿泽嘴角是一大片瘀伤,红黑带青紫,脸颊肿起来。才几个钟头未见到不知道发生什么,阿耀担心:“你怎么搞的?”要伸手碰一碰。阿泽说:“一阵告诉你。我们走先。你老板叫了小女友来睇档。”
  阿耀疑惑:“你讲什么?”阿泽说:“我见他同一个女仔好亲热讲话咯。”“着牛仔连身裙那个?那是我朋友来着。”“我怎么记得她着什么?我们走吧。”
  “不行的,不……”但阿泽将他推在铁门上,捧起他的脸用力亲住。阿耀手指挡在阿泽嘴角,希望保护那受伤处。
  隔几分钟阿泽放开他,捏一下他耳尖:“做乜我亲你下耳仔都会发红的。”阿耀手臂仍搭在他肩头,顺势揽过去同他撞撞鼻尖,腼腆地不开口回答。
  身后那铁门给推开。文森同余余看着他俩。
  阿泽一怔,跟住挥挥手:“嗨。”
  余余抱起胳臂,嘟嘴巴打量好友同陌生男仔。晒得黑又瘦瘦地,短发给hair gel胶硬,还有几缕金色,带耳钉与似狗牌的银链,着背心露出膊头丑怪刺青。
  阿耀的骷髅衫烂仔裤一定是这个男仔的。
  阿耀还同他拖着手。这男仔真乞人憎。
  文森恍然大悟:“我认识你的,你叫阿泽。”阿泽笑嘻嘻。
  余余问阿泽:“你是不是小混混?你是不是打架受伤?你不要欺负阿耀。”她还有话说,阿泽却扮个鬼脸,拖住阿耀的手:“老板,他要请假。拜拜啦。”
  阿耀说:“文森,我以后补上钟数。”余余上前拖住他另一只手:“阿耀,你不要跟这飞仔走啦。”阿耀给她阻住,不好令她放开,有点为难。阿泽不高兴,拉开余余:“放手啊你。你是边个?”余余说:“我是阿耀朋友。”阿泽说:“无所谓。拜拜。”
  余余生气:“阿耀!”
  阿耀说:“我晚上给你打电话。”
  余余又大喊一声:“阿耀!你要走我不理你了!”
  阿耀坐在阿泽电单车后座走了,还不放心地回头,对余余挥手:“你早点返家呀!”余余想追,但文森拉住她,抚摸一下少女长发,替她将一缕发别在耳后。
  阿泽带他到油麻地庙街露天大排档揾夜宵医肚。阿耀见到塑料凳有点油腻,从书包内取出纸巾铺好才坐下。阿泽已经笑的趴在桌上。阿耀推他:“喂,你看这里还有啤酒印子,不要乱碰啦。”阿泽说:“你不要这么挑剔啦。”
  熟食铺非常热闹,声浪高,人挤人。有人喊着:“借过借过!”从阿耀身后擦身过去,放下塑料凳,立刻呼啦啦一班客人来坐下。阿耀立刻蹙眉。他不惯与许多陌生人挨这么近。他只得贴近阿泽。阿泽不是陌生人。“这么多人的?”那头一桌,客人叫新生啤,随手将大玻璃杯中剩的啤酒倾泼在地上。阿耀看的头都痛了。
  “你以前没来过啊?”
  “不是没来过。我有朋友喜欢来这里食宵夜的。我细个时妈咪不准我来。但我自己都不喜欢这里啦,不干净嘛。”阿泽说:“哦,我没阿妈。没人教过我。”他脸上有点落寞。
  阿耀问:“刚才你去做什么?怎么忽然就嘴角给伤到?”阿泽说:“打架嘛。好平常的。厕所华叫他小弟来打我。哈哈,看小我,我没兄弟吗,我没朋友吗?我去找了五个人,要打大家就打咯。”
  阿耀又问:“你给人打?”阿泽不快地反驳:“我打人。对方有十来个人,把我们围在中间。我朋友奇仔有点怕,挑,他真是软脚蟹。怕鬼乜,我们从小打架长大,住屋村时日日要跟大过我们好多岁的人争球场,都没怕过………”阿泽愈说愈得意威风,浑忘嘴角伤。
  落单时阿耀问伙计:“你们这里有没有白煮蛋?”伙计同阿泽齐声问他:“你要煮蛋做什么?”阿耀对阿泽解释:“给你散瘀。我见过电视上有人用这土法散瘀,好有效的。”伙计笑的差点跌了餐牌:“我们不供应煮蛋的,不如加一罐冻生啤就当冰敷吧。”阿耀听不出人家是讲笑,即刻答:“那更好,多谢。”
  伙计认识阿泽:“新朋友吗?都好关心你呀。”阿泽扬手赶他:“多事。”阿耀奇怪:“你干什么,冰敷确实更有效。我念中学时候参加过红十字青年军培训都学过这类护理。”阿泽大笑,牵动瘀伤更痛。
  阿耀不由得又碰一碰阿泽嘴角:“你现在个样几搞笑。”阿泽拨开他手,周围看一下。阿耀面红了,但在昏黄光线中不甚明显。阿泽在折叠餐桌下捏紧他的手。阿耀不满:“无所谓让人看到吧。”阿泽忽然老气横秋地说:“我怕有危险。我不是好人来着。江湖人嘛经常开罪别人。万一被憎我的人看到你对我这么关心这么好,以后找你麻烦。”
  阿耀笑了:“有没有这么严重,你又说自己什么都不怕的?”阿泽说:“我是不怕,我怕你会怕啊乖仔。”
  阿耀说:“我现在都不算乖。我同你一起的嘛。”阿泽嗤笑:“做乜,这么快后悔啦?”阿耀说:“不是,我很开心。那么乖做什么,又不是要计分数。”他忽然想起下周预科班有考试。他还未温书。功课已经欠了两次,明日大概仍然要欠。
  叫冻奶茶生啤,两份什锦河粉。阿泽用冰啤酒罐在脸上滚,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河粉。阿耀看着他,他看阿耀:“做什么不吃?”阿耀摇头。阿泽又看一看四周。人人都忙,无人注意这两名不起眼少年。阿泽用筷拣一颗鱼蛋,送到阿耀面前:“快吃。”
  阿耀不好意思。慌忙将鱼蛋吞下去,给呛一下。阿泽嬉笑。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聪哥!是,我食宵夜。几点到啊?乜家伙啊?好的我会到啦。”他讲一阵收了线。
  阿耀问:“什么人?”阿泽说:“我大佬召集人马。再迟点我们过尖沙咀去劈友。”即是古惑仔聚众斗殴。阿耀觉得那颗鱼蛋更令他窒气。“你今天已经打架受伤啦,可不可以请假不去?”阿泽吃了两口河粉,又打开生啤。“你估是到唱片店兼职吗,请假?有大佬罩我这班人,平时呢就给钱用。这种时候我可以不去吗”
  阿耀不出声。
  半晌阿泽从仔裤口袋取出钥匙给他:“你上我家等我吧。”
  阿耀问:“我跟你去得吗?”
  “做什么?你会连累我。”阿泽说:“我不会有事啦,你等我。下次我带你去吧,或者。”
  半夜阿泽回来,对阿耀说:“没打起来。阿头讲和了。无聊。”阿耀说:“能讲和最好啦,你大佬都不笨。”躺在狭小屋内床上,阿泽突然对阿耀说:“你去也打一个耳洞,跟我一样的。”阿耀说:“我都想。不过我要考虑一下先。”阿泽说:“这种事要什么考虑。你家人不准啊?”阿耀说:“他们没有讲过。”
  确实没有。他父母根本没预见乖乖儿子有过打耳洞的想法。
  阿耀问:“会不会好痛?”“你问过这个问题啦。有点吧。你怕痛啊?你怕又怎么跟我一起。”阿耀说:“好,我也打耳洞。”
  几日后他跟阿泽上刺青档打耳洞。师傅肥成是阿泽的朋友。见到阿耀便笑说:“看你不像是混的,怎么跟着死仔一起来打耳洞。是不是死阿泽带坏你?”阿耀笑笑:“阿泽又不坏。”阿泽点起烟,看肥成给阿耀左耳穿耳洞。
  阿耀叫:“痛!”他眼圈红了,泪水汪汪。
  阿泽自己穿耳洞时觉得好玩,一点不觉得痛。面对阿耀,他有点歉疚甚至于心疼,但说:“怎么会痛,你太皮娇肉贵而已啦。”
  之后给戴上一个纯银的十字架耳钉。同阿泽戴那一个虽然不是一模一样,但算同款。
  戴上后红肿了两天,痛感才渐渐退去。阿泽小心地吻他耳垂,因为打了洞后特别敏感,对着呼吸都可以引起整个耳朵烧红。
  阿耀看向镜中的自己。阿泽站在他身后。两人左耳上都有一点银光微微地闪。阿耀轻轻摸一下自己耳朵:“还是有点痛。”阿泽将脸埋在他脖子后面亲他:“打都打了,你不可以后悔。”阿耀说:“我知。”阿泽用牙齿轻轻咬他颈后细腻皮肤,手伸进阿耀的白tee内,直奔主题。
  他们俩在镜子前地板上交缠。只有这时刻,阿耀才完全没有洁癖。他仰面而躺,后背擦地。不知有几许灰尘。
  周六阿耀上教会。阿泽陪他。
  阿耀说:“我细个时候教堂不在这里。后来教会募捐到好几亿,才在这里建了新堂。旧堂在伊利沙伯医院附近。我都有跟妈咪一起参加募捐会,我是少年唱诗班成员。”说到此,他有点想念移民异国的父母。阿泽说:“新堂旧堂,你们信教都好似黑社会。”
  阿耀片刻才想起:“不知道今天会不会遇到余余。”
  余余家人不信教,但余余陪阿耀信。她周末都会来同一间教堂。
  同余余已经一周没讲过话。间中在学校阿耀逃课两次,考试又差点迟了。在唱片铺,余余有时来,只同文森聊天,视阿耀如空气。
  阿耀在前排坐下。讲经坛后墙上悬嵌巨□白色十字架,一角有风琴。他小声告诉阿泽:“我会弹。”阿泽问:“一阵你可不可以弹点什么给我听?”阿耀说:“我可以借用活动室的风琴。”
  余余其实来了。同她来的是文森。他们坐在后排。见到阿泽与阿耀,但对方没发现他们。余余说:“我不想见到他们。”文森说:“阿耀是你的朋友。”余余任性地说:“可我好失望。而且,我是真的担心他。”她的担心也无不道理。
  忽然见到前方,染了几撮金毛的阿泽转过脸,对阿耀耳边说什么。阿耀回头微笑,左耳上有个耳钉,隔着几排距离看不清形状,但是一闪。
  余余难过的想,阿耀变的太快。
  作者有话要说:  


☆、5

    5
  余余半途走掉。
  阿耀从头到尾未回过头,没发觉身后视线。
  仪式进行,阿泽呵欠连连:“到底在说什么。好闷。”阿耀将食指比在嘴上:“嘘——”阿泽凑近注视他双眼,嘴角微笑地想要亲一下,被阿耀急忙推开。
  对主,阿耀非常之坚定信奉。无论如何这一点没变过。就像西人谚语old habit die hard。他从小跟父母返教会,十岁领洗成为小基督徒。长大后每周至少有一天上教堂,同牧师干事都熟悉。
  阿耀返的教会风气较开明自由。十五岁时,一次读经会上有教友当众坦白自己乃同道中人,问是否会被主遗弃。许牧师说:“‘若有人在基督里,他就是新造的人’。爱的范围是很广的,但恨却狭隘。现在已经不是圣经年代,你是我们的弟兄,我们都是羔羊其中一头,只要你不离群,便不会被主遗弃。”
  《圣经》虽然不容人,但新时代的教会懂得有容乃大。阿耀知道他不会被排斥,可以继续虔诚。对保守的父母不能坦诚的心结,都被信仰包容。他第一次见到阿泽戴一粒十字架耳钉的时候,曾希望对方亦是教友。不过当然不是。
  阿泽说:“痴线,要我跟你入教?我连关二哥都不拜的。” 周围教众都喃喃祈祷,因此他声音特别响,引来信徒侧目。
  阿耀掩住他的嘴,叫他压低声,并且说:“幸好你不拜。”
  阿泽说:“我信我自己。你不信我吗?”
  阿耀笑。“好吧,我也信你。”
  但约伯记中有云:我若见太阳发光;明月行在空中;心就暗暗被引诱;口便亲手。 ——阿泽嘴唇摩擦,吻他柔软掌心。阿耀“嗯”一声,慌乱地收回手。
  信了主,就不可以信其他。
  阿耀的手在座位下握住阿泽的手,十指交扣。连祈祷也忘记了。
  阿泽说:“这里真的好闷。我出去等你。”他也中途离席。
  在教堂外碰到文森和余余。
  余余见到阿泽,美丽杏眼立刻瞪起来,故意大声对文森说:“我们快走,这里有小阿飞。”文森对她说:“不要这样啦。”然后对阿泽笑嘻嘻个招呼:“阿泽你都返教会?…陪阿耀啊?”
  阿泽谁都不理,视若无睹。他在最低一级台阶上坐下取出烟吸。
  教会午堂崇拜后有福音餐供应,还有聚会。阿耀没有留下来参加。他取走三文治,纸杯蛋糕与可乐。与阿泽坐在教会大厦的台阶上将蛋糕掰开两份地分吃掉。三文治是涂花生酱与草莓酱的,一样甜腻。
  九月底风雨季过了,天气温热缓和。阳光灿亮,令发腻的糖霜甜蜜。
  亚皆老街附近僻静公园,阿泽,奇仔和阿耀在球架下投球。 晴朗午后,三人都出了一身热汗。阿耀球技不佳,在场上有点笨拙。阿泽频频让他,令奇仔抱怨不公平。 
  但阿耀根本不喜欢球类。他喜欢水,是游泳好手,中五时间还考到救生员瓷章。他有时周末到社区游泳馆当义工。阿泽也喜欢游泳。
  阿泽问阿耀:“为什么不喜欢篮球?”
  他解释:“中三那年因为被篮球击中下巴,住院一周。从此见到大过兵乓的球类就怕。”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干什么。”阿泽说:“我同奇仔都会让你的。”
  奇仔很不爽:“边个话的?我没讲会让他哦。”他第一次见到兄弟的新朋友阿耀,直觉大家不是一类人好难混在一起,因此对这学生哥没什么特别好感。他都不明白阿泽何以忽然交了这种朋友。
  阿泽说:“我教你让就让啦。”
  奇仔怪叫抗议。
  阿耀不由得分辨:“我没那么差吧?一定要人让我才可以打球?”
  他真的没有那么差。场上三人分两组,阿泽单人防守,阿耀同奇仔进攻。终于赢了阿泽,但奇仔仍然觉得阿耀连累他。“我一个人十分钟就赢嗮。”阿泽给他后脑一巴:“你赢?痴线。”阿耀走去球场一旁的轮胎秋千坐下,取出毛巾擦汗。他对奇仔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是应该多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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