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袜子 作者: 王小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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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袜子 作者: 王小枪-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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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无一不是热气腾腾,吆三喝四,既是老板又是店小二的外地老乡们高声招呼着学生们,满街的烧烤小摊穿插其中,我们要了一堆羊肉串边走边吃,往里走了几步,停在一家小饭馆前,两个身手敏捷的外地姑娘在里面忙前忙后,靠门口的一个火炉子用泥巴抹着,上面放着一口大锅,“咕嘟咕嘟”正沸腾的起劲儿,里面煮着一些猪羊骨头之类的东西,锅右边不远处是一个卖夹肉饼和烤肠的小摊儿,一个脑袋上扣着帽子的中年男子在起劲的吆喝,看样子是一伙儿的,我们走进去,看见店铺里面面积很小,只能放开五张油腻的小桌子,房顶也不高,由从不知道什么地方伸出来的几根电线延续着吊下来两三盏灯,我左右一看,完全符合我来之前对此的想象,等我们坐定之后,还没等吩咐,两大碗粗茶便端了上来,一个姑娘操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让我们点菜,居然还说这里也搞特价,杨伟看了看,要了一个尖椒腊肉和煮花生米,我又点了一个虾酱豆腐和一个丝瓜紫菜汤,我们又喊了二十串羊肉和十串豆腐皮,要了两瓶迎泽啤酒,主食是两小碗味道鲜美的晋南扯面,上来之后把陈醋和西红柿辣椒酱往里一浇,那叫一个舒坦,伴随着街边音像小店里传出来的流行歌曲,我们俩围着一张小桌子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得满头大汗,痛快淋漓,片刻就吃完了,我们又要了两碗茶,各自点着烟坐在那儿海阔天空的大聊特聊,这顿饭把杨伟吃得意犹未尽,咂咂回味,使劲儿抽了一口烟后对我说:“太他妈爽了!”
  阔别多年之后再回到学校旁边吃到这样尽兴的饭菜,不禁让我心生怀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们已经脱离开了这种令人回味的生活,那个时候,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沙锅烩面歪加一份猪肉炖粉条就能叫我们狂咽口水,如果再能加上几根水灵灵的黄瓜,几小袋平遥牛肉的熟食,几瓶简装迎泽啤酒,十几串滴着油冒着气的羊肉串,一盘晋北风味的手工饺子,搁上酱油和陈醋,更是让我们望眼欲穿,时值今日,我依然十分怀念这样的生活,关键是,怀念如此痛快淋漓的进食过程,我曾不止一次地,和无数个身着西服领带的家伙们,装模作样的坐在各个豪华酒店的包间内,如坐针毡地享受着端茶倒水的服务,按着满桌的饭菜却毫无胃口,在那个时候,我无比怀念这样的美妙状态,在此,不必道貌岸然,不必正襟危坐,更不必装出一副末流诗人的伪浪漫情怀,相对互无语,执子之手,竟无语凝咽……
  统统不用。

第32节 象真姐姐一样的关心我
       
  吃完饭,我们心满意足地走出饭馆,在老板娘热情真诚地“走好,常来”的问候声中找到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之后边走边打电话,可能刚才光顾着吃了,没喝痛快,按照杨伟的意思,就是把一干人等再统统召集起来,下午接着再聚,打了一圈电话之后,找到五六个,最后临挂电话时还顺利捎到续峰,续峰刚从外地做手术回来,在电话里狂喊:“找酒吧找酒吧,在哪儿?”杨伟看看左右的路标:“老地方,新好景。”
  我们刚到不久,一帮人就随后赶到,说来也奇怪,就我个人而言,任何的状态仿佛都有一个段落的时间交替,也就是说,当一段兴奋过去之后,往往就是另外一种状态,或者是好或者是坏,总之,在固定的单位时间之内,我无力改变这一切,但它们的消失和新状态的到来往往又都是悄无声息,仿佛在一天之内,我的孤独感突然停止了,所有人各自的忙碌也随之结束,结束得像开始时那么快而一无痕迹,而来的就是聚集开始,随后,代替打牌的照例是喝酒聊天,一般情况下,是一帮子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往酒吧里一坐,就进行聊天开始,聊着聊着,就会有人悄悄地从一边伸手过来,要么是推来一堆啤酒,要么就是毫无防备地在一旁出现,把桌子一拍,冲吧台大叫一声:“来两瓶伏特加!”
  于是,混乱的喝酒随之开始,伴随的还有轻松而没心没肺、不着边际的聊天。
  在这其中,固定的一般是几张老面孔,当然也会有一些新面孔随时参与进来,有战斗在各条战线上的文艺工作者,有诗人有记者,更有一些模特公司的小姑娘,她们往往先从不熟变为混成一片,也从开始啤酒的喝起,不知不觉,慢慢之间,啤酒换成红酒,红酒换成烈酒,且越喝越多,喝多之后便头脑混乱,自相矛盾,于是开始交底儿谈心,不管熟不熟,陌生不陌生,往往是抓着一个人就能胡说八道,事后一过,大家都不记得,主题也不明确,有时候是文学和音乐,有时候是新闻及热点,还有的时候甚至会是开发月球和UFO,想必让旁人听来,都会惊诧不已,总之,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这个群体,并且都喜欢相互聚着痛饮,各自说一些让大家闻所未闻的新鲜段子和手机的短信息里都看不到的好玩短信,大家就这样呆在一起,其乐融融。
  今天也是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慢慢变得越来越多,喝到一半儿的时候,从门口又涌进来三、四个人,互相亲热地打着招呼,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姑娘据说是电视台里的新锐导演,曾做过几期在省内外都极有影响的专题节目,看样子也是个酒场高手,说白了就是一个自来熟,杨伟一招呼,她就过来一屁股坐下,冲吧台喊道:“啤酒,两小瓶喜力!”不一会儿,我们就混得贼熟。在挨个儿和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她转过头来问我:“嗨,你就是韩东?”
  “对。”
  “我听过你好多次了,没想到今天才见着面,哎,哪天有机会,帮我写点东西?”
  “什么东西?我对电视专题没兴趣。”
  “不,就是些策划类的东西,不亏你,按单字算,怎么样?”
  “你要是不急的话,咱们就过一段再说,这几天我刚歇下来,一看见电脑、一提写字儿就恶心。”
  “行,你给我留个电话吧,方便联系。”
  我说行,正要翻衣服,手机就在里面嗡嗡地震动起来,我拿出来一看,原来是李璐,我跑到洗手间,摁开收听键:“李璐啊。”
  “是我,哪儿呢?”
  “酒吧呢。”
  “太原?”
  “是啊,早回来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就是打个电话看看你干什么呢,这么长时间都没消息了。”
  我一笑,问她:“要不,你现在过来?”
  “算了,我现在在公司呢,晚上有空吗?出来聚聚?”
  “就咱俩?”
  “怎么,害怕啦?”
  我笑着看看表:“对,怕我女朋友呢——你说时间跟地方吧,我这儿估计也快散了。”
  “行,那就咱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地儿,你什么时候散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开车过去接你。”
  在我看来,一切的误会都有章可寻,无一不具有前因后果,但惟有男女之间的事情上,大多数的误会都会发生在意料之外,那就是,你压根儿就没有想到情况下,误会或者别扭便会瞬间而来,令人促不及防,并且,在这些瞬间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预料到它的出现,一丁点儿都不会,哪怕是具有特别灵验的第六感觉,也会对此毫无防备,总之,这些误会在到来之前,生活依旧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晚上,李璐看起来精神头儿很是不错,一脸灿烂,估计是最近赚了不少钱,果然,在点菜之前,李璐把那条许诺过德国烟真的带了来,往我面前一放,双手搭在胸前,笑眯眯地说:“今天晚上我做东,想吃什么,随便儿点,千万别为我省钱。”
  我把烟拆开,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着抽了口,挺冲,比较适合酒后的感觉,点点头,问她:“中彩票儿了?”
  李璐笑着在我对面坐下,把手机关掉,说:“没有,不过姐姐我今天特别高兴。”
  老实说,在具体的人生细节方面,别看没几次沟通,李璐的确教给我很多东西,比如:时时刻刻都要振作,不说谎,不胡搅蛮缠,要勇于对事情负责,习惯自己拿主意,敢于面对人生中看起来最大的失败与挫折,因为这些失败虽然当时看起来很大很不能承受,但事实它们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还要敢于承诺,并且一定要兑现诺言,任何情况下都要学会包容。很难说,我和李璐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它的确很让我觉得自然与迷人,开始时,我仅仅觉得她只是一个生活中的过客,但逐渐地,在我们不多的交往中,我很为这种相互鼓励和关心的关系感到高兴,有一次,就是那次在火车上遇到她时,她让我管她叫姐姐,还特严肃地对我说,如果我叫了,她就会象真姐姐一样的关心我。
  “怎么了?”我问她。
  “挣钱了呗,这几天干什么都顺,吃饭香,睡觉早,平时也没人烦我,你说,这还不够高兴的吗?”
  “那确实挺叫人激动的。”
  李璐为她自己点着烟,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所以,今天就得好好高兴高兴!”见她这么说,我也不禁地快活起来,精神倍增,点完菜,两个人又要了一瓶法国的干红,边喝边聊,越说越有劲。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李璐举起酒杯,和我碰了一下,喝了一口之后问我:“哎韩东,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倒真没想过。”
  “那就这么耗着?”
  “依你说——”
  “依我说,起码也再干点儿别的,光写字,拿什么养你们家女朋友啊?”
  “实在不成,就让她养着我呗。”我喝了口酒,笑着说道。
  李璐也跟着笑起来,冲我一扬脑袋:“哎,要不,甭写了,出来干吧。”
  “干什么?跟着你做生意啊?”
  “嗨,只要你愿意的事儿,其实现在啊,你只要有原始资金,干什么都成。”
  “要那么简单的话,可以试试,”我点点头:“哎,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啊?”
  “我不就你这么一弟弟吗——”
  正和李璐说笑间,我的手机响了,我低头一看,是李小京的,我向李璐打个招呼,走出包间,一接起来,就听见里面就大喊:“猪!哪儿呢?”
  “体育馆这儿的江南酒楼,吃饭呢。”
  李小京神秘兮兮地问:“生活不错呀,跟谁一块儿呢?”
  “一朋友。”
  “男的女的呀?”
  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就是那电光火石般的一刹那,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原因驱使我如此回答:“男的,怎么了?婆婆妈妈的。”李小京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了那么一股邪劲儿,毫不犹豫地就说:“男的?叫他跟我说句话听听。”
  “干吗呀?”我警惕地问。
  “不干吗,我就想听听他说话。”
  “你怎么这么无聊啊?”

第33节 有什么问题吗
       
  “少废话!像你这么骚包的人,我就得检查着你点儿,不然又给你钻了空子!去,叫人去!”李小京不依不饶的。
  “得了,啊?”
  “叫不叫?”
  “不叫。”
  “再说一遍?”
  “不叫。”
  “咣”地一声,李小京就把手机给挂了,我莫名其妙地拨了回去,里面仍然不依不饶地拒绝接听,我连续打了几次,最后觉得自己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就合上手机,进去继续吃饭。
  一进门,李璐就问:“谁呀?”
  “我女朋友。”
  “没事儿吧?”
  “没事儿,接着喝。”
  没过半个小时,手机又响起来,我一看,又是李小京,这次我没出门,用手竖在嘴上示意李璐别出声,然后接起来问:“怎么了?想好赔礼道歉了吧给我?”
  “甭废话,你哪儿呢?”
  “江南酒楼啊。”
  “几部?”
  “就体育馆这儿这个——哎,你到底想说什么呀?怎么着,派人过来检查我啊?”
  李小京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听着是在哪个包间呢吧?”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在大门口呢,给我滚出来!”
  我心里顿时一惊,下意识地问:“什么?开玩笑吧你?”
  “谁跟你开玩笑呢!告诉你,我回来啦,快滚出来,迎接惊喜吧!”李小京无法掩饰兴奋地又喊又叫,让旁边的李璐也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狐疑地问:“别玩儿了啊,真的假的?”
  “你给我赶紧的!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再不出来,我一发怒,可就砸这儿的玻璃啦!”
  我有点不相信地走出去,还没到门口,就看见李小京背着一个大的双肩包,左顾右盼地找我,一发现我,马上冲我奔了过来,让大厅里的一干人都看得面面相觑,她一边跑一边龇着牙做鬼脸儿,跑到跟前,一把将我抱住,吩咐我:“傻了吧?没想到我今天就回来吧?我吓死你!”
  我把手机盖合上,上下打量着她:“不是说还得一个月吗?怎么今天倒跑回来了?”
  李小京马上假装生气地一下子站直,一本正经地说:“怎么着,不想让我回来呀?啊?!”
  “不是,就是太突然了点,吃饭了吗?”我笑着过去拉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
  “突然个屁!怎么你一点都不惊喜啊?是不是有鬼啊?被我突击到了吧?赶紧的,也别管你一个人在这儿享受了,先给我上一大碗米饭,饿死了都快!”李小京走到包间门口,边吩咐边推门进去,一进门,就愣在那儿,半天才转头看我,那边李璐也站了起来,我给她们相互介绍:“这是李小京,我媳妇儿,这是李璐——”
  李小京马上接着说:“能坐着说话吗?”
  李璐赶紧招呼着坐下,又吩咐服务生加菜,笑着问李小京:“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李小京也不抬头,一边看菜单一边说:“够派的呀,这菜都快赶上我半月工资了。”
  李璐冲我笑笑,说:“头一次见,你女朋友挺漂亮的啊。”
  我还没说话,李小京马上清脆地来了一声:“那是!”
  我有些尴尬地看看李璐,说:“她就这样儿,别见怪。”
  听我这么一说,李小京本来还在那里一下一下自得其乐地抖着筷子点菜呢,迅速抬起头来,大声地问我:“什么样儿啊?我什么样儿啊?!”
  “就这样儿。”
  “哪样儿啊?!”
  “怎么了你?”
  “我怎么了?!”
  我正要反驳,李璐笑着站起身来,走到我们中间,示意打住,说:“都别吵了,这一见面儿的。”我冲她微微一笑,摇摇头,没想到李小京不客气地回答:“什么别吵了?谁吵了?!”
  一时间,李璐愣在那里,仿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天才转头看我,我感到有些莫名其妙,问李小京:“吃错药了吧你?”
  一见我起来说话,李小京象等待已久一样顿时爆发起来:“你才吃错药了呢!你说,吃什么药了?吃什么了?兴奋剂还是健脑片啊?说啊,别吃了不敢说话了!说话!”
  见她连珠炮似的堆出来这么多话,我一下子恼火起来:“有病啊你!”
  话一出口,只见李小京刷一下站起来,也不说话,使劲剜我一眼,蹭地就往外走,脚刚迈出去,门就被她狠狠地摔了回来,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巨响过后,我听见李小京的脚步“噔噔噔”地跑远,李璐推了我一把,于是我飞快地追出去,一转眼,李小京已经跑到门外,我上去一把将她拉住,问:“李小京!你怎么了?!”
  李小京回过头来,冲我扬起脑袋:“没怎么。”
  “不就是一起吃个饭吗,至于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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