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意- 第7部分

　　　　王家瑞听完“腾”地一下站起来了，宿醉的脑袋瞬间彻底清醒了。

　　　　怪不得那天那么容易就答应一起选理！怪不得后面这几天这么乖！怪不得说什么都没意见！

　　　　脑袋灌满的只有四个大字………“缓兵之计”。被骗的感觉从心底蹿向大脑，全身冒火。

　　　　是谁说不逃的？！

　　　　他宁愿林白羽跟他犟着不答应他，他怎么也没想到林白羽居然会骗他。不答应，他还能缠着他，他有的是办法和时间。林白羽根本磨不过他，从小到大都是。骗他，那是他真的不愿意，连认真沟通都不愿意。

　　　　原来当时隐隐不安的是真实的。

　　　　他最怕的事情就是他的逃避，他不再搭理自己。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

　　　　王家瑞只觉得心中一会堵一会空，想起那年在他家门口敲了很久也没开的门，他要是再走掉不回来，怎么办？

　　　　后面姥姥说什么，他根本也没有听清。只记得自己问他去那边的联系方式，姥姥说不知道，他姨送他的，过几天他姨回来也许知道。

　　　　后来姥姥留他吃饭，他也没在那，走的时候差点忘了姥姥让他带的鸡蛋。

　　　　接下来几天都没有林白羽的消息，王家瑞先前的气愤；一丝一丝都转化成了恐慌与……思念。他这才发现，不过几天，他很想他，非常想。

　　　　等到林姨回来时，已过了半个月，王家瑞一得到消息，就跑过去，问林白羽情况，以及联系方式。

　　　　林姨给了他，说他在那边挺好。

　　　　王家瑞什么也没问了，奔回家就立刻拨电话。“嘟——嘟——嘟——”声，等得他相当急躁。好在，最后那边电话有人接起，他迫不及待地喊道：“小羽！”

　　　　结果传来的是一个中年男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王家瑞说完，听到那边人喊：“小羽啊，你的电话。”

　　　　有人的脚步声传过来，然后听到人说：“谢谢你，梁叔。”

　　　　之后便接起电话：“喂——”

　　　　日思夜念的人呼吸就在对面，熟悉的声音钻进耳膜，王家瑞突然揪紧了心，那边又“喂”了一声，才长长的呼口气道：“小羽，是我。”

　　　　那边的人明显的停滞住，没说话。

　　　　开口了，消逝的怒气重新涌了回来：“你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

　　　　“你是不是故意躲我？”

　　　　半天，那边才传来勉强的一声：“……不是。”

　　　　深吸一口气，“小羽，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答应过我什么？”

　　　　又是很久的沉默，隔着电话线，只有，呼吸相通。

　　　　“……你，还有其他事么？”

　　　　明显而又低级的逃避伎俩。

　　　　王家瑞气的只想恶狠狠地抓住人，不让人逃开，再厉声地喝问。可惜不在面前，只好软了口气：“你什么时候回来？”

　　　　“开学。”

　　　　没办法，低着声慢慢诉道：“我想你，小羽。”

　　　　如果王家瑞有透视眼的话，大概可以看到那边人的面红耳赤。

　　　　可惜，他没有，他只能听到清冷的声音：“没事我挂了，你不要打过来了。我……没空接。”

　　　　“林白羽！你什么意思？！”可惜情意绵绵碰到的是不住逃避，怒气便再也按不住。

　　　　“……没什么，再见。”

　　　　说完，王家瑞这边竟然真的听到那边挂电话的声音。

　　　　气急，再打过去，竟然一阵忙音。

　　　　☆：

　　　　两个月说慢不慢，说快也不快。当梁叔把订好的车票递给林白羽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个月居然就过去了。

　　　　他两个月的生活过的相当有规律。小姨和梁叔关系很不错，将他交给梁叔后，就安排他住在他家，梁叔家也就梁叔和他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圆圆。前一个月，基本上午学习，下午去仓库帮梁叔计件，晚上有时会帮圆圆补补课。后面一个月，梁叔让他专心帮圆圆补课，没去仓库帮忙了。与其说他是来打暑期工的，不如说他换个地方度暑假。

　　　　从车上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到站。外面虽然一片灰暗，但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味道，林白羽觉得，好像没离开过。

　　　　王家瑞第一次给他打电话后，他之后又找过他许多次，但他再也没接过。后来一个月便再也没有电话过去了。两个月，足够一个人冷静下来了，足够从青春的一场懵懂中清醒。林白羽想。这样就很好了。王家瑞说的没错，他是在躲他，即使以欺骗的方式。与其说他是承受不了，不如说他不愿承受。因为结果，对他，和他，都是无法预计。

　　　　但是，所有的事情若是能够按照既定轨道走下去，那么，大概也就没有那么多后来了。

　　　　第二天报道的时候，因为过了昨天的报道，进了教室，基本没有空位了。林白羽好不容易找到座位的时候，旁边的人突然惊叫起来。那人也是刚收拾东西坐下位子。

　　　　“林……林白羽？！”

　　　　林白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那女生手捂着嘴巴，满脸惊诧：“你……你……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林白羽安坐好，淡淡地摇了摇头。

　　　　“那个，这是文科班啊文科班！你真的没走错么？你不是学理么？”那女生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喋喋不休。

　　　　林白羽突然想起，当初童灵要他写同学录的时候，因为旁边有个女生劝童灵，说“反正林白羽应该也学理吧，你们肯定还在一个班，要写那么详细干嘛，不像我马上就要分出去了啊”，他才逃脱掉，劝的那个好像就是她。

　　　　看着林白羽皱着眉，那女生忙道：“我也是高一十四的啊，陈曦记得么？”

　　　　“嗯。”想起来了。

　　　　陈曦没料到他记得，又惊又喜，然后还是不相信的问：“你也学文？之前不是听说你学理么？”

　　　　“没有，我学文。”

　　　　说完这一句，他就没再言语了。

　　　　他其实有些不安。回到家的时候，小姨告诉他，王家瑞这几天都去了他家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就连那天晚上他还去了一趟。他突然觉得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的不安很快就得到证实了。

　　　　王家瑞在高二文十门口东张西望的时候，陈曦刚要从外面进来。王家瑞看到一把拽住她，她拍着胸口看向王家瑞的时候，被他通红的双目又吓了一跳。没等王家瑞开口，她突然福至心灵的就问道：“你……是不是来找林白羽的？”

　　　　“他在这个班？”

　　　　“当然！没想到他居然学文，他还和我同位呢！”

　　　　王家瑞松了一口气，陈曦发现他的眼睛好像没那么红了。

　　　　“你是不是找他？我去帮你叫他，他今天早上才来呢……”

　　　　“谢谢。”

　　　　听他真诚地道谢，陈曦很是惊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才进去喊人。

　　　　收到陈曦的带话，林白羽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合上书本，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这是最后一次。

　　　　时隔两月，王家瑞第一眼见到林白羽的时候，对他逃跑的不解，得知他改文的愤怒，找人的急切，都消散了。两个月的刻骨思念，让他恨不得就在这熙熙攘攘的门口，就将人狠狠的锁住。

　　　　可是不能。

　　　　隐忍着冲动的欲望，保持着淡定的语气对他说了一句：“跟我走。”

　　　　林白羽清楚明白他语气中的压抑，很自觉的跟上。

　　　　顶楼楼顶。林白羽从窗户翻进去的时候，王家瑞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他。于是，他也不动。

　　　　两个人就一直相对沉默着，仿佛他们只是上来吹风的。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大概上课铃声也响了，林白羽身体动了动，压着想要回去上课的念头。

　　　　这时，王家瑞开口了，哑着嗓子：“你有什么想要和我说？”

　　　　林白羽不语。

　　　　“好，你没有，我有”，王家瑞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相当的平静。

　　　　“第一，你为什么要走？”

　　　　“第二，你为什么突然改学文？”

　　　　“第三，你为什么要骗我？”

　　　　说到第三的时候，平静语气下的狂暴渐渐压抑不住，声音渐高。

　　　　林白羽回答不了。他抬眼看着定定看着自己的人，眉头紧皱，他想伸手去抚平，很想。那双眼眸还是深黑，看不见底，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而眼白却布满了红丝，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也快红了。

　　　　不动声色的咬了咬牙，避开那灼灼目光。

　　　　到此为止，就此结束。

　　　　“因为，我不喜欢你。”

　　　　“因为，我不想和你一个班。”

　　　　“因为，同性恋，很恶心。”

　　　　短短几句话，林白羽觉得用了全身的力气，于是说完，不得不轻靠在背后的墙面。咬住牙齿，安抚的对胸中直欲急跳的心道，等一会，再等一会。

　　　　半天对面的人都没有动作，连表情的变化都没有，结果几乎在一瞬间，王家瑞突然一拳打过来，林白羽没有避，本能上的反应都没有。

　　　　没力气。太快。没反应过来。什么样的理由都好，其实不过是本能上对他的信任。就像他对自己的信任一样。

　　　　结果呢，林白羽自嘲的在心中笑了笑，亲手掐了它。

　　　　而那拳果然也只是实打实的打在了他耳边的墙面上。

　　　　血汨汨的从拳面上流出。王家瑞却一点也没感觉到痛。

　　　　比起某个地方，这种，根本不叫痛。

　　　　他想起两个月来他日日夜夜的思念。

　　　　他想起他隔三差五的去寻人的焦躁。

　　　　他想起新班级点名时，没有林白羽的名字时的惊诧。

　　　　他想起班主任告知他，告别晚会那天林白羽改文时的愤怒。

　　　　他想起他一个一个文科班的找人时的心急。

　　　　他想起他为他预设好的所有借口。

　　　　他想起自己说，只要他道歉，什么都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

　　　　最终，他什么也想不起了。

　　　　一阵风从顶楼吹过，凉秋，单薄的衬衫已经不能御寒。

　　　　“我懂了，林白羽，我不会再烦你了。”

　　　　最后，王家瑞盯着林白羽，眼中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哑着声一字一句的说完这句，就从窗口蹿了回去。

　　　　林白羽终于可以倚着墙壁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松开紧攥的拳头。伤不了心，动不了肺，看来，不是这样。

　　　　但他不后悔，还来得及刹住。

　　　　两个月不够，那就三个，四个，更久……迟早，对方会明白。而自己，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再遇

　　　　仗义，爱玩笑，长的也不错。陈曦其实是个相当“优秀”的同位。有这样的同位，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相当幸福的一件事，尤其是男生。但并不包括林白羽。

　　　　对本班里唯一一个高一同学，陈曦曾相当大言不惭的说要“照顾”林白羽。并不管林白羽的沉默寡言，一顾喋喋不休，自来熟的很。挡老师，说八卦，帮些小忙，时间久了，林白羽从开始的别扭，渐渐地也习惯了。班里甚至传出一些有关他们的传言。

　　　　林白羽有时会想，为什么他们都有这样旺盛的热情。

　　　　对，他们。

　　　　林白羽想到王家瑞。他一直也是这样，不管不顾，热情满满。

　　　　有多久没见到他？好像很久，又好像很短。

　　　　没有他的日子，一平如水。平平淡淡的就过了大半年，春天都快过去了，已经高二下学期了。

　　　　他变很多。不用陈曦给他八卦，他都能在各个地方听到他的风云事迹。

　　　　王家瑞跟外面的人打架了。

　　　　王家瑞在教导处摔了桌子。

　　　　王家瑞又被通报批评了。

　　　　王家瑞新交的女朋友是隔壁学校的校花。

　　　　……

　　　　不是一直都没有遇见过，但形同陌路。余光会瞥见他愈发凌冽的眼神，嚣张的神情，陌生的很。他再也没有去过他家，芳姨叫他，每次都以升高二了，学业很重，实在没空，推掉了。借口烂到不能再烂。后来，王家瑞越来越嚣张叛逆，王家爸妈似乎越来越头疼，也顾不上这事。姥姥不止一次的叹过：“家瑞那孩子怎么不来了啊……”

　　　　“我去找童灵！”猛然，陈曦拍了一下他的肩，拉回了他飘忽的思绪后，就跑开了。

　　　　最后一节课间，有二十分钟的时间，理七和文十差三层楼，陈曦风风火火的跑过去的时候，童灵早在走廊等她了。

　　　　理科班女生少到可怜，作为自初中就开始的死党，陈曦并不会让童灵一个人无聊，没事就会跑过来找她闲扯，交流小说明星老师同学等各种八卦事宜，不亦乐乎。

　　　　下课的时间其实走廊上出来放风的人很多。她们靠近楼道的一边，这边人少，安静一些。

　　　　“我就说那XXX最后肯定要挂，狗血死了……”

　　　　“可我难过死了，为什么要死啊啊啊……”

　　　　“……”

　　　　没营养的对话。没意思，王家瑞觉得自己一点意思也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知道陈曦跟童灵交好，隔三岔五的就跑过来找她，找她就算，作为林白羽的同位，便偶尔会听到关于他的对话。就因为这偶尔，每次陈曦来，他便站在楼梯道处的窗口。美其名曰，透气。

　　　　“哦，对，你今天放学别等我了”，陈曦的声音。

　　　　“为啥？”

　　　　“嘿嘿，我今天跟白羽一起。”

　　　　窗台处的人身形动了下。

　　　　“喔~重色轻友！”

　　　　“唉唉，你知道的嘛，我那个，准备……”

　　　　“你不是吧？想好了？”童灵问完，又扭头，偷偷瞄了眼窗台处的人，低声的对陈曦道：“唉，你真好，还能跟林白羽同班同位，还有机会，我现在都不敢跟他讲话了。”

　　　　陈曦了然，瞄了眼童灵口中的“他”，低声笑道：“没有机会要创造机会，你不是挺胆肥的么？要勇敢上啊，哈哈哈……”笑出声的时候，声音才渐大。

　　　　“滚你的！”

　　　　王家瑞听到他们提了下林白羽后，声音就低了下去，后面便听不清了，烦躁的扯了下嘴角。

　　　　打那之后，他再也没找过林白羽，顶楼上短短的几句话，足以将他浇的透心凉。可是时日不久，气愤也好，心寒也好，渐渐地都算不上什么了。不是没想过再去找他，对林白羽，死缠烂打这种事，他以前没少干。然而，这次不一样，恶心。林白羽说恶心。一想到这，还有遇到他时散发出来的冷漠，胸口闷的异常，让他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只能面无表情的走开。

　　　　于是火气越憋越甚。可是无论再怎么发泄，都不能扑灭。

　　　　王家瑞觉得，他真的快忍不了了。

　　　　上课铃响，一阵阵脚步声都快速的往回走，没两分钟，走廊就几乎没人了。王家瑞从窗台处转身。想到了钉头的“邀约”，哼，今天就拿你出气。

　　　　☆：

　　　　最后一节课数学课，刚刚过去的月考，陈曦很荣幸的又没及格，数学小老头对这总不及格的姑娘很“上心”，放学便邀她去喝茶。陈曦泪眼婆娑的对林白羽道：“白羽！都怪你，考试也不让我偷瞄两眼，这次好不容易分到一个考场哎！那个，还有，你等我啊，我找你有事，你别忘了啊”，说完，才一步一缓的往办公室挪。

　　　　林白羽在心里摇了摇头，月考的时候，虽然他们一个考场，不过一个第一位，一个最后一位。另外，陈曦跟他讲了一天，晚上放学要等她，她有话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