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臻一巴掌拍在点货台上，他这口气和表情，显然是被魏擎苍气昏了还没缓过劲儿来。
“那好吧，连这些也算上。”
魏擎苍无所谓地耸耸肩，俯身从购物车里翻出好几盒计生用品摆在台上。
收银员看到那些东西眼神闪了闪，小心翼翼地瞟了瞟于臻。
“或者你去外面等我？”魏擎苍建议于臻。
于臻皱眉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扭头走了。
魏擎苍目送于臻出门，见他在门口的贩卖机里拿了一罐水，曲腿靠在墙上后才收回目光。
“一共353。5元……分开装？”
魏擎苍的目光落在被单独分出来的那堆东西上，“这些不要了。”
本来只是为了逗于臻开心的道具，没必要真的买回去。
幸好于臻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知道魏擎苍用避孕套逗他，一定能气炸了。
深秋早晚温差大，魏擎苍出门就被冷风‘热情’地拥抱了。
“让你久等了，冷吗？”魏擎苍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于臻的脸。
于臻偏了偏头，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他手上两大袋东西视而不见，率先走了。
魏擎苍好笑地摇摇头，要是真的要这么讨厌自己，何必一直在外面等？
于臻走了两步，忽然转回来，从魏擎苍手上夺过一袋东西，眼神从他鬓角处擦过去，拒绝与他对视，别别扭扭地说：“走吧。”
说完不等魏擎苍回答，急急忙忙走了。
魏擎苍被他别扭的样子逗笑了，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往家走去。
谁都没有说话，唯一的声音就是偶尔碰到购物袋的簌簌声。
到了楼下，魏擎苍单手插在裤兜里，对前面停住脚步的于臻挑了挑眉，“怎么？”
“我要回去了。”
于臻看到魏擎苍笑了一下，顿时怒火直冒：“你笑什么！”
听他这么冲的口气，魏擎苍很诧异，看了他一会儿，笑道：“没什么，我送你上去。”
其实于臻在冲他喊出那句话时就后悔了，面对魏擎苍，他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脾气，这不是好现象。
看着瞬间冷静下来的于臻，魏擎苍忽然生出要揉揉他脑袋的欲望，并告诉他，不必这么刻意压抑自己。
“对不起，我……”于臻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淡，“谢谢，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魏擎苍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踏上陈旧的楼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两人依然一前一后，听着楼道里回荡着的脚步声，于臻忽然想起自己下楼的原因。
他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些，但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身边，他并不感到十分恐惧。
走在前面的魏擎苍不清楚于臻的变化，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李院长？”
魏擎苍下意识的看了于臻一眼，见他也是一脸的诧异。他的眼神瞬间降到了冰点，“找于臻有事？”
李波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次，皮笑肉不笑道：“不是，我刚从陈老师那儿出来，你们这是……”
“买了点明天的食材。”魏擎苍抢在于臻之前回答，并且不动声色的将两人隔开。
再次感觉到那种迫人的压力，李波勉强地笑了笑，“我先回去了。”
魏擎苍点点头，目送这个发福的中年人下楼。
“这栋楼有姓陈的？”魏擎苍觉得李波没说实话。
他转头问于臻，见他唇抿得紧紧的，眉头也紧拧着，微微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臻？”
“嗯？”于臻回神，“没事，进屋吧。”
魏擎苍见他魂不守舍，皱眉接过他手上的袋子，将东西一件件归类放好。
“想谈谈吗？”
于臻抬头看向对面沙发上的魏擎苍，见他面露关心，笑了笑，“我没事。”说完又陷入沉思。
魏擎苍十指交叉，俯身手肘撑在膝盖上，凑近于臻，“李波住哪儿？”
“什么？”于臻心神不宁，没听清他问什么。
“李波也住在这个小区？”魏擎苍又问了一遍。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专注的看着于臻，等着他回答。
“我只去过他郊区的别墅，怎么，你问这个干什么？”
于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魏擎苍，“你是不是怀疑他？”
“怀疑什么？”魏擎苍直视着于臻，“你也有这种感觉，不是吗？”
于臻没有说话，李波不合时宜的出现确实让他很在意。发匿名信的人既然说能见到他，那肯定是住在附近的。
但要说这个人就是李波，还缺乏直接的证据。
两人都陷入沉思，虽然他们两人都怀疑李波不怀好意，但方向却不一样。
于臻想到的是匿名信，魏擎苍想到的是那个跟踪狂。
“你有没有想过换个房子？”
魏擎苍环顾一周，于臻这间屋子确实很小，加起来不会超过六十平米。
但这还是次要的，让魏擎苍更担心的是于臻的安全。
李波今天能跟踪到家门口，明天就能跟到家里来，说不定哪天就摸到床上了！
于臻随着魏擎苍的眼神看了自己屋一圈儿，小了点，旧了点，可住习惯了也觉得挺好的。
“住这儿挺好的。”
于臻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
魏擎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小动作，站起来告别：“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于臻暗松口气，“我送你。”
“可别，”魏擎苍笑了笑，“呆会儿我还得把你送上来。”
于臻轻轻笑了一下，刚才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灰飞烟灭。
“于臻……”魏擎苍抬手飞快地在他脸颊上抹了一下，“有事儿打电话给我。”
“能有什么事儿？”于臻稍微一愣怔就恢复了常态，避开他的深情的目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魏擎苍站在门外，看着于臻，“不要太大意，于老师长得太没安全感。”
许久没听见魏擎苍这么称呼自己，于臻惊觉，这个自己每天都要听很多次的称呼从魏擎苍口中说出来居然变得这么别扭。
他微微皱了皱眉，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压下去。
“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好，晚安。”
魏擎苍微笑着跟于臻道别，但他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于臻无语的看着他，魏擎苍微笑着与他对视。
“……晚安！”
看着他的身影被门板一点儿点儿遮住，于臻心里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把魏擎苍就这么关在外面很残忍？
可不等他再想清楚一点儿，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门真的关上了啊……
魏擎苍摸摸鼻子，看来想要留宿还得加把劲儿。
直到听不见下楼的脚步声了于臻才从门板上把耳朵撤下来，想了一会儿进房间掀起窗帘往下看了看，见黑色的车滑出小区，他才松了口气。
完全放松下来，于臻又觉得有点儿不对了。
左右看了看，见到电脑，他忽然想起来，之前他下楼是想去找姚方来的，被魏擎苍这么一闹他都给忘记了……
到客厅从桌子上摸了一袋薯片，打开抓了一把扔进嘴里，于臻牵起嘴角笑了笑。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事情该谢谢魏擎苍。
46
第二天，魏擎苍一大早就来到于臻家门外。
举起手还没敲下去，门就被人从里面大力打开了。
“大榛子快点儿！”林晓旭冲里面喊了一声，一回头差点撞到门口的人。
“卧槽！你大早上杵在别人门口找食儿啊？”
魏擎苍：“你怎么在这里？”
林晓旭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斜眼挑剔地看了魏擎苍一眼，“哎呦，早上吃的是饺子吧，这醋味儿熏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
于臻正巧出来，林晓旭嗖一下蹦跶到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凑在于臻耳边，“大榛子我饿了，去吃饺子吧。”
“……”于臻皱眉斜了他一眼，“你等等，我进屋给你拿药。”
林晓旭表情裂了，魏擎苍没忍住笑了。
于臻这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早上好。”魏擎苍朝他挥挥手。
林晓旭见状更搂紧了于臻。
于臻伸手想把他推开，林晓旭却死死地扒着不放手，还威胁似的瞪了他一眼。
“放手。”
“不放！”
“不放怎么走路？”
林晓旭不甘示弱的吼回去：“我怎么知道？”
于臻无奈：“……林晓旭，你没睡醒吧？”
“靠，爷爷我眼睛睁得比铃还大，没看见么？”
魏擎苍斜靠在门边，看着那俩人演相声。
感觉到他的目光，林晓旭瞪过去，“看戏呢？”
“嗯。”魏擎苍点头。
“你！”林晓旭被他呛了一口。
“完了？”魏擎苍走过去，看了看‘二合一’的两人，“打算去哪儿？”
“看房子。”于臻趁林晓旭晃神挣脱他的手，“不上班？”
林晓旭对于臻理会魏擎苍的行为很不满，但忽然想到，似乎这个讨厌的人还有点用处。
“你开车来的？”他眼神闪亮亮的看着魏擎苍，问。
“是，”魏擎苍想，他知道林晓旭打的什么主意了，“但是我怕你受不了我车里的醋味儿。”
林晓旭很大度地挥手，“我不在意，而且我想你也不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这回换成于臻看他们两个说相声。
魏擎苍偏头看了他一眼，对林晓旭说：“如果我说，能再给你打个折，可不可以获得跟于臻单独相处的机会？”
林晓旭已经带头往外走了，听见他这么说狐疑地看着他，半晌，“打一折？”
魏擎苍：“不介意的话，算我送你的。”
林晓旭：“那算了吧，我也不贪心，免了首付怎么样？”
“成交！”魏擎苍掏出钱包，拿出一张卡递给林晓旭，“还麻烦你自己打车去看房吧。”
说完，不等林晓旭反应过来，连人带卡给他推了出去。
外面足足安静了一分钟才传来林晓旭气急败坏的声音：“给爷爷开门，魏擎苍你，你混蛋！”
‘混蛋’魏擎苍耸耸肩，回头就看见于臻绷着脸憋笑。
较在矿山时候于臻皮肤更白了，头发有些长，薄薄一层刘海遮住他的眉尖，眼角微微上扬，因为憋笑脸颊有些红。
这个时候的于臻比任何时候都要生动，魏擎苍忍不住抬起手轻轻放在他头顶——发丝的触感跟想象中一样柔软。
脑袋上一沉，于臻脸色也是一沉，斜眼看着魏擎苍。
魏擎苍无视他怒气冲冲的眼神，在他抬手挡开自己手前揉了揉柔软的发丝，“笑一个看看？”
于臻毫不留情地打掉他的手，推开他去给不停捶门的林晓旭开门。
再次捶下去的拳头落了空，林晓旭一拳头差点捶在于臻脸上，吓得他连忙收手，“靠，被我砸一拳你这脸能成陨石坑！”
于臻淡定地推开他，“还去不去？不去我就要去实验室了。”
“去，去，你等等我……”林晓旭跟着于臻走了两步，回头来看魏擎苍，“还愣着干什么，给人开车门去啊！”
“不了，我想我还是在家等你们回来好了。”
两人正说着，于臻又回来了。
见魏擎苍大大方方的坐在沙发上，俨然是这屋子的主人，见到他还朝他笑，“回来啦。”
“我们要出去了。”于臻拉着门把手，作势关门，赶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你们去吧，我在沙发上躺一会儿。”
“……”于臻很无语，这人的脸皮要多厚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
见他不说话，魏擎苍轻笑一声，站起来，“走吧。”
越过于臻时，动作顿了顿，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刚才是不是把我当做自己人了？”
因为没有人会把陌生人单独留在家里。
对此于臻没发表意见，任何反驳的话说出来都是狡辩。
更何况，魏擎苍又是个抓住每一个机会不遗余力调戏的人，于臻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好在魏擎苍并不执着于此。
三人下了楼，上车的时候林晓旭坐进副驾驶室，挑衅般的对魏擎苍道：“不介意吧？”
魏擎苍替于臻打开后座门，看他坐进去之后才对林晓旭说：“对小舅子的坏脾气要适当包容，所以我不介意。”
“小舅子？”林晓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于臻狠狠拍了椅背一巴掌，“闭嘴！”
魏擎苍低低笑了几声，在林晓旭喳喳哇哇的叫嚣声中将车驶出住宿区。
47
林晓旭最后也没用魏擎苍给的小卡片，用他的话来说，他就是卖了自己也不能卖了于臻。
不过，除了钱，其他地方他没少把魏擎苍的脸当做卡刷。
房子的事情办妥了，林晓旭心情不错，大方的将于臻让给魏擎苍，自己坐地铁回去了。
魏擎苍扔下简短的一句“回家”，载着不情不愿的于臻回了他那间小屋子。
于臻皱眉看着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的魏擎苍，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魏擎苍朝他扬了扬手里的围裙，“看不出来？”
冰箱里有昨天买的新鲜食材，魏擎苍拿出一颗白菜看了看，又拿了几个番茄和鸡蛋，走进厨房。
于臻紧锁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他十分担心自己的家被魏擎苍炸了。
魏擎苍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别一直这表情，炸不死你。”
于臻没心思去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魏擎苍做饭，生怕他给自己做了一堆黑暗料理。
“好了，番茄鸡蛋白菜……面！”
魏擎苍见于臻脸色复杂的瞪着面条，伸手拿过筷子替他拌好，又将碗朝他推了推，“快吃，绝对死不了！”
于臻还是不动，并且有逃跑的意图。
魏擎苍自己吃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边，“会因为低血糖进医院的人没有资格不吃饭。”
于臻犹豫了一会儿，坐回来，沉默着挑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慢慢嚼。
说实话，魏擎苍做的面条味道还不错。
魏擎苍心不在焉的挑着面条，“说真的，换个房子？”
“不用，住这儿很好。”
“那个李波……”
于臻握着筷子的动作顿了顿，他几乎都要以为魏擎苍知道了匿名信的事情。
但猜测很快就被他推翻了，连林晓旭都没发现，只是偶尔过来的魏擎苍更不会知道。
“你在怀疑什么？”他问。
魏擎苍缓缓勾起嘴角，“还记得我们的第一次吗？”
于臻送了他一个白眼。
“我是说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的那次。”
这一说，让于臻不得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当时找上魏擎苍是于臻这一辈子最大的失误！
虽然很想反驳魏擎苍，但于臻知道，这样就落进对方的圈套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思路朝能解决问题的方向去，问“那件事和李波有关系？”
见他没被自己带跑偏，魏擎苍夸张地叹口气表示遗憾。
被于臻凶狠地瞪了一眼之后，他才正了正神色，“我以为跟踪你的人是他。”
对上于臻不解的眼神，他又解释：“如果不是很熟悉你的人，怎么会知道你那个时间从实验室回来，而且还知道你的家住哪儿。”
于臻被他说得心惊肉跳，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被跟踪和匿名信这两件事情有这么多的相似之处？
48
“被我说中了？”
那个李波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于臻沉默着吃完面条，手脚勤快地收拾碗筷。
“不会的，李老师虽然……”于臻顿了顿，“不是他。”
魏擎苍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
等于臻收拾好出来，客厅里已经没有魏擎苍的影子。
回去了？今天怎么这么自觉？
一只手从沙发上冒出来，懒洋洋地朝于臻挥了挥。
“这儿呢……”
沙发只能容纳魏擎苍的上半身，他两条腿垂在地上，于臻看着都替他难受。
然而他本人好像并不觉得难受，半闭着眼睛对于臻道：“你不用管我，我眯一会儿，下午还有个会。”
“聚会？”于臻嘴上不饶人，却进屋给魏擎苍抱了床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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