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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雷声阵阵，仿佛要把天捅一个窟窿。钟皓天洗完澡，开始进厨
房替陆励成做饭。放下心事，他担忧地望着黑漆漆的天空——安安最怕打
雷。可是现在瓢泼大雨，去接孩子又太危险，最主要是，他现在都不知怎么去和孩子相处。
“怎么了？”陆励成进厨房搂住正在忙碌的钟皓天，十四天的相思就盼着此刻把他抱在怀里。
对陆励成笑了下，继续忙着下面。陆励成已经半个月没回家，幸好他
有及时在冰箱里放些新鲜的食物和饮料、牛奶，让他可以随时回来吃上饭菜，不用操心再去购买。
陆励成看看外面恐怖的天，忽然想起安安。
“安安呢？你把他寄放幼儿园了？”陆励成担心地问。
钟皓天边忙边点头，逃避陆励成的目光。
“孩子那么小，会怕的。”陆励成想不通钟皓天，看他把安安如珠如
宝，怎么这么可怕的天气，把小孩子留在幼儿园呢？五岁的孩子，最需要就是待在父母身边。
‘今天原本去宝山开会，太远怕耽搁就寄宿在幼儿园了。’钟皓天简略写了下便条，然后把面捞起放进碗里。
陆励成叹了口气，他了解钟皓天的难处，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就
带着孩子把孩子放车里。听Ian说他总是把孩子到处寄宿，没有办法，工
作时候不能带着儿子。现在有了幼儿园，的确可以轻松不少，但是孩子还
小，他会有阴影。记得他大学有一个同学，曾经说过从小就寄宿在幼儿
园，尽管后来长大了和父母关系也很亲，可是，每次回想起小时候独处的
日子都很害怕。安安才五岁，陆励成虽没做过父母却也曾经有过童年的。
“安安从小被寄宿在外，他以后也许会有阴影。”陆励成轻声对钟皓天说。
‘我不会把安安还给真真的。’钟皓天敏感地写道，绞着手指有些激动。
“我没这个意思。”陆励成看出钟皓天心神不宁，柔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钟皓天避开陆励成，想到今早送安安上幼儿园，孩子沉默寡言，脱开
他的手自己走进了幼儿园大门，他的心就像坠入大海，他不知怎么去和孩
子说。就像陆励成所说，安安才五岁，五岁的孩子竟然用冷漠的态度对自
己，以后该怎么面对孩子？安安从小就很粘他，无论自己把他单独放在车
里、别人家还是寄宿在幼儿园，安安都很乖巧，从未对自己有半句怨言，
还时常安慰他，让他宽心。安安每次看他内疚地看着自己就会甜甜地叫着爸爸，
然后抱着他不撒手。他怎么不心疼孩子？可是，他需要赚钱养孩子。想到孩子以后是否会
离他越来越远，心就难受得无法形容。想到安安不看他一眼，背对自己远
离的背影，钟皓天眼泪不争气流下，这孩子就是他的一切。
“怎么哭了？”陆励成马上搂着钟皓天，把他圈在自己怀里，“有什么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安安，知道我以后不会再说话了。’钟皓天边抽泣边写，‘这几天都不理我。’
“别担心，安安只是在发脾气而已。”陆励成听钟皓天说过，孩子还
不知道他以后不能说话的事实，想他长大点再告诉他。但是，这是早晚都
要面对的。
‘安安从来没这样过。’钟皓天摇头，‘他不会不搭理我，现在连正眼都不看我。’
这几天他百般讨好孩子，给他买各种零嘴、玩具甚至请假去游乐园，
那孩子也是一阵一阵，开心过后又沉默了下来。今早听说要去幼儿园过
夜，更是低头不说话。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和孩子沟通，偏偏不能说话。
“皓天。”陆励成整理了下思绪说，“孩子是你带大的，你比谁都
了解他。我以旁人感觉来说，孩子常年寄宿在外面日后他会有想法的。”
看钟皓天情绪又激动起来，马上拍了下他的腰继续道：“我知道你很爱安
安，我也理解你为了赚钱没办法。可是，孩子真的太小了。你想象你五岁
时，是不是也像安安这样被寄宿别人家，有家不能回？小孩子都很敏感，
而且都希望在父母身边。本来离异的孩子就容易有情绪，所以你这样对他
成长来说不是很好。”
‘你的意思是，还是认为把他还给真真比较好？’钟皓天盯着陆励
成，‘可是我听说，真真有新男友了。她照顾不好安安的，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知心急还是心虚，钟皓天急欲向陆励成争辩个清楚。他不会放下孩
子的，从他失去一切后只有这个孩子是他唯一的希望，不论这个孩子以后
多讨厌自己，他都想把他抚养长大。在他最落魄时候，是安安陪着他度过
了最难熬的日子。安安本是个孤儿，如果让他回到杨真真身边，真的会视
如己出吗？她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自己的家庭，那安安呢？他此生
已无可能再有婚姻，他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能像他这样爱这个孩
子。但是陆励成所说的，又戳中了他一直以来的担忧，每次把安安寄宿别
人家，他也非常难受。以前孩子还小不懂事，现在渐渐长大了，问题就会越来越多……
“所以，我的意思是，搬过来，我们一起住。”陆励成倒了杯热水给
钟皓天，“首先孩子还小，让他总是寄宿在幼儿园对他来说也很不好。虽
然我和你都很忙，但是总比一个人照顾孩子好。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代为
照看他，我不在你正好照顾孩子。而且你现在住的地方那么小，孩子渐渐
长大，你不能再抱着他窝在那张小床上睡觉吧？现在上海的房价那么贵，
你再去租房子又是一笔花费。”
想到和陆励成同居，钟皓天就为难地眼睛游离不定。陆励成一直游说
自己和他一起住，但是他们的关系万一被孩子知道怎么办？主要安安还不
懂事，会影响孩子正常成长。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陆励成握着钟皓天的手说，“安安还小，
才会很快适应我们一起生活。如果大了，怎么和他解释忽然搬过来和我一
起住呢？何况，你不能说话，孩子大了，你不能表达的我替你说。”搂着
钟皓天，嘴唇印上额头亲吻着，用低沉的声音诱惑着他：“我们一起生活吧。”
‘但是Ian那里怎么办？我许多资料需要寄到家的。’钟皓天想到事务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不用担心，我前段日子在这附近又买了套房子。原本是想送给
我妈的，她喜欢在老家自在。你可以把地址给事务所，就说你搬了新地方
住。”见钟皓天动摇，陆励成继续游说。
钟皓天靠在陆励成怀里，的确心动了。安安一天天长大，那屋子对他们来说越来越小，
只有一个小卧室，平时他搂着孩子睡觉。现在孩子个子越来越大，那张床显得紧梆梆的，
前几日他还考虑是否要搬个更好的地方，但是上海房价那么贵租金也不便宜。安安的学费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支
出，还有杂费、伙食费、生活费，现在来回奔波，汽车的费用也不小。
“我楼上的屋子多，可以腾出一间给安安做小房间。孩子大了，喜欢
有自己的空间。主卧室旁边那间客房，你来住，这样不是很好吗？而且我
这里屋子大，安安可以在这里活动范围也大，小孩子憋在小屋子里面，性
格也会孤僻的。再说，我这里离安安幼儿园又近。”陆励成早就已经替钟
皓天打算好，这里的屋子三个人住完全没问题，孩子成长环境很重要，这
里四周环境好也有利于安安。
陆励成说的，无不让钟皓天心动不已。安安每天都需要很早起床上幼
儿园，他来回路程也不短，况且和安安幼儿园对口的小学也在这附近。如
果被发现，就说是合租应该也没人会多想什么。钟皓天点了下头，陆励成
笑着一把搂住了钟皓天说：“明天我们就去接安安回家。”
☆、第三十四章 端倪
清晨，陆励成被窗外射进来的淡蓝色晨光闹醒，皱了下眉，还未睁眼
本能捞了把身边的钟皓天，发现人不在。昨天他们很晚才睡，聊了许久未
来的生活打算和安安。离别太久，原本想入睡的两人还是忍不住温存了许
久，在进入梦乡前的唯一记忆是钟皓天发丝上那清爽的柠檬香的洗发水味
道。隐约听见楼下的声响知道钟皓天一定在楼下给自己准备早餐，陆励成
打了个哈欠起床。
“怎么那么早？”陆励成揉着眼睛，看了下楼下的时钟才早上七点
半。今天钟皓天说过请了假准备接安安，顺便回原来住处与房东商量退房
事情和收拾东西。
钟皓天正在煮小米南瓜粥，天气炎热陆励成又平日偏爱粗粮，这粥最
合他的胃口。昨夜陆励成搂着他安慰了一晚，他才放下忧虑决心把安安接
过来大家一起生活段日子试试。
一碟荷包蛋、一碟酱菜、一碗小米南瓜粥清淡又营养，不过陆励成
却拧起了眉头。陆励成从小不爱吃鸡蛋，小时候父母逼着都没什么作用，
他讨厌那股子奇怪的蛋腥味，无论是怎么形式出现，他都拒绝吃鸡蛋类食物。
钟皓天发现陆励成只拣眼前的酱菜，荷包蛋一个都没动，于是拣了
个荷包蛋在陆励成碗里，示意他赶紧吃。他知道陆励成讨厌吃鸡蛋，但是
每日一个鸡蛋对健康有益。上次陆励成带他去检查身体，顺便他也拉着陆
励成检查了下，医生嘱咐陆励成多吃点蛋白质食物。而且陆励成喜欢喝咖
啡，晚上熬夜喝咖啡，早上早餐也是随意打发，长此以往，身体早晚出问题。
无奈叹了口气，陆励成勉强咬了口荷包蛋。看陆励成把一个荷包蛋吃
下肚子，钟皓天端起碗开始喝粥。陆励成的身体看似健康，可是工作压力
和强度都比一般人大，身体负荷自然不必说，所以每天都会监督他吃个鸡蛋。
爱情的魔力，陆励成突然有了这个俗套的想法。以前历任的女友，没
有一个能管事管到他头上的，或者应该说没有人会想到去改变他，他也不
会因为任何人而转变自己。以前在老家高考期间，他的母亲总是唠叨许久
他才会吃几口鸡蛋。后来离家去了北京独自生活后，更没人管着自己，无
拘无束单身惯了，会很厌恶被人限制自己的喜好和自由。咀嚼完嘴里的荷
包蛋，陆励成觉得自己输得很惨，在他与钟皓天的爱情中，他是先爱上的那个，所以注定是输家。
“没事，已经不疼了。”看钟皓天依然紧张时不时捧起他受伤的胳膊，陆励成莞尔道。
‘等会儿，我开车。’钟皓天麻利地收拾碗筷，心思盘算等会儿先去
接安安然后去和房东商量退房。他是三个月一付租金，下个月才到期，希
望房东找到新租房人后能退给他下个月租金，那里地段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的。他和安安行李不多，只不过一些衣物还有他的那些图稿工具。
※ ※ ※ ※ ※
接到安安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半。被韩老师牵出来的安安非常沉默，
压根不抬头看钟皓天。
“昨天打雷，安安吓坏了。”韩老师苦笑说，“家长再忙，孩子还是要顾的。”
钟皓天牵过安安的手，摸了下他的小脑袋。韩老师说昨天只有安安
一个人在幼儿园过夜其他孩子都被领回了家，让他一阵心酸。陆励成说得
对，孩子那么小，实在不应该这样有家不能回。
“皓天也很担心孩子，但是昨夜暴风雨太大怕开车危险。”在一旁默
不作声的陆励成忽然笑着对韩老师说，“谢谢韩老师，照顾安安。”
“您是……”韩老师疑惑地看着陆励成。
“我是钟皓天的朋友，陆励成。”陆励成伸出手挂起微笑道。
“陆先生，你好。”韩老师点头也笑着说。
“皓天一直说韩老师为人负责，所以才安心把孩子托付给幼儿园。昨
天打雷，谢谢老师那么照顾孩子。”陆励成笑着说。
“这个是做老师的责任。”被陆励成这样一说，韩老师也知道责备
钟皓天很不妥，便说，“钟先生家庭特殊，而且一直是一个称职的好爸
爸。”说完蹲下身子对安安道：“安安再见。”
安安依旧不出声，抱着旁边的小树干低着头。无奈孩子闹情绪，韩老
师道别陆励成和钟皓天后转身离开了。
钟皓天蹲着抱住安安的小身体，他能想象昨天孩子瑟瑟发抖在幼儿园
一个人的样子，懊悔应该开车来接孩子，拍拍安安的身体，安慰他。安安
一直抱着小树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用小手指抠树皮。
“爸爸——”好一会安安带着哭腔出声，“我不想上幼儿园了，我讨厌幼儿园。”
抱着安安，钟皓天难受得眼睛也开始跟着泛酸。他终究是个自私的爸
爸，以为上了幼儿园就能放心寄宿在那儿过夜，但忽略了安安的感受。他
以为孩子会很乖，喜欢老师、喜欢同学，所以寄放应该问题不大。明明是
自己的孩子，陆励成昨天却点中了要害，孩子，都希望在父母身边的。无
法开口，只能抚摸着孩子的后背安慰他。从小，安安只要被他这样抱着就
会安静下来，可是这次，安安哭得很厉害。昨天狂风大雨、电闪雷鸣，安
安被吓得直哆嗦，他再也不想一个人在幼儿园度过，他想父亲、想回家。
安安的哭声越来越大，抱着钟皓天不肯走。陆励成尴尬地看着周围路
过行人异样打量的眼光，咳嗽了声也蹲下身体笑着对安安说：“安安还认识我吗？”
“陆叔叔。”安安抽泣地挂着眼泪，看着陆励成小声叫道。
“乖，”陆励成摸了下他的头继续说，“知道昨天为什么爸爸不来接你吗？”安安摇摇头，吸了下鼻涕。
“因为昨天爸爸来找陆叔叔帮忙，说安安一直在幼儿园过夜很可怜，
所以想搬个大房子，给安安。”陆励成露出笑容说，“所以，安安以后不
用再在幼儿园过夜了。爸爸找了个很大很漂亮的房子给安安，今天还要带着安安去选小床。”
抽了抽鼻子，安安看向爸爸。钟皓天暖暖地笑着点头，又把孩子搂
在怀里。他再也不想把孩子留在外面过夜了，是他做父亲的太不负责，此
刻，他比任何时候都坚定要给安安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即使以后孩子因为
自己的性取向恨自己，他也不想儿子再在外面居无定所。
看到爸爸点头答应以后不会再在幼儿园过夜，安安才牵着爸爸的手坐
进车里。今天开的是陆励成的黑色吉普，安安好奇地打量着里面，陆励成则并排坐在安安身边。
安安哭得满脸鼻涕眼泪，钟皓天替安安擦了把脸，然后把小书包里的
零食放在安安手里就坐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安安小鼻子还红红的，眼眶
的眼泪若隐若现，把小手伸进零食袋抓了把薯片往嘴巴里面塞，吃了会儿
便心情平复了不少。陆励成想难怪钟皓天喜欢用零食安抚孩子，安安和钟
皓天一样贪嘴，和钟皓天这些日子，也深知钟皓天爱吃的本性。虽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