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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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之夜-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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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肯定不喜欢我吧!”
  纪言看向小清:“你怎么知道?”
  被人讨厌,小清不仅不生气,反而得意地笑了:“我是女
  人啊,女人天生敏感!”她把手放在纪言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柔声道:“纪言,你听我说,我觉得那人不错哎。他一定被很多很多人喜欢吧,如果他喜欢你,你要珍惜哦。你们会幸福的!”
  “我靠!幸福什么幸福?”纪言抓狂,“两个男人在一起……还幸福?疯了啊!”
  小清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都21世纪了,只要有感情,性别并不重要。有些人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所以纪言你得抓住机会,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纪言起了一地鸡皮疙瘩,受不了地站起身,央求道:“行了行了,别说了!”
  “纪言!”小青还欲再劝。
  “大姐,你别说了行不行?我昨天刚跟他大吵一架,就差变仇人,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小清一愣:“啊……你果然和他吵架了啊……”
  “我把他大骂一顿,然后他就走了……就这么简单的事,别跟我说一些奇怪的话了!”
  小清垂下眼睛:“你都骂他什么呢?”
  “大概就是滚吧你别赖在这之类的,记不太清了,我当时还醉着!”
  “唉,”小清叹气,“你怎么能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说实话,纪言酒醒后,模模糊糊想起昨晚的争吵,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重了话。但当时他醉意朦胧,哪有能力思考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纪言挠挠头,道:“算了,说都说了,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啊,你快去道歉啊!”
  “靠,为什么我要道歉!那家伙也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有错在先,当然得道歉!”
  纪言烦得皱紧眉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走出休息室:“不说了!我干活去了!”


☆、血色之夜

  太阳透过半透明的玻璃顶棚,清澈地照进游泳馆里,浅蓝色的清水摇晃,折射出柔和的光芒。
  此时,偌大的游泳馆里只有两个人。
  丁闻上身穿件五彩斑斓的花衬衫,下面套一条宽松的沙滩裤,翘腿坐在游泳池旁,手里拿听可乐,慢悠悠地喝着,一双眼睛时不时瞟向正在游泳的连轶。
  连轶这家伙,从早上十点开始游,已经来来回回游了无数圈,蛙泳仰泳蝶泳自由泳,各种各样的泳姿他都游个够……好吧,就算连轶泳技一流耐力一流,游了两个多钟头,他不累?
  “喂,连轶,你差不多了吧!”丁闻朝连轶喊道,“都十二点多了,找地方去吃饭吧!”
  连轶从泳池里出来,走进淋浴室冲了冲身子,套上一件白色浴袍,在丁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丁闻忽然觉得连轶有些像漫画的黑道大BOSS: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却也落拓不羁,脸部线条勾勒得清晰分明,眉目精致得没有任何瑕疵。连轶神情波澜不惊,却又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气质,双眸幽静漆黑,仿佛陷入深邃的、难以琢磨的思绪中。
  没错,黑道大BOSS就应该是连轶这样嘛,丁闻想,这样才够味道够气场啊。
  不过想象终是想象,现实终是现实。
  连轶和黑道一丝联系也没有,他是房地产巨亨的儿子。在黑道中混得风生水起的是韩家……韩家如今当家韩恕,脸上总带着慈祥亲切的笑,浑身圆润得像个胖乎乎的不倒翁。至于他的两个儿子,长子韩以城城府极深,行事狠戾绝情,次子韩以风心高气傲,性格狡猾多变。总之——在丁闻眼中——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丁闻想得出神,目光直直落在连轶身上,一时忘了收回。连轶侧过头对他说道:“不要盯着我看。”
  丁闻怔怔,道:“哦……走神了。”
  连轶点燃一根烟,烟雾轻轻缭绕。
  “连轶,那个,”丁闻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怎么觉得你不大对劲?”
  “是么。”连轶淡淡地道。
  “我多少年没瞧见你这副样子了!连轶,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我没准能帮上你忙呢!”
  连轶语气仍然淡淡的:“我没事。”
  他看着烟雾在空中勾勒出奇异的形状,“有些事情,保持距离才能看得更清楚。”
  丁闻一头雾水:“啊,什么意思?你是说什么事情?”
  连轶嘴角一扬:“还记得小学课本上的一个故事么?有一只飞鸟,生来翅膀带伤,被虫子养大,每天都学着虫子们在土地上
  慢慢爬行。他很满足,并且想当然认为世界就是几棵树,一片土而已。直到有天它的翅膀好了,它飞上天空,才突然意识,它的世界和虫子们的世界多么不一样。
  丁闻听得直摇脑袋:“我们学过这样一个故事?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连轶掐灭烟,站起身:“你当然不记得了。”
  “啊,为什么?”丁闻傻愣愣的。
  “因为这个故事才刚编出来。”
  丁闻一怔,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我说呢!你瞎编的啊!”
  连轶不置可否。
  “你又诳我!害我使劲想呢,我小学上得那么认真,怎么就不记得学过这么个故事?不行不行!赔偿我精神损失费!”
  “可以啊。”连轶道。
  丁闻只是开个玩笑,没想道连轶竟一口答应,不由得疑惑不解地看向连轶。
  他的疑惑,在一个小时之后得到了解答。
  连轶搭着丁闻肩膀,用食指骨节扣了扣桌面上的纸牌,声音清晰地说道:“德州扑克你会吧,你自己玩,若赢了,算作我陪你精神损失费。”
  丁闻愣愣地问:“这算怎么回事,这不是我自己玩吗?我自己掏钱赔偿我自己啊!”
  连轶认真地点点头:“对啊,你说话的时候可没指名要谁赔。你说的是‘赔我精神损失费’,那我当然可以理解为主语是你自己。”
  丁闻被连轶一番没道理却无法辩驳的话噎住。连轶若想捉弄人,别人绝对只有生生忍受的份。不过……
  丁闻抬头环顾四周,连轶怎么会想到来赌场呢?
  他不是向来厌倦赌博之类游戏的么。
  “连轶你为什来这啊?”
  丁闻好奇地问道,抬头一看,却见连轶已经和其他人赌了起来。
  连轶那一桌,算连轶在内总共五人。其中一个女人格外惹人注目。她身着露肩的黑色滚金丝晚礼裙,肌肤胜雪,红唇如火,于容貌而言确是上品中的上品。
  女人推出一张牌,仿佛很有胜算般,得意地瞥了一眼坐在她下家的连轶。
  连轶并未回望女人,他轻轻地用骨节敲打纸牌,嘴角一扬,噙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那种笑让连轶整个人变得邪魅起来。
  一瞬间,丁闻仿佛又看到了曾经的连轶,十四岁的连轶,如同血蔷薇里诞生的黑夜之子,映着月色,容貌精致得不似人类。
  那样的笑,那样的眼神……
  丁闻浑身一颤,陷入了回忆之中。
  十一年前。
  连轶十四岁,丁闻十五岁。
  那时候的连轶还远不像现在这样帅得纯粹干净。他当时更多的是漂亮,黑色头发清爽柔顺地洒落,皮肤宛如瓷器般白皙光滑,眼睛很大,瞳孔深黑,浓密的睫毛垂下,就像书本里描绘的血统纯正高贵的少年。他就像个女孩子一样漂亮,不,他甚至比女孩子更漂亮。
  但连轶寡言少语,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所以丁闻虽比连轶还大一岁,却不太敢和连轶说话。
  直到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那天,丁闻的父亲带着丁闻连夜赶到医院,看望病危的连轶母亲。父子俩到医院时,连轶的母亲正在进行抢救手术,连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手术间外的长椅上,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双手交叠在一起,身子轻微地颤抖着。
  丁闻只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他是个好动的、坐不住的人,很快就找了个借口溜出了医院,钻回车里,拿着PSP玩游戏。他玩了很久父亲还没从医院出来,他闷得不行,便趴在车玻璃旁,探出脑袋四处张望。
  视线里落入一个黑衣黑裤的少年。
  ——“天啊!你太厉害了!”
  女子的一声尖叫打断了丁闻的回忆。
  女子望着连轶,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你算得好深,拆了我所有的招,逼得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连轶散漫不经地笑道:“能和我玩到现在,你牌技不错。”
  女子还要说话,却听另一个男声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丁闻和连轶一齐朝说话的人望去。
  那人穿一身黑色西装,身材高挑笔挺。他双眼狭长,嘴唇淡薄,眉目里带着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黑色头发倘若能长长的扎成一束,必然是个优雅无双的男子,只是他一头长发前段时间全部剃光,而今才长出一寸多,少了几分俊美,多了几分精悍。
  丁闻心中老大不爽——怎么这么不巧,居然碰上韩以风这家伙?
  黑衣女子滑到韩以风怀中,笑盈盈地道:“我以为我牌技很好了,却还是输给这位先生呢。”
  韩以风楼过女子,视线自丁闻身上一掠而过,落定在连轶身上,“连轶,你怎么也会来这种地方?”
  连轶抬起头迎上韩以风视线,笑道:“我不能来?赌场入口上可没写‘连轶禁入’四字。”
  韩以风也笑道:“我听说你最讨厌赌博,怎么今天亲自来赌场?”
  “谣传而已,我从未说过我不喜欢赌博。”连轶神情淡淡的,“只要有趣
  ,做什么没分别。”
  “呵呵,很多人夸赞你完美无缺,几乎找不到缺点。就连我那眼光挑剔的父亲也对你赞不绝口,但是,”韩以风狡猾地眯起眼睛,话锋一转,“——依我看,你不过如此。”
  丁闻听得直冒火,不服气地喊道:“韩以风,你是不是成心找茬?!”
  韩以风完全无视丁闻的话,他盯着连轶,视线纹丝不动。
  “你自己怎么认为呢?”韩以风继续追问。
  “喂,韩以风!”丁闻忍无可忍,“你说话也要有点限度!”
  连轶按住丁闻肩膀,示意丁闻不要再说话。他看着韩以风,眼睛里露出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你说得对,我不过如此。”
  “很好,我喜欢你的性格!”韩以风忽然朗声大笑。他把纸牌往桌面上一扔,“既然来了,要不要和我玩一把?”
  连轶眼中光泽跳跃,“我想和你赌一样特别的东西。”
  “哦?”韩以风饶有兴趣地打量连轶,“你要赌什么?”
  连轶又露出魅惑如夜色的笑容,“我要和你赌——”他语气一顿,眼睛里的光泽跳跃愈发激烈,“一个人。”
  连轶说这句话的时候,丁闻从连轶的瞳孔里看到了另一个连轶。
  十四岁的连轶,张扬疯狂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连轶。
  “连轶!”丁闻朝匆匆冲出医院的连轶喊道。
  连轶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寻喊他名字的人。
  “连轶,是我!”丁闻挥挥手。
  连轶这才发现喊他的是丁闻。他走到车边,问道:“这是你的车?”
  不知为什么,丁闻一和连轶说话,就有些语无伦次:“我的,啊,不,不是不是,是我老爸的车。”
  连轶打开车门,径直坐在驾驶座上,冷冷命令道:“系好安全带。”
  “啊?你说什么?”丁闻没反应过来。
  话音未落,他胸口忽然一窒,车子飞速地向前奔驰起来。
  丁闻吓得不轻:“连轶,你干什么!”
  连轶不说话,双手握住方向盘,眼睛幽幽地盯着前方。车子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丁闻只觉得自己快要恶心得吐出来了。
  连轶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眼前的景物在摇晃,一辆辆迎面驶来的车子几乎要撞到了自己车上。丁闻骇然得死死抓住扶手,颤声大喊道:“连轶!你停下,你快停下!会撞上去的!我们会死的!”
  连轶依然沉默不语,幽黑的眼睛里闪动兴奋激荡的光泽。他不要命地开
  着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好几次都险些撞到其他车或者墙壁上,丁闻恐惧得眼泪夺眶而出,呜呜恸哭,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连轶开上山道,沿着陡峭的山道一路飙至山顶。他猛地踩一脚急刹,车子急速地停下来,丁闻身体往前一倾,五脏六腑差点全部颠出嘴中。
  “呜呜呜……”劫后余生,丁闻脸色惨白如纸,除了大哭还是大哭。
  连轶却狠狠一拍方向盘,大声笑道:“操!真他妈刺激!”
  丁闻他恐惧地看着连轶,恐惧到不敢说任何一个字。他只觉得眼前这笑得极美的少年,亦散发出一种幽闭的、腐朽的,仿佛已死之人的阴沉气息。
  那是丁闻第一次听到连轶说脏话,那也是丁闻最后一次听到连轶说脏话。
  恍惚间,丁闻觉得玩命飙车的连轶、破口大骂的连轶,才是真正的连轶。


☆、赌一个人

  连轶和韩以风对赌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赌场,很多人收起手中的牌,凑拢到连轶和韩以风周围。
  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连轶平静地翻开他桌前的第四张牌。
  ——K。
  人们低呼出声。太诡异了,这局牌太诡异了。
  韩以风已经翻出了四张牌,这四张牌分别是9、10、J、Q。如果他的第五张是8或者K,那么就意味着同花顺,几乎无可匹敌的同花顺。
  韩以风一扯嘴角,拿手掀开第五张牌——
  天啊!
  众人惊得瞠目结舌。
  竟然是Q!
  韩以风竟然真地抽到了同花顺!
  “Brain,你赢定了!”黑裙女子笑着搂住韩以风,肯定地说道。
  韩以风眯起眼睛,露出自信而倨傲的笑。没错,连轶摸到9或A的概率微小到不可能,他赢定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让连轶大声说出,连轶要赌的人究竟是谁。
  丁闻紧张地咽了咽唾沫,不安地看向连轶。虽然他心中热切地盼望着连轶能赌赢韩以风,但韩以风一手牌好到无敌,他不得不承认,连轶应该是输定。
  怎么可能两个人都摸到同花顺呢。
  连轶默不做声地看着桌面上的牌。一瞬间,丁闻好像看到连轶嘴角滑过一丝笑意。他心中一惊,仔细地看去,却又只看到神情静止得如同幽潭的连轶。
  那静止的神情,丁闻七年前也曾见过。
  连轶带着丁闻黑夜飙车至山顶的第二天,丁闻听闻了连轶母亲的死讯。
  手术最终没能挽回连轶母亲的生命。丁闻明白为什么连轶会匆匆冲出医院,为什么连轶会那样不对劲。连轶是因为悲伤吧,太悲伤了,想要释放发泄,所以才会发狂似地飙车。
  但是,丁闻总觉得,连轶举止里透出一股比悲伤更深更重更压抑的情绪。
  丁闻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昨晚究竟哪里不对劲了。
  没错,当他和他老爸走进医院时,空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坐着连轶一个人。
  手术室的指示灯亮着红光,连轶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诡秘的气息笼罩着弥漫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只有连轶,十四岁的连轶。
  连郑勋不在那里。
  从此以后,连轶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拒绝和人接触,不再远远地躲开同龄人。他甚至主动找丁闻说话,邀请丁闻一同玩耍。开始时,丁闻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那是连轶啊,是好多人偷偷喜欢偷偷崇拜偷偷嫉妒的连轶啊,
  那样的连轶居然会主动接触自己,丁闻兴奋不已,骄傲不已。
  连轶开始微笑,开始说话,开始在人群之中游戏。他很少再穿一身黑的衣服,浅色更衬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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