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城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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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城之夜-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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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机又怎样,我还能打给谁
  ?打给警察局吗,这家伙应该连警察也不怕吧……
  纪言陷入完全混乱的思维中,打给警察局也不行,难道要打给连轶吗?
  连轶——
  这两个字从纪言心底里蹦出来,像一片羽毛,轻轻地飘入纪言耳中。
  连轶?
  为什么会想到连轶?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想到连轶?
  连轶……对,如果是连轶的话,现在会怎么做呢?他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彷徨无助,他一定会很冷静地思考,想办法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他会让对方松懈下来,然后在对方松懈下来的空隙里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纪言意识混乱,越想越跑题,思绪已经完全飞到九霄云外。
  对,就这样,没什么好怕的!那家伙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人,是人就肯定有弱点!他会打架又怎样,我不跟他来硬的,我以退为进,伺机将他打倒!他要是敢亲我就咬他舌头,他要敢动手我就断他子孙!
  对,就这样! 
  纪言想到这儿,只觉得信心大增,猛然地站起身来,决定和韩以风背水一战。他站得太急,一阵血液直冲头顶,脑海里嗡的一声,身子一软,晃悠悠地朝上栽去。
  “十一点五十九了。”不待连轶看手机,丁闻主动报时。
  连轶默不做声,双眉微蹙。
  “我看你很不开心啊,连轶,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干嘛?”丁闻嚷道,抬起手又看了一眼手表,极不镇定地摇晃着连轶手臂,大喊道:“连轶连轶!十二点了!”
  连轶露出一种很复杂的神情,他静了静,无奈又疲惫地笑了:“没办法……”
  说着,手伸出车窗,轻轻一松,手机无声无息地掉落在草地上。连轶拉起手刹,正准备发动车子时,躺在草丛里的手机,突然伴着音乐声剧烈地震动起来。
  韩以风见纪言迟迟出来,有些不耐烦地走到浴室外,问道:“还没洗完?”
  浴室内一片安静。
  韩以风扭动门把,发现门被反锁了,不禁冷笑一声:“你以为能在里面躲多久?”
  浴室内依然一片安静。
  韩以风感觉到不对劲,一抬脚踹开门,落入视线的,是如死鱼般直挺挺躺在浴室冰凉的地板上的纪言。
  明和暗在不断晃动、摇曳。
  纪言似乎微微睁开过眼睛,看到几个重叠的人影。光线刺目,他又把眼睛紧紧闭上。
  “还好您送得及时。再晚一点,恐怕会引发急性肺炎,危及生命。”
  “……嗯。”《
  br》  “病人体质不好,以后得加强锻炼,改善营养。”
  “……”
  “那我先告辞了,您早点休息。”
  “好。小周,你去送史大夫。”
  “是,少爷。”
  模模糊糊间,纪言听见这样一段对话。可是,当纪言彻底清醒时,他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茫然地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的房间。
  “呀,先生醒了啊。”一个清脆的女声从门口传来。纪言侧头,看见一个少女手捧一束鲜花走进房间。
  纪言有种被穿越了的感觉。先生?
  那少女将花瓶中残花取出,换上娇嫩的鲜花。见纪言怔怔坐着,脸上写满困惑,不禁掩嘴笑道:“先生怎么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这是哪儿?”纪言有些怀疑自己仍在梦中。
  “这是二少爷家啊。”
  “……二少爷?”
  “对呀!你不是二少爷的朋友么?”
  纪言一头雾水:“什么二少爷?”
  少女诧异道:“先生你还好吧!”
  纪言困惑得抓头发:“我真的不知道你家少爷是哪位。”
  “可你是我家少爷带回来的唉!你昨晚发高烧,少爷连夜请了医生过来呢!”
  “啊?”纪言越发不解。竭力回想,只记得自己时逢不幸惨遇仇人。但那之后的事情……
  等等。
  她说的“二少爷”该不会是……
  纪言心中一惊。
  “先生你没事吧?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少女担忧地问。
  纪言摇头,“没事,我只是脑子很晕,想不起事情。那……那你家少爷怎么称呼啊?”
  ——“韩以风。”
  不待少女回答,一个年轻男子已经回答了纪言的疑问。
  待纪言看清楚男人长相,心中顿涌强烈绝望。
  ——果然是他!
  ——少女嘴中的“二少爷”,果然就是那个被他拿啤酒瓶砸破头,又阴险又诡异的男人!
  韩以风见纪言神情沮丧,脸色灰败,心中没来由的感到愉悦。他悠闲地将双手□裤袋,饶有趣味地打量纪言。
  “看到我还在这里,是不是很绝望?”韩以风笑眯眯地问。
  纪言握紧拳头:“你倒底想怎么?” 
  “说话不要太冲,很危险的。”韩以风从裤袋里掏出一片口香糖,放进嘴中悠悠地嚼着。“我是做生意的,做生意讲究‘得失’两个字。你们欠我的钱呢,绝对不可能算了,你打我的那一下呢,当然也绝对不可
  能算了。”
  “我会把钱还给你。”纪言愤愤地道,“我现在拿不出二十万,但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以后?”韩以风鄙夷地笑了,“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情。我不是慈善家,没耐心沽名钓誉,慢慢等人把钱还给我。”
  纪言怒道:“你不要太过分!我朋友本来只借你们五万,不过晚一天还钱,你们就逼他还二十万!我还钱给你,你却还不知足!”
  韩以风丝毫不理会纪言的愤怒。他走到床边,弯下腰,一只手按住墙壁,一只手依然插在裤口袋里,眯起眼睛盯着纪言:“你又搞错了一件事情,你朋友跟我借钱,自然该知道不还钱的后果。弱者只有挨打的份——”他嘲弄地笑笑,“这么基本的道理,你难道都不懂?”
  纪言一时语塞。
  “不过呢。”韩以风话锋一转,“我今天心情很好,看在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份上,愿意对你网开一面。只要你三个月内能把欠我的钱还清,我既往不咎。”
  纪言闻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我不会食言。”
  “好,你记住今天的话!”纪言说道,“三个月后,我一定把二十万还给你!”
  韩以风却露出一脸似笑非笑地神情。
  纪言一愣,紧紧皱起双眉:“……你逗我玩?”
  “我说过我不会食言。”韩以风悠悠地道,“只是你再次搞错了一件事情。你要还我的,可远远不止二十万。”
  什么?!纪言暗怒。这混蛋怎么漫天要价!
  “昨晚你高烧,如果不是我把医生请来,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于急性肺炎了。”韩以风不紧不慢地说道,“你现在欠我一笔钱,欠我一顿打,还欠我一条命。目前的人体市场上,一对角膜值二十万,心脏值二十万,两肾值四十万……保守估计,你至少该还我一百万。”
  一百万?!
  你他妈杀了我算了!
  纪言在心中愤恨无比地大骂。
  就算赔上我十条命,也不可能凑出一百万!
  看着眼前惊疑不定、又恼又怒的纪言,韩以风兴致愈浓,不禁扬起嘴角,笑道:“怎么样,做不做这笔交易?”
  纪言气得鼓鼓的,干瞪着双眼。
  “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哦,记住,你还可以选择以身相许。”
  韩以风走出房间,边走还边哼着该死的小调。
  管家见韩以风出来,快步走上前,“少爷,连家大公子在客厅等你。”
  韩以风一顿,望向管家:“你是说连轶?”
  管家低头:“是。”
  “他来我这做什么?”韩以风心中奇怪,“他等多久了?”
  “有二十多分钟了。”
  “他说找我什么事吗?”
  “连公子没说。不过……”
  “不过什么?”
  “连公子情绪似乎不太好。”
  “哦?”韩以风挑眉。
  走到客厅,韩以风一眼便看见了连轶。连轶此刻坐在沙发上,前倾着上半身,手肘顶住膝盖,双手交握成拳状,轻轻地支起下颔。
  “什么风把连兄吹到这来了?”韩以风笑道,坐到连轶对面。
  连轶道:“你应该没有忘记我们的赌局。”
  “怎么会忘?”韩以风笑着点燃一根烟。
  “我和你赌过一个人。”
  韩以风眯起双眼:“我记得。”揣度着连轶目的,“看样子,你今天登门造访,是想和我算清这笔赌帐。”
  “没错。”连轶单刀直入,“我现在要带他走。”
  “现在?”
  “对。” 
  “你说的到底是谁?”韩以风不禁有些费解,一番沉思,突然抬起双眼不可置信地望向连轶。他脸上渐渐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想不到……那小子背后还有你这座靠山。”
  连轶道:“你只需把他给我就可。”
  韩以风懒洋洋往后一靠:“我很奇怪,那小子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平庸得发烂的路人,你居然也能看上?”慢慢地吹出一口烟雾:“……莫非是他床上功夫很好,让连兄你欲罢不能?”
  “别废话。” 连轶淡淡截住韩以风的话。
  “呵呵;”韩以风冷笑,“我还当他无知,原来只是装纯。”
  “韩以风,我不想说第二遍。”连轶表情变得幽冷。
  “别动怒啊。”韩以风笑道,双目闪烁异样的光泽,“我会把那小子还给你。但那小子之前惹过我,又欠了我不少钱。惹我的帐,看在你的面子上就算了,但他必须把欠我的钱……”
  “——多少钱。”连轶再次截断韩以风的话,一甩手,将一张空白支票压在桌上。
  “我替他还。”


☆、逃离S城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纪言的生活彻底乱套。
  原本的日子单调、乏味,但很宁静。他就像S城众多的打工者一样,学历不高、家境不好、运气不佳,所以只能在社会的下层混日子,为养活自己而辛苦打拼。
  若不是方浩强愚蠢得去借高利贷,他也不会打破韩以风的头;
  若不是打破韩以风的头,他也不会遇到连轶;
  若不是遇到连轶,也不会搞得连轶赖在他家,而且还对他说出那番奇怪的话;
  若不是连轶说出那番奇怪的话,他也不会抓狂到发烧;
  若不是抓狂到发烧,他也不会被韩以风捉住;
  若不是被韩以风捉住,他也不会再次遇到连轶……
  怎么好像变成死循环了?
  那么,到底是哪一步出错了呢?
  纪言陷入语句死循环的重大危机,思绪如线团乱糟糟缠绕。
  而在纪言身侧,是一言不发开车的连轶。
  车在路上疾驰,风自耳边咆哮掠过。
  纪言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惊觉连轶开车的速度实在可怕。他想提醒连轶注意安全,眼角余光瞥见连轶神情幽静得骇人,到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连轶怎么会突然出现?
  韩以风怎么会答应放他?
  连轶和韩以风是不是早就认识?
  纪言心中十万分不解,可是现在,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连轶隐隐散发的怒意,压迫得他一个字也不敢说。
  车骤然一停,纪言身子往前一倾,五脏翻腾。
  车内没有开灯,车外街道昏暗,不远处的破旧楼房闪烁几点昏黄的光。
  连轶点燃一根烟,夹在手指间,任烟雾被弥漫成奇异的形状。
  纪言被呛得咳嗽起来。
  “你很好啊。”连轶终于说话,语气却说不出的讥诮,“自己的事都管不过来,倒很热心别人的事。谁欠钱让谁还,你惹什么事?”
  纪言也很郁闷。是啊,本来应该是方浩强那小子该收拾的烂摊子,怎么就不明不白落到了自己头上?
  可是……既然都已经落到自己头上,难道还要再踢给方浩强吗?
  “我没想到那个人会还记得我……”纪言闷声说。
  连轶狠狠弹掉烟灰,“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
  纪言不禁感到羞愧。
  回想这一个月,他对连轶一点也不好,不是恶语相加就是拳脚相向,可连轶却始终对他很好,而且两次救了他的性命。
  连轶一定对他又失望
  又厌憎吧。
  纪言垂下头。
  连轶用力吸了一口烟,道:“算了,这次的事我不想再说。”目光穿过车窗玻璃落向外面夜色,“韩以风虽然记仇,但不至于失信。他有诺于我,不会再拿你怎样。”
  “……嗯。”纪言点点头,极低声地说道,“你是不是帮我把钱还了?你还了多少?我会想办法全部还给你的。”
  连轶拿烟的手一颤。他好一阵静默,慢慢地道:“你要跟我说的就这个?” 
  “那个,”纪言挠挠头,“……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一阵凉意涌进连轶心间,只是一句对不起吗?
  一个多月的温柔,好几次情绪失控以及得知他被韩以风抓住的焦虑担忧,得到的只是一句对不起吗?
  ——真可笑!
  连轶心里越寒,脸上神情便越冷,冷得竟透出几分邪魅之气。他这些年来始终冷漠薄情,既因为没人能让他动心,也因为他讨厌情绪不被理性控制的感觉。鬼使神差地遇到纪言,莫名其妙地上了心,偏偏纪言浑然无觉,毫不领情。
  既然如此,不如早作决断。
  连轶一撇嘴角:“这也是你的选择么?”
  纪言愣住:“什么选择?”
  连轶失望之极,反倒平静之极。他的平静得就像夜色下的一潭幽水,“原来你连我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
  纪言不禁面上发热。他原本心存侥幸,希望自己不提,连轶也不提,两人从此放过那个尴尬而暧昧的话题。但连轶的心事显然和他的心事背道而驰。
  答应?不可能。拒绝?说不出。
  除了答应与拒绝,还能回答连轶什么?
  纪言进退维谷,十分难受地忍受着车内压抑得快要窒息的气氛。他低着头,手紧紧握成拳头,挣扎了很久,嗫嚅道:“……对不起。”
  连轶竟低低地笑了一声。
  “没什么好道歉。”连轶拿左手托着头,右手扶住方向盘,显出有些疲惫的样子,“其实这样对你,对我都更好。”
  看来连轶并不介意。纪言心想。
  “我对你的确有些好感,但也只限于好感。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懒得付出真心的男人。你的选择完全正确。”
  纪言胸口没来由地疼了一下。好奇怪,连轶明明不介意,为什么自己反而更加难受?
  究竟是因为拒绝连轶而难受,还是因为连轶不在乎自己的拒绝而难受?
  来不及细想,连轶已经打开车门:“我累了,不想再说什么。你下车吧。”
  纪言一怔,默默地走下车。车门在背
  后“啪”的一声用力关上了。
  纪言突然想起什么,用力拍打车窗。
  连轶摇开车窗。
  “你的东西,”纪言焦急地喊道,“你还有东西在我那,要不要上去拿一下?”
  “扔了吧。”
  “啊?”
  “我走了。”连轶发动汽车,最后看纪言一眼,“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纪言走到五楼,掏出钥匙,打开门,在黑暗中摸索到开关。一按,房间瞬间被灯光照亮。
  新的电视机、空调、冰箱和沙发,这些都是连轶买的。墙脚两个旅行袋,也是连轶带过来的。
  但连轶却头也不抬地说:“扔了吧。”
  纪言坐到沙发上,脱掉鞋,慢慢蜷缩起身子。隔壁住户正在看电视,一家人的说话声和欢笑声隐隐约约传入纪言耳中。那是清贫的一家人,男人打扫街道,女人做钟点工,孩子正读高二,需要大把大把花钱。但纪言每次看到那家人,总能从他们脸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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