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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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门-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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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镜,询问癯仙下落,或者解开花门之谜。谁知,宝镜却被人盗了,为今之计,就只能委屈小公子了。”
  “我不想听废话。”出声打断眼前人的话语,由尘看着他,一双眼沉静如水,丝丝冷魅带着一抹阴厉。
  “呵呵,”低沉笑出声来,“好好,麓某尽量长话短说,”颇有深意地顿了顿,“今夜,我要将你,献给妖王。”
  脸色骤然下沉,一双淡金色的眸子平静依旧,暗里却疾风骤雨:“你说什么。”
  笑意不收,面色不改,宝扇悠闲轻摇:“我说,我要把你献给妖王。”
  缓缓起身,由尘居高临下地望着麓公,阴冷地勾起唇角:“你将我当做什么?欢场的小倌,还是任人压在身。下蹂躏的男女支?麓公,你逾矩了。”即使不是妖界妖娆,他也决不是任人拿捏的。
  “滚吧。”清冷说完,由尘转身欲离开庭院。
  “这可由不得你。”声音响在耳侧,由尘还未来得及反应,后颈忽而传来一阵刺痛,全身瞬时软塌下去。
  “哼,”轻哼一声,顺势将那软下的温热身子搂在怀中,麓公用下颚轻轻摩擦着由尘的头顶,低眼似笑非笑,鼻尖略有些贪婪地呼吸着那若隐若现的蔷薇花冷香,“后颈三寸,缝魂结处,果真是你的死穴。”话音刚落,宝扇倏尔合拢,一下击打在由尘右手的手腕上。
  “唔……”
  刚软塌下的人,本来只隐隐变了脸色,此时双眼却露出一丝无人察觉的慌乱,全身亦因那腕间一击轻微抽搐起来,右手手腕刺痛尤甚。
  耳边却只能听着那微微带着热气的吐息:“右手腕间,是花绳出窍之处。”
  随后,由尘只感到被人轻轻抱起,一阵天旋地转,他看到了麓公含着微笑的俊美脸庞,此时在他眼里,一点一点放大,犹如凶残吞食猎物的野兽,毫不留情地撕裂血肉,血腥而残忍。
  后颈三寸,是他的死穴,只要轻轻一按,他便连言语的气力也失去,更何况施法脱身。右手腕间的穴道,更是花绳所在之处,这些连癯仙都不知晓的秘密,为什么,麓公会如此清楚?
  然而,此时的由尘,只能双目震惊,眼睁睁地看着麓公将自己抱离紫竹别馆,脸上是胜利者的残忍微笑。
  怎会……变成这样……

  第四十七回

  将怀中的人小心地放在床榻上,麓公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拨开由尘额前的银发,薄薄的嘴唇始终勾着一抹寡情的弧线。
  “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我非要将你献给吾王?”低沉的嗓音,除去往日的风流,剩下的是磁性的魅惑。
  由尘浅浅睁着眼,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淡金色的眸子已恢复平静,整个人无法动弹,好似一副绝色的瓷人。
  听不见回答,青衫男子便开始自唱自和。
  “我跟了他几百年,之前见他偶尔去人间找你,看你的眼神尤为复杂,偏生却只是远远地看着,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被人抛弃的狼狗,想要回家,又怕再被抛弃,想要复仇,却又不忍心痛下杀手。总之,极为矛盾,极为极端。不过,不知是不是我想得到太多,我那时便觉得……恩,他好像脑子有点问题,”说着,用宝扇点了点自己的额角,“平静的时候,只像个阴沉的人,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话也极少,有时几个月还说不到一句话,而那句话,多半没几人听得懂,怎么说呢,就像表达能力欠缺一样,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不过,若是受了什么刺激,那可就不得了了,轻则嘶声乱叫,重则大开杀戒,总之不疯够不见血,绝不会停下来。依我猜,怕是刺激到了他的记忆禁区,所以才会导致他狂性大发。当然,若是我猜得没错,他发狂多数与你有些牵扯,毕竟偷窥你时的精彩表情和他发狂时,简直如出一辙。”
  指尖流连忘返地摩挲着那柔和的侧脸轮廓,偶尔轻拂拂他银白色的眉峰:“虽然我不清楚,你跟他到底有何渊源,也不清楚他是不是很想要你。但是,就算他不动你,也会很想抱着你吧?!不然第一天到妖界,也不会大费周章将你弄到抚琴禁地去。所以,为了防止你们打起来,还是让你乖乖躺着比较好。”
  暧昧地揉搓着指下那张嫣红的唇,麓公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说话的声音亦若有似无地透着沙哑:“对了,不论失与不失。身,反正都睡了一觉,你且记得问他龙口镜之事,否则,”眼神阴沉地暗了暗,“我能将你第一次弄上他的床,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当然,之后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似笑非笑地说完,麓公拿开了自己的手。
  一下打开黑玉宝扇,抬手悠闲地扇着冷风,麓公移开了目光:“你可别恨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况你也能得到好处,我要解花门之谜,你知晓癯仙下落,不正是两全其美?”回头直视那淡金色的眸子,依旧平静,却含着寒潭的冷意。
  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模样,真不愧为能够融合魔胎法力的人。
  倏尔合扇拍了拍额头,麓公好似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了什么事,继而再看向安静得连呼吸也感觉不到的由尘,声音低沉地说:“你一定很惊讶,为何我如此清楚你的死穴?不过呢,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要留着以后给你一个惊喜,一个你从未没想过的惊喜。”
  好似说够了一般,他缓缓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摆,开扇风流倜傥地摇晃着,一副轻佻之相自然越上脸上。
  “你呢,也别指望谁来救你,清乾仙君现在可是自顾不暇,没时间找你。至于绿珠,那个笨女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还是乖乖地躺在床上,盼着吾王临幸,早些套出话早些解脱。另外,我答应过你,会替你医治好双目,这个也不会食言,再过不久就能兑现。”说着,向后退了一步,对着躺在床上的人施了一礼,“那么,尘儿小公子,在下就此告辞了。”扬了扬唇角,周身闪过一阵光芒,人影消失不见。
  肃黑的房内,又恢复一片死寂。
  ×××
  一片灰色的天地下,空旷寂寥,空中阴雨绵绵,光秃秃的地面,一直到天的尽头,也看不见翠绿的颜色。
  濮落缓缓走在凹凸不平的灰路上,一脸冷酷的平静,好似带着难以察觉的疑惑。
  他不清楚何时来过这个地方,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将他拉进了梦中。
  不是美梦,那么,便是噩梦。
  静静地游荡在灰色的阴雨下,本想找出那造梦的人,可是眼前的景色却忽然变了。
  雨停了,下起了鹅毛大小的雪花,天地由灰色,变成了冰天雪地的冰寒白色。
  微微暗了暗眼神,濮落继续不动声色地前行,脚踏在越积越深的雪上,感觉不到一丝冷意。
  雪飞寸尺谁人怜,灵台风入寒梦来。
  这是梦,又怎会觉得冷呢?
  然而,刚行不久,前方却忽然出现了一片艳丽的红梅花树海,突兀地立在一片玉砌似的雪原上。
  顿了一下脚步,濮落沉静地看着那方,终是踏着祥云飞向了那边。
  梅花冷香浮动妖娆,一枝枝傲骨寒霜的枝桠交错在眼前,偶尔落上厚厚薄薄的一层雪,寒风一过,混着花香雪花,一片片零落的红梅花瓣,像是坠入北风之中,掠过脸庞耳际,卷舞而来。
  望着这一片奇异的景象,濮落不由出了神,一双眼略带着痴痴追随着花瓣的踪影,甚至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混着雪花飞舞的红色。
  “暗香浮动游龙枝,银黛点翠梅花源。不坠红尘不成灰,卷舞成风青天上。”
  低声喃呢,徒握寒风。
  耳边忽而传来凄婉的箫声,悠扬清丽,伴随着寒风,缭绕在一片梅林树海中。
  濮落怔了怔,却是第一下便反应了过来,那是他从不会忘记的忘忧曲。
  循着箫声,濮落毅然踏进了树海,走向梅林深处。
  拨开枝枝低垂的梅枝,有些开得正茂的梅花,受不了那一点点的力道,便柔柔的垂落下来,随着寒风而去。
  直到快要迷失在一片梅林之中,濮落忽然看见了一座小屋,若隐若现地立在梅林深处。
  一步一步靠近小屋,耳边的箫声愈加清晰,心底的那股熟悉之感,也愈发的强烈。
  我好像,来过这里。
  心底如此思索着,悸动越来越深,濮落拨开挡路的梅枝,每靠近小屋一步,就越能感到那股熟悉的清漠气息。
  终于,当拨开最后一枝梅枝,濮落定在了原地,一双黑色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含着一抹深深的情动。
  那里,一身雪白衣袍的人,安静地背对着他坐在一株梅树下,微微露出的侧颜,如雪瓷白,隐隐看得见半瞌着的长长睫毛,一动不动。纤长的十指,正捏着白玉长箫,抵在嫣红的唇上,吹奏着那首让人沉醉的忘忧曲。
  美得,胜似仙境。
  “尘儿……”
  情不自禁地低吟一声,濮落缓缓移动起脚下的步子,好似想要离得那雪白的人更近一点。
  然而,就当他刚踏出一步时,一个人突然闯进了他的视线。
  濮落还未来得及反应,只看见那人手中握着一道金阳,猛然从后穿透了由尘的身体。
  天地俱寂,瞳孔一阵紧缩,他的心好似痛了起来,可是等自己碰到胸口时才记起,自己的心早已不在了,又怎会心痛。
  鲜红的血花沾开,落满一定银白的雪,分不清到底是那随风落下的花瓣,还是那刺眼的红。他甚至没有听到一声闷哼,就眼睁睁地看着由尘软软地倒在那人的怀中,血迹染红一身白色的衣袍,如小流蜿蜒而下,白玉长箫从那双手中脱落,落入一片沾着血花梅花的雪地里。
  那人缓缓回身,濮落的黑色眸子里,慢慢倒映出他的容貌。
  丰神俊朗,倾色天下,一双墨色的眸子,寒冰万丈,绝无七情六欲。
  他竟看到了,自己。
  ×××
  一个人躺在冰凉偌大的床榻上,由尘始终睁着眸子,半瞌着,一眨不眨。
  外面的血月,怕是已经高升了吧。
  缓缓回忆着麓公说的那些话,除了微微诧异他将鲻刖看得那般的透彻,剩下的除了疑惑,便是一个深深的念头。
  他的死穴暴露,麓公,留不得。
  下一次,他一定要双倍奉还给他。
  至于鲻刖,只要他没有真正地威胁到自己,由尘并不想与他为敌。
  如同麓公所说一般,鲻刖脑子有些毛病,是个疯子,而他,亦不会与一个疯子计较。
  更何况,还是一个孤独的疯子。
  不论鲻刖为何那般痛恨他,也不论他曾经伤过自己,由尘从未有想过报复,不仅是因为天魔琴,更是也如麓公所说,鲻刖就像一头被人抛弃的野兽,和他何其之像,他根本下不去手,也狠不下心。
  就好像,自己将自己杀了一般。
  无声闭上双目,那没有情绪的脸上清漠依旧。
  今夜,不会太长。
  这样想着,床上的人,就好似睡过去了一般,没有表情,没有一丝变化,连呼吸都是轻浅的。
  再过三个时辰,法力回来,他便能完全恢复。
  到那时,他或许应该好好想想,如何回敬那条狡猾的九玄青鲈。
  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由尘缓缓张开眼,便见头顶罩下一层黑影,床边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立了一个人。
  那刀刻一般的深邃轮廓,半张脸上的紫金蟠龙,还有一双暗紫色的眼睛,和一身紫金色的龙骨软甲,都散发着阴暗的黑气,好似要吞噬眼前的一切。
  由尘盯着他幽暗的眸子,没有恐惧和慌乱,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丝言语,一个多余的动作。
  片刻后,鲻刖抬手,缓缓褪去了一身的铠甲,暗紫色的长发散开,直到上身不着寸缕,他慢慢伸开手,按在由尘的双肩,缓缓压向了他。

  第四十八回

  炙热的皮肤从背后紧贴着自己,由尘动了动喉骨,略微能够发出呲呲的声音。
  那人褪去铠甲,就好似丢开了一切的面具,展露着一身疲惫,如此搂着他,安静地沉睡了一宿。
  如同麓公所料,鲻刖并没有占有同为男子的由尘的身子,仅是带着一股怀念的气息,拥着由尘进入没有梦境的梦。
  就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对于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事物,产生的根深蒂固的依念。
  也因此由尘明白,看似霸气阴沉的妖王,无论如何疯狂魔障,他对自己的感情都不是麓公说的那样,更不会与濮落相同。
  鲻刖对他的感觉,怕是眷恋胜过一切,不然,那深植的怨恨又怎会那般之深。
  “鲻刖。”低沉清漠地唤着身后人的名字,由尘始终淡然睁着一双静如寂水的眼眸。
  紫金的人醒来,暗紫色的双目好似还陷在黑色的梦境中,只是没有意识地收紧了臂膀。
  由尘感到靠在周身的温热更加贴近,只是微微顿了一顿,他忽然问身后的人:“护心鳞甲,是如何丢的。”
  鲻刖沉默着,双眼恢复清明,却什么也不说,就好似神志不清的痴儿。
  “是不是,我拿走的。”带着诉说事实的语气,由尘没有丝毫犹豫。
  方才,在鲻刖褪下软甲衣袍时,他看到了那心口上的深深痕迹,颜色虽是淡了许多,却是显眼难忘的。
  那一刻,由尘忽而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还在仙界时,癯仙的梅林还在,每次我最爱偷懒在他的根基上小憩。那棵梅树很大,是整个瑶池梅林最为美丽,也是最富生机的。”
  淡淡的语气,沉静地诉说。
  “后来,不知怎的,癯仙开始老是头疼,起初还好,之后一痛起来,便会去了他大半条命。吃了仙丹,渡气医治,全然无效。我那时很担心,很着急,总想着一切办法,均要试上一试。直到后来某一天在梅树上小憩,才发现了癯仙头疼的真正原因。”
  感受到环着自己的手臂隐隐地颤抖起来,由尘只垂眸看了一眼,便又接着说:“原来,那巨大的树干内藏了一样东西,好似因为蜕皮,日日汲取着癯仙的根基,像是一只躲在树干内的虫子,差一点钻空了所以的木枝。”
  轻声顿住,由尘艰难地将头侧了一点,好似想要对着身后的人说话。
  “我记得,当时看见他时,我还误以为是龙族,似金非金,似暗非暗。直到仔细看才清楚,原来,那是一根盘龙根。”
  “就是因为即将蜕脱龙形,才会那般贪婪地吮吸癯仙的根基,甚至差点致癯仙于死地。”
  “盘龙根,附龙之妖物,吸取仙神之气,方可化身成龙。”气力缓缓恢复,由尘无力地抬起一只手,似有若无地覆在鲻刖强健的手臂上,“后来,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为了使癯仙复原,佯装与他交好,和他一起玩耍,在他某日沉睡之时,趁他化龙关键,将他揪出了树干,拔去了护心鳞甲,打入凡尘。而后,他的护心鳞甲用以护住癯仙根基,镶在梅树之上。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甚至从不知晓他的姓名,直到淡去了记忆里盘龙根的印象,偶尔看见癯仙根基上的龙鳞,也只依稀记得,是自己某一年替癯仙医治好了头疼,从未记起过,那条即将成龙的紫金盘龙根。”
  “鲻刖,我是否记起来了?”顿住声音,由尘轻声低问。
  当初顽劣,除了癯仙,从不曾为他人着想过,若是那时没有欺骗那个急于蜕脱龙形的盘龙根,偷窃取他的护心鳞甲,又怎会欠下而今的这笔孽债。
  此时想起来,盘龙根当初其实只是一只单纯的小妖,甚至还带了佛性,他与自己玩耍时,从最初的戒备到之后的好奇,哪一个不是弱小生灵的初时表现?只怪自己当初看不透,眼里只有癯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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