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判官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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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判官日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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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的感觉,就连气息都有些不稳,只是他见崔震山神色并无异常,便没有开口说话。
    进了内院后,崔震山突然停下脚步,跟在他身后的顾岩险些撞到他身上,他立住身子,问道:“怎么了?”
    崔震山眼神四处望了一遍,看到东西两侧的窗台还有门梁上贴着黄色的符纸,纸上用朱砂写着咒语,院内靠西边的墙角种着一株桃花树,桃树下安放着一个黑色的鬼脸瓮,瓮底下亦压着黄色符纸,若是不留神,根本不会看到。
    顾岩也看到了这些符纸,他惊讶的问道:“这就是牛头马面说的符纸,是用来做什么的?莫不是防咱们的?”
    崔震山摇头,他说;“不是!”
    “那是为何?”顾岩问道。
    崔震山望了一眼院内,恰好有两个丫鬟端着水盆出来,其中有一个还小声说道:“也不知奶奶肚子里的孩子何时才会生出来呢。”
    和她同行的丫鬟轻轻拍了她一下,瞪眼说道:“你不要命了,若是叫奶奶听到了,打死你都是轻巧的呢。”
    想起屋里正在坐胎的主母,那丫鬟身形一颤,她不敢再多嘴,又四处看了几眼,这才和同伴一道走远。
    直待她们出了院门,崔震山便对顾岩说道:“你留在外头,我进屋去看看。”
    说罢,他抬脚上了台阶,身后的顾岩见此,嘴里喊道:“哎,崔大人,你等等我呀。”
    只是他刚准备跟着崔震山一起进去,便被一股力道弹开,随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崔震山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连忙回头,看到顾岩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胸口,脸色变得发白,额前还有一道红光。
    崔震山几步上前扶起顾岩,他捏了一个诀,手指在顾岩额前点了一下,出声问道:“顾岩,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足足过了片刻,顾岩才觉得缓过劲来,崔震山见他无事,这才责备道:“不是叫你等在外面么!”
    顾岩这才知道门梁上符咒的厉害,他问道:“你能进,为何我却不能进!”
    “这符咒于我而言不过雕虫小技,但挡你却是不在话下的!”
    顾岩有些不服气,但又自知理亏,于是嘴里轻轻哼了一声,没有作声。
    崔震山让他等在一旁,又说道:“我去去就来,你别随意走动,这宅子被人动了手脚。”
    顾岩经了刚才之事,哪敢再不听崔震山的话,他点了两下头,目送着崔震山进了屋内。
    又说崔震山进了朱唐氏的闺房,只见正屋分成三间,屋外少有下人走动,只有一只白色的碧眼猫蹲在廊下,那只猫原本在太阳底下闭眼打盹,看到崔震山进来后,朝着他望了几眼,嘴里喵呜几声,纵身跳上屋顶。
    崔震山进了内室,除了看到一柄桃木剑被红绳悬挂在门口,别的都不见有异常,他走进屋内,看到一个面容秀丽的妇人躺在榻上,那妇人腹部高高隆起,显见已是足月,她身旁有个丫鬟正在与她打扇,不时跟她说几句闲话。
    崔震山心知这人便是朱唐氏,他环顾四周,屋内燃着一支甜梦香,香炉旁边放着一只打开的匣子,满满堆放的都是线香,再看香炉积的香灰,香炉一看便知是日夜不灭。
    “奶奶,可有觉得冷?”打扇的丫鬟问着朱唐氏。
    朱唐氏搓了搓手臂,说道:“你这么一说,倒真的像是有几分凉意似的。”
    那丫鬟停下打扇,又拿了一床毯子盖在朱唐氏身上,嘴里还说道:“先前还热的人不耐烦,也不知怎的,忽然就冷得背上发麻。”
    主仆两人说话时,崔震山便起身出了屋子,他刚出去,顾岩站了起来,问道:“如何,可有发现有何不对劲的?”
    崔震山看了他一眼,这屋里有符咒,顾岩呆久了于他不利,他说道:“先出朱府再说。”
    顾岩点头,他随着崔震山一道出了朱府。

  ☆、第12章

自朱府出来后,顾岩轻松许多,只是先前被符咒击中,脸色仍旧有些灰败,崔震山见他落头大汗的,给他递了一块手帕,嘴上却说道:“早知你如此不中用,就不该带你往阳间来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顾岩的脸上便臊得通红,他做人时,自然不怕这些符咒,现在变成了鬼,一时忘了,谁知就吃了这么一个暗亏。
    顾岩嘴里嗫嚅几下,随后又瞪了崔震山两眼,说道:“我是实习判官,自然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若是不肯教我,我不过就是个誊抄卷宗的判官罢了,誊抄卷宗是谁都会,冥君特意点我为判官又有何意义?”
    说完之后,顾岩犹自瞪着崔震山发恼,那崔震山却直勾勾的盯着他,过了半晌,才淡淡说道:“我刚说了一句话,你倒是有十句话来挤兑我!”
    顾岩楞了一下,他看了崔震山一眼,随后低下头,脸上的神色有些沮丧,过了许久,他才默默说道:“冥君为何要我做地府的下任判官,我……我可能做不好。”
    见他垂头丧气的,崔震山也沉默下来,当日无意得知顾岩是下一任的地府判官时,崔震山同样有些惊讶,顾岩性情平和,又自带着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缺少判官该有的果敢,崔震山不知自己离任后,这顾岩能否当好判官一职。
    “冥君自有冥君的用意,你只需听侯差遣就是!”
    顾岩不作声了,他要怎样听侯差遣呢?除了每日在‘生死司’誊抄那些数不清的卷宗以外,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气氛有些僵硬,崔震山和顾岩站在朱府的大门口,不时有人自他们中间穿插而过,不过谁也看不到,有两个鬼正在当街争吵。
    过了小片刻,顾岩低头说道;“我只会拖累你,我还是回地府去了。”
    眼见顾岩要走,崔震山喊住他,说道:“你站住。”
    顾岩停了下来,崔震山望着他,缓声说道;“你说得对,若一味的只知埋头誊写卷宗,的确是做不好判官一职的。”
    顾岩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崔震山嘴唇紧抿,双眼黑漆漆的,竟让顾岩有些不知所措。
    崔震山说;“阳间不比地府,你需得时时提防,若是稍不留意,就会魂飞魄散,到时谁也救不了你。”
    顾岩呆了一下,崔震山这是在关心他吗?只是自崔震山口中说出来,却带了一股说不出的生硬。
    “我……我知道了。”顾岩呆呆的点了一下头。
    冲突过后,崔震山带着顾岩到了城外,走了大半日,他们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顾岩见那树下搭着一座庙宇,庙宇刚刚齐膝,旁边贡着几个馒头,并有烧尽的香灰,再看那庙内还立着一个几寸长短的泥人,泥人是个憨态可掬的老头儿,这正是在阳间随处可见的土地庙。
    顾岩不解,他望着崔震山,问道:“咱们到土地庙这儿来做什么?”
    崔震山看了他一眼,对他解释;“这是渭阳县土地公,只要是渭阳县地界上的事,尽可找他打听。”
    停顿一下,崔震山又说;“再一则,你受符咒冲击,需得找个地方歇休片刻,原本该去找渭阳县的城隍,只因他外出云游,这才来叨扰土地了。”
    顾岩看着地上那低矮的土地庙,他望了崔震山几眼,问道:“土地是神,咱们是鬼,来找他合适吗?”
    崔震山眉角抽搐了了两下,他说道:“鬼神二字,你可知为何鬼在前,神在后?”
    顾岩摇头,他读的书上可没写这个呢,于是顾岩老实的答道:“不知。”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负手站在土地庙前面,正在顾岩疑惑之时,他察觉到原本刚刚齐膝的土地庙,忽然变得高大起来,他惊讶的环顾四周,看着那高高的庙门,也不知是土地庙变大了,还是自己变小了。
    “进去吧。”崔震山对顾岩说道,带着他径直进了土地庙里面。
    刚走进庙内,就有一个白胡子老头现身,他驻着拐杖,驮着背,看到崔震山了,还笑呵呵的问道:“崔判官,你才刚在庙门外说的话,我可全听到了!”
    顾岩朝着那老头看去,只见他五短身材,生得童颜鹤发,嘴里还不停的追问着:“你倒是告诉我,鬼神二字,为何鬼在前,神在后?”
    崔震山眉头微挑,他对土地公说道:“自然是因天地混沌未开之时,便先有鬼,再有神!”
    土地公指着他笑骂了几句,指着崔震山说道:“真真是一派胡言!”
    平日一丝不敬的崔震山,难得的跟土地抬起竹杠,他说道:“盘古沉睡与天地间,叫醒他的正是无名鬼怪,岂不证实先有鬼,再有神?”
    听了他这句话,土地公哈哈大笑起来,倒是没再跟崔震山争议下去,而是望着顾岩,问道:“不知这位是谁,看着倒是眼生得很!”
    顾岩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在下顾岩,见过土地,如今在地府任实习判官之职。”
    土地公摸了摸胡子,又问崔震山;“你向来少向阳间来,今日为的何事?”
    崔震山说道:“我此番上门,是来劳烦向你打听一件事。”
    土地爽快的说道:“有何事要问,崔判官尽管说罢。”
    崔震山便说道:“我往渭阳地界来公干,见那渭阳通判朱三丰府上有异,一探之下,才知朱三丰之妻朱唐氏正在坐胎,只是朱唐氏所怀的这胎着实有些古怪,如今胎儿已十三月,却毫无临盆之兆,且朱府所调的祭坛并符咒不像寻常术师的手段,故此前来向你打听原委。”
    土地一听崔震山的话,便笑了一笑,朱三丰算是渭阳县的名人,他原本出身贫寒,父母自小双亡,靠着岳家接济,刻苦进学入了官场,只因无权无势,在官场上很是受人排挤,如此囫囵着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几年,被祖籍渭阳县的礼部侍郎唐青相中,唐青有意招朱三丰为婿,朱三丰巴不得有人能拉拨他一把,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受唐青提拔的朱三丰与未过门的未婚妻安氏解除婚约,又立时娶了唐氏为妻,那安氏羞愤难当,投水自尽了,一时,渭阳县的人提起这朱三丰,人人都要骂一句忘恩负义。
    只说朱三丰娶了唐氏为妻后,有岳家照应,前途自是平步青云,不过数年间,便任了渭阳县通判一职,只是有一件事却令他夫妇二人忧心多年,原来,朱三丰娶了唐氏为妻后,唐氏十几年来都不曾为朱家延续香火,唐氏也曾为朱三丰纳了几房小妾,皆是一无所获。有那记得旧事的人,都道朱三丰是报应临头,却不想,几年前朱三丰认识了一个修行的道士,那道士听闻他为香火发愁,竟用道家秘门之术令朱唐氏怀了一胎,只是有一头,寻常妇人都是怀胎十月便瓜熟蒂落,这朱唐氏却一连怀了十三个月,还不曾诞下子嗣,道士只对朱三丰说时机未到,也不知这时机究竟是何日。
    崔震山听了半晌,开口问道:“怀胎生子乃是天伦人道,这道士是何来历,竟敢逆天行事。”
    土地公摇了摇头,他说道:“崔判官有所不知,这道士是打外地而来,自称甚么云胡道人,也不知出自哪个派系,自打与朱三丰相识,便在渭阳县三十里外的妙云山建了一座道观,又收了几个小弟子,平日不曾见他抓鬼捉妖,闲暇时也只见他与朱三丰往来。”
    崔震山先前在朱府看到云胡画的符咒,便知他道行不浅,他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安如意,如今安如意下落不明,偏巧云胡道人在这个时机出现,也不知二者之间是否有甚么联系。
    土地公见他不说话,引着崔震山和顾岩坐下,还为他们端上茶水点心,那茶点有些简陋,俱是附近乡野百姓供奉而来。
    崔震山坐下后,便暗暗思量起云胡道人之事,倒是顾岩,他并不客气,对土地公道了一声谢,开始喝起茶水。
    土地公给崔震山倒了一盏茶,又说道:“朱唐氏这一胎还不知什么时候会落地,依我说,你竟是别管了,横竖最后她终有一日,要往地府报道的。”
    崔震山默然,他身旁的顾岩想了一下,插嘴问土地公;“朱唐氏怀胎十三月还不见临盆,朱三丰就不曾疑心过?”
    土地公看着顾岩,对他说道:“如今朱三丰进退维谷,只得信云胡道人的话,若不然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顾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崔震山和顾岩在土地庙一直待到天黑,眼见时辰不早,顾岩神色又渐渐恢复正常,他俩便向土地公道别,等出了土地府后,顾岩才发现土地庙变得又只齐他的膝盖了。他再一看,庙内的小泥人慈眉善目的,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看到泥人老头儿冲着他挤了一下眉毛。
    “顾岩,我们走罢!”崔震山对顾岩说道。
    顾岩应了一声,辞别土地庙,跟在崔震山的身后。

  ☆、第13章

出了土地庙,夜色更沉了,到处都是黑黢黢的,鬼做久了,顾岩在黑夜里行走倒是没有刚到地府时那般害怕了,况且这里还是人间,虽说四处不见一个人影,但不时从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倒是又多了几分人烟气。
    到了这个时刻,县城的大门是早已关上的,不过这完全与崔震山和顾岩两个鬼无碍,他俩穿门而过,又沿着街道朝朱府而去,一路上,崔震山和顾岩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朱府门前,崔震山才对顾岩说道:“你等在外面,我先进去探探。”
    如今相处久了,两人也渐渐心生默契,顾岩问道:“你是去找安如意?”
    崔震山点头,到如今,他们还不曾追踪到安如意的下落,但说不出原由,崔震山直觉这安如意肯定就在朱府。
    听了他的话,顾岩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不是判官么,也靠直觉办案?”
    崔震山看了顾岩一眼,淡淡回道:“偶尔!”
    顾岩被噎了一下,这黑脸判官,亏他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顾岩想了一下,就算心知自己帮不上忙,但他还是开口说道:“要不我跟着一起进去,好歹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学着抓鬼。”
    崔震山看了一眼,说道:“别拖累我!”
    顾岩脸都僵住了,他也不知崔震山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眼见他已经要进入朱府,顾岩没再多想,赶紧跟了上前。
    夜色已深,朱府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管事婆子在上夜,顾岩刚进入内府,那股窒息的眩晕感再次扑面而来,这次比之前更甚,他心里不明所以,但为了不至于被崔震山小瞧,顾岩硬是生生的忍住了。
    进了二门后,崔震山四下一打量,先前朱府内只有朱唐氏的内院贴了符咒,此时就连二门处也贴上了黄色的符咒,显见是那云胡道人又进入朱府做了防备。
    二门贴了符咒,顾岩进不去,他转头望着崔震山,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崔震山说道:“你就等在这里,我自己独自进去。”
    顾岩见他如此说,便问道:“你是疑心安如意藏在朱唐氏的屋子里?”
    崔震山瞥了他一眼,说道;“连你都进不去朱唐氏的屋子,她又如何能进去?”
    顾岩说:“不是说安如意精通奇门遁甲之术么?”
    崔震山看着顾岩,说道:“她懂得再多,也是一个鬼,那符咒专克鬼怪,没些道行的,休想踏进半步。”
    顾岩想起自己就是那个没道行的人,不禁尴尬了一下,随后,顾岩又说道:“或许云胡道人跟安如意勾结也不一定呢!”
    这种可能崔震山也曾推断过,只是还没有摸清云胡道人的底细,再者至今安如意下落不明,是以崔震山这才没有跟顾岩说起过。
    “无论如何,你且先在这里等候,我若没有回来,轻易不要离开这里半步!”
    顾岩点了两下头,目送着崔震山往里面进去了。
    崔震山走后,二门处除了顾岩,只剩下三个上夜的婆子正在抹骨牌,夜深人静,难免要说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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