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出吉天佑心中所想，杨修瑜只是温和笑道：“我也是受他嘱托，帮忙留心一下合适的人选。你不妨考虑考虑，那角色你应该能行的。”
“可以让我想想吗？”吉天佑有些紧张地拽紧了衣角。
“当然可以。”杨修瑜说着，忽然向吉天佑伸出右手，“手机给我一下。”
“嗯，好……”吉天佑将手机放入他手心。
杨修瑜的手同样修长，和梁霈比起来却更显白皙。他接过手机，按了一串数字，然后拨通，某处顿时响起了音乐声。
他晃了晃自己正在响的手机，将吉天佑的手机递回去，温柔沉静的眸子含着笑：“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谢师兄……”吉天佑好像在做梦一样，喃喃答着。
“不用谢。”听到道谢，杨修瑜的眼神黯了一下，随即再次明亮起来，“记得尽早给我答复。”
“会的！”吉天佑用力点着头。
D。O。才刚刚发片没多久，何况上一张专辑销量惨淡，公司目前并没有让他们继续出片的打算。反倒是于成飞，在因为《跃动之歌》一炮而红之后，接连接了两部电视剧片约，出演的都是男主角。
Kelvin和秦傲对演戏都没什么兴趣，两人主要还是以商演和平面广告为主，也一直在为下张专辑寻找灵感。
就在吉天佑还在考虑杨修瑜为他提供的机会时，一次慈善酒会让他陷入了更大的混乱中。
***
似模似样地端着高脚杯，吉天佑背靠着露台，叹了口气，向大厅里面看去。
舞台上有小型管弦乐队在演奏，乐声悠扬。大厅内的人们三三两两相聚交谈着，姿态优雅又高贵。
就连他自己，也因为要出席这样的场合而换上了一身稍微正式点的装束，只有靛蓝色衬衣在西装内叫嚣着本性。
这是一次由本市著名慈善家主办的酒会，汇集了不少名流巨子。原本以D。O。目前的名声和人气根本没有资格进入这样的场合，但路豪仍然争取到了机会，并在来之前叮嘱他们多结交一些上流人士，用以拓宽自己的人脉。
从心底来说，吉天佑并不愿意刻意去巴结讨好谁。所以从来到这里开始，他就只是假意和一些所谓上流人士进行了短暂的交谈，随即便远远躲开了众人，找了个清净地方待着。
但很明显，事实并不如他所愿。
他才刚刚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就有人注意到了这个被窗帘隔开的小小角落，走了过来。
“你好。”来人朝他温文有礼地一笑。
吉天佑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也作出绅士有礼的模样：“你好。”
“以前似乎没见过你呢……”来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打量着吉天佑，“第一次来这种酒会吗？”
吉天佑被他扫视的目光弄得有点僵直：“是的……”
那人“呵呵”笑了两声，不在意地走到他身边，双手撑在露台边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华成的艺人？”
“是啊。”想起路豪的叮嘱，他尽力自然地说，“我是华成的新人，Drifting Ones的主唱，吉天佑。”
那人眉一挑，颇有兴味地看他一眼：“是D。O。的主唱啊……我就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呢。”
“这是我的名片。”他递过一张名片，吉天佑接过来，低头一看，瞬间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原来是邓董！”眼前这人居然是英翔唱片的董事，邓诺！
两人的手悬空握住，邓诺却似有若无地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吉天佑的手背：“我听过你们的歌，你的声音很不错啊。”
“是吗？谢谢邓董。”
感觉到他的触碰，吉天佑很快抽回手，对方也并未强留，只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但是你们的新EP好像成绩不怎么好呢……”
听到对方提起自己的痛处，吉天佑强笑着：“确实是出了点小意外。”
邓诺忽然靠近吉天佑，两人间的距离只剩十几厘米：“有空赏脸一起吃顿饭吗？再过几个月就是华语音乐年度盛典【注】，我和好几个评委都挺熟的……我想，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他的呼吸靠得很近，眸子里隐藏着狠厉和诱惑。
就算是再傻，在听到他暧昧而具暗示性的言语后，吉天佑也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吉天佑被迫得身体微微后倾，半是恼怒半是尴尬，正想说些什么，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邓叔叔！你在这里啊？”
邓诺直起身子，眉间的不悦一扫而过：“是小曼啊！”
帘子被掀开，一个穿着露肩白色带蕾丝小礼服的女人走了过来。看到吉天佑也在，她欢快一笑：“原来天佑也在！”
吉天佑只觉得遇上了救星，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会认识自己，也仍假装熟络地挥手微笑：“是啊，出来透透气。”
那女人的出现让原本沉重的空气一下子活泼轻松起来。她杏眼微弯，一副天真模样：“邓叔叔和天佑在聊什么呢？”
“聊点音乐上的事情。”邓诺一笑，“不过既然你来了，我还是让位好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走前，他回头在吉天佑耳边说：“有空记得联系我。”
吉天佑看着他离开，也顾不得那女人还在，顿时松了口气。
女人望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言语中也全无了刚刚那份尊敬：“邓诺邀你去吃饭了吧？”
“诶？你怎么知道？”吉天佑半是紧张半是好奇。
“邓诺可是‘声名远播’呢……”女人微眯起眼，“天佑，你得小心了哦。被他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不如跟梁哥哥说说吧，他能搞定的。”
“你是……舒曼小姐？”她这一声“梁哥哥”，终于唤回了吉天佑的记忆，“帝凯勒酒店集团董事的女儿？”
“现在才记起我啊……”舒曼不满地嘟起嘴，“对了，梁哥哥怎么没有来？”
“他应该来吗？”吉天佑突然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是啊，我记得他也在被邀名单上的，怎么会没来呢……”舒曼不解地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很快放弃掉这个话题，“算了啦，他来不来都无所谓。不过说真的，天佑，你还是和他说说邓诺这件事吧！”
“和他说干什么。”吉天佑的声音闷闷的。
“当然是让他帮你解决啦！”舒曼漫不经心地说着，“你们俩关系那么好，他不帮你解决怎么行？”
“我和他……关系好吗？”吉天佑有些愕然地看她。
舒曼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如果你们关系不好，怎么会一起去吃饭？梁哥哥这人最不好接近了，对着生人都没什么好脸色的。”
“是吗……”吉天佑垂下眼眸，喃喃自语般地说。
“不过也幸好你们关系好，有他护着你。要不然……”舒曼撇撇嘴，目光望向远处，“在这圈子混的，如果没个靠山，恐怕很难逃过一劫。除非是实力特别强或者特别红的，但……又有几个不是被捧出来的？真要规规矩矩奋斗的话，没有十几年根本不会受到认可，也没有几个人耐得住寂寞。”
她看似云淡风轻地讲着，吉天佑却听得悚然心惊。之前他也不是不知道有潜规则这回事，但真正降临到自己身上，完全不如想象中的好应付。邓诺临走前那句话仿佛还带着蛊惑在自己耳边回响，像是蛇阴暗潮冷的气息。
他问自己：你，耐得住寂寞吗？
默默无闻不温不火地过十几年，身边新人辈出，自己却永远蜷缩在角落。没有地位、没有权利，任何一个像邓诺这样的人都可以把自己捏死在掌心。也许，自己还会被迫做出很多违心的事情，包括出卖自己的身体。
“为了出名而爬上制片人床的明星可不少呢！等你什么时候爬了，再来问我会不会疏远你吧！”
于成飞曾说过的话突然出现在脑海。吉天佑猛地一惊，摇头。
不，他绝不要为了名声地位而做那些事。他要红！只有红了才能在这个圈子生存下去，才能不受别人的威胁，也不用寻求别人的庇护！
“舒曼小姐，谢谢你。”吉天佑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对舒曼微微弯腰鞠躬。
“不用谢我啦。”舒曼还以为他在为刚刚的事情道谢，挑挑眉，“不过如果你真要谢的话，就记得提醒一下梁哥哥，让他来找我玩儿啊，我都好久没见到他了……”
她语带娇嗔，吉天佑隐约猜到她的心意，却也不好透露自己和梁霈的现状，只有含糊地说：“嗯，我有机会会转达的。”
“天佑，你真是个好人！”舒曼朝他狡黠地眨着眼。
吉天佑心里沉沉的，脸上却也微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注】华语音乐年度盛典：纯属本人虚构的奖项。
22
22、第 22 章 初窥心事 。。。
宽大的会议室内一片黑暗，唯余会议室正前方的幻灯片一张张切换着，白亮的光芒不断闪烁。
梁霈坐在椭圆形长桌最前端，眉头深锁，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台上正在讲解的员工显然是个新手，看见梁霈这样的表情，登时一阵紧张，生怕自己的策划案哪里不够完美。
数分钟后，那员工讲解完毕，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处等着总经理大人发话。
梁霈似乎是刚刚才从沉思里转醒，嘴唇轻抿，顿了一会儿才将目光转向桌上一人，道：“朱阳，你对这个策划案有什么看法？”
被点到名的朱阳才刚刚升任部门副经理不久，却显得沉稳：“我认为大体方向很好，只有一些细节方面还有待商榷。”
“哦？”梁霈挑眉，“说说看。”
“是。”朱阳点点头，就着仍在放映的幻灯片最后一页说了起来，“首先是关于宣传。目前的纸媒影响力虽然有所下降，但仍占据着主流地位，所以在这一块……”
会议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梁霈坐在已经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内揉着眉心，有些疲惫地闭上双眼。
“梁总？”谢煜轩的声音。
梁霈放下手，脸上重新恢复一片冰冷：“你怎么还没走？有事？”
“我倒是没事，不过看来是你有事。”谢煜轩挂着惫懒的笑容耸耸肩，走到他身边坐下，“而且还是心事。”
“呵，我能有什么心事？”梁霈扯开嘴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瞒别人就算了，你还想瞒我？”谢煜轩拿大拇指指着自己，“你可别告诉我你刚刚只是检测一下朱阳的能力，而不是因为发呆，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梁霈眼神霎时锐利地扫过来，不可置否地轻哼一声：“又如何？”
谢煜轩撇撇嘴：“别这么认真嘛，我只是看你心情不好……该不会和那个小子有关吧？”
“你指的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吉天佑？”
话音刚落，梁霈的脸上忽然一僵，继而淡然答：“是吗？他能影响我什么？我们不过是房东和房客的关系，何况他已经搬出去了。”
“啧啧，光看你的表情，我还真会相信你很淡定呢……”谢煜轩摸着下巴，笑眯眯地看着老友，“只可惜……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怒意十足啊……”
“你……”梁霈有一刹那的恼怒，随即漠然地瞥他一眼：“随你怎么说。”
他说罢就要起身，背后谢煜轩凉凉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听说他最近接下了黄文杉的片子，是杨修瑜推荐的。他们俩还有不少对手戏……”
梁霈蓦地停住脚步，顿了片刻，问：“那又如何？”
谢煜轩扬扬眉，一脸潇洒：“没怎么，只不过跟你说说。”
“……知道了。”梁霈淡淡答完，再不作停留，径直走出了会议室。
***
三日后，横店影视城。
梁霈默默站在片场之外，心头没来由地浮上一丝烦躁。
几个小时前，他刚刚下了从S市到东阳的飞机，几乎没在酒店停顿多久，就径直奔向了这儿，只是因为黄文杉的新片《江山如画》近期在这里取景。
虽说剧组拍摄期间是封场的，但他事先早已经联络过熟人，走私人关系可以低调进片场而不被别人所察觉。
但临到了要进去的前一刻，他却犹豫了。
明明已经决心要重新做回自己，要将自己的生活回归到正常轨道，让那个叫做吉天佑的艺人真正只是自己旗下的一名艺人，却没想到，他早已不可能回到过去。
在工作上的分心和散漫显而易见。即使他以常人无可比拟的控制力一次又一次完美地完成工作，工作效率的降低仍旧不可避免。
时常想起他晚归时回家，从前窗内为他留的一盏灯；想起每每那人捧出了崭新的菜式，得了自己一句表扬就笑得眯起了眼；想起那人在那片湖区说过的话，那仿佛看透人心的澄澈目光……
有些东西似乎越来越明晰，叫嚣着在体内翻滚不休，连向来以自己的理智自豪和骄傲的他，都无法不在这一刻生出前所未有的迷茫。
所以，他就这样抛下了公司的诸多繁杂事务，一路追到了这儿。
还是无法不在意。
回过神，梁霈眼中的神色愈发严肃。他轻轻地吐了口气，走入已经被当做拍摄场地的明清宫苑主殿。
宽广的大殿金碧辉煌，四周一片忙碌的工作人员，各种型号的灯和灯架、用来撑大面积布料的框架、电线、配电箱等等杂乱而有序地摆放着。在他们的正前方，龙椅上坐着作皇帝打扮的演员，大殿下两侧则站着手持笏板的朝臣们。
他只是一眼，就望见了大殿正中间出列的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吉天佑。他身着武将介胄，背对自己，声音清朗中带着决绝：“当此危难之际，末将愿随封将军一同前往，为国效犬马之力。”
此言一出，他身旁那人忽然微不可察地偏过头去看他一眼。他只是轻微摇摇头，随即沉默。
摄影机给了一个他们双人近景。下一个镜头开拍打板后，拍摄的是大殿全景。【注1】
“哦？”皇帝捻须，目露诧异之色，“既有如此报国之心，朕便封你为副将军，准你与大将军一同出征。”他说着，又转向出列的另一人：“封将军，此战务必胜利，切莫辜负了骠骑大将军的威名。”【注2】
一个面部特写。被称为封将军的那人抱拳而立，声音洪亮，响彻大殿：
“末将，定当不负陛下厚望！”
继续拍摄片刻后，片场众人暂时休息。吉天佑一走下来，路豪便跟了上去，两人不住地说着什么。
才不过一个多月没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也许是因为穿着铠甲，他依旧是熟悉的眉眼，眼眸清澈黑亮，身上却多了些许从前没有的英武之气。
梁霈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上前去叫他。
又过了一小会儿，路豪已经转而和一边和小场记聊起天来，在剧中饰演“封将军”的那人却走了过来。这下梁霈看清了，那人不是杨修瑜是谁？
他走到吉天佑身边，吉天佑便和他欢快地交谈着，两人颇为熟络的样子。杨修瑜同自己身高差不多，和吉天佑并肩站着之后恰好高出半个头来，看上去很相配。吉天佑讲话的时候很专注地看着他，眼睛似乎在发亮，满面的笑容掩都掩不住，而杨修瑜只是一如既往地安然微笑。
这一幕落入梁霈眼中，竟是说不出的刺眼。
才看了片刻，梁霈已经按捺不住了。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的一把邪火忽然窜上心头，让他顾不�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