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只是看他的时候，比以前更冷了，眼底满是厌恶，看着少杰的样子，少文知道，少杰知道了，少杰什么都知道了，他一定更讨厌自己了，一定更恨自己了。
小文突然感到很害怕，怕得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抖，满心的委屈和心痛，却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在忍了又忍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坐到了地上。
大人们本以为没事了，少文这么突然一哭，又把大家给唬住了，忙做一团。经大家一至会诊，少文也吓着了，胖婶赶忙跑回家，把刚收起来的东西又拿了出来，继续在天惠家门口打少人、烧纸钱，嘴里依然还念念有词。屋里小文的哭声把家里的那两个大小姐给惊着了，也跟着哭了起来，这左邻右舍全来帮忙看孩子、哄孩子，真是乱做一团。
一屋子人，只有一个人是安静的——少杰。
他安静的看着这一切，他没想到少文在看到自己后会哭，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哭，还哭得那么——委屈，就好像是自己害了他一样。他知道自己不是遇到胖婶说的那个什么，也知道哥哥也不是。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哭，可撇了两下嘴，愣是没哭出来，就不哭了，就坐在烧得热乎乎的火炕上，睁着大眼睛静静的看着。
第四章
少文哭的突然，停得也快，就在天惠也要急出眼泪时，就像开始哭时一样的突然，突然的停止了。
少文并没有像大人说的中邪了，他只是太难过、太伤心、太害怕了。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与弟弟合好，要怎么让弟弟知道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可是哭了一会儿，似乎一切又都变得好起来了，想着，以后要对弟弟更好，要向弟弟道歉，一定要让弟弟原谅自己，下定了决心，心里也舒服了很多。
少文停止了哭泣，从妈妈的怀里扭过头，睁着红红的还盛着泪水的大眼睛，也以静静的方式看着弟弟，两人对视了一下，少杰把头扭向了一边，脸上没有表情。
那边几个邻居家的人还在与宝祥一起哄着念恩和念娇，胖婶听说少文不哭了，又打了一会儿小人，也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进了屋。
“唉，真是急人啊，你说这孩子昨天在我家还好好的，咋今天这一回来就又哭又闹的呢，我说宝祥，是不是你家有什么东西啊，我看啊，你还是再想想，把家再翻翻，看别是什么东西在家里，把孩子吓着了，我看还是把念恩和念娇先送回他姥姥家住几天吧，过几天没事了，再接回来，保险点儿。”
天惠与宝祥现在住的房子是宝祥原来的，两家本就是邻居，天惠与宝祥结婚后，就直接把两家原来的墙给打开，成了一个大院和两间屋的房子，只是天惠家那边现在做成了客屋，想着来个人，或将来孩子们大了再住，大家现在都做在原来宝祥家这边的屋子里。宝祥听胖婶这么说，也没了主意，想着也想不出家里有什么来，不过现在这么急，也没什么办法，就想着听胖婶的，先把孩子送回姥姥家几天，等平静了再接回来。
晚上宝祥与天惠商量，天惠本不同意的，天惠是城里人，也读过大学，从小对这些东西就不信，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两个孩子都怎么了，可还是觉得胖婶说的有点子虚乌有，就想着再带两个孩子进城去医院看看再说。宝祥也没再争，就说那我再看看，再想想，看家里有什么是我忘了的。
少文和少杰全都变得很安静，去医院时对大夫的问话、在路上时对大人的问话都还会回答，而且回答得都很好，看不出异样来，只是都变得很静。少文会一直用眼睛看着少杰，不管少杰看不看他，少文一直都看着他。奇的是，这次少杰没有被少文看得发脾气，只是一直看着别处，就是不看少文一眼。天惠觉得两个孩子还是不对劲，又去找了儿童心里医生，可大夫还是说不出什么来，只是开了一些药说是安神的让给两个孩子按时吃了。天惠实在想不出办法，不时的逗两个孩子说说话，听两个孩子回答，也听不出什么地方不正常，吃饭、睡觉也很听话，现在也不哭也不闹了，只是，很安静，两个都很安静。
本就清瘦的天惠，几天的时间就又瘦了一大圈儿，每天抱抱少文逗逗他说话，又抱抱少杰逗逗他说话，可一点儿也不见起色，急得没办法。宝祥还是坚持把念恩和念娇先送回姥姥家住几天，好专心帮天惠照看少文、少杰两个兄弟。天惠同意了。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没什么变化，这样又过了几天。
一天早上，宝祥弄好了早饭，来叫少杰和少文，突然少文对宝祥露出了一个让宝祥差点哭出来的甜美笑容。天惠听说后，就没宝祥这么坚强了，抱起少文又哭又笑，又亲又咬。由于少文的好转，让宝祥和天惠的脸上出现了十几天来第一个笑容，天惠整顿饭都抱着少文喂着他吃。昨夜下了一夜的大雪，气像部门说，这是几十年来罕见的大雪，雪停后的早上天气异常的冷，可今天少文的好转，完全抵消了天气的寒冷。宝祥看着高兴的天惠，就把少杰抱了过来，也要喂着吃。可当他把合着菜的饭送到少杰嘴边时，少杰根本不张嘴。宝祥发现少杰正在看着天惠和少文，一瞬不瞬的看着。
天惠发现少杰在看着自己和少文，因为少杰这几天都不会看少文一眼的，天惠以为少杰也许也好了，更是高兴，笑着问：“小杰，也想吃妈妈喂的饭吗？小杰乖，中午妈妈喂你好不好。”少杰依然看着少文，没有表情，就那么看着，仿佛少文正在做的是一件多么不可思意的事一样，就在宝祥以为少杰要拒绝自己喂给他饭吃时，少杰张开了嘴，吃下了那口饭，眼睛还在看着少文。少杰的举动让天惠本已好些的心情突然变得糟糕了起来，脸色不自觉变得严肃，瞪了少杰一眼，就再也没看他，直到吃完了饭。
午饭时，少杰开口说话了，“妈妈，你说了中午要喂我的。”说着，拉着天惠的衣襟轻遥了遥，眼睛里满是渴望。宝祥笑着说：“哈哈，好好，让妈妈抱着我们少杰吃，让妈妈喂少杰吃饭，好不好？”少杰没看宝祥一眼，只是专注的看着妈妈。
“好，妈妈喂你，那你以后要乖，要听妈妈、爸爸和哥哥的话啊！”说着看了坐在一旁的少文一眼。
“好，我一定听妈妈的话。”说着也看了少文一眼“也听……哥哥的话。”后面的话说得很小声。他独独把爸爸给扔了，宝祥也不在意，笑呵呵的把少文抱在怀里，哄着少文吃饭。
坐在妈妈怀里，少杰觉得吃得很香，妈妈的手好软，好香。少杰边享受边还不忘得意的看一眼坐在宝祥怀里的少文，这一看，可把他气坏了，“少文真乖，吃这个好不好”宝祥夹了一块小土豆给少文。“好，谢谢爸爸”。他不喜欢吃土豆的，少杰明明记得少文说过‘我不喜欢吃土豆，不好吃’，可现在，他竟然能这么甜甜的说谢谢，还高高兴兴的吃下去。少杰又一次被少文震住了，心底又一次坚定了少文的两面派，他发现自己更讨厌哥哥了。他总是说假话骗大家，可大家又都那么喜欢他，要是没有他，妈妈一定会更爱我的，一定会的。
边想着，边一大口吃下了妈妈喂过来的——土豆。
嗯？土豆？是土豆，妈妈也给我吃土豆。少杰嘴不动了，含着一嘴的和着饭的土豆，抬眼看着妈妈。妈妈也慈祥的看着自己。现在的妈妈和早上那个很凶的妈妈不一样的，妈妈现在一定很高兴，我不能让妈妈不喜欢。少杰什么也没说出来，小嘴动了动，没怎么嚼就伸着脖子匆匆的咽下去了。
少文知道早上少杰在看自己，知道少杰其实一直嫉妒妈妈对自己比对他要好，妈妈会把只有一个的东西分给自己而不是给弟弟，一分为二的东西，也会给自己大的，少文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这样，问过妈妈，妈妈总是温和的笑着说‘妈妈把好的给你，你不是也给弟弟了吗！’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可少文知道不是这样的，少杰也一定知道。
又过了几天，两兄弟似乎变得好起来了，这天吃晚过饭以后，天惠和宝祥商量着要把念恩和念娇接回来，于是决定第二天一起去俩孩子的姥姥家，天惠也应该要见见两位老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宝祥带着妻女就出发了。天惠本不想带上少文和少杰，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就觉得心烦意乱，可宝祥说两老说想看看这两孩子，就带去吧，也不远，王大哥开他的托拉机顺道带我们过去，晚上再顺道把我们一家子给带回来，不会有事的。
林恩娇的父母只有那么一个女儿，想着现在自己女儿已不在，女婿又已再娶，心里别提多痛楚，背地里不知掉了多少眼泪，这眼睛也不大好使了。老夫妇是一对很憨厚的老农民，一辈子没离开过家，就是嫁女儿和女儿去世时，才走出过家门。今天为了迎接宝祥和他媳妇，虽觉得已是物是人非了，但还是一大早就忙活着，弄了一桌子好菜好饭。
宝祥和天惠快中午时到了二老家，一进门，这林老太太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宝祥和天惠感怀老太太的心情，自然少不得要劝慰一番，天惠想着自己已为人母，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真不知这老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一面安慰老人，一面向老人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待念恩和念娇，将她们养大成人，让二老放心之类的话，说的是真心，也发自肺腑。二老听了也觉得宽慰了些，又想着人家来了，总不能这样一直哭哭啼啼的，就收了哭声，开始招乎二人，唠起了家常。
少杰和少文进门见过姥姥和姥爷就去找妹妹了，这次少杰也很乖，没有不肯叫人，宝祥还小小的嫉妒了一下。两个小姐妹也是想哥哥想得紧，知道哥哥要来，一大早就又跳又叫，等着盼着哥哥们快些来。 终于等到哥哥了，就争着往哥哥身上爬，四个孩子笑闹在了地上，叽叽喳喳的没个完。
两个老人看着孩子们感情这么好，心里放心了不少，笑骂着“去，念恩，带妹妹和哥哥去外屋玩去，拿梨子给哥哥吃”。
“哦，好”四个孩子从屋里退了出来。
时值阳历的12月份，气温很低，但今天天气很睛，太阳老高老高的。小兄妹们就跑到了小山坡上，小姐妹俩新知道了一个好玩的东西，叫“埋宝贝”，就是把自己喜欢的小东西，比如小贝壳、小花瓣、好看的小纸片之类的，在地上挖个坑，再放进去，找一小块小碎的玻璃压在上面，再用土把边埋好。现在两姐妹正挣着让哥哥们看自己的宝贝，等着哥哥们夸自己呢。少文和少杰看了妹妹的东西，也觉得很新奇，当然也是要好好夸夸妹子的了，把两个小女娃乐的直蹦高。
林恩娇的娘家，住在宝祥家那个村子向东五里地的一个高山坡上，整个村子就十几户人家，全都住在山坡上，小山坡向前没多远，就是一个陡峭得尽乎笔直的山崖，从上面一眼望不到底，没有人知道那下面有多深。这埋宝贝的地方，离山坡后的山崖不远，从这里都能看到山崖的边，少杰在看过了妹妹的宝贝后，就扔下三人，向山崖边走去。
快到崖边时，少杰走得慢了，似乎也觉得很害怕，他没见过山崖，也没人告诉过他山崖是什么，直到他走到山崖边前面再也走不了了，他停住了，向下看。
天，这是什么，这下面是什么。强大的纵深感强烈的激刺了他，心不自觉的漏跳了几下，然后又快速大力的跳动了起来，大力到少杰觉得自己的头都是晕的，他猛然向后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少文在少杰自己离开时就看到了，但并没有跟过去，只是仍带着妹妹们玩闹着，但眼睛却偷偷的在看着少杰。自从上次的事以后，弟弟不在找自己麻烦了，似乎是很好，可少文觉得弟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有时少文恨不得弟弟能还向以前那样找自己麻烦——硬向自己要自己喜欢而他并不喜欢的东西；硬是不让自己带喜欢的东西回家；或是有好吃的就是撑着也要都吃了，就为了不给哥哥留；或是支使自己给他拿这拿那个什么的。可现在什么都不会了，变得很有礼，却生疏。
直到少杰一下子跌坐到了地上，少文下了一跳，扔下乃在热烈的争论着怎么埋更好看的小妹妹，赶忙向少杰这边跑了过去。就在快要碰到少杰时，突然听到少杰大喊“不要过来！”。少文一下子愣住了。
少杰知道他跑过来，虽然没有回头，也没听到少文的声音，可他就是知道跑过来的是少文，下意识的想叫他别过来，免得也吓着。少文不知道少杰刚才经历了什么，更不知道他其实是吓着了，是想保护自己，还以为少杰真的很讨厌自己，讨厌到不想让自己碰。少文缩回了手，小声的叫着“少……少杰，你怎么了？”
少杰还是坐在崖边上，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喊，他依然能看到崖下的深谷好深，好深，这时已不那么怕了，甚至还能大着胆子又向前挪了两下，将头探出崖边，仔细的看，突然说道：“好深，我从没见过这么深的东西，你来看啊”。
此时少文也发现前在的深谷了，知道下面也许很深，站在离崖边不足1米的地方，少文也有点腿软了。但还是坚持站在了少杰后面没有离开。少文得不到少杰的回应，就那么默默的站在少杰身后，见少杰又向崖边动了动，本想出声叫住他，可又不太敢，直到听到少杰与自己说话，说是让自己看，少文才大着胆子走到了少杰的身边。
下面太深了，少文吓得差点叫出来，一下子也坐在了地上，扭过头见少杰正在往下面看，不太想让弟弟瞧不起，于是也慢慢的伸出了脖子，看向下面。
“哥，你的眼睛好厉害。妈妈为什么那么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的眼睛，要是没有你，妈妈是不是就会喜欢我了。”
这是少杰的声音，少文听了少杰的话，回过头想要告诉他，妈妈不知道我眼睛的秘密的，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俩人知道，妈妈也是喜欢你的，只要你听妈妈的话，妈妈就一定会喜欢你的，我也喜欢你，永远喜欢你。
可他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告诉弟弟了，因为他发现少杰的脸在他的上面离他越来越远，只看得到弟弟嘴在动，好像在喊着什么，可自己就是听不到，他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边全都是风声，好大的风声，吹得他好冷好冷，他知道，自己也许再也见不到妈妈、弟弟、妹妹和宝祥叔叔了。
第五章
少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是听到妹妹的哭声和妈妈在耳边问自己“少杰，哥哥呢，你哥哥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他去哪儿了”。
少杰愣愣的看着妈妈，“哥哥，哥哥，我不知道，他说要下去玩，一会儿就回来。”
“下去，下哪儿去啊？”些时天惠心乱如麻，早上那绕在心头的感觉又再次涌了上来，不知不觉抓着少杰的手劲也大了。
“就是下面，哥哥说下去看看的。”声音小到几不可闻，说着，直直的看着山崖的方面。
少杰的表情吓坏了家里所有人，但大家都不敢也不愿往那里去想。
“什么下面，那个下面啊？”念恩和念娇的姥姥看天惠太激动，就把少杰拉了过来，问道：“你说哥哥去哪玩儿了，你给姥姥指指。”说着，把少杰带到了门口。
“就是那边，哥哥下去的，我刚才有找，可找不到，我不敢从那儿下去找哥哥。”说着伸出手指向了山崖。
天惠听了少杰的回答，人已经向疯了一样冲到了山崖边，宝祥也冲了过去，在山崖边抱住了天惠。两位老人也傻了，拉着少杰走到崖前，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