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辰好像听见他的世界观崩溃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
门口的人终于仓皇失措地跑出去了。
沈烨辰一口气地跑出酒店门口，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喘气。刚才的事实他没有完全消化，这会儿他正摸着胸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也难怪他，和那些从小就出入声色场所的富家公子不同，沈烨辰现在简直就是个天真纯良的小学生。他连男女之间的感情都是懵懵懂懂，更何况这种一般人都很避讳的同性感情。
而且，白袀然喜欢男人这个结论让他有点难以接受。他看了看灯红酒绿的街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去摸口袋。一接通，丰恺那焦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喂，烨辰你到哪儿了。怎么不见你来啊。”沈烨辰虽说不麻烦丰恺出来接，但丰恺见沈烨辰这么晚还没过来，也不免有些担心。他跑到外面安静的地方给沈烨辰打电话。
沈烨辰也想起来这儿的目的了，不过他现在堵得慌，也没心思去了。他随便扯了理由：“我今天不舒服，你跟秦峰说声抱歉。”
丰恺听到那边传来的汽笛声，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在街上？怎么回事。我过来接你。”
沈烨辰不想多说话，就随便报了个就近的标志性建筑的名字。过了几分钟，丰恺就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了。
沈烨辰在丰恺到来之后终于脸色好了点，但是还是有点心不在焉的。对丰恺的问话也是答非所问。丰恺觉察到眼前的人好像有什么心事，但是对方不说他也没办法。
“烨辰，你没找到Caesar吗。”Caesar就是他们约好的酒店。
沈烨辰没做声。他不想把刚才碰到的事情和丰恺说。
丰恺笑笑：“是我疏忽了，那个酒店格局比较复杂。不是熟客还真找不到地方，我以为前台会带过来的。”实际上丰恺和沈烨辰去的根本就是不同的楼，只不过丰恺在给沈烨辰报地址的时候那边过于嘈杂，沈烨辰只听得304几个字。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此时沈烨辰下意识不想回那里。丰恺便吩咐人送他回家，他自己还得回酒店去。
白袀然这时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沙发上了。
刚才被那么一打扰，他也没了兴致。这个邵承蕴的人办事也真是的。他点了根烟，沉思起来。不过这样也好，那小子知道我的性向之后，该是不敢在再接近我了吧。不然对我来说还真是麻烦呢。
白袀然其实上初中就知道自己的性向了，有些东西是天生的，知道之后反而接受起来不难。而且他原本就比较早熟，家庭的一系列变动早就把他磨练成了处变不惊的个性。对于自己只对男生有兴趣这个事实他表现得特别平静。不过因为性子冷淡，别人对于他不和女生交往也不觉得奇怪。不过白袀然很好奇，要是那个对他现在已经是不闻不问的父亲知道他是gay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他摁灭烟头，走到窗台。看着眼前声色犬马的街道，他深黑的眼眸里透出狼一样的精光。
圣诞节终于在大家的期盼中来临了，莱茵偌大的校园里也热闹起来。
平安夜那天，学校里水果店的苹果被一扫而空。
看着手上捧着的红红的大苹果，沈烨辰有点迟疑要不要给学长也送一个。
要是以前这种问题是无需思考的，但是经历上次的酒店事件之后沈烨辰真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学长。还好之前就是沈烨辰一头热，所以当他没有特意去接近白袀然，两人倒还真是没怎么有机会见面。
沈烨辰还在思前想后，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白袀然的寝室门口了。嗯，就像普通朋友一样相处吧。要不然学长还以为我是个很小心眼的人呢。
门响了两下，里面的白袀然愣了愣，他实在想不出是谁来找他。
所以在看到一脸紧张站在门口的沈烨辰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吃惊的。他以为上次的事情应该让这小孩知难而退了。
沈烨辰这会儿像个要表白的大姑娘，支支吾吾：“那个，学长。我是来给你送苹果的。祝你平平安安。”
这个祝福的话说的真是客套啊。太过客气就像是疏离了。
白袀然看着塞到他手里的苹果，红扑扑的，就像小孩现在的脸一样。
他大方地让到一边：“进来吧。”
沈烨辰有点拘谨地跟进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学长的房间。比起他和顾枫的那个豪华房间，这里的配置显然就差了些。不过，沈烨辰发现了一个问题。“学长，你是一个人住么？”
“恩，怎么？”
“那个，我还以为都是两人间的。”
“这个也是两人间的，只不过只有我一个人住。”
“……”沈烨辰想说我说的两人间就是两个人住的意思，但是好像这样解释也不对。
白袀然也意识到两个人的言语误区，好心解释道：“是我向校长申请的，我习惯一个人。”恩，代价就是被扔去当副会长。
哦，沈烨辰心想，宁愿放弃豪华配置也要一个人住么。
不过他没说出来，白袀然解释完那句就不说话了。一时房间里安静下来。
半响，沈烨辰有点讪讪地问了：“学长，那天在酒店……”
“恩，怎么？”又是这句。
沈烨辰在迟疑，现在挑明是不是有点尴尬，不过那天学长明明也看到他了啊。还是说学长的态度是想让我装作不知道。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你也看到了，我是同性恋。”
哎？
这个人，怎么能够这么平静地说出口。
沈烨辰转头去看站在窗边的人，白袀然的脸上一如平常。
沈烨辰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了。该说我其实不歧视同性恋的么，可是眼前这个人好像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是啊，自己需要担心什么呢。白袀然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白袀然，他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的想法。何况他也查了，同性恋这种事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改不了。
白袀然看着低下头的小孩，缓缓开口道：“要是这件事影响了你，你可以当做不认识我。反正对我没差。”
“怎么能这样？！”沈烨辰在听到那句“可以当做不认识我”就已经激动地站起来了，他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我承认，那天撞见你确实让我很震惊。这几天我也想了很多，虽然一时半会接受不了你喜欢男生的事实。但是你还是我心目中尊敬喜欢的学长，这点不会改变。当做不认识你什么的，你也太小看我了。”最后一句话沈烨辰是愤愤地说出来的。
白袀然看着眼前带着点怒意和委屈的小孩，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孩露出这样的神情。摇了摇头，他觉得眼前的小孩实在是太纯真了，或许沈烨辰还不知道自己在一个纯gay面前是有怎么样的诱惑力吧。
“你不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沈烨辰有点不明白学长的意思。
“那你可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丢下这么一句，白袀然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哎？负责？负什么责。沈烨辰睁着两只亮亮的眼睛看着白袀然。
白袀然却是转过身子，望向窗外。
恩，这莱茵好像也越来越有趣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辰辰终于撞见学长开房了，其实我不想让这种方式让他知道白袀然的性向的。感觉一下冲击太大。但是么，剧情实在是发展太慢，加上他是一直的，要弯可不是要下点猛料么。
☆、Chapter12
第二天的圣诞晚会如沈烨辰预料的那样举办的很成功。可惜没有见到众人念叨的那位神秘的校长。
顾枫拉住就要离开的沈烨辰：“烨辰，我们去后台看看。”
观众可以离席，可是工作人员不能啊。作为领导，难道不应该去关心关心嘛。
顾枫的心思沈烨辰懂，而且白袀然也难得在一起。
后台的扫尾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沈烨辰作为小喽啰，自然不能像顾枫那样走走样子。也跟着大家一起干起来。
“烨辰，帮忙把我这个搬到那个仓库一下吧。”
“哦，来了。”
沈烨辰跑到一个男生身边和他一起搬起一张不重的板子。这是节目准备的道具，没有用的时候就放在大礼堂旁边的一个放置杂物的仓库。
两人绕过长长的走廊，又转了一个弯才到达目的地。回来的时候旁边的男生蹭了蹭沈烨辰的胳膊：“哎，你看。那不是上次向副会长表白的女生么。”
沈烨辰也看到了，走廊的那头有个女生在门口张望着。
“哎，看来波哥说的对。这个女生确实内心强悍。”波哥就是那天和他们一起从体育馆出来的一行人中的一个。
沈烨辰想起了什么：“她等了多久了。”
“不知道，不过我看到前两天彩排的时候她也在这等过。不过副会不常来。来了也不理人家。”
沈烨辰以前觉得这个女生那天很悲剧，现在觉得正解应该是喜欢上一个只对男生感兴趣的白袀然这个女生很悲剧。
他带着点怜惜之情跟着男生走进礼堂了，不过一进门看见白袀然，他又不淡定了。
想了想，他还是走过去把这事向白袀然说了。
那厮只有三个字：“所以呢？”
沈烨辰直翻白眼：“好歹你也和别人说清楚，我看那女生也挺可怜的。”
白袀然淡淡地说：“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你好好说。”
“我有好好说。”
“你怎么说的。”
“我对你没兴趣。”
沈烨辰噎住了。果然！！！这也叫好好说么。
他斟酌了一会，白袀然是个同性恋啊。他眼睛亮了：“要不你把自己的性向给她说说。”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那岂不是整个莱茵都知道了。我这出的什么歪主意。
不过白袀然倒是挺有兴趣的：“这个想法不错，但是如果是你你会相信么。”
沈烨辰脑补了一下，如果我向喜欢的人表白，那个人却说他是同性恋，我的第一感觉应该是：我被嫌弃了，别人宁愿喜欢同性也不喜欢我。
于是沈烨辰这会觉得白袀然其实也挺悲剧的。
两人商量了一阵无果，沈烨辰只好又心不在焉地继续工作。
等到一行人终于忙完了，大家又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礼堂大厅。
沈烨辰远远地看到那个女生还站在那里，走廊上时不时刮过阵阵穿堂风，那个女生就那样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个多小时。
沈烨辰心有不忍，但是看到白袀然没什么表示。他也就乖乖地跟着众人走着。没想到那个女生这次像是打定主意似的，追着跑了过来。“白袀然，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好吗？”
女孩的脸冻得通红，两只眼睛露出期盼的眼神，楚楚可怜。
顾枫一行人都停了下来，沈烨辰拽了拽白袀然的手，示意他回话。
白袀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女生，对沈烨辰道：“你也过来。”
啊？
没想到顾枫也赞成他去，他悄悄凑到沈烨辰耳边：“去看看，别让那小子又说出什么不轻不重的话来。”
沈烨辰明了，敢情我是去收拾烂摊子的了。
于是这三人走到那边的一个角落里，白袀然靠着墙壁双手抱臂看着女生：“说吧。”
女生有点犹豫地看了看沈烨辰，沈烨辰转过身想装小透明。可是空间那么小，他无处可退。
良久，那个女生开口了：“白袀然，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那样的话，和我试试也不可以吗。如果你和我交往一个月还没有感觉，那时候你再提出分手，我肯定不会再烦你了。”女孩的话言辞恳切，又不卑不亢，还带着哭腔。沈烨辰觉得白袀然要是个直的，就算是块石头也该感动了。可惜啊。
“我不会喜欢你的。”
額，沈烨辰心道白袀然你就不能委婉点么。
“为什么。你又没试过。”
“不用试。”
女孩终于有点哽咽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么。”
“不是，我喜欢男生。”好像约别人吃饭一样的口气。
“啊？”这句是女生和沈烨辰一起说的。
沈烨辰倒吸一口凉气。他心道，顾枫我无力回天。
那个女生终于忍不住嘤嘤哭起来了，鼻子一抽一抽的：“白袀然，你侮辱人！”
我就知道，沈烨辰在提议学长说出自己性取向的时候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白袀然这会却突然放下双臂走到女孩面前，一时间另外两个人都怔住了。
“你看着！”
“学长你……”
只听到两句话同时响起的声音，然后沈烨辰的后半句就被噎在喉咙里。因为白袀然突然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把沈烨辰压在墙上，然后捏起他的下巴，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沈烨辰微张的双唇正方便了白袀然的动作，他还在吃惊地睁大眼睛，白袀然已经抢占了先机。白袀然刚开始还是浅尝辄止，慢慢地好像也有点刹不住车了，手放下来搂住小孩缓缓加深了这个吻。沈烨辰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滋味，一时不知怎么动作，等他反应过来时，白袀然已经放开了他。他软绵绵地靠在墙上，愣愣的。
白袀然对那边已经看呆了的女生说：“你也看到了，我喜欢男生。对女生不感兴趣。”
那个女孩终于反应过来，她气急败坏地喊道：“白袀然，你混蛋！”然后用力往门口跑过去。
白袀然这才转过头来看向小孩：“怎么。不是你向我提议好好和她说清楚的么。”
沈烨辰：“……”白袀然，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好么。
白袀然慢慢凑过来靠近沈烨辰的脸，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小孩通红的耳根。
沈烨辰这回反应够快，连忙闪到一边。
白袀然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怕我吃了你。”
沈烨辰心道，这也不是不可能。
一路上回去的气氛有些诡异，沈烨辰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他特意与白袀然保持两步的距离走在后面。
白袀然有点无奈地看着他：“喂。再不跟上寝室就关门了。”
晚上，白袀然难得地第一次在莱茵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绵羊都被他数错了好几次。第二天早上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把顾枫吓了一跳。
“我说，昨晚是不是梦见饿狼追你了。睡成这个样子。”
沈烨辰没理会他的戏谑，径直洗簌去了。
顾枫看看难得没有和他拌嘴的沈烨辰，他觉得今天这个小孩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丰恺最近心情很糟糕，他觉得自从上次秦峰生日过后，沈烨辰好像一直心事重重。这次沈烨辰又婉拒了他邀约的好意，他好心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啊。有事不要憋在心里嘛，我还以为我们无话不说的朋友呢。”
沈烨辰笑笑：“没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过两天就好了。”实际上是不知如何开口啊。
丰恺也不勉强，他建议道：“正好明天可以回家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说找人聊天尽管打电话给我。”
“嗯。”
沈烨辰这回回到家一直乖乖地呆在家里，沈烨明以为小孩是无聊了。他暗暗决定要找个时间带小孩出去旅游放松下。说起来今年还没怎么去玩过呢。
沈烨辰却不知道他家大哥心中所想，现在他只想着怎样转移注意力。原本以为到家了就不会想着那件事了，不过现在看来一个人呆在这大宅子更闷。他开口向沈烨明道：“哥，我能去你公司看看么。”
沈烨明这回是真的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