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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院长听了心外和普外两位主任的发言，又看向内科主任们，心内科的杨主任被推出来做了代表，他说“患者目前的情况，内科治疗是必要的，但是，内科治疗显然不能根治，所以必要时候还是要进行换瓣手术”
萧睿听着杨主任那打太极式的回答，抽了抽嘴角，心里想到之前护士们八卦的最会打太极的主任名单，杨主任位居榜首，果然是有道理的。视线又落到了坐在对面的沈嘉禾身上，果然，听了杨主任的回答，沈嘉禾也皱了皱眉。
郑院长推了推眼镜，说道“诸位想必也听说这位小病人的身份，他是言司令唯一的孙子，言司令的儿子为了国家牺牲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孩子的命我们都必须要保住，言司令能让自己的孙子住进咱们医院，也是相信我们医院的实力，所以，今天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务必要订出个有质量的治疗方案出来。这样，侯主任，你再来说说你们的考虑。”
候长风听了，开口说道“就病人病历来看，肯定是需要进行换瓣手术的。但是刚刚萧主任也说道病人肝脏上有个7公分大的海绵状血管瘤，确实很有可能在手术过程或者是术后当中破裂，目前我们首先需要做的是先把病人的病情稳定住，到时候看病人情况能不能承受住一次比较大的手术，将换瓣手术和血管瘤切除术一起进行。”
萧远山听了候长风的回答，立马回道“就目前患者的情况而言，就算进行了内科治疗，但是还是应该承受不住胸腹联合这么大的手术。”
候长风听了萧远山的反驳，不紧不慢的说“我刚刚不是也说了嘛，先请内科积极治疗，然后再看情况的嘛，杨主任，依你看，病人若是经积极的内科治疗，能不能承受住那么大的手术啊？”
被点名的杨主任想着，你们两个争来争去就好了嘛，干嘛把我这个连副院长候选名单都从来没上过的人拉进来，不厚道啊，表面上却叹了口气，说道“这，目前还是不能下定论啊，这个小病人现在已经有了心衰迹象，肾功能也不是很好，我只能说我们内科肯定会积极治疗的。”
这回不只萧睿一个人抽抽嘴角了，连萧远山都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皱着眉头说道“杨主任，杨主任说的也没错，但我仍坚持认为目前患者最好是进行内科治疗，换瓣手术都要好好考量一下，更何况是胸腹联合那么大的手术了。”
“萧主任这样说，是不是就表示不赞同患者进行手术？但患者目前反流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那萧主任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制定内科治疗方案？”候长风直接问向萧远山
“我并没有说不赞同手术，只是说要好好考虑一下手术时机，以及手术方案，手术到底该如何进行，这些都是应该好好讨论的，至于侯主任你说的内科治疗，我想有在座的各位内科主任们坐镇，必然是能拟出一个好的治疗方案来，与我这个内科门外汉肯定是不能比的”萧远山直视候长风说道
第17章 第十七章
“咳咳，好了，两位主任们”郑院长插进来说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拿出个方案来，来来来，那个小沈啊，听说你是侯主任的关门弟子，虽说来医院没多久，但大家对你的评价很高啊，你来说说你的看法。”
萧睿听到沈嘉禾被点了名，身子立马坐直了起来，他居然有点紧张的看着沈嘉禾。萧远山和内科的主任们也看向沈嘉禾这个候长风唯一的关门弟子，而作为当事人的沈嘉禾一点也有作为焦点的自觉，他拿起面前的病历说道“这个病人是我接诊的，目前也是我管着的，所以对他的情况，应该来说我算是比较了解的，不管是检查报告，还是患者本身的临床表现，都证实了先天性主动脉瓣关闭不全这个诊断，而肾功能不全，则是由先天性主动脉瓣关闭不全所导致的，患者目前已经有心衰的迹象，至于患者肝脏上那个7公分的海绵状血管瘤，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血管瘤的增长速度不是很快，而且也没有在肝脏内形成动静脉瘘，所以，我认为，目前首要应该解决的问题是患者的主动脉瓣关闭不全，应该先内科稳定情况后，立即进行换瓣手术。”
“好，小沈说的很清晰，来，萧睿啊，你也来谈谈你的看法”郑院长听了沈嘉禾的回答，又转头看向坐的挺拔的萧睿。
萧睿这边儿听着沈嘉禾的话正绷着神呢，突然听到自己被郑院长点了名，一时有点没回过神来，直接说了句“啊？”
萧远山一看萧睿那副样子就知道这小子刚刚肯定又跑了神，在桌子下面狠踹了萧睿一脚，说“你这小子刚刚没认真听沈医生和郑院长的话吗？跟你说了几回了，不要在别人讨论病历的时候你却在那儿自己想自己的！”
郑院长一挥手，笑道“哈哈，没事儿，这说明萧医生也是很认真的思考了嘛！来，萧睿你就说说你的思考结果”
萧睿赶紧回到严肃状态说道“嗯，刚刚在沈医生陈述的时候，我确实有点思考。首先沈医生对患者肝脏上的海绵状血管瘤判断的很好，从患者的影像学检查报告来看，确实没有形成动静脉瘘的迹象，不过很可惜患者在发病之前没有做过检查，所以不能很准确的判断血管瘤增长的速度到底是怎么样的。而患者目前最主要的问题，主动脉瓣关闭不全，也是因为患者发病了之后，做检查才发现，而且可以看出来，患者病情进展是很快的，患者目前已经有心衰迹象。而血管瘤自发破裂的几率是很小的，我认为若是做换瓣手术，整个手术过程严格注意的话，血管瘤的破裂的几率还是可以控制在很小的范围的。”
萧睿的话刚一说完，萧远山马上接道“虽说在术中可以将血管瘤破裂的几率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但是术后呢？若是破裂的话会更危险。”
“那我们就订胸腹联合手术方案好了，这样就不用担心术后破裂的可能了。”候长风紧跟其后
“患者的身体情况不能支撑得起那么大的手术，而且若是进行胸腹联合手术的话，患者术后恢复会更加缓慢。”萧远山再次反驳道
“若是不进行胸腹联合手术的话，单单换瓣，这个手术方案，我不认同”候长风坚持道
说完便看向郑院长，而萧远山也在此时看向郑院长，郑院长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的会议室安静了下来，正在这时，沈嘉禾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师弟吴涛打来的，他记得开会之前告诉过吴涛，若是言小朋友有了什么情况一定要立马通知他，想着莫非有了什么事，便对着在座的医生打了个抱歉的手势，离席接了电话。沈嘉禾很快便回到会议桌上，他对着候长风说“侯主任，刚刚吴涛打电话告诉我，言小朋友刚刚发生急性左心衰，进行了抢救，目前患者刚刚稳定下来。”
会议室里的人听了，都安静了下来，沈嘉禾顿了顿，看向郑院长说道“院长，我坚持认为，目前最需要做的是进行换瓣手术，刚刚萧医生也说了，术中注意控制的话，是可以避免血管瘤的破裂的，术后，我想，内科治疗跟得上的话，华法令等抗凝药物使用严格控制的话，术后血管瘤破裂几率也应该是可以控制在比较小的范围内的。”
候长风似乎还要说什么，但看着眼前坚定地弟子，他还是咽下了最开始想说的话，也对着郑院长说道“院长，嘉禾说的很有道理，目前患者病情发展得比较迅速，我们只能跟疾病争时间了。我同意沈医生的话，建议目前先由内科制定治疗方案，稳定患者病情，一旦患者病情稳定住并可以承受住换瓣手术，我们心外就立即进行换瓣手术，术后仍旧希望内科能积极配合我们。”
郑院长听了，拍板道“行，就按侯主任说的，内科的治疗就由主任作为总负责，你们内科治疗一旦稳定好病情之后，换瓣手术就立即进行，至于换瓣手术的方案，你们心外的再组织讨论一下吧。行了，今天的讨论会就到这儿吧。大家辛苦了啊”
治疗大方向一旦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心内的杨主任作为此病例的内科治疗总负责人，很快的便和其他的内科主任们商量出几套治疗方案。内科治疗很快就起了效果。终于在七月底，言小朋友的身体经过积极地内科治疗，在内科医生以及侯主任的评估之下，一致认为，目前小病人是可以承受得住换瓣手术的了。
七月三十一号上午，在言司令的陪伴下，言小朋友被推进了手术室。上麻醉之前，言小朋友看着带着口罩的沈嘉禾，笑着说“沈叔叔，等手术完了，我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玩海盗船好不好？”
沈嘉禾摸摸言小朋友苍白的小脸，说“好啊，那言言要答应我，待会儿上麻醉要勇敢点哦，不能哭哦”
言言见沈嘉禾答应了他，连忙回答道“嗯，言言不会哭的，真好，我终于能去玩一次海盗船了。”
说完，麻醉师便上前来要帮言小朋友进行麻醉了。
手术进行了整整六个小时，幸运的是，言小朋友平安的从手术台上下来了，手术过程中，血管瘤没有破裂。沈嘉禾看着被推进复苏室的言言内心稍微松了口气。
言小朋友的意识在复苏室很快就恢复了过来，换瓣术后第一天，言言整体情况还不错，沈嘉禾又松了口气。
术后第二天，恢复的情况仍旧不错，内科治疗也跟了上来。
术后第三天，这天正好是沈嘉禾夜班，凌晨的时候，监护室突然打来电话，说言言的血压突然监测不到了，整个人也陷入了昏迷，让沈嘉禾赶紧过去。
沈嘉禾过去的时候，言言那年迈的奶奶正在外面坐立不安，她看到走近的沈嘉禾，拉住他说“沈医生，你赶紧救救我孙子吧，救救他呀”
沈嘉禾只好先安慰老太太道“好的好的，我这就进去，您别着急”说完便推门走了进去。
沈嘉禾一进去就发现监护仪上血压果然没有显示出来，心律显示室颤，护士在给他做了人工测血压之后显示血压70/40mmHg，整个人面色苍白，四肢也开始变冷，明显是休克状态。沈嘉禾立马组织抢救。
肾上腺素，洛贝林推了进去，血压还是升不上去，电除颤十几次。心电图依旧显示室颤。沈嘉禾一看血压仍那么低，便赶紧用B超检查是否是心包填塞，B超显示无心包填塞。
沈嘉禾只好继续抢救，但是情况一直没有好转，突然，沈嘉禾想到会不会是血管瘤破裂了，赶紧让护士联系普外急诊班，要求进行腹部探查，结果那边电话还打完，这边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已经成了一条直线。沈嘉禾看着那条直线，突然跪坐到床上，不死心的做起了CPR；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当萧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沈嘉禾对着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的言言坐着心脏按压。终于，萧睿走上前去，对着沈嘉禾说“够了，嘉禾，言言已经去世了”，说完便将他拉了下来，而此时的沈嘉禾就像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人一样，静静地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萧睿宣布道“言言，13岁，死亡时间2010年八月四日凌晨04点30分”
第18章 第十八章
沈嘉禾没有再接着听萧睿说什么，他一个人走了出去，监护室外面，言言的妈妈、爷爷和舅舅也都赶了过来，看到沈嘉禾出来了，便齐齐走上前，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言言现在没事儿了吧？”
此时的沈嘉禾手微微颤抖着，他看向言言的奶奶，鞠了一躬，然后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
老太太受不了这个打击，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而言言的舅舅则是一拳打在沈嘉禾的脸上，沈嘉禾的嘴角被这一拳也打破了，萧睿正好从监护室里出来，看到这一幕，赶紧走上前护住沈嘉禾，说道“林先生，先不要这么激动，沈医生已经很努力地进行了抢救，现在这个结果都不是我们大家希望看到的。林先生，我希望你能冷静一下。”
林先生克制着自己的怒气说道“我现在已经很冷静了。言言白天的时候还是好好地，晚上临睡觉前还跟我们笑着说话，这才几个小时而已，怎么人就没了！”
言老司令上前说道“好了，林子。萧医生，沈医生，我们确实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睿赶紧说道“言老司令说的是，我们会给个合理的解释的，这样，等正式上班之后，我们会开个病例讨论会，言老司令和林先生请务必来参加，届时我们会给出合理的解释的。”
“好，我等着你们医院给我个解释。”说完便转身将言奶奶搀扶起来，双目无神的言奶奶靠着言老司令虚弱的说“我想看看我们言言。”
“好，我们进去看看言言”说完，言老司令便推开站在门口的萧睿和沈嘉禾，搀扶着言奶奶走了进去，言言的妈妈和舅舅也红着眼眶走了进去。
言言的爷爷奶奶从监护室走出来没多久，言言也很快被接去了太平间。
沈嘉禾默默地走进了空无一人的监护室。
床单满是皱褶，控诉着主人的凌虐，被子半垂落在床边，早已失去温度，枕头被孤零零的丢弃在地板上，环视一周：除颤仪、呼吸机、心电监护机、气管插管。。。冷冰冰的排列着，毫无生气，沈嘉禾站在床尾，右手深深抓住床架，骨节愈加分明，随时都可以穿透那层薄薄的皮肤从而得到彻底舒展的模样，白皙的手背上3道暗红的抓痕从白大褂的袖口径直向前蔓延舒展，是谁的狠心或是疯狂，抑或渴望？左手紧紧成拳，只是细细看可以窥见指尖的鲜红，“那双极度渴望的眼神为什么总是在眼前晃来晃去？是谁？那个拉扯着自己向自己跪下哭号乞求的身影是谁？救谁？他该救谁，他能救谁？那一拳又是谁挥向自己的，混蛋吗？是吗？是吧，或许是吧，十年前是，如今亦是”沈嘉禾无力的阖上双眼，渐渐无力的坐在床边，双手遮住脸上所有的表情。
病房门外徘徊着的护士们：“哎，怎么办？还要不要进去收拾啊？”
“进去什么？沈医生还在里面呢。”
“从病人被抬走，他就一直在里面，这都好长时间了，有没有事啊？”
“哎，沈医生他也是尽了力的，抢救的时候他有多拼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该做的都做了，家属也是，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沈医生真可怜。”
“就是啊，手术成功的时候，全家把沈医生当做救命恩人似地，现在发生意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不讲道理就打人，怎么回事啊。”
“哎，都别说了，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好受，我们也体谅着点，沈医生还年轻，这种打击难免有点承受不住，大家先散散，病房呆会儿再收拾，让沈医生单独呆会儿。”护士长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叹口气解散了大家。
还没走几步，就看到迎面跑来的萧睿，随便拉着一位护士妹妹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他，他在哪儿？”
被问到的妹妹傻傻的愣了：“啊？谁？”
“嘉。。。。。。沈嘉禾。”
护士妹妹随手指着身后的病房门说道“喏，里面，不过沈医生现在状态不好，萧医生有事的话还是等会儿再说吧。”
“他怎么样了？”萧睿极力控制着自己想立刻冲进去的念头。
“哎”护士妹妹摇摇头“沈医生在里面一个下午了，我们也不敢进去打扰他。萧医生你和沈医生关系比较好，要不你进去劝劝他，说不定会有效果，其实我们大家都觉得这事不是沈医生的错，沈医生已经做得很好了。”护士妹妹双目满含期待的看着萧睿。
“嗯。”萧睿沉着脸，随即往那间病房走去。
刚要敲门的手顿在半空，萧睿想想还是轻轻打开房门进去了，进入里间，看到的就是沈嘉禾颓然坐在床边，脸深埋在撑在腿上的双手之间，如此无助的沈嘉禾，是萧睿想不出的，沈嘉禾虽然清瘦，可是从来是笔直坚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