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皱了皱眉走向他，揉揉他的头发。忽然眼神凝滞了一下，转而替他扣好衣服最上面的纽扣。
“饿了没？刷完牙我们就下去吃早餐。”
“嗯。”淡淡地应了声，越过他向卫生间走去。
洗完脸对着镜子，忍不住解kai衬衣的第一颗纽扣，看着镜子里的影子缓缓地摸上自己的锁骨，淡红的印记，很淡，甚至用手也感觉不太出来，在毫无瑕疵的皮肤上却是触目惊心。
呼吸突然间变得急促，双手伸过去撑住镜面，支撑起起身体的重量，也恰好盖住了那一片旖旎。
“莫莫，还没有洗完吗？”秦轩等了很久都没有见人出来，捺不住敲门询问。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马上就好。”
说话之间已经扣好衬衣纽扣擦干脸开门出去。
“待会儿你跟我一起回家吧，婶婶他们很想你。”在附近一家饭馆吃早点的时候秦轩突然开口，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秦莫意外地乖乖答应了，全然看不见昨晚那个反抗的表情。
回到家时婶婶和大伯正准备去上班，看到秦莫回来都很高兴甚至有点紧张，婶婶和公司请了假，急急忙忙地赶去菜市场说要做一桌子好菜。
“快进去坐吧，我一会儿就回来。”婶婶边关门边把秦莫推进去。
秦莫被她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心里隐隐涌出一股歉意。
这让他想起第一次进这个家的时候，婶婶说，“莫莫先坐着吃点东西，一会儿就吃饭。”
何其相似？
——热情的生疏的，像个客人。
——不知好歹。
“莫莫，跟哥哥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吧。”
秦轩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想让他开口说话。莫莫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秦莫淡笑，“和以前一样，上课，去图书馆……”
“一直都去图书馆吗？”秦轩掩饰不住欣喜打断他。
“嗯。”
“还有呢？”
比如小时候常带去的那个小公园和经常一起去逛的那条隐蔽的老街。
“溜冰场……那个小公园和老街的房子前两年拆了。”
一下子两个人都变得沉默。
“莫莫真的不想转学？”秦轩又问了一次，说不定会有转机呢。
“嗯，现在的生活已经习惯了，不想麻烦。”秦莫点点头。
虽然并没有抱很大的希望，但总归不像第一次那样强硬。秦轩心里苦笑，只好自己多忍受点了。
秦妈妈真的很快就回来了，火急火燎似的。
“你们哥俩都愣在那儿做什么，开电视看啊。”说着进厨房忙活去了。
秦轩打开电视轮着按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放动画片的台。
“看新闻吧。”秦莫看了眼正在放着某部国产动画的屏幕，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说道。
秦轩拿着遥控器的手顿了一下，又往回按。
“‘1’就是。”秦莫瞥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耐烦。
“呵呵，我都忘了。”秦轩讪笑。
在家两人独处的时间并不多，当秦轩的眼角余光瞄到秦妈妈偶尔从厨房探出的脑袋的时候，他就时刻在提醒自己了。
晚饭后两人分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怎么这么早就进屋，这么多年没见俩人要好好聊聊，别生疏了。”家长发话了。
秦轩停住脚步转过头看向已经紧闭的房门。
“是啊，他也难得回来一次。”秦妈妈也说。
秦轩暗呼一口气，看样子她已经放下心了。
秦莫刚躺下就听见敲门声，自己习惯xing地把门反锁了。
“哥哥……”看到秦轩进来秦莫有点诧异。
“爸妈说让我们俩好好聊聊，别生疏了……莫莫，你说我们聊点什么好？”秦轩顺手锁上门，一把抱住他，笑着眨了眨右眼。
秦莫埋着头在他胸口蹭了蹭，鼓起勇气说，“今晚哥哥和我一起睡吧。”
仿佛是听到邀请般的，秦轩抬起他的头惊喜地问，“你说真的吗，莫莫？”
“嗯……晚上好黑。”声音弱了下去。
一丝异样在心里划过，现在的莫莫和白天的不一样，更加娇弱，更加——惹人怜爱。
到底是什么原因，秦轩没有细想，他早已被眼前的巨大惊喜冲昏了头脑。
“好。”他笑着应下抱着他在床上躺下。
“莫莫明天想去哪里玩吗？”他把玩起他细软的头发，看着整张脸都窝在他怀里的人心都要化成水。
“……随便。”声音模糊得像是要进入梦乡，不一会儿传来均匀的呼吸。
——不会吧，这么快？
“莫莫？”秦轩轻声唤了声。
没有回应。
稍微拉开点距离，怀里的人微微闭合双眼，长长的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打下一片暗影。似乎睡得极不安稳，眉心时不时皱起。
忍不住凑上去吻平他眉心的褶皱，更加用力抱紧。
一阵轻声的敲门声打破了一室的静谧。
“轩轩，别聊太晚，该睡觉了。”秦妈妈的声音透过厚重的木板门传进来，听上去依然是充满关心的语气。
“……知道了。”秦轩睁开眼拿过桌上的闹钟，居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
他轻轻放开怀里的人，拉开抱紧自己的手，却不想反而被抱得更紧。
“莫莫？”
怀里的人似乎是睡熟了，没有任何反应。
“莫莫放手……哥哥要回房间了。”他轻哄，又试着拉开他的双手。
“你骗人……”迷糊的带着赌气的味道，听上去像是梦呓，手却是放开没有再做挣扎。
“听话。”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起身，关了灯轻轻带上门出去。
黑暗里一双眼睛缓缓睁开。
漫漫长夜，如进入漫无边际的黑森林般，拼命地跑，也看不到有光亮的尽头。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四十三章 嫉妒1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今年的梅雨季节来的较往年晚。许是跟近些年报纸新闻都喧嚷的温室效应有关，前阵子热得跟三伏天似的三十几度，昨天突然一阵冷空气袭来，变天比翻书还快，天阴沉的像迎头遮了块黑布，朝地上的人们生生压下，迫得人心里堵得慌。
冷风刮了整整一天，校园里的单车棚经不住折腾“轰”地塌了下来，棚里的单车在被压扁之前就已经一溜儿的整齐地倒成一列，此时遭受重击也只是垂死挣扎般的跳腾了一下。寝室老化的窗户玻璃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碎裂开，细碎的玻璃片四处飞溅。刺耳的破碎声夹杂着唯恐不乱的欢呼冲淡了堵在胸口的阴霾。
傍晚就下起雨，又恰逢周末，学生纷纷逃回家避难。到了周六，整栋宿舍楼也没剩几个人。空寂的走廊上飘散着粘稠的霉味。
秦莫斜靠在床上无聊地翻着一本小说，他就是那剩下的几个人的其中之一。离上次回家又过了一个多月，期间哥哥却没有再来找过他，他当然也不会自己回去更不会傻到去问他为什么不来。不来最好，他这么觉得，手心里的纸张揉了又揉。钢筋有力的字迹记了一串11位数的手机号码，是哥哥送他回来时塞给他的。
把书往旁边一扔，趴在桌子上盯着在水池边洗衣服的林之麒发呆。冷风从空荡的窗户框里灌进来，夹带着细雨，吹得挂在阳台上的一排紧密挨挤的衣服哐哐直响。
林之麒挽着袖子露出半截手臂，小麦色的肌肤上一条蜿蜒的蓝青色血管突起。搓完第一遍，倒掉盆里的泡沫，打开水龙头洗干净手，换了一个桶接水。
“别洗了，这种天气又干不了。”秦莫皱皱鼻子，换了个姿势半张脸埋进手臂里。整个寝室都散发着一股潮味，非但没有被风吹散，反而因为夹着水汽更加粘腻。
“堆在桶里也会发臭……下午跟我回家吧，这玻璃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人来装。”林之麒抬头看到他手臂环抱的姿势。
又刮进一阵风，秦莫打了个寒颤躲进床头的墙角，抖着声音应了声，“……嗯。”
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坚定而略微急促地向这边靠近，秦莫莫名地被牵引，跟着一沓一沓的节奏数着步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关闭的门。
两声象征xing的敲门声过后门被打开，门口的男人依然穿着单薄的白衬衫，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形成一块块斑驳的水印。手里拿着雨伞，滴答答地滴着水，一会儿就晕湿了地上的一小块地。头发有些杂乱地粘在一起，表面沾了一层薄薄的细小的水珠。
“莫莫。”他走到他面前，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勾起唇角。
“哥哥，你怎么来了？”秦莫直起身，却忘了他正靠着床上，“砰”地撞上上铺的床板，床震了一震，低呼一声痛，眼前一阵头晕眼花，又跌坐下去。
“莫莫！”
“小莫！”
秦轩扔了伞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拿下他捂住头的手边揉边问，“是这里吗？”
“再往前一点，轻一点，痛……”
秦轩低笑一声，“谁让你这么急，冒失鬼。”
秦莫鼓着腮瞪着他，挥开他的手，“好了，不痛了。”
秦轩无奈地苦笑，在他床边坐下。
“小莫，这里有红花油，涂一点好的快。”一直站在旁边的林之麒插空找到机会说话，拿出一瓶红花油放到桌上。
小莫经常容易撞伤，稍微碰到就会一大块淤青，所以这药他总备着，他嫌药味难闻，每次都要哄半天才肯涂。现在应该不用他哄了吧。心里涌出一阵失落。
“不要，我已经不痛了。”果然遭到抵抗。
“听话，莫莫。”秦轩拿起药，冷冽的眼神盯了他一眼。对着林之麒点头道了声谢。
秦莫立刻噤声不敢说话，乖乖地任他摆布，时不时一声轻哼从咬紧的碎牙里漏出来。
秦轩察觉自己刚才语气重了点，拨开他额前的发揉了揉，轻声问道，“我最近工作忙了点，没时间来看你，怎么也不打电话给我，嗯？”
“我……电话号码被我弄丢了。”边说着手里攥紧的纸团偷偷地往枕头底下塞，直到确定已经完全看不见，暗呼一口气。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
秦轩闷笑一声，合上红花油的瓶盖放回桌上，抬眼看到阳台上正在晾衣服的男生，眼神倏地一沉。
他把秦莫从床上一把拖起就往外走。
“去哪里？”秦莫慌乱中一手抓住床沿，不肯挪动脚步。
秦轩笑说，“去买个手机，号码就不会弄丢了。”
这笑容带着寒意，秦莫不由得又打了个寒颤。
“我不去，外面在下大雨呢……”他不情不愿地嘟囔道。
“雨不大，而且我开了车。”说着双手托住他的肩往外走。
“我跟之麒说好了和他回家……”秦莫推开他。
“呵，你当然是要回家。”不由分说地拦腰抱起他跨步走出去。
“放我下来！”秦莫挣扎，下楼的时候突然听见旁人的脚步声，吓得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再不敢说话。
秦轩笑出声，“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到楼下却发现两人都没有带伞，秦莫含怒地瞪了他眼就往回走。
“我上去拿。”
“别回去了，就这一段路，我们跑过去。”说完拉起他的手跑进雨帘里。
秦莫被拉着一直往前跑，交握的手心传递过来的温暖在血液中翻腾，冷风翻卷着衣角，却奇异地没有感到丝毫寒冷，飘洒的雨丝滴在心湖上，泛起一片片涟漪……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世界尽头。
——我愿意。
是谁的声音，谁的呼唤，散落在风里……
林之麒失去力气般的靠在窗棂上，透过残缺了玻璃的窗户看着雨幕中越跑越远的模糊身影，视线随着目标的移动无限拉长，延伸……
阳光无法抵达的爱情_正文 第四十四章 皮卡丘
秦轩拉开车门把他塞进车里，走到另一边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
刚才不停地跑着还没有觉得，一坐进车内才感觉整个人都沾上了一层水珠，仿佛依然被雨雾笼罩着。封闭的车厢因为乘虚而入的冷风温度骤然下降，空调刚打开，热度还没有上来。秦莫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天气冷也穿这么少，又要感冒。”秦轩看到他身上的单衣忍不住生气，把温度又调高了几度。
你自己不也穿这么少，还说我。秦莫正要反驳突然迎头盖下一床毯子，霎时眼前一片黑暗，鼻腔里的空气全被夺走，手忙脚乱地扯下毯子大口地呼吸。
毯子很舒服很暖和是没错，可是那个人——居然笑得一脸灿烂，实在是让人生气！
他绷着一张脸，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瞪着正在开车的人一阵腹诽——最好路上遇上交通事故，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呃，他忘了他自己也在车上么。
他生气的可爱表情让某人笑得更夸张，眼睛却又偏偏专注地看着前方。如果此时恰好有警察叔叔从旁边经过，一定要打心眼儿里感叹一句，要是A市的司机都能维持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来开车，那A市早在十年前就被评为全国十大文明城市了。
秦莫瞪着他对着毯子乱扯一气，虽然他很想上去捂住他的嘴，但是一想到上次这么做的后果，脸不由地泛红。
“好了，好了，先靠着睡一会儿，待会儿要去买东西会累。”秦轩腾出一只手轻轻按了按他的头，又把扭成一团的毯子舒展开替他盖好。
“这辆车是谁的？”秦莫盯着毯子上的图案。
“是公司配的，怎么了？”
“这个毯子也是你挑的？”
秦轩转过头顺着他的眼光看去，一阵好笑，“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皮卡丘吗？书包都闹着我要买皮卡丘的，记得小nei裤好像也是……”
“不要说！”秦莫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变化，又偏偏他说的都是事实，找不到话来反驳。那段时间很迷的时候闹了他好一阵子。
秦轩脸上的笑意加深，暗示xing地向后瞥了眼，缓缓开口，“靠垫也是呢。”
秦莫反射xing地转过脸看后面，“你，你——”涨红着脸又羞又气说不出话。
靠垫是最最普通的单一的米，哪有什么皮卡丘。如果真有的话那么显眼早在上车的时候就应该发现了，秦莫被他一激还真信了。
“哈哈哈哈……”秦轩笑得趴在方向盘直不起腰来。想不到莫莫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么容易上当，以后更好玩了。
秦莫气的把毯子往后一扔，抿着唇望着窗外掠过的车流不说话。
秦轩怕他一直憋着气，可是自己忍了几次还是没忍住笑。
幸好目的地马上就到了。
“请问您需要帮忙吗？”柜台的女营业员带着职业笑容问。
“不是买手机吗？怎么来这里？”秦莫被一路拉进商场的服装专柜的时候脸上终于绷不住了。
“先买衣服，”秦轩微笑着转而对营业员说，“给他挑几件。”
“请过来这边。”营业员公式化地笑说，伸手向秦莫示意。
“不是你买吗？”秦莫晃了晃他的手，直接忽视掉营业员的话。
“是给你买，你先去试试，不喜欢再看别的。”
“我衣服很多，不用买了。”
营业员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现在下雨天，衣服不容易干，多买几件预备着。”秦轩叹口气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