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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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于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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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香听后嘻嘻一笑,“那皇上何不投其所好?”
  刘宏摇摇头,“朕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孟陵喜爱兰花,这数九寒天,哪里会有兰花?”
  阿香笑着从刘宏怀中探出,“自然有的!”
  “哦?”刘宏诧异的看着阿香,阿香神秘一笑,附在刘宏耳边,“臣妾的二哥对花草研究甚深,亦极其喜爱花草,可有些花想赏却偏不得时,是以二哥便在外建了温室,屋子置了火墙,地底亦挖空亦生了火加温,屋顶以琉璃烧铸,室内便是冬日亦如春天,皇上说这样的屋子是否可养得出兰花来?”
  “当真有此屋?”刘宏有些不信。
  阿香假意惶恐道:“臣妾哪里敢欺骗皇上,只是不知二哥有没有种兰花。”
  “那明日去看看便是!”刘宏捏了阿香鼻尖一下,“朕都被你说的心痒了!”
  第二日刘宏便与阿香一道去了侯府,却不见其二哥何苗,问过其父后方知去了温室。何真本欲将何苗叫回,刘宏却大手一挥偏要去看一看阿香所说的温室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温室行去。
  到温室之时何苗正在饲花,一时不察,待回神一看父亲和皇上还有阿香便立在门口,忙不迭的跪地请罪。
  刘宏笑笑,不加怪罪。只是惊奇的打量着这间百步走不完的温室。他漫步在室内,花草的香气溢满鼻尖,仿佛此时已值仲春。他在室内逡巡一圈,见角落的兰花开得旺盛,不禁暗呼天助我也!
  阿香趁刘宏不备,移步到何苗身边。何进离宫上任前阿香特意让何进知会何苗找朝颜和罂粟研磨的香料,此次出宫的目的便是拿香料。何进一心在功名利禄,对香料花草毫无研究,自然不知阿香要这些做什么,可何苗却不同。他看着刘宏的背影,压低声音道:“你要它做什么?”
  阿香笑得云淡风轻,“二哥不必知道。”
  “你不说我便不给。”何苗性子温良,不玩弄权术,不贪慕功名,只一心扑在花花草草上。当初对阿香入宫他便是极不赞成的,如今见小妹入宫未久,仿若变了个人,不觉心痛。
  阿香素知何苗执拗,自己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必然不肯将香料给了自己。想起何苗对自己的疼爱,阿香心中一阵愧疚,可一想起孟陵那日含悲的眸子,阿香狠狠心,谎话还是说了出来。她委屈的看着何苗,“宫里的黑暗,二哥不是不知。小妹现在虽蒙圣眷,可一时荣宠之后便是无限悲凉。二哥难道忍心见小妹如此吗?”
  “那你……”何苗还是不明这和这香料有什么关系。
  阿香抿了抿嘴,泫然若泣,“这香料虽能使人产生幻觉,可只要不久用,绝不会对身子有害。小妹也只是备不时之需啊!”
  “当真不是害人?”
  阿香听何苗这么一说,脸一沉,“在二哥眼中,小妹便是这样的人吗?二哥若不信,不给小妹便是!只是请二哥在小妹被幽闭冷宫之时,莫要心疼!”
  “你!”何苗被阿香这一串抢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藏在袖中的手慢慢伸出,趁阿香不备将一个锦囊塞进阿香手中,叮嘱道:“小心使用,莫要给人发觉。”
  阿香点点头,“小妹自有分寸。”
  刘宏看完花后,吩咐何苗着意照看好那几株兰花,不日便遣人来取。吩咐毕方起驾回宫。
  阿香回宫当晚便将那香料尽数燃上,并嘱咐宫人不许踏进殿内。是夜刘宏来到和欢殿,只觉殿内香氛宜人,不觉深嗅几口。夜里入睡时极其香甜,却哪知睡梦中竟全是另一派景象。
  梦中先帝责他枉杀宋皇后,宋皇后已将他罪状告知天帝,天帝震怒,决不会赦免他的罪过。阿香附在刘宏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宋皇后冤屈,只见刘宏身子一震痉挛,忽然睁大了眼,呆怔怔的看着阿香,面前却是宋皇后那张凄苦的脸。他大喝一声推开阿香起身便冲了出去。
  阿香紧跟着追了出去。门外宿卫见状,一时无措。阿香急道:“快跟上皇上!若皇上出了什么事,唯你们是问!”
  当夜值守的是许永,这件事本就是孟陵与他和阿香串谋。他看阿香一眼,见阿香点头,忙赶在前面追了上去,直到暴室方见刘宏身影。
  与许永同来的宿卫不知发生何事,都不敢上前,唯许永小心翼翼走到跟前,跪在地上,唤了声“皇上”。
  刘宏紧紧盯着暴室大门。斑驳的门框可见其沧桑,亦可见宋氏最后的凄凉。其实宋氏已算是尽到皇后的本分,只是他不爱她。想起刚才的梦,刘宏一个激灵,方觉只穿了件单衣便跑了出来。
  阿香远远看到刘宏,忙奔了过来将大氅披在刘宏身上,眼中满是担忧,“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吓煞臣妾了。”
  刘宏看阿香一眼,只觉眼前伊人对自己的关怀就像当年的宋皇后。他握过阿香的手,戚戚道:“朕刚刚梦到先帝,先帝说宋氏是无辜的,朕……”
  阿香听刘宏这样讲,面露难色。她回握住刘宏的手,轻捏了下,朝刘宏跪了下去。
  刘宏惊道:“这是为何?”
  阿香仰脸看着刘宏,“臣妾原是宋皇后身边的宫女,对宋皇后虽不甚了解,却知宋皇后对皇上是一片赤诚啊!”
  刘宏嘴巴张张,不知该说什么。许永见他略有松动,立刻跪地将孟陵教给他,自己亦预演过数十次的宋皇后的冤屈说给刘宏,并请求刘宏恢复宋皇后名号,并将其改葬。刘宏心中对宋氏虽有愧疚,可若真要为她大动干戈却又不愿。他思虑半晌,询道:“可还有他法?”
  许永沉吟半晌道:“还有一法,只是……”
  “但说无妨。”
  许永道:“还有一法便是请皇上斋戒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化解宋皇后的冤屈。”
  刘宏一听斋戒四十九日又犹疑起来,“还有其他办法吗?”
  许永摇摇头,“没有办法了。”
  刘宏郁郁半晌,叹了口气,“那便如此吧。”说罢安抚了下阿香,便回了华光殿。
  阿香看着刘宏的背影,与许永相视一眼,皆松了口气。待到“东窗事发”日,竹佳便能安然离宫了吧?


☆、东窗事发

  冬至后第三个戍日为腊日祭,腊月初八恰逢此日。刘宏忙了一日祭典,直到夜深才想起第二日便是孟陵的生辰。他从榻上坐起,心中直想着孟陵在这严冬见到兰花时的惊喜,竟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张让!”刘宏唤了一声,张让忙不迭的跑了进来。刘宏心中想着孟陵,脸上笑意渐浓,吩咐道:“你现在去何贵人家中找她哥哥去取兰花,今夜朕便给孟陵送去!”
  张让愣了一下,“皇上,宫门已经下钥了,何况明日才是陵公子的生辰啊!”
  刘宏瞪张让一眼,“现在天色已晚,你子时之前能从温室回来已是不易!朕要在第一刻将这份礼物交到他那里。”
  张让听刘宏这样一说,随即会意,道了声“诺”,匆匆离了华光殿。
  刘宏想着给孟陵准备礼物,竹佳自然不会忘了。入夜后待所有人睡下,竹佳偷偷潜进孟陵房中,把孟陵吓了一跳。他捧着两套衣衫送到孟陵面前,笑道:“闻闻味道喜欢吗?”说罢期待的看着孟陵,那是他试过好几次之后才试出这样的味道。
  孟陵嗅了一口,笑道:“味道清幽自然,就像是花散出的香味一样。”
  “当真?”竹佳笑道:“明日便穿这件衣裳,定给你极大的惊喜!”
  孟陵笑笑,“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竹佳抿嘴笑笑,却不出去。他在孟陵榻前犹豫半晌,脸臊得发红。他深吸了口气,缓慢的将衣衫褪去,“现在先送给你第一件礼物。”
  孟陵愣了一下,呆滞的看着竹佳的身子,“你……”
  竹佳伸手抱住孟陵,呢喃在他耳边,“第一件礼物,是我。”
  “你当真肯?”孟陵有些受宠若惊。之前与竹佳交合实乃因为竹佳被下了药不得已而为之。事后未免竹佳尴尬,孟陵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冲动,至多占些口头上的便宜,哪知竹佳竟会主动。
  竹佳盯着孟陵的眼睛不答,只是眼中笑意更胜。他压□子,吻上孟陵的嘴唇,生涩的挑逗,孟陵便由着他恣意妄为。竹佳亲了半晌,只觉喘不上起来。他起身看着孟陵,脸颊泛红,眸色迷离,“若是你,自然肯的。”
  “竹佳。”孟陵喃喃唤了声竹佳的名字,翻身将竹佳压在身下,深深吻了上去。
  张让谨承圣命,在子夜前便带人捧着兰花复了命。
  刘宏此时已穿戴整齐,他伸手拨弄那兰花一下,又压□子嗅了一口,笑意攀进眼睛。他指了下那几个捧着兰花的人,又带了几名宿卫便起驾去了兰陵阁,而许永恰在那宿卫之列。
  兰陵阁外,刘宏整了整衣衫,向外面守夜的宫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率先进了阁内。他对身后的人低声道:“朕先进去看看,待会你们再进来。”说罢便推门迈了进去。
  孟陵和竹佳此时刚刚睡去,乍听门声,孟陵率先坐了起来,刚要询问何事,借着门外灯光,看着来人僵住的笑,孟陵脸色忽然变得苍白。本已预演好的故事还未来得及上演,刘宏便迫不及待的拉开了帷幕。感到孟陵身子僵直,竹佳疑惑的看向门外,身子一片冰凉。
  “贱人!”刘宏怒斥一声,几步上前将竹佳从榻上扯下来,不由分说的给了竹佳几个耳光,还不解气,刚要抬脚去踹,孟陵已从榻上跃下,挡在竹佳面前。
  刘宏震惊的看着孟陵,“你的腿什么时候好的?”
  孟陵不语,只是冷冷看着刘宏,那表情就似初来宫中时那般。他伸手护着竹佳,一丝空隙不留。刘宏突然想笑,他突然发觉孟陵在自己身下承欢,对自己语笑嫣然根本都是假的。什么竹佳是他们之间的红线,全是自己自作多情的妄想。
  刘宏胸口酸涩,想要问却问不出口,只是紧紧盯着孟陵,想要找出半分的温存,却是徒劳。他的手缓缓握紧,声音低沉森冷,“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陵直视着刘宏,丝毫无惧,“入宫前臣已倾心竹佳,只是他不知。”
  刘宏点点头,眼中已无波澜,一潭死寂。他指着竹佳,冷冷道:“你信不信朕会杀了他。”
  “竹佳若不在,臣也绝不独活。”孟陵不假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
  刘宏怒道:“那你的家人呢?家族的声望呢?你全不在乎了吗?”
  孟陵微微垂眸,再抬起眼,已是坚定,“臣今生只能负了他们了。”
  “你!”刘宏抬手就要打下,却在最后一瞬停了下来,终是不忍。他深吸了口气,缓步出了房门。影子寂寥的落在屋内,他淡淡道:“朕不杀他,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道别,朕要他走,现在就走!”
  房门再次被关起,竹佳跪坐在地上,像是零落的白莲。孟陵捧起他的脸,苦涩的笑笑,“累了你了。”
  竹佳摇头,“是我累了你,早知如此,便该避得你远远的,只消远远看着便好。”
  “说什么傻话?”孟陵眼中含泪,却笑了出来,“你肯我还不肯。能得你倾心,今生余愿已偿,便是死也甘心了。”
  “你若死了,我也不活!”竹佳倔强的看着孟陵,半点不像玩笑。
  孟陵身子一震,苦涩笑笑,伸手将竹佳揽进怀里,“我不会死,你也好好活着。”
  “可是……”竹佳挣扎了一下,想要从孟陵怀中挣开,孟陵却抱得更紧。竹佳环住孟陵的腰,“要怎样才能知道你活着?要怎样才能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孟陵吸了吸鼻子,“你可以传书给我,交给许永,他会转交给我。”
  竹佳眉头轻蹙,心中不知漏过什么,总觉孟陵回答的太快,快得像是一早便想好一般。
  刘宏出了兰陵阁,用力压制着胸中积雷将许永唤了过来。他看了眼孟陵房间的窗户,沉声道:“朕要你护送竹佳出宫,然后亲手杀掉他,提他人头来见朕!”
  许永按早已演练好的说道:“皇上正在斋戒期间,不可杀生啊。”
  “你!”刘宏怒视着许永,思量半晌,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他深吸了口气,嘴角溢起一抹冷笑,“朕便多留他几日性命!”说罢对许永吩咐道:“朕命你四十五日后提竹佳人头来见朕,否则……”刘宏冷哼一声,意思已经明了。
  “末将领命。”许永抱拳领命,暗呼还好今夜自己当值。
  当晚许永便带着竹佳离了宫。临行前竹佳特意嘱咐庆春,那间柴房内是他送给孟陵的礼物,要他明日最暖和的时候再打开柴房的门,他相信,那必是今冬最美的景。


☆、断了的弦

  许是老天垂怜孟陵竹佳,第二日竟一反冬日常态,暖和的似春日一般。庆春在正午的时候依竹佳所言,打开了柴房的门,那里面的风景是庆春此生再未见过的,亦是整个宫廷内传了良久的佳话。
  柴房的门洞开。千百只彩蝶蜂拥而出,五彩的色泽点亮整个冬天。柴房内的花亦是姹紫嫣红,比刘宏送来的要丰富的多。
  孟陵站在院内。身上穿的是竹佳特意为他准备的衣裳。那蝴蝶寻香而至,蹁跹在孟陵身边。孟陵立在当中,指尖上停留着那只最美的蝴蝶,泪突然从眼中滑落。
  竹佳与许永行至郊外,抬头望了眼正盛的日头,有些赧然的朝许永笑笑,“在这里等我一下,好吗?”
  许永点点头。只见竹佳盘膝坐在路旁树下,将琴取出。微微沉思一下,嘴角溢出一抹笑来。他双手抚上琴弦,凤凰于飞倾泻而出,冬日的暖阳中更带几分暖软。他忘我的奏着,飞鸟驻足,路人止步。许永仿佛看到竹佳周身彩蝶翩跹,再一眨眼,竹佳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
  风丝丝缕缕吹过,柔的像是仲春。竹佳衣袂翩翩,身上散着淡淡的花香。香气随风而散,曲声乘风而去,送进了孟陵的耳朵。孟陵嘴角扬着,泪却是越流越多。灵魂已游于天外,孟陵只觉自己已撑不动这早已被毒掏空的身子。
  “公子!”庆春大呼一声扑了过来。
  竹佳手指一顿,那根被血浸过的琴弦铮的一声断开,毫无征兆。
  飞鸟四散,路人也是一片心惊。明明该是祝好的曲子,为何会突然如此?竹佳侧目去看许永,“他不会有事吗?”
  许永脸上明暗不定,却强自笑着,“皇上绝不会怪罪于他。”
  “当真?”竹佳不信,那份心惊来得毫无缘由,叫他如何相信他安然无恙?
  许永指天发誓,“我保证皇上绝对不会做出对孟陵有丝毫不利的事情,若我说谎,愿遭……”
  “许永!”竹佳忙唤住许永,手指摩挲着琴弦,神色郁郁,“我不是不信你,只是突然有些害怕。”
  “放心。”许永勉力笑笑,说着自己都不敢肯定的话,“他不会有事的。”
  孟陵醒来时屋子里一股浓厚的药味,刘宏坐在榻旁,紧握着孟陵的手,生怕一个不查他便从指尖溜走。孟陵深吸了口气,心口顿顿的疼,一阵腥甜,一口血便喷涌而出。
  刘宏扶过孟陵,拿着帕子掩住他的口。待孟陵呼吸平息了,再看那帕子上已沾满了血。擦去孟陵嘴角的血,刘宏的手都有些细微的颤抖。他瞪着跪在下首的太医,急红了眼,“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会吐血?”
  那太医惶恐的跪在地上,“臣,臣也不知啊!陵公子脉象平稳,可气息微弱。身子壮硕,却是外实内虚。此等病状,臣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简直信口雌黄!”刘宏怒指着那太医,“朕看是你脑子空无一物,徒有其表!”刘宏急促的喘息着,“朕命你一炷香内找出救治的办法来,否则朕就摘去你这颗没用的脑袋。”
  “皇上。”孟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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