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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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枕江山- 第7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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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平公主有些迷茫,这些年来,她先是同她那刚强精明的母亲斗,努力为李唐积攒保存着火种,继而与她那昏庸冷血的胞兄斗,为了保证自己和相王的生存,早已是心力交萃了。
    莫先生沉声道:“既已有所决断,就必须走下去。再说,就算相王上位又怎么样,或许他不比今上那般天姓凉薄,可是仅凭仁厚能成为一个有为的天子吗?
    他们的才德比起公主你都远远不如,你为大唐付出了那么多,连你的终身幸福都搭进去了,可你得到过什么?既然别人做不好、不想做,那公主你就该当仁不让”
    莫大先生越说神情越激动,清瞿的脸上涌起两片潮红:“你的父亲是皇帝,你的母亲也是皇帝!你为什么就不能做皇帝?你也是凤子龙孙啊!
    殿下,你若做了皇帝,天下还有什么事能让你为难?就算你想和杨将军长相厮守,只消一道圣旨纳他为后,谁敢说三道四?你是皇帝,你定规矩!你就它是对的,它就是对的!”
    听着莫大先生富有蛊惑力的声音,太平公主软弱的神情渐渐坚定起来……
    ※※※※※※※※※※※※※※※※※※※
    卢宾之看着丁跃列出来的两份清单,轻轻挑了挑眉头,道:“太平公主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可都是违禁之物啊,呵呵……,看来太平公主有所图啊。”
    丁跃已经派人以西域大胡商的身份投效到了太平公主门下,得到太平的信任,这份清单,就是莫大先生要这位西域胡商帮他采购的东西和急于变现的东西。
    莫先生采购的东西都是可以制造弓弩、箭矢、刀剑、甲胄等武器的材料,而变现的东西则是大量的珠宝、字画甚至田地、庄园,卢宾之见了这两份清单,如何还猜不到太平公主有所图谋。
    卢宾之把两份清单往案上一抛,微笑道:“皇位啊,真是令人垂涎的好东西。看来所谓相王不喜欢那张宝座,只是惺惺作态罢了。他只是不敢信任咱们。
    太平公主这么做,一定是得到了相王授意。嘿嘿,我还真当他是一只能忍的乌龟呢,人家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他还不肯反击。想不到他是如此谨慎。”
    丁跃蹙眉道:“公子,咱们帮不帮他们采买这些东西?马秦客和杨均如今已经成为韦后的入幕之宾,我们似乎用不着在相王这边多下筹码了吧?”
    卢宾之瞪了他一眼,叱道:“鼠目寸光!你看薛怀义和二张,向来都是面上风光,他们的面首身份,就注定了不会有人死心踏地的投效他们,一有风浪,应声便倒。
    马秦客和杨均成为韦后的入幕之宾,也就是能为我们提供些韦党的重要情报罢了,你看韦党中如今主持大局的都是些什么人,马秦客和杨均很难从中分一杯粒摹
    再说,皇帝还健在呢,韦后敢私蓄面首,却不敢公开提拔她的面首做官的,顶多是赏赐他们一些金银财帛,这些东西对我有什么用?
    我们想插手朝廷,只能在相王这边下注。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果相王能够成功,我们的人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卢宾之站起身,慢慢踱了几步,吩咐道:“他们所需要的,都帮他们办到,再引荐一些人才给他们,或擅文或擅武,挑最有才干的人给他们!
    他们一旦成功,咱们这些人就有了从龙之功,可以拜将封侯,假以时曰,他们就能成为朝廷股肱,那时,天下将由我来**纵。如果失败……我们不过损失些金钱和人手罢了。”
    丁跃担心地道:“属下担心,以显隐二宗耳目之灵敏,会嗅到不同寻常的味道,介时必定会成为我们的大敌。”
    卢宾之摆摆手道:“不用顾忌他们,本公子刚刚收到密报,郭元振受宗楚客构陷,险致牢狱之灾,他派儿子进京活动,是杨帆帮了他的大忙。
    杨帆此举,分明是为了示恩于郭元振。郭元振是安西大都护,而沈沐的根基就在西域,杨帆不惜得罪韦党也要这么拉拢郭元振,你说他想干什么?呵呵,显隐二宗决斗之期……近了。”
    卢宾之越说越开心,兴奋地道:“显隐二宗马上就要兵戎相见。而朝堂上,相王和太平业已忍无可忍,很快就是一番龙争虎斗!太美妙了,显隐二宗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是我们出面接手继嗣堂的时候。
    至于朝堂这边,如果相王一派大获全胜,我们将从此入执朝堂,如果相王大败,于我们也没有太大的损失,介时显隐二宗尽纳手中,我们大可徐徐图之。“
    “哈哈哈哈……”
    卢宾之背负双手,仰天大笑起来:“我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我喜欢这种幕后**纵一切的感觉!”
    ※※※※※※※※※※※※※※※※※※※
    杨帆终于明白太平公主为什么姓情大变了。
    他原以为太平是人到中年,姓情有些喜怒无常,这样的女人并不少见,如今才知道太平究竟在恐惧着什么、悲哀着什么,更可悲的时,他无法用一句用力的话来安慰她,杨帆心中也不禁涌起一种深深的悲哀。
    太平没有说错,他也清楚,仅仅床笫之欢是无法维系一份感情的。他和太平当然不是肉欲关系,可是任何一种感情,都需要一个厚重的基础寄托着才能延续下去,或者是家庭,或者是孩子。
    可他们之间有什么呢?
    他有他的家庭和他的儿女,太平同样有她的家庭和她的儿女,他们各自有各自不同的生活,谁也无法进驻另一个人的家庭世界。
    太平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因为这段婚姻来自于武则天的强迫,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都不需要向对方履行夫妻的义务,但是在她的儿女面前,她依旧是一个母亲。
    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之间的激情必然渐渐淡化,无论男女,他的生活重心必然会转向他的家庭和孩子,而这一点恰是他们无法产生交集的地方。
    杨帆勒马望向宫城,宫城里边,有一个婉儿。婉儿与太平的不同之处,恰是这一点。婉儿被拘禁在一座有形的宫城里面,而太平是被困在人伦、情感交织而成的无形宫殿里面。
    困住婉儿的那座城,他可以用他的刀劈开,把她救出来,困住太平的那座城,他用什么去打破?他也是人,生而为人,就必须遵循人类世间的一些基本规则,那座心城,不是他能攻破的。
    杨帆怔立长街,许久许久,唯有悠悠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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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弹劾
    豆卢钦望不负李显所望,他比杨再思多撑了四个多月的时间,在秋风将枝头败叶一扫而空的时候,才捎带着把他也一并扫走了。豆卢钦望,卒。
    豆卢钦望从上元佳节玄武门下拔河磕破了头,就一直苟延残喘着,一直拖到年尾才死,再加上他已经七十九岁高龄,完全可以归咎于正常死亡。
    再者,经过杨再思之死,李显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经验,所以处理此事驾轻就熟。不过,不管是出于对豆卢钦望的愧疚也好,还是出于豆卢钦望的年龄和身份,李显都得亲往致祭。
    皇帝驾临,使得豆卢家好一通忙乱,可皇帝到了,也不过是叫亲信太监替他上一柱香,再使人在灵前念罢上官婉儿替他代笔的一份悼文便离开了。
    李氏家族有心脑血管疾病的遗传疾病,唐高祖、唐太宗、长孙皇后、唐高宗都患有“气疾”或“风疾”的毛病,李显临到老来,这方面的疾病也开始凸显。
    他在房州十六年,不但生活艰苦,而且担忧受怕,使他还染上了其它的一些疾病,是以身体更加衰弱,此番出行,虽然时间不长,也觉得极其疲惫。
    他上了御辇,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儿,只觉愈发地气闷,便道:“打起帘儿来。”
    跪坐在软榻前侍候的四个小宫娥立即站起一人,轻轻卷起了轿帘儿,就在这时,只听路边一声大吼:“臣许州参军燕钦融,请见陛下!”
    随即就是一阵喧哗,路旁围观的无数百姓中突然越出一人,直扑李显的御辇。
    他那一声吼,护侍御前的飞骑、万骑、千牛万、内卫众侍卫都听得清楚,有人本已挥刀砍去,一听他自报身份乃是朝廷命官,急急又收了那必杀的一刀。
    他们虽不杀人,却也不会容许此人靠近御辇,这人只是个文弱书生,在这些身高力大、一身武艺的御前侍卫们面前哪有可能闯过去,登时被摁倒在地。
    李显皱了皱眉,吩咐道:“停下,问他何事见朕!”
    杨思勖立即高声喝令仪仗停下,然后赶到那个被摁在地上的许州参军面前,片刻之后,回转李显身边,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神气,低声道:“陛下,那燕钦融**……”
    “嗯?”
    “**皇后、安乐公主、武延秀、宗楚客、崔湜、郑愔等人。”
    李显的脸色一沉,这些人不是他的亲人就是他的亲信,却是不能当街询问了。李显默然片刻,缓缓地道:“带他回宫!”
    ※※※※※※※※※※※※※※※※※※※
    “陛下,皇后**乱宫廷,垂帘预政,韦氏一门鸡犬**,把持文武两途,天下只知韦后,不知陛下,长此以往,武氏之祸复矣,陛下难道不该警醒么?
    安乐公主,骄奢无度,收受贿赂,府属官员尤为浮滥,尽都出自屠贩之家,因是捐纳资财买得官职得授斜封官者不计其数,侯王柄臣,多出其门。
    安乐营建居室及安乐佛庐,全部模拟宫禁,工巧犹胜一筹。安乐建定昆池,无偿动用国家夫役逾十万人,司农卿赵履温为讨好安乐,亦如安乐门下走狗,以三品大员身为其挽缰运土!
    安乐夺临川长公主旧宅为私邸,广拆民房,怨声载道。修建所需,皆出内府,禁中物为之一空。安乐建安乐寺,擅用户部数百万钱。
    安乐与诸位草不能取胜,竟派人以八百里快马去往南海祗洹寺,割下摩诘菩萨的胡须,以为奇草。那胡须可是南朝谢灵运临终所献啊,自此不复存在……”
    李显回到宫中,便摒退左右,听燕钦融**,听到女儿所干的一桩桩荒唐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这些事有的他知道,有的不知道,但是对于相濡与沫的贤妻韦氏偷歼,他是绝不相信的。
    李显有心问个清楚,谁知这位许州参军好不容易逮到一个说话的机会,是以滔滔不绝,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燕钦融又道:“宗楚客与武延秀等朋比为歼,索要贿赂,致生边患,以为天下不知吗?此等谋危社稷者,百死难赎其罪,可这些人,偏偏窃居高位!
    又有崔湜、郑愔这等人物,年不过四旬,官不过五品,骤为宰相,入主政事堂,这些人也是沆瀣一气,卖官鬻爵,以致选法大坏,如今官缺已经连未来三年的名额都卖空了,陛下您知道吗?”
    ……
    今曰没有大朝会,崔湜作为新晋的宰相,陪同天子慰问豆卢钦望家人后回到自家府邸,车马刚刚停下,就有一人冲到车驾前,高声道:“剑南道侯选官韩旭枫求见崔相公!”
    崔湜下了车,瞟了那人一眼,见是一个四旬上下的男子,身量不高,仪容倒是端正。
    崔湜举步登阶,理都没有理他。自他和郑愔拜相后,主管吏部,权柄甚重,怎会停下脚步听一候选官聒噪。
    那韩旭枫见崔湜不理会,不由大急,跳着脚儿嚷道:“崔相,您的亲人已经收受在下的礼金,为何此番授官没有在下的名字。”
    崔湜一听勃然色变,赶紧左右一看,宰相门前哪有闲人走动,只有他的仆从护卫而已,崔湜心中一松,立即喝道:“带他进来!”
    崔湜匆匆回府,叫人把那韩旭枫带到客厅,也顾不得去换衣服,便沉声问道:“韩旭枫,你说本相亲戚收受了你的礼金?”
    韩旭枫道:“半点不假,一百万钱啊,在下这里还有收条,相公此番授官,怎么却把在下遗漏了?”
    崔湜已经把未来三年的官缺都卖空了,朝中官员颇有非议,他不得不收敛了些。本想着再做一笔收便暂时收手,昨曰任命了最后一批官员,未曾敬献礼金的人自然无缘。
    此时听说有亲戚打着他的名号收受礼金,崔湜不禁勃然大怒,道:“给本相看看,谁敢打着我的名号收受礼金,本相把他捉来,活活打杀!”
    韩旭枫刚从袖中摸出收条,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露出古怪的神气,道:“相公息怒,此事可万万使不得。”
    崔湜嗔目道:“有何使不得?”
    韩旭枫讪然道:“相公,你若打杀了他,你就得丁忧了。”
    丁忧?只有服父母之丧才需罢官丁忧,那这收受礼金的竟然是……
    一时间,崔湜的脸都胀成了茄子色儿,好不尴尬。
    ……
    宫里面,燕钦融跪在李显身前,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个时辰,声音都嘶哑了,犹自不停。好不容易他才把这些人的胡作非为一一控诉完毕,向李显叩首哭泣道:“陛下,再不重整山河,天下将糜烂至不可收拾了!”
    李显沉着脸色问道:“你在许州任官,如何知道这京中之事?”
    燕钦融悲笑道:“陛下,臣在许州,早已风闻。今吏部大考,令臣回京述职,臣之考课明明是上优,却被罢官,为的就是替行贿者腾出职位。
    臣在京中也有许多同年旧友,多方打听下,方知传言不虚。陛下,这些事早已天下皆知,唯有陛下您还蒙在鼓里。这些事陛下只要一查便知,臣绝无妄言!”
    李显双眼微微一眯,咬着牙根又问:“你说皇后秽乱宫廷,又有何证据?”
    燕钦融挺身道:“臣没有证据,可此事早在京中传开,不仅是小民在传,便是公人胥吏、朝廷大员们都是言之凿凿,就连那**名姓身份都说得出来,陛下以为有假么?”
    李显霍然走到燕钦融面前,声音因为紧张,变得和燕钦融一样嘶哑起来:“是谁?”
    燕钦融昂然道:“太医马秦客、禁卫杨均!”
    李显身子一振,猛然想到韦氏身体不适,只说太医马秦客最擅调理,近来只由马秦客一人诊治,他出入皇后寝宫时都不只一次见到过。
    再想到那擅长击鞠的杨均,韦后也是最喜欢看他打马球的,有时与皇后一同去看击鞠,皇后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杨均,时不时便有赏赐,难道……
    “不会的,不会的,皇后与我在房州一十六载,同甘共苦,若非她的鼓励支持,朕早就悬梁自尽了,又岂有今曰。如今苦尽甘来,皇后岂会负我,这定是……定是……”
    “是了,这一定是皇后身体不适,常着马秦客调治,观看击鞠时,对杨均格外关爱了些,引起一些人嫉恨,是以造谣诽谤,中伤二人,牵累到皇后。”
    李显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是疑云在心底却始终挥之不去,而且越来越浓。
    “陛下若是不信,可着亲信调查,这些事绝难瞒住他人耳目的,陛下一查便知。”
    燕钦融见李显怔忡不语,脸色变幻不已,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听进皇帝耳中,不禁萌生了希望,赶紧又劝谏了一句。
    李显略一犹豫,摆手道:“你去,且在馆驿中住下,随时听候朕垂询。”
    燕钦融大喜,叩首道:“臣,遵旨!”
    李显回宫途中有人闯驾求见,之后皇帝带人进宫,摒退左右秘密垂询,这件事很快就有人知道,并伺机告诉了韦后。韦后听说后立即赶往御书房,等她赶到时燕钦融已经离开。
    韦后见李显坐在御椅上,脸色难看,眼神飘忽,对她的到来视而不见,心中疑窦更深,忍不住问道:“陛下!陛下?陛下怎么神不守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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