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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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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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换了件便袍坐上赵元长命黄门悄悄备的马车,康仁晋自然得了赵元崇的令当起了马车夫,也顺便一道做了车内四人的护卫。出宫门刚走了几步康仁晋便突然勒住缰绳,转过身撩起身后的帘子。车内四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道:“臣不是有意打扰,只是想问一下,四位爷这是要让臣驾着马车去哪儿?”
  庚延一先笑了起来:“抱歉。我们先去吃些东西垫垫底,再去南城的晚鳞湖。”说完又看向另外三人学着康仁晋的语气腔调问道:“三位爷觉得如何?”
  赵元长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赵元卿也觉得庚延一学得挺像又有趣跟着一起笑了,只是不如赵元长笑得那般开心。
  赵元长收敛了笑:“好了好了。我倒是听说朝中的大臣常去一家叫什么傍楼轩的,就去那里吃些东西。”
  庚延一又学着康仁晋的调子:“是是。”
  康仁晋无奈放下帘子继续驶马车。
  赵元崇斜眼睇着庚延一:“你今日怎变得这般奇怪?嗯?”
  庚延一恢复了原本的笑,道:“因为想着是和齐孝王一道出门,所以不自主有些高兴过了头。”
  “想勾引本王?”
  “那不知齐孝王可有被我勾住?”
  赵元长重重叹一声,故作忧伤地往赵元卿身旁靠:“卿弟,你说我可是少备了一辆马车,不然也就不必打扰崇弟和延一了。”
  赵元崇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庚延一挪到赵元长身边朝着他笑笑。
  到了傍楼轩四人下马车往里走,康仁晋将马绳交给店小二跟在后面也进去了。刚跨进傍楼轩的门槛赵元崇便阔气地给了小二五十两银子要了一间最好的厢房。
  “本……”
  康仁晋立刻干咳起来,给赵元崇递眼神儿。
  赵元崇瞪了他一眼:“本大爷要最好的菜,银子不是问题。”
  “好嘞,五位爷请稍等。”
  “还是快些,我们还有事要办。”
  “知道了,马上就来。”
  这五人的打扮举止傍楼轩的小二们一看便知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主儿,菜自然也就上得快些。可是隔壁那桌的人就不乐意了,他们先来却上得慢了许多。这边正不急不慢夹了菜放进嘴里细细咀嚼的赵元长便听见隔壁传来不大清楚的喝斥声,随后开了门,再随后,便是他们这边的厢房门被猛地推开。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车骑将军侯硕。他身后跟着项白川,再来就是常亭玉和周礼。
  四人见了这厢房里坐着的人都愣得说不出话来,还是最后进来的老板娘挨个赔了不是。赵元长头也不抬继续浅笑着用膳,赵元卿也是看了他们四人一眼夹了一块鱼肉,赵元崇挑眉康仁晋叹气。还是庚延一放了筷子扬起手对他们笑道了句好巧。
  周礼镇定地笑笑:“是啊,真是好巧。”
  “陛陛陛陛陛……陛……”
  “不用陛了。”赵元长终于放下筷子抬起头来笑道:“你与项白川这么气势汹汹的,可是找我有事?”
  “臣……”侯硕与项白川边说着就要跪下行礼,还好周礼手快,在他们下跪到一半之时便一手揪了一人的后衣领将他们提了起来。
  周礼转头对老板娘道:“老板娘放心,都是熟人,他们不敢闹事。方才是我们不对,我替这两个笨蛋向你道歉。”
  老板娘颔首笑着:“大人言重了。既然几位都认识那我便先去招呼其他客人,失陪。”
  她稍稍一欠身低了头,本就娇小的鹅蛋脸就显得更加小了,桃色的唇瓣儿一抿一撅嘴角再微微挑起,便就算是笑了。一双杏儿眼秋水无尘,几许清冷又几许多情。
  人已出了厢房,庚延一还有意犹未尽地回想着这女子的容貌:“元长觉得她如何?”
  “月眉勾杏眼,泣笑皆似仙。嗯,漂亮,确实是漂亮。怪不得这么多王孙贵族都喜欢往这里跑。若是顺宜要选花魁,怕是无人能及她。”
  侯硕立刻道:“二爷若是喜欢,接她进宫也未尝不可。依她的身段模样看来,应是二九刚过三七未足。”
  他一说完项白川就拍了他后脑勺,周礼附和道:“打得好。”
  侯硕转身愤愤看着项白川:“你打我做何,我又没说错。”
  常亭玉瞥了一眼庚延一也道:“打得好,让你再乱说话。”
  赵元长笑了笑,道:“既然遇上了那就一起吃吧。”
  “谢二爷。”侯硕立刻冲出厢房去找小二加椅子加碗筷加菜。
  这顿膳食最后自然是侯硕掏的银子。本来是说好了他们四人一人分摊一点,可出了傍楼轩康仁晋又驾了马车拉着那四位爷渐渐走远之后,周礼便说自己那份由项白川出,常亭玉则说自己那份由侯硕来出。这倒还没什么,可当侯硕问项白川时,项白川却死活也不干了,嬉皮笑脸说下次便由他请。
  侯硕望着马车走远的方向大声哭喊:“陛下,您可得给我加俸……”
  他还没说完最后一个字常亭玉便捂了他的嘴:“你找死!” 
  这晚鳞湖终年不结冰,即便冬雪覆了层层没膝深,这水依然盈盈透透幽碧清澄。一行人下了马车朝晚鳞湖走时庚延一便这般说道。一路走来,踏着泛蓝浅雪,过了溪涧小桥,顺循隐隐可辨的林间路走到尽头,便是那片晚鳞湖。
  赵元长深吸一口林气,戏笑道:“我在这顺宜呆了二十年,却还不知竟有这么一个地方。”
  庚延一浅笑:“我也是刚入顺宜时来过一次,觉得这地方漂亮便记住了。”
  “确实漂亮。”
  “和傍楼轩的老板娘比起,不知元长觉得哪个更漂亮?”
  “有美却不同,难比难比。”
  赵元崇冷眼看着,忽起一笑:“比钓鱼何时变成二位的对角戏了。哼,也罢。康仁晋,引饵置竿。”
  “诺。”
  “我擅自替卿弟也备了一根杆,来。”
  “多谢皇兄,只是臣弟不会钓鱼。”
  “今日你我只是平常兄弟,不必拘于繁文缛节。”说罢赵元长便又附在赵元卿耳边小声道:“其实我也不会钓鱼。”
  赵元卿笑着点了点头。
  康仁晋为三人引饵置竿之后便退到一旁的石头上,拂雪盘腿坐下来,衬了腮帮一副闲暇无比的模样。庚延一从怀里拿出埙嘿嘿一笑便在赵元长的鱼竿旁吸了气开始胡乱吹。
  赵元长挑了眉:“你可是成心想吓跑我的鱼?”
  庚延一停下来笑道:“你多心了,我只是想试试这埙的音质。”
  “试得如何?”
  “差不多了。”
  坐在赵元长这头却离得最远的赵元崇抬竿,从水里提起一条七寸长的鱼,他一面取下鱼来一面道:“一般的声音吓不跑鱼,它们怕的是映在水面上的影子。外行人还想赢本王。”
  “原来这样吓不跑它们啊。”
  “听你这般说,刚才倒像是故意的?”
  庚延一朝赵元长一笑:“怎么会。”
  抖指沉韵转转,埙骨悠悠扬洒,斜飞流去人耳,轻拨冬风绕响。康仁晋第一次听乐曲听得有些昏昏欲睡,连赵元卿都打起了哈欠。赵元崇一声换饵,康仁晋这才起身走过去捏住赵元崇的鱼钩穿上饵,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下。
  炸水之音惊去正要食饵的鱼,湖面溅起的水花还未落下就窜了人出来,戴着半张面具,拿剑直指赵元长。赵元长正欲站起来脚一软竟险些栽进水里。而此时又从林间走出近十个人来,领头的戴着垂纱斗笠辨不清模样,只能从打扮上可知是名男子。
  他们慢慢走来,却将五人围在中间。康仁晋拔剑挡在赵元崇面前使劲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头,疼得他眼泪都快流出来却依是止不住的睡意。
  带头身后那人冷笑两声:“没用的,没有人闻了百花散半个时辰之后还能醒着。”
  “好大的胆子,你们可知我们是谁!”
  “怎会不知,就是因为知道我们才会下手。齐孝王可还有疑问?”
  赵元崇冷冷一笑,杵了鱼竿倚着:“哼,既然知道,也就该明白这么做的后果!”
  那人竖着食指左右摆了三下:“错错错,只怕您已经没机会让我们明白了。带走。”
  赵元卿拉死拽住庚延一借着身子往后仰的力道,带着他一并落入湖中。听见落水声每人都是一愣,倒是赵元长很快稍稍放下心来。
  那人媚笑道:“逃得倒挺快。先生可有打算?”
  戴斗笠之人扬手一招。
  “明白了。给我捞。”
  “是!”
  赵元长醒来之时,赵元崇与康仁晋早已醒了片刻。他摇了摇仍有些昏沉的脑袋,却是越要越昏沉。而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庚延一在哪儿。赵元崇冷笑一声别过头去,倒是康仁晋开口告诉他庚延一还未有消息。赵元长皱了皱眉便开始环视周遭的环境,三人挤在一间狭小屋子里,却并未绑了手脚,屋内堆了许多枯草一般的东西。
  “竟敢把本王关在这又小又脏的屋子里。”赵元崇用力蹬开离他最近的那棵枯草:“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殿下别动气,小心伤口又裂了。”
  “崇弟你受伤了?。”赵元长挪到赵元崇面前理开浸了血的断袍口:“还好伤口并不深。你怎受的伤?”
  “还不是为了……”
  “康仁晋,给本王闭嘴。”赵元崇挡开赵元长的手自己理好袍子。
  康仁晋无奈叹口气。
  赵元长道:“我们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既然陛下也醒了,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离开这儿,殿下的伤势不能久拖。”康仁晋站起来走到门口用力踢门,片刻之后又更大力踢了几脚,将耳朵附在上面听了听:“外面应该无人。”
  赵元崇捂着伤口摇摇晃晃站起来:“喂,康仁晋,就算剑不在手这门也难不住你吧。别跟本王说,你无能为力。”
  康仁晋低头自信笑笑,后退一步抬脚猛地一踹,门便开了。他四下看看见没人这才回来扶了赵元崇:“快走。”
  赵元长走到赵元崇另一旁也扶了他:“原来会武艺这般方便。”
  “本王的伤势并未到需要你们两个扶的地步。”
  “此刻闹别扭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陛下说得不错,殿下还是老实些的好。”
  “康仁晋你到底是给谁办事的?!”
  躲在墙后的十几二十来号人手里拿着刀剑随时准备冲出去,就差戴笠人的一句话。戴笠人玩味笑着,也不急着去追,只是看着赵元长他们三人狼狈地寻找出路。从康仁晋第一次踹门之时他便已然在此候着了,就算康仁晋踹不开门,他也会伺机放了他们。
  “先生当真不追?这几只肥羊油水可多着呢。”
  “让他们走,现在杀了多没意思,好戏可都是在后头。”
  “先生的意思是……”
  戴笠人轻轻一笑,逼近问话人的脸:“知道得越多,便死得越快。”
  男子后退一步:“先生何必吓我,我不问便是。”
  “吩咐下去,谁也不许拦着他们。”
  男子斜眼看着身后的那些个人:“都听见了?”
  “是!”
  “对了。”戴笠人又问:“昨日遁水那两人可有消息了?”
  “我倒是觉得那两人早已溺水而亡,寻不寻并无所差。”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们死不了。”
  逃到出大门三人再回头看,这才发现此地竟就在皇宫边上。只是这宅子似乎荒废了许久,大门上的断开的封条都起了灰。
  赵元长喃道:“这府邸好面熟。”
  康仁晋也道:“我们一路出来得,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希望别是什么陷进才好。”
  “先回宫再说。”
  



     ☆、第二十九章

    陛下及各位封地王这失踪了一夜,朝上大臣侯了许久却依然不见赵元长来上朝,便纷纷议论猜测失踪一事并非危言。定瀛殿的黄门跪在太后殿上直冒冷汗,这出宫的马车是他帮着备的,宫里所有人的眼睛也是他帮着捂的,若陛下真有个闪失,他那脑袋便是迟早候着搬家。
  “早朝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回太后,大臣们都在猜测陛下早已不在宫中。”
  太后思索片刻,方才道:“你去告诉大臣们,就说陛□子抱恙,今日便不上朝了。”
  “是。”
  “回来,让刘名扬派人暗中搜寻,若是翯城寻不到就在整个顺宜寻,千万切记勿走漏了风声。若是因此陛下遇上什么不测,就等着掉脑袋。”
  “奴才遵命!”
  三人逃出宅邸之时,刘名扬已带着卫尉队在翯城里寻了许久。他们刚到宫门口就遇上了脱下官服的项白川周礼,简单说了几句便扶赵元崇回了合亦殿,急宣莫澜前来为他包扎伤口。听说赵元长与赵元崇回宫了,太后便急急忙忙乘了辇过来,站在赵元崇的床前。
  殿里点了炉,渐渐暖和起来。赵元崇退去袍子架了腿坐在床边上,莫澜替他洗了伤口而后上药缠带。
  太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赵元长问道:“怎不见元卿与延一,他们二人没一道回来?”
  赵元长一愣,立刻笑道:“卿弟想晚些时候再回来,朕便让延一陪着他。”
  “原来是这样,那便派些人手跟着他们,免得出了岔子。”
  “是,朕稍后便传令下去。”
  赵元崇瞥一眼赵元长,赵元长扯起嘴角朝他笑笑。
  在合亦殿逗留了不久,等着赵元崇睡下又吩咐了忍着好好照顾着,这才同太后一道离去。回到泰祥宫赵元长便招来项白川令了他带兵带袄衣去晚鳞湖找,掘地三尺执勺舀湖地找。项白川退出泰祥宫带了兵直奔晚鳞湖。赵元长独自坐在殿内静静想了一番,突然叫来了黄门让他吩咐下去,若是有谁将此事告诉了太后,谁就当斩。
  黄门刚想退下,却又被赵元长叫住。他皱着眉头轻点案桌一副深思模样:“朕有些想不明白,那些人怎会知道我们在晚鳞湖?”
  黄门双腿一阵无力连着嗵嗵两声跪趴在地上:“陛下,奴才绝没有透漏半点风声!”
  “朕就是随便问问,没说是你。”
  “是。”
  “朕出宫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回陛下,应该没人知道了。哦对了,您上辇刚走,婕妤夫人的宫人就来了,还看了您的辇一眼,也许……”
  “她来做何?”
  “说是来找庚延一先生还书册的。”
  “行了,你先下去。”
  “是。”
  婕妤,婕妤。赵元长似乎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只要他不去找她,两人便是很难见上一面,这女子,不知是天生就这般冷还是被这皇宫给逼出来的。只是又为何偏偏对庚延一这般亲近。
  “庚延一啊庚延一,你可千万不得有事。”赵元长捏着茶杯幽幽道来。
  昨日那些人带着赵元长他们走后,赵元卿才拖着庚延一上了湖畔。那些人逗留得有些久,让他呛了好几口水,庚延一更是呛得差点溺过去。情急之下赵元卿只好堵住庚延一的嘴将气吐过去,庚延一呼出的气又回到他嘴里,两人这你来我往才算保住了一条命。不过倒是庆幸被冰水刺着还能存一点意识没晕过去,才能勉强撑着落了地。
  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一夜,只是身上的袄衣依旧还是湿的,躺在赵元卿身边的庚延一还是未睁眼哆嗦中喃着赵元长的名字。赵元卿试着叫了叫他,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赵元卿抱不动了只能架着他站起来:“我们这就回宫,皇兄定是在宫里等着你。”
  艰难走了很久才不过是走进了树林,赵元卿实在是走不动便找了处雪少的地方坐下,敞开自己的袄衣将庚延一裹了进来,搓着他的手和脚。
  庚延一动动眼皮半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缓声念道:“我……还没死?”
  一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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