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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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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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赋税,便只派了莫将军带队的一小批人马过去平定,自然,我也在其中。可是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村民所谓的□其实是吃了一种名叫苾饴果的东西而中了毒,于是我们很快上报朝廷。由于服食苾饴果之人,皮肤会变得犹如盾牌般坚硬,且力大无比。所以不久之后从朝廷那里得到的答复却是让我们对外称琏漯村之人病于瘟疫死于瘟疫,并留在中敬将苾饴果练成一种大补药。还封了莫将军为平正大将军,我也升做副将。五年后,我们终于制出一种药派人送回朝廷,以为终于能回顺宜与家人团聚,岂料陛下却要我们找些人来试药。于是我们将药给了竑炁村的村民。”
  “当年竑炁村的村民就是如今的妖怪?”赵元长心中沉得厉害,他终于明白为何妖怪个个都想毁了大煜。
  “不错。我们将苾饴丸混在肉里告诉村民这是朝廷赐宴,没想到那些村民竟毫不怀疑。可三日后再见到村民痛苦的样子,将军与我便决定躲在中敬并毁了苾饴丸调制解药来救他们,于是将一家老小都接了过来。也许是报应,二夫人与二小姐竟都误食了苾饴丸,二夫人三年之后病故,二小姐也在那时失了踪影,许久之后倒是回来过一次,这步遥就那时见过。只是未多久二小姐便又走了,后来听将军说她死在了顺宜。大概过了有七年,我们终于调制出一种可以减缓苾饴丸毒性的药,本想尽快找到竑炁村余留的村民替他们解毒,却没料到人还未找就被我孙儿偷吃了。我儿子儿媳以为他们吃的是苾饴丸,便瞒着我将他们放进了河里。我们只好凭着经验再次做了解药,而这次将军亲身试药,最终落得中毒身亡的下场。这都是报应啊报应。”
  听完整件事,大堂上便死一般沉寂,各自都怀着复杂心思在脑中臆想竑炁村村民服下苾饴丸后那情景。定是毒死了很多人,赵元长这般想。
  每每想起这件事,顾天海的脑子里便印着两个影子,深深的挥之不去。那是对母女,吃下苾饴丸后都开始长起青鳞,于是母亲狠狠掐死了女儿引火自尽。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啊,那女子死前充满怨气的一眼,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
  庚延一慢慢呼了气,听着有几分像是在哀叹;“你的孙子便是顾显予与顾显书?”
  顾天海愣了愣,尔后勉强笑了笑,道:“看来他们还活着。”
  宋袭荣道:“只有顾显予活着,顾显书已经死了。当年只有显予一人偷吃了解药。”
  “是吗,显予他……还好吗?没想到他竟能活下来。”
  “老先生自己回去看吧,他现在应该已经去了瑜城。对了,我也是名医师,不知老先生可否告知解药的配方?”
  顾天海摇摇头:“早就烧了。解毒之药本身便是毒药,解了苾饴丸的毒,也会中解药的毒。”
  庚延一问道:“当真无救?”
  “我也不知,或许有。”
  



     ☆、第二十六章

    出了莫澜府宋袭荣便先告辞回了皇宫,一路上都未做逗留。宋启如与安戈还在考工令弄着兵器,宋袭荣站在他们边上看了许久,不知何时便回了别院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入夜了那二人才回来,安戈直接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出来,宋启如走到宋袭荣面前宠溺地揉揉他的头发问句怎了。
  宋袭荣木讷将脸转向宋启如:“哥,原来娘是莫为集的二女儿。”
  宋启如立刻捂了宋袭荣的嘴,又四下望望无人这才放开他低声道:“你怎会知道?!”
  “我们,怎么办?”
  “那只步摇呢?”
  “在庚延一手上。”
  宋启如叹口气:“事到如今,一切都太迟了。”
  顾天海回中敬这日,庚延一只身一人侯在城门外。马车刚一驶出城门,他便站在路中央挡了去路,还好车夫眼尖勒紧了马绳子这才没伤着他分毫。车夫刚开了口准备呵斥一句,庚延一朝他温润一笑走上去撩起了车帘。
  他笑道:“老先生要走了么。”
  顾天海见到庚延一一愣,而后下了马车:“这几日多有劳大人与陛下费心了。”
  “客气了。”
  “大人今日来是为了……?”
  “倒是没什么,只是一直都忘了问老先生,所谓的灵体究竟是何物。”
  顾天海长叹一声摇摇头:“妖怪本是人,既非妖魔又非鬼怪。灵体不过是世人臆想的罢了,就算当真是有,那也只是普通的妖怪头目。”
  “原来是这样。多谢老先生,我不就便多送,保重。”
  “保重。”
  庚延一回宫还未踏进泰祥宫的宫门,他殿里的黄门就多舌告诉他,莫澜家的老夫人上吊自缢魂归幽冥了。
  自那日见到那只步摇,老夫人便患上了失心疯整日神神叨叨念着我不怕你。莫澜替她看过也开了几副药,只是药刚倒进碗里端去她面前,她就拿了碗往地上砸,说碗里装的是毒药。终于在顾天海乘了马车离去莫澜又去上了早朝未归之时,偷拿了麻绳绕过横梁就这么伸了脑袋。
  莫府的下人发现后也是迟了。放下老夫人之时,尸首还是有生命般柔软温热。他们仅仅迟了片刻。
  接到消息莫澜就立刻赶了回去,只是这时尸首都凉了。赵元长也一道去了,刚巧这消息是在莫澜向他禀报毒药已制好之时,他听了自然是要去。
  老夫人的尸首放在她生前用过的床榻上,盖着锦被。床榻前跪了满满一屋子的人,嘤嘤泣泣哭成一片。莫澜跪在最前端,低了头便不再抬起来,身上还来不及换下的官服被眼眶内落下的水浸湿了晕开。
  赵元长站在最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眼巴巴看着。就在他站得有些脚酸之时,莫澜终于抹了满脸的泪站起了,命了下人舍人们也都站起来先行退下。赵元长终于如释重负舒了口气。
  屋内只剩二人时,莫澜这才道:“陛下恕罪,请到大堂上坐。”
  赵元长随莫澜走到大堂坐下便再也不想起来了:“朕也不知说何才好,若有何需要便提出来。”
  “多谢陛下,陛下心意臣已受领无需多言。”
  舍人带了才到的庚延一来了大堂:“大人,庚先生来了。”
  庚延一摇了摇手:“打扰了。”
  莫澜站起来迎了上去:“先生客气。”
  庚延一对席塌之上的赵元长笑笑,而后又道:“我想看看老夫人,不知可以不可以?”
  “我让舍人带你去。”
  带了庚延一到老夫人面前的舍人便又退下了。庚延一看着老夫人不怎安详的脸倒是并未觉得多少伤感,只是有些感慨。前些日子还如此精神,此刻竟然说毙就毙了。
  庚延一见老夫人双手露在锦被外便一面抬了老妇人的手掀起被子一面道:“入秋了天凉,竟还将老夫人双手凉在被外,真是一群不上心的舍人。”
  就在他碰到老夫人捏紧的左手时,被什么东西划了一下,仔细一看似乎是拽了纸一类的东西在手里。庚延一用掰了掰老夫人僵硬的手,才从她手心里抽出一团纸。莫非是老夫人死前再看什么?这般想着,庚延一便摊平了纸。
  开头写着孙儿二字,如此看来理应是封书信,那便是写给莫澜的吧。
  人之一命,微乎危乎,天可杀之,无敢以言。人可夺之,岂有此理?虽非公愿,大错已成,妄求孙儿莫怪之语,已是有口无脸能言。但求勿恨皇天,勿伤人命。
  庚延一看完信后立刻又捏成了一团,他看了看老夫人将信团放入衣袖,捻好锦被便离开了这间房回到大堂。
  堂上只有赵元长一人还坐在席塌上品茶,见了庚延一进来依旧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往旁边挪了一下。
  庚延一会意走到他身旁坐下:“怎就你一人?”
  “除去我,可还有谁愿意这般坐着不动等你?”
  庚延一笑道:“有呀,怎会没有。”
  赵元长放下茶杯一副兴趣勃然的模样看着庚延一:“噢?那我可得听听是谁。”
  “嗯,大脸盘小四官,还有一官张开了那便就要见血。不过它的手掌却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赵元长挑起眉头:“若是我没猜错,你口中所说的应该是熊?”
  庚延一一脸正经:“正是。”
  “你胆敢拿我与熊相提并论。”
  “为何不敢?你不过是比笨熊聪敏一点,是呆子。”
  赵元长忽然开心笑起来:“呆子与笨熊的不同之处,那便是只有笨熊才呆子呆子的叫。”
  庚延一不笑不语,只是看着赵元长。
  赵元长轻轻拍拍他的脸颊拉着他一齐站起来,笑道:“小笨熊走吧,呆子带你回家了。”
  庚延一瞥了赵元长一眼:“呆子。”
  老夫人本该七日后出殡入土,但莫澜却向赵元长请了一月的假带着老夫人的尸首回中敬与莫为集合葬一起,生同床死同穴。
  入秋又深了些,叶片儿却不见黄,只是比往日绿得更暗了。天明的时辰迟了片刻,但却不易察觉。大臣们夫人们宫人们都在袍子里添了里衣。庚延一还是习惯在赵元长早朝时去襄门看册子,将近午时又顺着汰水绕着从竹林走回来。这些日子似乎婕妤变得不爱出门了,只是每日给太后问安在永安宫呆上一会儿便就回了她的颂承馆,偶尔起了看书册的兴致才去襄门转转。
  赵元长回泰祥宫之时,庚延一也刚好回来,手里拿着的不是书册却是一片竹叶儿。用过午膳酒足饭饱,赵元长便命黄门将比旸殿里的奏折都抱了来。
  他随手拿了一本奏折翻开瞄了一眼便递给庚延一,道:“你看看。”
  庚延一戏谑笑了道:“怎么,皇帝陛下这是要将江山拱手让人,连奏折都不看了?”
  “我看过了,想让你也看看。”
  庚延一翻开阅了一遍,道:“如今是该立新皇后了。你心中可已有人选?”
  “有是有,就是不知他是否愿意。”赵元长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庚延一的脸微微有些泛红。他淡淡定定放下奏折起身本打算回定瀛殿,可他刚跨了一步脚还没落地,赵元长便拽了他到怀里。
  他摸着庚延一泛红的脸故意问道:“你怎脸红了起来?”
  被赵元长这么一说,庚延一的脸更加红了:“天太热。”
  庚延一只挣扎了一下,那团信纸便从他衣袖中掉出来,滚到赵元长手边上。赵元长刚要去捡,却被庚延一抢了一步捡起来拽紧在手里。
  赵元长皱皱眉:“这是何物?”
  “不要的东西。”
  “既然不要为何还带着?”
  “不想扔了,只好带着。”
  赵元长放开庚延一站起身:“我想四处走走,一道去?”
  “我有些困,便不去了。”
  “也好,我晚些回来。”
  看着赵元长出了殿门,庚延一不禁笑起来也起身回了定瀛殿,命宫人拿来火折子。他摊平信忍不住又看了一遍,这才划染火折子点了灯。灯燃了,他将书信一角伸进火里,刚一碰上,信纸也燃了。庚延一皱了皱眉,立刻吹了灯将信纸扔到地上用脚踩猛几下。火倒是灭了,可惜信也烧去一半。
  他弯下腰捡起半截信自嘲笑笑:“庚延一啊庚延一,你何时变得这般心慈了。”
  赵元长只带了黄门便去了赵元卿的寝宫。按理说,妖怪一事已弄明白,他理应回远舜,只是他舍不得走,这一走到他再来时,就不知可否还能再见到庚延一。赵元长进了行迎殿,赵元卿便迎上去行了礼。
  赵元长坐上席塌道:“卿弟在这宫中住的可还习惯?”
  “多谢皇兄关心,这皇宫我也住了十多年自然习惯。”
  “那便好,不如卿弟再多住些时日,过了除夕再回。你我也是许久未一起过过除夕了。”
  赵元卿心中自然是欢喜:“是。”
  兄弟二人又闲聊许久,赵元长便留在行迎殿用晚膳。赵元卿设了小宴,席间美酒佳人都是褚韩这些日子寻到的。舞姬殿上轻舞,个个婀娜惊艳,眼神投向赵元长时更是一脸的甜腻媚笑。赵元长迎上她们的目光轻笑,惹得舞姬们双颊烧得灼热,也笑得更加甜腻。她们都期盼着自己能被赵元长看上,能一步升天飞黄腾达,赵元长的目光在谁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谁就觉得自己勾住了赵元长的魂。她们不求做个皇后昭仪,只希望能做这位俊美帝王的一生宠妃。
  赵元长喝口酒暗叹,却也对那些朝他笑得甜腻的女子回了温柔的一记笑。小宴散后一个舞姬都没被赵元长挑中,她们在屋子里空空等了一夜,赵元长早已回了泰祥宫,她们甜腻的脸他一张都没记住。
  庚延一吃了些简单的饭菜,便一直在定瀛殿中倚着案桌闭目假寐。赵元长回来在大殿上不见他便直径来了定瀛殿,走近庚延一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
  庚延一半睁开眼:“你回来得可真早。”
  赵元长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我怎有种回来得太晚被夫人骂的感觉。”
  “你欠骂。”
  “对了,上次打赌你输给我,可还记得?”
  庚延一又是一脸茫然:“你我何时打过赌?”
  赵元长低声一笑:“你我说好输的人便应一件事。你输了自然就得应了我,做我的皇后。”
  “我还从未听说有男人可以做皇后。”
  “有何不可,只要我愿意。”
  “若是我不愿意,你又如何?”
  赵元长勾起庚延一的下巴笑得有几分妖邪:“如今也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那可未必。”庚延一闪身离开塌席,笑道:“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如早些休息,明日还要上早朝。”
  赵元长托了下颚:“没人伺寝,睡不着。”
  “我倒是可以让黄门把婕妤叫来陪你。”
  赵元长摇头:“婕妤体虚身子冰凉。我希望是个柔软又温暖之人来陪我。”
  “柔软又温暖?你床榻上的锦被不就是。”
  “锦被的确是柔软,只可惜……”赵元长走下来将庚延一锁在怀里:“不如你来得温暖。”
  庚延一脸一红,挣扎着要推开赵元长。
  赵元长捏了捏庚延一的脸:“好了别闹了,再不睡便当真是要误了明日的早朝。”
  “我又不用上早朝。”
  “若是误了早朝母后大臣们问起来,我也只好如实说都是因你而起,趁机会向天下宣布你是我皇后。”
  “威胁我?”
  赵元长轻轻在他脸上一啄:“是哄你。”
  



     ☆、第二十七章

    赵元崇亲自带着金刚石千里迢迢从齐孝来到顺宜,一行队伍气势浩荡走在官道上招招摇摇,就连山贼劫匪见了这架势也不得不望而却步。那些三千多人的侍卫说是护送金刚石,倒不如说是护送他齐孝王。赵元崇坐在摆了美酒摆了小菜的马车辇之中,身旁粘着他从兀亘宫带来的美人子。垂下的帷幔依然能让他举杯自饮之态在辇车外也能清晰可见。
  入宫这日,刚巧就下起了初雪,白茫茫的一片。大煜至高无上的王带着他最信赖的臣子们站在大开的城门上俯视着赵元崇的到来。
  赵元长一眼便就看见了坐在辇车里的身影,隔着一层帷幔似乎也在看他。康仁晋叫了声殿下,辇车中的女子受了赵元崇的意才撩起了帷幔。赵元崇抬了脸往城楼上一瞥,端起酒又饮了一口。
  这夜,赵元长特意为赵元崇安排了盛宴。说是盛宴,其实也不过只有他们兄弟三人再加上庚延一。盛的,只是各自案桌上的菜肴美酒。赵元崇不习惯自斟自饮,便带了同他一道来宫的美人子跪坐在他身旁为他斟酒。
  庚延一衬了腮帮羡慕地望着赵元崇叹道:“有美人相伴斟酒真好啊。”
  赵元长端了酒壶笑道:“我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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