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夏智衍吞下最后—颗药丸，许哲璇忍不住抱怨起来。事实上，他跑这一趟所受的磨难还不只如此。因为没有智衍家的
钥匙，按了半天门铃没人回应后，许哲璇决定一赌，改按上房东家的门铃。房东家只有年轻媳妇在，起初死都不肯随便开
房客家的门，直到他凶神恶煞地威胁若是出人命了便要她负责等等，那个可怜兮兮的少妇才抖着手帮他开门。
「也不知道她是怕出人命还是怕你。」
喝下暖胃的温水，夏智衍竟还有精神开玩笑，看得许哲璇气都泄了一半。
「我是不消楚啦！不过，我是真怕了你。」
许哲璇顺了顺智衍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心疼的问：
「你是怎么搞的我没看你病成这样过。」
「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医生说我是心理压力造成生理疾病，可我一点感觉也没有。」
夏智衍苍白的脸上勉强挂起安慰性的微笑，却让许哲璇听得心惊。
智衍……他确实比我想像的还要在意。
骆令之，你可不能再拖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已经迅速失控，要是这个平衡的假象崩坏，智衍会变得怎么样呢许哲璇摇
头，不敢再想。
「你怎么了阿哲——」看他又是沉思、又是摇头，智衍都被他搞糊涂了，但定神一看，却发现阿哲的的确确历经一场大混
乱。
「你的扣子扣错了……这边和这边……」
「咦！真的……」手忙脚乱，赶紧扣回原本的位置。夏智衍很清楚，阿哲就是这种连在超熟朋友面前都要保持完美形象的
个性，想必刚才……
「你刚刚从小骏那里赶来的吧！」
「啊！」
「对不起，我忘记你昨晚去他那里。」
智衍的自责溢于言表，许哲璇慌得手足无措，「也，也不会啦！我们已经鬼混一整天了……喂、喂，就跟你说没关系啦！」
智衍现在的脸色不比他刚才到了时候好多少，许哲璇觉得自己都快昏倒了，痛恨极了智衍现在对人情事故的敏感度，「我
本来就打算要回来啦！」
「我……做人真失败。」
苍白的嘴唇只能微微开阖。「所以才会搞得这样乱七八糟的吧连感冒都很少的我，竟然被个小小胃痛整到下不了床对了，
告诉你更扯的……不知道几年没谈恋爱了，昨天竟然有人跟我告白喔！」
「告白谁！」
许哲璇抖著声音问。
「你一定猜不到喔！」
智衍缓缓地扯起嘴角，「是陈亮喻那个小子。」
那孩子不懂事，才会把心放自己身上。
你对恋爱这件事情似乎抱著不太大的兴趣，阿哲曾经这样说过。
我是个提不起热情的人，所以，你也别再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明天，就这样跟亮喻说吧……
又是一阵剧痛。搞不清楚是胃还是哪哩，总之很痛就是了。
痛得流出泪来。
「喂……别这样，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胃又再痛。」
许哲璇哲抽出面纸帮他轻轻擦脸。「要不要我跟他谈谈！」
「我真的很失败吧！」
智衍像是没听见他的提议，自顾自地说：
「交不到一个贴心的伴侣、现在还跟学生搞成这样——」
许哲璇急了。「你别这样说自己，而且，好像我眼光很差似的……」
「所以，你已经跟我分了，不是吗！」
哑口无言，许哲璇没有忘记，是自己先提出分乎的。
「别那种表情啦——我反省过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我自己没问题，就不会接二连三碰到这种鸟事。」
盯着天花扳，智衍虚弱地叹口气。「生场病也好，强迫自己休息，也顺便调整一下心情。」
「知道就乖乖休息，别想东想西。」
许哲璇轻敲了智衍额头。「我去买点稀饭，你得多少吃些东西。」
简单吞了些稀饭和肉松，智衍又被压着睡下。
「好啦！好啦！我睡，那你赶快回去了。」
「你管我我要看你睡了才走。」
夏智衍气结。身心俱疲的他，索性不再和阿哲争辩，安然享受片刻有人陪伴的睡眠。
很抱歉，小骏。
等一下就把他还给你。
看杂志看到想打瞌睡了，许哲璇决定把屁股拔离沙发去看一下夏智衍，如果情况稳定了，就先离开。
没想到一进房就看见智衍紧锁眉头，额上汗水涔涔。
「怎么样还是很不舒服！」
「好痛……胃……还有这里……」
夏智衍艰难地摸索到自己的后腰。
「天啊！你太夸张了，竟然想到背后的胃经……」
想起擅长推拿的钟教练教过的，许哲璇照着揉捏智衍后腰。不见舒缓，智衍反而不断赶他：
「我再躺—下就好了啦！你赶快回去……」
许哲璇不再作声。他眼中的智衍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行，不顾他挣扎将他翻过身，顺着背脊安抚。
智衍不得不承认，胸闷和呕吐的感觉已经减轻许多。
「你这副德行，我怎么走得开！」
许哲璇心疼地将他搂进怀里，手不敢停止继续顺抚的动作。
痛得满身冷汗的夏智衍，恍惚中用仅有的气力回拥眼前的人。
身体……好冷……
看到这样的智衍，许哲璇百感交集。
从分手以来，智衍都谨慎地保持适当的距离，两人就像从一而终、完美的「好朋友」。许哲璇不能说不满这样的关系，只
是有时不免惆怅，毕竟相知相交近十年，这小子一遇事还是经常很不够朋友的自己处理一切，先斩后奏。就像这次，非得
搞到病得下不了床才肯call自己求救。
我就这么不值得依靠吗
但现在看著他紧靠自己胸前，似乎舒服些也安心些，许哲璇的心情就没来由的好起来。臂弯里软软的身体有些低温，他想
，如果是一个吻，可以让他热起来吧
在思考的同时，发现自己已经这么做了。
「阿哲……！」
意识朦胧中，智衍微弱地喊了一声。他不是很确定许哲璇在做什么，只知道温和的热度在身体各处慢慢化开。
胸口感觉激动，激动得想掉眼泪。
「智……会不舒服吗还有没有哪里会痛！」
阿哲含糊的声音贴近耳廓传来，又好像从另一个空间。
「……不晓得——好像比较不痛了……啊……」
「那……我要继续喔……」
智衍不知道阿哲指的是什么，但如果能像现在这样温暖他的身体，舒缓他的疼痛，应该没关系吧？
「嗯……」
接下来，他感觉自己污湿的上衣被褪了下来，微微打了个寒颤，随即被满满的温暖包复。
耳后、颈侧、胸口……断断续续传来湿热的触感持续增加身体的热度，智衍开始觉得有些受不了，又轻轻的唤了一声：
「好热喔……阿哲——」
「我知道。」
但阿哲并没有没法帮他降下这难耐的热度。他越来越清楚的感觉到高热顺著腹部下窜，直到……
「阿哲！不要，阿哲……你干嘛……」
下腹灼热的部位被阿哲确实握住。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拒绝的话语也被阿哲湿软的唇绐侵吞。病中略微失灵的口腔黏膜
，被火烫的舌搅弄得比平常还敏感，而阿哲握住他的手竟然还火上加油地揉弄得越来越激烈．
「阿哲……嗯、阿哲……」
智衍的视线越来越涣散，只能趁著换气的空档吐出破碎的呓语，「嗯、嗯啊……」。
「乖……智……」
看著自己怀抱中难耐扭动的虚软身躯，许哲璇仿佛回到了以前对他亲密怜惜的时光。声音难自制地干哑，「智……马上就
舒服了……乖……」
智衍根本已经听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急于解放的他，越喘越烈，紧抓住阿哲衣角的手指抖了起来。
在接近哭腔的剧烈呻吟声中，洒落珍珠色的液体。
凌晨两点，骆令之的手机不识趣地响起。
「别紧张，是公司的事。我叫他们随时连络我。我去书房接，不吵你睡觉。」
骆令之安抚著妻子。
事实上，这时候敢打来骚扰他的，只有一个人。
「喂，骆令之！我跟你说……我不玩了！」
话筒传来的声调粗鲁而含糊，却颇有气势。「我不想再帮、帮你照顾男人了。拜————托！你！赶快把你老爸跟你老婆
处理掉！把你捧在手
心的宝贝接回去，听见没有！」
「你喝酒了！」
电话那头停格了一下。「对，我喝酒了，不喝不行。不喝……没办法忘记今晚的事！」
「你到底……」
骆令之心悸。
「我差点上了他！我没办法控制上了智的床！我没把握以后会怎样！」
许哲璇不管电话那头凝固的沉默代表什么意义，就是要把一切大声吼出来：
「我跟小骏很可能就这么完了！天哪……我明明这么喜欢他……」
尽管好友的语气已由咄咄逼人转为混乱虚弱、尽管骆令之很清楚曾经是小智男友的这个人为了什么挣扎苦恼，他还是咬著
牙，一字一句地吐出逼问的话：
「许哲璇，就算你已经醉到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请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清楚哼，我当然会一五一十跟您禀报，还怕您不敢听呢！骆董事长。」
陈亮喻觉得很迷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那晚的话—直困扰著国手，他今天来上自己班上的课竟然恍神到成绩册带错、码表无故失踪，示范还差
点跌倒，连别班同学也说他最近上课有点小失常。
不……不要太自己为是了，自己的影响力还没那么大，说不定只是身体不舒服。
已经通过测验的陈亮喻呆坐在鞍马台上，脑中反覆思考的就是这件事，脸色因此起起伏伏。王昭文悄悄靠近，担心地问：
「在想什么脸色这么凝重！」
半晌，没有动静。亮喻甚至连看也没看他，好像根本没听见似的，直盯著体育馆中央的练习情况。
昭文叹口气正要离开，却听见亮喻一拍大腿跳下来，「好！我决定了……」
把昭文吓个半死。
不管被拒绝多少次，不管会听到多令人伤心的回答，陈亮喻就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喜欢的人苍白著脸，自己却不闻不问。
确认同学已作鸟兽散，帮著收拾器材的亮喻清清嗓子，「喂……国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嗯！」
看智衍一脸状况外，陈亮喻只有硬著头皮继续说：
「你别再气了啦！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就不再跟你罗唆，也不会再说喜欢你了。好不好不要不理我！」
智衍恍然大悟。「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可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喔！」
摸摸亮喻的头，「可是，真的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啦！」
「我可是个很多问题都还搞不定的麻烦家伙哩！」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见国手温柔地对自己笑，陈亮喻视线有些模糊，
「国手，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拾起成绩册的手，顿了一下。「……没有。」
陈亮喻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声音：
「我知道，我还是个学生，一定让你觉得很不可靠，但是……只要有我能做的，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好吗就真帮不上忙，
那个，聊聊也好……」
「知道了，去吃饭吧！」
这一次，智衍不再摸亮喻的头，而是拍拍他的肩膀才离开。
平常自信满满的大男孩，竟用那种表情跟自己说话，夏智衍觉得不舍极了。
但是，若不爱他，又能怎样
惹上不该惹的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夏智衍痛恨自己怎么就是学不乖。不是早就告诫自己，不能只是因为眷恋人的体温
。贪图虚幻的温柔，就放纵自己的欲念
再怎么感动，不是自己的，就不该碰。
那天的事，阿哲再没跟他提过一句。事实上，是连著好几天都没说过话了。
但不必阿哲说，当晚他离去时的颓丧表情已经清楚地表达内心的懊悔。
可能连朋友都当不成了。夏智衍双手抱膝，坐在窄小的单人床静静地流泪。
第十四章
范瑞芳垂下的视线落在玻璃茶几上的杂志封面。
窗外的天色明亮而温和，是非常舒适的晴朗春日，很适合啜饮茶几上冒着轻烟的咖啡。
如果对面坐的不是这个人，眼前没有这本「风华」周刊。
「怎么样瑞芳，这些人真的很专业吧！」
骆师严好整以暇地喝口咖啡，「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