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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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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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我这花王会选的是美女?”如预料看到兰生诧异的表情,柏湖舟哈哈一笑。
  “竟都是女客?”兰生完全没想到。
  “花王会一年一度,是我为帝都美人们精心准备的一台热闹,不然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为男人们的寻欢作乐煞费苦心?”柏湖舟二十年情场不是白混的,爱美人惜美人。出名的温柔体贴。
  中年贾宝玉就像这样子的?兰生又问,“若花王会不选美女,就是选真花了?”她对植物所知可怜,想到秋花,第一个。也差不多唯一的一个,菊。
  看柏湖舟又露出那种眯眼得意的笑,兰生自己接自己的话,“叔叔又要卖关子。”
  柏湖舟摸摸风流美胡,点头称不错,“也没多少噱头,都说出来怕你看起来没意思。”
  兰生理解,换个问题,“叔叔替我们女子办热闹,那这些娇客都是帝都最贵的千金少妇?”
  湖小,却因夜色,看不真切灯下人面,只见妙丽的身影进入一间间内湖凸厢,那里早摆桌设筵。
  “惭愧,官贵中论家世难有越过南月的,且多为巨商富贾的家眷,家中长辈比较开明,或出于对我柏某人品的信任。不过,这两年官阶上去一些,到今日大国师长女前来,那就最高,正一品了。”拿兰生说事,柏湖舟双眼含笑。
  “我今日开了先例,明年天女圣女也可能成为叔叔的客人。”随便说,不过配合欢闹场合罢了,正经没意思。
  柏湖舟果然大悦,“你一言极准,我可等着了。”
  兰生却立刻否认,“我言不准,讨个吉利而已,叔叔别当真。”传到她那位凶巴巴的爹耳里,估计又要训一顿。
  柏湖舟似笑非笑,“我信我的,你才别当真。你越当真,我越当真。”
  突然,不知哪来的罄钟声,低沉高浅,起伏缓柔,如平静的水面流动了一般,也敲宁刚热闹的气氛。一只小船,悠悠摇来,船娘划桨,一个蒙了眼的男子男乐师,面上蒙眼。一身翠袍书墨衣衬得那双手雪白,动作刚中有柔,柔中有刚,美得非常。
  兰生以为自己要神魂出窍,却听柏湖舟说一声来了啊。她侧脸望去,走进来五六位女子。
  为首的,华发盘云,簪一支宝扇吹香,团花缎暗金绣无袖夹衣,暖秋绒小袖口锦红连身百褶裙,裙里还有衬丝层层,面态雍容富态的老夫人。身旁搀她一只手的妇人中年,也是简单穿戴透富贵,微福身段,五官相当秀丽。再后面,就是几个大丫头,面容清秀,目光稳沉。
  柏湖舟起身去迎,兰生也不好独坐,起身站到自己桌前。
  “老奶奶,月前您着人送信给我说不来了,害我伤心好一阵。要说这花王会就是为了您办的,主客不到,这出热闹唱给谁看?”
  听柏湖舟那么说,兰生心想,果然像贾宝玉,一张蜜嘴一张俊面,就能老少通吃。她以为他说得不过好听话,毕竟刚才他还说办花王会是为了一群女客。
  老夫人斜柏湖舟一眼,“年年办年年看,头一回是新鲜,如今真没什么意思了。我是不想来的,但——”顿了一下,拍拍身旁中年妇人的手,“子玉她娘说从没瞧过花王会,非央了我带她来。前些日子她陪我吃斋抄书,就当慰劳她辛苦。”
  柏湖舟对中年妇人作揖,“果然还是 ——”也顿,还回头看了看兰生,“朵夫人的面子大,请动了最贵客。”
  “是老奶奶自己闷了,不是你拜托对了人。”朵夫人开声,轻柔和美。
  “原来舟子找你当说客?”老妇人笑,“我就奇怪,你安静的性子怎会对花王会好奇。要是真选花中之王也还罢了,你本来就爱花花草草的。偏办了几年,选什么就是不选花。”
  朵夫人掩嘴笑,却看住了兰生,“这位姑娘是—— ”
  柏湖舟大剌剌道,“我侄女。年轻少阅历,没见过大世面,我让她给你们行个礼,然后当她不在场就是。”
  老夫人去一声,“你侄女?这些小厢里叽叽喳喳等看热闹的丫头们哪个不是你侄女,但能进这亭的我只瞧见一位。哪家的女儿,你不敢慢待?”
  柏湖舟冲兰生招手,示意她过来,一边说,“老奶奶面前我什么事也藏不住。我侄女兰生,南月兰生。瞧她投缘,就让她唤我一声叔。”
  两双目光立刻变成了审视。
  兰生以为都是送三皇子六字箴言的关系,人人一听南月兰生就恨不得用x光透视她。好在对方是见过世面的长辈,这次被透视得不久。
  老夫人只道,“国师家的女儿成了你侄女,你要让人说带坏名门闺秀,可别跟我诉苦。”
  柏湖舟捉胡子笑“这话说得我好像是采花大盗。”
  “对,你不盗,花儿白给你采的,但都是一个意思。四十多的人了,连一房像样的正经妻室也没有,凡是珍惜自家好女儿的,谁敢让她们靠近你。”老夫人说着,坐进柏湖舟左手边的席面。
  嗯?这是说她不是个好女儿?好吧,也许是她把人性想得太坏,因为自己的性格就是刻薄挑剔。兰生等那两位贵妇落座,到底乖乖带了南月凌和香儿上前施礼。惯蹦的小皮球这会儿存在感弱到无,吃软怕硬。
  老夫人没什么表情,倒是朵夫人浅笑吟吟让兰生免礼,两人对南月凌没多上心。
  “你那么点儿大的时候,我还抱过你。”朵夫人比出一尺半,“如今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还记得我么?”
  老夫人听到这儿才露出一丝笑意,“刚满月的奶娃娃能记得你么?要记也该记得我,她在我身上撒了一通尿。”
  兰生啊了一声,都抱过她?她不知柏湖舟的身份,就不知这位老夫人的身份。
  老夫人却道,“坐回去吧,想你也不愿听老太婆啰嗦,而且你这身白衣看得我眼晕。花王会花王会,穿得就该像朵花一样。”
  话听起来不客气,兰生但觉有拉近距离之感。真正的祖母不就该像这样子吗?见不惯孙女的穿着就说,不搞虚头巴脑的假面孔。
  柏湖舟连忙将兰生穿白衣的缘故说了一遍。
  朵夫人惊讶,“两个女贼居然能混进来?听说玲珑水榭柏老板的地盘是没人敢放肆的。”
  柏湖舟讪笑,“今日有些琐事让我操心,一时不察。”
  老夫人道,“悠儿她娘,你听人混说呢。舟子这儿就是个吃喝玩乐的地方,有钱就能进来。好在这回不过是偷儿,跑就跑了吧,只要人没事。好了,乐师一曲奏完,头回来的可得瞪大眼瞧好。”
  兰生也是头回来的,赶紧看向湖面。小船已停在水阁,一缕倔傲的身影融入暗夜翠色。
  掌声热烈。

  第68章 扑丧

  陡然,夜空中亮起耀眼的火焰球,照出八位身着灿片舞衣的女子。她们那般自在玩转火球,丝毫不在意人们眼中所见的危险,自各个水亭的亭尖飞向中央水阁。白纱飘飘,霓裳惊艳,恍若飞天仙女。飞过之处,星星点点流动起金线。
  八人齐落水阁珍宝顶,朝檐上一甩火球,砰砰砰,上方爆出烟花,谢下也壮丽。女子们动作曼妙,飞身落在白玉石上。丝乐起,罄钟再悠荡,众女一曲舞飞天。
  兰生叹,玲珑水榭第三景——流金落飞仙,实至名归。
  朵夫人也大赞好,“这些舞姬如何飞在空中,又如何跳下高顶,还能舞火球,真是妙不可言,美不可喻,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柏湖舟得意挑眉,“天机不可泄漏。”
  老夫人啐他,“别听他故弄玄虚,看了这么多场,我大致弄得明白。这九个水屋顶上肯定有机关,能升降铁丝,吊着舞娘们飞过水去。至于这回多出来的耍火球,多半是他那些狐朋狗友中有杂耍的教。看着吓人,其实安全得很。还有,他那座大水阁花样多着呢,石板一掀有暗室,可以藏三四十人。舞娘们跳下时自有办法接应。”
  兰生暗暗同意,但听到暗室时,心中一怔,凤眸眯细了。
  柏湖舟则在老人家面前卖乖,“哪有您说得如此轻巧,里头道道多着呢,不知花了我多大功夫请了多少大匠,才有这出精彩绝伦。”
  “再精彩绝伦,看多了也会腻。明年我生辰要是还办这一出,谁求我我都不来。”
  原来是庆生。
  柏湖舟清咳,“哪年我不翻花样,您瞧不上眼罢了。可您瞧不上。别人要瞧没得瞧。太后——”再清嗓,“太后老人家说了,这两年天灾不少。百姓苦难,要一切从俭。明年您不来。省我银子了。”
  “悠儿她娘,瞧见没?说什么养儿防老都是天真话,这小子我抱大的,一年庆我一次生辰还嫌贵,你家儿子女儿的婚事也别多操心,横竖好的不感激,坏的还要怨。到头来自己黯然神伤。”老夫人拿过大丫头递来的菜碟,吃一口就接一口,“只有这菜合我心意。”
  柏湖舟连喊冤枉。朵夫人来不及笑。在家没感受到的温暖,在这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兰生淡笑。看看也好,免得她的血持续变冷,最后成“孤独怪人”。
  一管事急吼吼在亭外喊声老板。
  柏湖舟要出去听,老夫人却也要听,只好把人叫进来说话。
  “本来有六队上船。可其中有一队突然闹退出,所以来问问老板,是这么进行呢,还是临时再凑一队?”管事紧紧低着脑袋,不往上看女眷一眼。
  “早三个月就说好的事。哪队闹不干了?”柏湖舟有意见。
  管事答,“天玄道和清心阁合作的那队,因天雪仙子受了惊,无论如何不肯上船了。清心阁说好出两人,仙子不上,她师弟也不肯上了,天玄道一人肯定不行。”
  柏湖舟皱眉,“这个天雪仙子倒是娇气,少一队就少一队,临时上哪儿凑人?不过东线少一船,坏了吉利六数。”
  管事才要退走。
  “且慢。”老夫人却持不同想法,“你这儿今日闯进了贼,再坏吉利岂不是大不好?随便凑就是了。”
  “老奶奶不知道,今日花王不同以往,是队胜制。一队三人,每人展一才,分别为画,舞,歌或乐,一人失误就影响最后胜负。而且,胜者奖赏丰厚。因为报选的人多,之前淘汰好一批人,要是随便凑,怕传出去有人不服。”柏湖舟为难有理。
  “什么奖赏?”朵夫人问。
  “可获黄金千两,天玄道掌门亲传弟子名额一个,云海剑宗高手保护一年——”
  “我——”从入席就开始闷头吃的南月凌猛抬头,嘴里尚叼一口肉,却拼命拽着兰生的袖子,呜哩哇啦喊,“豁她扑丧!”
  啥?兰生没听明白,但觉头上黑压压翻滚乌云,不祥!
  老夫人满眼闪精明,笑道,“就这么办。”
  柏湖舟懂女人不懂小孩,和兰生一样稀里糊涂着,自然要问,“就怎么办?”
  叼狗的肉,呸呸,叼肉的南月凌把东西吞下去,说清楚了,“我和她补上。”“她”指着兰生。
  兰生真想给皮球一脚,补上?拿什么补?她有才没艺。比油画,她没问题。比僵尸跳,她没问题;比荒腔走板,她没问题。
  冲主人和贵客咧嘴笑,冲南月凌咬牙挤字,“我——不——会。”
  “是女子都能歌善舞,画我来。”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艺就是书画。
  柏湖舟看出姐姐要掐死弟弟的凶恶脸,还算体贴,“老奶奶,兰侄女似乎为难,最好不要勉强她,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今日能上船的女子,要么就是吃才艺这口饭的,要么就是江湖人,最后就是少妇了。
  “看客多是女儿家,忌讳什么?这回选花王又难得正经有意义,我说行就行。”老夫人起大兴趣了,“三人并花王,画为花魂,舞为花形,歌乐为花韵,有意思!兰生丫头。”
  被点名,兰生应是。
  “你这队代表玲珑水榭,赢了,柏老板另加一份赏,去吧。”简直不容分说。
  柏湖舟苦笑,吩咐管事领人去,让他交待清楚规则,然后对兰生有些歉然,“兰侄女,就当哄老人家高兴,凑个热闹就是。”
  兰生虽让南月凌这一手吓了吓,但镇定之后生出别念。那管事说东线,而她看到的青风箭飞得也是东线,两者或有关联。她能上船的话,可以一探究竟。而柏湖舟也说了,就当哄人开心,不会有狼嚎夜那天危险。至于输赢,发扬奥运精神,重在参与。
  心思起,嘴里也说好听,“侄女不能白认了一个好叔叔,养大您的老奶奶,也是侄女的老祖母,愿上去献丑。”
  朵夫人道,“这丫头是个孝孩子。”
  南月凌双手抓脖子,噎到。孝孩子?
  兰生无声笑着,恶狠狠拍皮球几下,拉他跟管事走了。
  柏湖舟瞧瞧老夫人。
  老夫人瞪他,“瞧我干什么?”
  “人够委屈的了,明明是长女,一出生就让您一道懿旨弄没了大小姐的名衔,因大人之间争强离家多年。好不容易回来,却少不得要受嫌气。都待南月女儿仙女一般,让她干看着怎么好过,所以我才认她侄女的。”柏湖舟叹气。
  老夫人不回应,但和朵夫人说闲话。
  领着兰生和南月凌的管事说花王会的比法,“三人一队,分东船西船,行到水阁边为终点,先东后西的展才顺序,你们是第五队。面要朝南,因为客人们坐朝北。画是必须的,主题为花。歌,舞,乐三者择二。画会送到客人们那儿评选,然后船行岸廊边,客人们会对喜爱的队掷花簪,以花簪数最多为胜出。”
  怪不得泫冉问她要花簪。她如今成了参与者,可以光明正大找到不投他的理由了。这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在岸廊边走,见那些小小凸出的廊室里香衣丽影。湖面明亮,廊室昏暗,里面看得清外面,外面看不清里面。兰生一边赞叹柏湖舟的别出匠心,一边想这些大胆受邀的女子们之中也许有几个可交往的朋友。
  湖小,到上船的桥头用不了几步路,管事指着一棵柳树边说就是那儿。然而,本该有个天玄道的弟子在,此刻却无人。
  管事再急出一脑门汗,想他负责的这队怎么竟是麻烦。正擦汗,眼尖看到一道推完船才直起的影子,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笑得有些奸,立把人喊上来。
  影矮人高,柳树上的灯笼把他照亮,冰山的表情冷石五官,穿得苦力短衫扎腰,脚上一双草鞋。这座销金的水榭难道对苦力有外貌要求?
  “柴鬼,老板说了,这队由我们玲珑水榭自组。你不是深更半夜爱摆弄那只破鼓铃?本管事给你个表现的机会,输了揍死你!”管事一转头对着兰生却摆大笑脸,“小姐别看这小子粗手笨脚,还是挺能干的。人定下来,我得赶紧回了大管事去,您觉得呢?”
  “管事心里拿定主意的事,何必再问我?跟你老板交待得过去就行了。”兰生冷笑。
  管事听在耳里不对,可那边起锣了,也不能好好咀嚼其意,快步走开。
  “找个干杂活的给我们,欺负谁呢!”南月凌贪奖赏,那个天玄道掌门亲传弟子名额的奖赏,所以打心底是想赢的,可他往另外两堆人群一看,哎呀缩到兰生身后。
  兰生虽没有输赢计较,奇问,“干什么?”
  “我不比了。”他的脑袋让兰生带傻了吧?怎么会想到画技压人?
  兰生拎起他耳朵,这小子欠揍,“刚才是谁说豁扑丧?现在后怕,晚了。”
  “我看到伯炎大师了。”看兰生一脸不知大画家的白痴表情,南月凌急着朝前方努嘴,“他的画一幅百金都有人抢着要。眼睛长脑袋上的小孩是他儿子伯喜,帝都神童,和我同岁,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没法比。
  兰生看过去,什么伯炎伯喜她不认识,但小胡子三皇子太有名,不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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