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身一跃,前来扶起折笙,却见他疼得不行,正在一阵阵颤栗,脸上的表情竟是如此的惊愕,还夹杂着痛苦,他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鲜血自他的手掌向外流淌,染红了一大片土地。
“走。”缪姜子将折笙整个抬起,背在自己的背上,飞身向魔界而去。
万物镜在龙菱则的手中闪着刺眼的绿光,此时的她正驾驭着龙嘟嘟向龙殿飞去。
身下的嘟嘟却也因为刚刚的场景,有些心惊,须臾才开口道:“姐姐,你……你难道真要杀了他?”
“杀了他么?我也想啊……可是怕是我永远都不可能做到。”龙菱则轻描淡写的说出口,上方的空气就是如此的新鲜,她迎风深深吸了一口气。
“可,刚刚,你捅的是他的心脏……难道他不会死么?”
“他的身体有自愈功能,又怎么会死呢?现在也许好的差不多了,你忘了么?当初那单戮兽的长矛,乔放的剑不都是插进了他的心脏,都没有事么?如今,他恢复了妖魔之子的身躯,便更不会有任何事了。”
“说的也是……姐姐,还是放不下他么?”龙嘟嘟的话回荡在龙菱则的耳际,可她却一直未曾回答,只是抬头望着那广阔的蓝天,看着白云自她的脸颊略过,轻轻开口:“怎么,才算放下呢?”
此时的魔殿上,乱成一团,皆因折笙负伤而回,虚弱至极,几大盆子的血水被端了出去,战花舞惊慌的用布堵住折笙自心脏处源源不断流出的血液,眼里早就湿润一片,口中还一直呢喃着:“龙菱则她怎的就这般心狠手辣……”
折笙疼得不行,但却一直强忍着,这种感觉太陌生,他竟觉得自己未曾如此的痛过,这次真是‘痛彻心扉’了。
他咬着牙,却仍旧强忍着开口:“花舞……那……黑色的匕首,是怎么回事?”
这么一问,战花舞突然愣了一下,之后,手仍旧不断的为折笙处理着伤口,可她如今的一声不吭,竟更另他起疑,他抓住战花舞为他处理伤口的手,轻轻开口:“那匕首……是我的……对吧?”
“不是……”战花舞低着头避开折笙的眼睛,用另一只手将折笙的手掰开,之后继续为他处理伤口。
可谁知,折笙居然将战花舞的手打开,自床榻上站起:“是你……用了摄魂琴更改了我的记忆……对吧?”这样的一句疑问,竟然变成了质问,他的口气生硬,强挺住他的身体,却仍旧直直的看着愣在那里的战花舞:“你就那么肯定我想不起来么?那些,只是我不肯想起来罢了,因为我觉得,我欠你的太多。”
战花舞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向下流,她哪里不知晓折笙呢,对谁都如此的心狠手辣,冷漠无情,只有对自己竟这般的隐忍,这般的悉心,他早就知道他脑间的记忆是虚构的,可他却从不逼迫她,用摄魂琴恢复他以前的记忆,即使,她一次一次的用摄魂琴伤害他,他都从未迁怒于她,宁可去找寻别人,也不想让战花舞觉得委屈来听从他的安排,即使他什么都知道。
“可是……现在……我想知道一切,我想知道我心中一直疑惑的答案。”折笙的身子有些踉跄,他一步一步的走向战花舞,她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直到,他虚弱的倒下。
身上的鲜血已经不再向下流淌了,如果不是因为缪姜子起先用了秘术,封住了血液的流淌,恐怕现在折笙真是危在旦夕了。
心脏的血液止住了,体内的自愈功能也慢慢恢复了正常,开始一点一点愈合伤口,直到一日后,那伤口已经好了个大概,但折笙却仍旧未曾醒来。
“你这是做什么?”周遭的一声努呵吼住了战花舞的下一个举动,她转过头去,却见丙互正吃惊的望着自己。
手中的摄魂琴抖了一抖,却仍旧被她紧紧拿在手中,咬咬牙说道:“让他恢复记忆……不让他每天受着疼痛的折磨。”
“你疯了!他若是记起来了,你觉得,你还能活命么?”
“他不会杀了我,我相信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恢复(二)
对于战花舞的举动,丙互恼怒至极,他的手放在摄魂琴上,阻止着战花舞弹奏。
“你真是疯了!我不会让你冒如此大的风险,你又怎会不知道,如果反弹摄魂琴,对你是有多大的伤害……因为折笙,你现在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么?”丙互的眼神中尽是隐忍,手上的青筋也都已经暴起,情绪极其激动。
对于战花舞来说,埙尘是她的一切,折笙是她的全部,她的一切都已经被毁了,只剩下她想要守护的全部。
她纤细的手也同样放在琴弦上,望着丙互轻笑出声:“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如果我不反弹摄魂琴,折笙定然每日都会受头痛的折磨,我不想他同我一样……让他想起,也不一定会改变什么,现在龙菱则已经恨他入骨,他又是妖魔之子,你认为,他还有什么退路么?”
“你真的决定了?”丙互的眼神中说不出的情绪,可他又怎么能阻止得了她,看着她,为了折笙,变成了这副模样,那种心情,谁又能感受的到呢。
战花舞轻轻的点头,看着丙互将手慢慢的移开,摄魂琴起,响彻云霄,那声声入耳的琴音环绕在折笙的身边,之后进入他的脑子里,四处游荡,此起彼伏,种种场景开始慢慢拼凑进他的回忆中,身上的汗珠自折笙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床沿。
随着一抹血腥,琴音停止。
“殿下……”丙互轻呼出声,而战花舞此时,已经晕死在琴边,身上尽是骇人的血液,大红的长袍也被渲染成了玄色。
十日后
殿前新栽种的桃花树已然冒出了几个骨朵,正欣欣然的享受着阳光的沐浴,但那桃花树下,阮絮花却已然落了,光秃秃的,倒不知何时才能开出花朵来。
龙菱则的手轻轻碰触着那几株阮絮花,每日她都会来到这张望许久,可倒是未注意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嘟嘟说她,是因为她每日都像灵魂出鞘了一样,总是动不动就出神。
正望着,却未发觉身后的脚步声响。
“小则,阮絮花以落,怕是要等上百年,你这日日相望何时是尽头?”这声音熟络的很,不用去看就知晓是谁说出口的,再者是,现在还会有谁称她为小则呢?这些人每日殿下殿下叫着,扰的人很是心烦,说什么要恪守门规,就连瑠月前来,也只得开口一个殿下,闭口一个殿下了。
说起她来,也是蛮欣慰的,现在妖魔界猖狂,同仙界龙族一直战乱不断,杨欢便以这为由,同瑠月共结连里了,说是什么,成了亲之后,当一对患难夫妻,上善也未禁止男欢女爱,二人现在正幸福着呢。
肃君带领着烽火寨在前线迎战,琉璃同邱少恒在休陵大陆守护百姓,只听说邱少恒现在追琉璃追的火热,每天缠着她,小打小闹也都是常事,所谓欢喜冤家也不过如此吧。
可只有黑陌一直跟在龙菱则的身边,丁香也一直痴情的等着黑陌回心转意,她又怎么不知黑陌的心思,可她一直当黑陌是朋友,又怎么能用喜欢或者爱来诠释。
她转过头,轻呼出口:“是啊,何时是尽头……那你呢?你又想让丁香等到何时?何时才是尽头?”
“小则……什么时候你也当上说客了?”黑陌的表情多少有些变化,可仍旧强颜欢笑,曾经丁香问过他,如果没有龙菱则,他会不会爱上她,黑陌轻轻的点头,却说,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
龙菱则的眼神停滞在一片小小的花苞上:“丁香因为你,毁了容,我也知晓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莫要辜负了她,她是个好女孩,若是让她等你个几百年,甚至几千几万年,她仍旧会等着,可是,又有多少个年头能让我们去浪费呢?”
“小则……你……”黑陌的声音哽咽住了,变了这两个字,终究未说出口来,尔后,他才开口道:“待这场战争结束吧……我会给丁香一个满意的答案……”说罢,便离开了这里。
龙菱则望着黑陌远去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之后又淡然的抚弄着那阮絮花,心中却早已没有起初的波澜,她只是垂目望着,须臾,才轻轻开口:“怕是,我等到了尽头,却也等不到他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来,向一处偏殿走去,殿中只有光头嗡一人正靠在竹榻上一脸惬意的品着酒葫芦中的美酒,见是龙菱则进来,才从那竹塌上起身,同龙菱则作揖道:“禀殿下,这万物镜仍旧如此……还是无法开启……定是缪姜子那老头搞的鬼,不过,过不了多久,老身自会将这法术破解。”
这万物镜虽夺到了手中,却实在没有多大用处,被缪姜子用巫族的秘术封住了,光头嗡自愿请缨,破解这秘术,可都这么久了,还是无计可施。
她只得无奈的摇头道:“麻烦嗡长老了。”
“殿下说的哪里的话,为殿下做事,是老身的职责……不过,殿下若是能将青汉臣那老头前几日奉的好酒拿来让我尝上几口,那便是极好了。”
原来这老头,是看中了那美酒,龙菱则无奈的点头,答应了光头嗡。
魔界大殿中,遍地的酒坛,密密麻麻的堆放在四处,一个紫衣身影斜躺在宽大的椅塌上,表情十分空洞,不知已经喝成了什么样子,只是一直喝着,未曾停歇。
殿外,愤然跑来一红袍女子,将折笙手中的酒坛子打落在地上,言语中尽是不忍:“这都已经几天了,你还想堕落到什么地步?我现在后悔了,后悔险些死去还要恢复你的记忆!”
折笙不打算理睬她,又拿了一坛,仰着脖子,大口的喝着,战花舞见状,近乎于抓狂,又一次将折笙的酒坛子打落在柱子上,哗啦啦碎了一地。
可折笙却还想着拿另一坛,却被战花舞一下拦截了过去:“你若是恨我,便杀了我,不必对我冷眼相对,连一句话都不想同我说。”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恢复(三)
“我若是想杀你,你现在又怎会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同我说辞。”折笙的话冰冷至极,像是要将战花舞的身体冻的透彻,她的话哽咽在嗓子里,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现如今,她确实不知折笙到底在想些什么,冰冷的表情,冰冷的语言,冰冷的一切,又哪里还有以往的样子,现在的折笙又同死去的埙尘有什么两样?
正待战花舞开口,却自门外慌慌张张跑来一魔兵,跪地参拜后说道:“前方战场,仙界龙族势力旺盛,流世将……将领正带领妖界前来支援,不过现在情况紧急,怕……怕是抵挡不到将领前来了……”魔兵呼哧带喘的将这句话算是完整的说完,而站在一旁的战花舞一副绞尽脑汁的模样,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可正待战花舞为难时,折笙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我去……”
“折笙……不可,你现在醉成这个样子……我怕……”
“我没醉,仙界龙族是谁带兵?”折笙望向跪在地上的魔兵,而那魔兵吭哧瘪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战花舞一直未曾告诉折笙,龙菱则披甲执锐,亲自上战场杀敌之事,还一直封了手下人的口,可如今,折笙的一再逼问,魔兵也只得吓的开口:“是龙族的首领,披甲执锐,横扫数天之久。”
此话一出,折笙的身子不经意间抖动了一下,前方战场之事,他从来不过问,却未曾想到龙菱则竟亲自上阵杀敌数天之久,她现在一定恨极了他,亲手杀了无沉天尊,间接的杀死了她的养母,而他的父母却同她的父亲同归于尽,如此的深仇大恨,又怎能不报,现在,弃儒从地牢逃脱也下落不明,是生是死尚未得知,派人找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这件事,他却不知该如何同她提及,怕是又会另她痛苦。
现在,他恨不得杀了自己,因为连他自己都恨自己,何况是龙菱则。
战花舞阻挠折笙许久,却一直奈何不住,折笙身穿银色铠甲,腰间是神器撼天剑,架着妖兽出现在战场上,而现在的战场上,死伤一片,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龙菱则正手持苍穹弓,同魔兵交战,眼睛内全是红色的血丝,脸色也变得苍白,不知已经战了多久,如若一直这样下去,恐怕龙菱则会有性命之忧了。
她将围在她身侧的最后一人射死,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大量的汗珠自她脸颊滑落,她飞身便要向另一方打斗的人群而去,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另折笙心头一颤,他飞身而跃,拦住了龙菱则的去路:“小则……”
他轻呼出口,可龙菱则却一副淡然模样,将苍穹弓背在身后,将腰间的千寒剑拔了出来:“折笙,你终于出现了,上次我未能杀死你,是因那万物镜,今日,我必然要杀了你来祭奠我师父的亡灵。”
“是……这些全都是因为我,你的师父是我杀死的,好,如果你想要报仇,我不会还手,如果能让你停下现在这般疯狂的举动,你便杀了我,我毫无怨言。”折笙的声音响彻在龙菱则耳际,可她却未曾有半分惊讶,只是一脸淡然的打量着他,冰冷的语气自她口中而出:“折笙啊折笙,你现在又是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是想用你自己来拖时间,等待流世前来救援么?这奸计,怕是不会得逞了,因为,我会先杀了你,然后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说罢,她便要攻向折笙,可谁知,身上却突然没有了力气,她慌张的瞪大双眼,想着要用最后的一点儿力气刺中他,可还是拿不起来,千寒剑突然自高空抛下,她整个也犹如断了线的木偶向下方落入,而正当她失措时,折笙那淡紫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龙菱则的身边,拖她入怀,这种熟悉的感觉,这般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了第一次踏上蓬莱山时,他们二人是多么的憧憬,第一次学习御剑时,他也是这般保护着自己。
可脑间突然又一次转动,她看到的是折笙嗜血的面容,是她的亲人死在她面前的模样,龙菱则的手,突然将身上的那把名为秋水的黑色匕首拿了出来,瞬间扎进了折笙的肩膀上:“放开我!我宁可被踩死在战场上,也绝不用你来救我!”鲜血自折笙的肩膀处氤氲了出来,染红了半个衣袖,可他却仍旧无动于衷,还是将龙菱则护在怀中。
接着又是冰冷的一刀,折笙咬咬牙,声音却如此的轻柔:“小则,我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么?让我们忘记那所谓的仇恨,停止这场无谓的战争,离开这里好么?我未曾想过要伤害你,伤害你的亲人,这些都是真的,相信我,好不好?我……我们可以去一个谁也不知道我们得地方,我们还可以……”
“住口!折笙,你现在还想再骗我么?当初你骗了我……你同战花舞本就是夫妻,却要在我面前装作你们根本从未相识,之后,你还是骗了我,说是为了救小智而来到上善,其实,你只是为了用小智来当说辞,让我相信你不是有备而去,最后,我细细想了许久,才斟酌个通透,之前的所有事,哪个不是为了复活你的真身而发生的,这些,你敢说,不是你的阴谋么?而现在,你又要骗我,待我真相信你所说的话,放松了警惕,等到流世前来,你再杀光我们所有的人么?折笙!我从来都是看错了你,而现在我所看到的才是真正的你,让我心灰意冷,让我痛苦不堪……”龙菱则的话重重的刺痛了折笙的心,他只觉得他的心脏,像是被挤压,他心痛,比那一刀一刀割进他的身体还痛,甚至比那雷击还痛。
龙菱则见折笙迟疑,身上的力气也缓了个大概,在他怀中,右掌一个用力击中折笙的身体,自己整个离开了折笙的身体,而折笙此时也是一脸惊愕,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