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也不明白为什么沈冥容许公主前往如此危险的地方参加活动,不过既然他出招了,守夜人也是如同嗅道了血腥的狼,准备了一套近战装备,单刀赴会。
可就在他已经准备好进酒店动手的时候,远处的高楼上一发明亮的赤红色信号弹被打上了夜空,如同一颗倒立飞向天空的流星,耀眼明亮。
“原来……这就是你的打算吗?用我可还你一条命的人情,来阻止我的一次追击?”守夜人叹息之时,脸上浮现出的却是愤怒,“愚不可及的徒弟。”
虽然生气,但那血一般的信号弹却是守夜人无法逃避的召唤。当年,这一对师徒执行一场狙击任务,守夜人是狙击手,沈冥充当他的观察员。
当天守夜人的状态很棒,狙击视野与条件也非常不错,他本拥有一击必杀的条件,但在最后扣动扳机的一刻,为那目标胸前佩戴的十字架出现了刹那的晃神。
也是这一分神,给了守卫反击的机会为,沈冥用身体为守夜人挡了一发狙击弹,身体都被打成了对穿。守夜人背着沈冥满怀愧疚的撤离了出来。
那一次沈冥可谓九死一生,昏迷了整整3天才清醒过来,也不知在鬼门关门口打了几个来回。
守夜人万般愧疚,对沈冥做出了一个生死承诺,以后,只要沈冥有需要,一发血红的信号弹,不管守夜人身在何方,正在干嘛,只要看到了,必前去以命相助。
在涅槃者的世界,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的东西,守夜人以命承诺,全是为了还沈冥那一枪之情。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视为珍宝的承诺,却被别人当成手纸般的随意使用丢弃,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愤怒的?
愤怒归愤怒,守夜人信奉承诺之心,亦如他遵守承诺之行。
十几分钟后,那高耸的现代化办公大楼的天台上,守夜人一脚踹开了楼道的大门,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拿着沙漠之鹰,就这么走了出来。
“你真慢,老的让你走不动路了吗?”坐在天台边缘的沈冥没有回头,宛若“被初恋抛弃后发现自己得了白血病还是先天双性人看病的医生好帅可并不喜欢自己爸妈被害拖欠过亿债务卖了肾买了苹果5s第二天就出了苹果6plus”的悲情男主,准备跳楼一般。
“来得路上一直怀疑我的学员不可能这么逗比,想了太久,耽误了时间。”守夜人缓缓走上前来,那滴溜乱转的眼睛留意着四周是否有陷阱。
“都市生活就是这样的,没有人可以一直机关算尽的活下去,偶尔做点逗比之事,才能更像穷忙的都市人。例如为了泡妞学3个月的吉他,等要弹唱求爱后,发现妞已经被室友啪啪啪了。”沈冥难得如此慵懒的和故人聊天。
“你是想教我做人吗?”守夜人冷言鄙视道。
“不,只是想请教官喝上一杯。”沈冥笑着在身旁摆了两支威士忌的玻璃酒杯,一瓶上好的“皇家礼炮”威士忌被他嘭得一声打开来。
“记得我教你的第一条规则吗?狙击手要远离烈酒,酒是反射神经的毒药,会害死我们的。”守夜人不解道。
“和涅槃时不同,生在都市,诱惑与危险变得更加无形。美酒佳人不曾间断,雾霾农残也威胁着我们的生命,喝个牛奶都能闹得撒不出尿来,吃点感冒药还能嚼出烂皮鞋的味。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沈冥轻笑的倒上了两杯,“来吧教官,我们相识10年了,却从未一起喝过一杯。天朝人讲究3种关系最铁,‘一个战壕扛过枪’、‘一个炕上女票过女昌’、‘一个杯子喝一箱’……
女票女昌就算了,这段时间正扫黄呢,喝酒总要试一试吧?”
“你用了我给你的承诺,就为了这个?”守夜人叹息的坐在了沈冥的身边,颇有一种交友不慎想跳下去的冲动。
“现在的我没有什么需要教官效劳的,如果我说要你放过阿亚图拉,也一定会被你当成放屁,还不如叫你来喝上一杯,话说我们有1年多没见了吧?回归都市的感觉如何?有没有混个美女的观察员什么的?”沈冥笑着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也罢,今夜就交代到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手里了。”守夜人不再矜持,将那银色的十字架放入了自己的酒杯中,仿佛将这金色的酒水也瞬间化为了圣水,“阿拉贡国不比天朝,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观察员和观察期,我就是自由身。”
“你真爽。”沈冥感慨万千。
“说来阔别20年,阿拉贡国也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荒漠建起了都市,老旧的村庄竖起了高楼,近些年,大家似乎已经不再那么注重信仰,一切向钱看,向厚赚。民众的生活似乎越来越好了,不会再有为了几斗米卖女儿的事情发生,女孩也能上学校了。”对于这些变化,守夜人也是看在心中,巴基政权不管有多坏,杀过多少人,守夜人都不得不承认,阿拉贡国在走向富强和安定。
“是不是感觉如同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啊?哈哈,其实我刚回来的时候,也是看着美女乱流口水。”沈冥坏笑道。
“别拿我和你相提并论,我感叹的是国家的变化,不是妇女们穿着的变化。”守夜人习惯的用那厚厚的《圣经》打着沈冥的脑袋,过去他就是这样教导沈冥的。
“不论如何,先干一杯。”沈冥举起了酒杯。
“为什么而干?”
“就为我们都还活着吧!”沈冥与守夜人笑着干杯,两人都是一饮而尽,是啊,还有什么比活着更值得庆祝的呢?
“你已经杀了巴基了吗?”沈冥打着酒嗝,拿起了酒瓶又是斟酒起来。
“是的,3公里外,一枪穿心,比我想的要容易。”守夜人毫不隐瞒。
“报仇的感觉如何?有爽到吗?”沈冥不以为然。
“傻徒弟,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的杀戮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救赎,救赎每一个曾经被他们迫害的灵魂,让逝者得以安息。这是超脱了精神层面的信念,跟你说,你也不懂,毕竟你没有信仰。”守夜人笑了笑。
“不,我有信仰。”沈冥倒满了酒杯,看着都市的夜景,端杯自饮道,“我的信仰就是保护我在乎的人,让他们可以快乐的生活下去。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手臂只有那么长,能拥抱的人也很少。
能保护他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的这种信仰,叫自私。”
“我也想保护你。”沈冥侧头看向了身边的教官。
“现在这种叫,妄想。你还没我强,何以保护我?”守夜人被逗乐了。
“不,这不是妄想。而是我明白过来的道理……”沈冥叹息道,“其实杀戮就是杀戮,什么所谓的救赎,什么为杀戮承受的鞭刑,都不过是你个人欺骗自己的借口。
你无法遗忘灭族的仇恨,誓要让行凶者体验你的愤怒,可是这样到头来,你什么也得不到。
我曾经和你一样愤怒,我见到了杀害我父母的仇人,他不光害我家破人亡,甚至将我的妹妹绑走折磨成了他的杀手。
我有足够的机会杀了他,甚至生吞了他。但最终我放下了……
人是无法抱着过去去憧憬未来的,仇恨就像我们杯中的酒一样,只能麻醉我们的神经,让我们以为只要灌进了喉咙,就能品尝到快乐,其实那不过是虚伪的幻想。”
“多么富有哲理的论调,可惜,总有些人那么贪杯。”守夜人笑着一饮而尽。
第二百零五章 为国,化身为魔
第二百零五章为国,化身为魔
对酒当歌,人生苦涩,话不投机,看着就烦,一日为师,日完俺软……
好吧,就在沈冥拖住守夜人不知所云的时候,阿亚图拉已经在更衣室里换上了精致的长裙,带上了面纱与头巾准备入场参加阿拉贡国侨胞见面会了。
作为保全的肖仪和李昌秀都带上了特制眼镜,开通了视频通讯联网,直接将所看到的画面传送到了沈冥的眼镜中,让他可以在千里之外也了解阿亚图拉身边的情况。
“喂喂喂,沈冥你在看吗?这场面感觉有些不对啊?”一直在会场里留意入场嘉宾的李昌秀在耳机中细语道,“这些家伙跟参加葬礼一样,都没笑得,有的人坐在那里莫名其妙的就哭了起来。他们很多人都带着包裹,里面不是臭鸡蛋就是烂番茄,是个什么鬼?”
“没攻击性武器就先看看吧……想必这场见面会和我们想象中的会有点不同吧?”沈冥一边喝酒一边轻言道。
“傻徒弟,你真觉得在天朝的阿拉贡国侨胞都是商人吗?”身旁的守夜人冷笑道,“那些啊,绝大多数都是受到巴基政权迫害,流亡出来的政‘治犯,他们背井离乡,丢下亲人前往陌生的国度,为的只是躲避巴基政权的追杀与酷刑。他们坚持自己的信仰,却被视为异类的赶出了自己的家园,如果眼神与诅咒可以杀人,你守护的公主已经死了。”
“为什么,明明聚集的都是一群憎恨自己的人,她却坚持要来?”沈冥疑惑了?
“别一个人看小电影了,放大点,我也想看。”守夜人玩心大起,拿出了一个ipadmini放在身旁,让沈冥将信号连接在了上面,这是何等诡异的开副本模式。
没有过多久,阿亚图拉公主从偏厅走进了会场,百余人的会场内硬是挤进了200多人。这些阿拉贡国的侨胞知道有这见面会,都是从天朝的各地马不停蹄赶过来的,有的甚至是从国外赶来。
他们就是为了一睹巴基家族人的模样,将自己的愤怒连带包裹中的臭鸡蛋一起展示给阿亚图拉公主看看。
“诸位,晚上好。”拿着话筒的阿亚图拉公主微笑的开场还未完,看台下,一个大妈已经眼含热泪的站了起来。
“杀人凶手!”大妈怒吼的一个臭鸡蛋丢了上去,没打中阿亚图拉,却被冲出来的肖仪给挡了下来。
“你没事吧?”肖仪带着脸上的横流的黄色粘液回头说道。
“你干什么?请不要挡在我和我的国民中间。”被救了的阿亚图拉毫不领情,闪过了肖仪站在了台前来,“各位,既然我来了,就是为了听听你们对国家,对当今政权的想法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不管是掌声还是臭鸡蛋,我都愿意去聆听。”
“天杀的恶魔!”
“吃人不吐骨头的屠夫!”
“侩子手!”
“凶手!”
“还我妻儿!”
掌声阿亚图拉是听不到了,骂声却是在人潮沸腾中连成了片。大量的民众站了起来,掏出了各种臭鸡蛋和烂番茄丢上了看台。
阿亚图拉不闪不避,张开了双臂,昂着头去感受来自民众的愤怒。
顷刻间,她那漂亮的长裙以肮脏不堪,带着清香的**臭不可闻。这就是大家对巴基政权全部的看法,在他们心中挤压了多少年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如决堤山洪喷涌而出。
突然,人群中,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被丢上了看台,正砸在了公主的头上,将这柔弱的女孩给打倒在地。
“你干什么?!”李昌秀忍无可忍的掏出了手枪瞄准了投石的民众,竟然是个只有十来岁的小男孩,他的手中还抓着一块更大的石头,狰狞的面孔没有孩子的稚气,只有野兽般干的愤怒和泪水。
“来啊!打死我啊!你们这些捍卫巴基政权的侩子手,就像打死我父母那样打死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我的全家都是被他们害死的,除了仇恨什么都没有了!”小男孩怒吼着。
场面一下陷入了一片死静,民众们虽然停止了投掷东西,但却没有一个人恐惧李昌秀手中的枪口。
这群流离失所的政治难民,早就躲够了,怕够了,在吞噬了自我的愤怒面前,已经无所畏惧。
“放下枪!不许用枪口指向我的国民!”阿亚图拉怒吼着李昌秀,接过了肖仪递来的手帕按压着出血的额头,艰难支撑着身体重新站了起来。带着脸上鲜血,阿亚图拉依然努力露出着微笑,“诸位,对不起,这些保镖并不是我从阿拉贡带来的,吓到诸位了,十分抱歉。”
“不要惺惺作态啦,你这巴基的妖女!你们兄妹就是用我们的鲜血浇灌出的魔鬼,是阿拉在地上最大的仇敌,我等只愿天降神火,烧毁你们的血腥政权,将你们巴基家族都化为灰烬。”一位白胡子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德高望重的让身旁的民众鞠躬行礼让路。
“马吉德长老说的没错,我们背负巴基之命者,都是踏着鲜血一路走来的魔鬼。”阿亚图拉轻易说出了老者的名字。
“你认识我?”马吉德很是吃惊,毕竟他是30年前就逃离阿拉贡国的老政治犯,那时的阿亚图拉还没出生。
“我不止认识您,在场的每一位,我都认识。刚才丢石头的小孩叫吉隆,他的父母毛拉与阿勒,是在抗击地方施工征地时被地方官员绞死的。
刚才最早丢鸡蛋的大妈叫奥马尔,他的4个儿子都是参加了反阿拉贡国的游击队组织,被政府军队打死的。
截肢今日,流亡在国外的阿拉贡国民攻击1346位,他们的不幸,他们的愤怒,他们逝去的亲人,我全记的。
我并不是脑子特别好的学生,留学时曾经几次考试不及格。这一切都是我看了好多好遍,花了好久的时间才记下来的。”阿亚图拉站直了身子,面对众多憎恨自己之人。
“你以为这样就能求得我们的原谅吗?太天真了!”马吉德长老冷笑道。
“我从没想过求得你们的原谅,我乃至整个巴基政权都不值得你们去原谅,我们伤害了太多的人,就算最仁慈的神明也不会宽恕我们的罪孽。在天朝,我已经陷入了被追杀中。”阿亚图拉保持这脸上的微笑,“我的保镖极力反对我参加这场活动,但我坚持要来,因为我要亲自请求你们……请求你们继续持之以恒的恨我!”
阿亚图拉的发言让在场的诸位都是一愣,包括远处正观看的守夜人也是停下了手中的酒杯。
“恨你?”马吉德长老疑惑道。
“是的,恨我,恨整个巴基政权,恨那些伤害了你们的我们,唯有如此,才能让背负不同信仰的你们团结在一起,唯有让一直被战祸和内乱摧残的阿拉贡国富强昌盛。”阿亚图拉的发言没有人听得懂,“让我来解释一下吧,这是父亲曾经告诉我的话,那个被你们共同称为魔鬼的男人……”
巴基出身于一个东‘正教的家庭,从小就被诅咒成为异‘教徒,饱受同学们欺凌。而老师对于这一切都是毫不理会,甚至暗地里鼓动学生欺负异‘教徒,这让巴基的心理一直都是扭曲的,对宗教主义也是憎恨到底。
他奉行无神论,却加入各种教派博取信任,直到成为了一只地方武装的领袖,获得了大量外国势力的资源,在石油换军火的买卖中一下成为阿拉贡地区最强大的武装力量。
巴基开始实行血腥的统一大业,不论是大众还是小众,只要不归顺于建国计划的族群都会被彻底消灭,夷为平地。
反对者的人头会被挂在他们的门前,告诉大家巴基那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
就是用这种血腥的方式,仅仅2年,巴基便建立起了名为阿拉贡的国家,大量出口的石油,带来了一刻不停的城市基建,供水系统,宽广的马路,高速铁路,机场,码头,一整套现代化的发展模式,在金钱和强权的双重压力下,用比天朝更快的速度崛起着。
巴基也在这恐怖镇压下,被所有民众憎恨,伊斯‘兰教‘徒,不管逊‘尼派还是什‘叶派都想烧死他,东‘正教,天‘主教,基‘督教都想把他钉在十字架上。这些平日里相互不对眼的人群,莫名的聚集在了一起,反抗着他的血腥统治同时,也放下了各教派的基础矛盾,化身为了一个整体,达到了某种程度上的畸形和谐。
“父亲说,所有的信仰,只有在共同的爱与共同的恨时才能得到统一,他自问无法成为那个让别人喜欢的统治者,那就化身为一个暴君,让所有的人憎恨,让人神公愤,让大家可以忘记信仰和隔阂团结在一起。
为国家,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创造出一种变相的和平。
或许这会让民众失去自由,失去亲人,但至少,绝大多数的人还能保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