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家嫡女，你好像很在意她。”雪流琴依旧没有情绪起伏，不像是向他求证，只是平静地道出了事实。
白昼回首，笑意未散，向着雪流琴，道出一句话。
☆、秋千悠悠
“我确实在意她。”白昼笑意淡淡，却隐约带着苦涩之意。
“有多在意？”雪流琴亦在打量他的神情，不放过一分一毫。
“不知道。”白昼再度偏头看了看外面，道，“我想看见她，想看着她在我身边，时时刻刻。”
“为什么是她呢？”雪流琴亦看向外面的女子，眉头微微拧起。
那个女子清冷孤傲，非是世家小姐惯有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而是浑然天成的傲气。她的目光拒人于千里之外，并非刻意，而是眼光一转间，自然流露，疏离得恰好。倒是难得得很。
“神皇玉家唯一嫡女，听说之前连败神皇世家高手，极是给玉家争了脸面？”
“连败神皇世家高手，呵，确实如此。”白昼笑了笑，“原来娘还关心神皇之事。”
“她大概算得上是神皇玉家最出类拔萃的后辈了。”雪流琴笑了笑，却摇头道，“只是可惜了她，神皇大陆必须得男子才能继承家业。呵，倒是挺不公平的。”
“可惜么？”白昼低声重复着。
“可惜与否，倒也不重要。”雪流琴收起了情绪，道，“她是若不能继承玉家，就凭如今玉家那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白昼点点头，道，“神皇其余几大世家的子弟，虽说有出众之人，毕竟少数，能力亦不足为惧。”
“我记得神皇玉家和另一世家早有联姻的消息。”雪流琴目光一转，瞥了门外女子一眼，“嗯，似乎还是神皇大陆第一天才。想来，应该是以嫡女联姻。”
她看向白昼，挑了挑眉，“那这个有婚约在身的玉家女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咳咳。”白昼突然咳嗽几声，道，“这不重要。”
“这怎么不重要？”雪流琴笑了笑，目光里有着探究之色，突然道，“儿子，你抢的？”
“咳，娘你别瞎猜了。”白昼一噎，有些尴尬，“不是你想的那样。”
“啧，我看不像。”雪流琴摇了摇头，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意味深长，“她好像一点都不配合你。”
“她……”白昼语塞，半晌才道，“这是我的事。”
“你看上她什么了，说来听听。”雪流琴饶有兴致，“啧啧，居然直接抢人了。”
白昼抽了抽嘴角，无力道，“您是不是想多了。”
“我怎么想多了。”雪流琴站起，绕着白昼转了半圈，“抢了玉家嫡女当你的女人，虽然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干得不错。”
“咳，她不是。”
白昼自觉再解释也是越描越黑，只是不解释就更奇怪了，一时倒有些为难。
“她不是什么？”雪流琴慢慢收起了玩笑的心思，退开几步，认真严肃地审视他，一字一顿道，“白昼，你动真心了？”
白昼沉默，垂落袖中的手慢慢握紧成拳。
动心了吗？动了真情吗？
他半转身，目光望向屋外。
===========================================================================
玉雪箫自是不知屋内的对话，只觉得白昼带她来此是莫名其妙，不过说了一句话，就让她离开。他们母子的关系倒是显得有点奇异，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
她出了房间，无事可做，便转入了花园，却意外地发现了一架秋千。
见此，她不由上前了几步，单手握住了一边的绳子。藤制的秋千绳有些粗糙，她随手拉扯了几下，却发觉结实得很。那秋千的坐位倒也不大，恰好是只能一个人坐下。
呵，倒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秋千。
玉雪箫微微扬了扬唇角，幼时院子里也是有一架秋千的。只不过，自从她开始修习术法之后，便也没碰过了。好像，有很久很久了吧。久到她都不记得最后一次坐秋千是什么时候了。大哥说秋千是女孩子玩的东西，他是不会碰的。而母亲却说她长大了，不该再碰这么幼稚的东西。
后来呢？玉雪箫慢慢坐下了，摩挲着粗糙的藤蔓，很认真地回想。
后来，大概是秋千落了灰尘，再没人来打扫，仆人婢女是向来不敢动主人的东西的。秋千落满了灰尘，再没有人去动，连她也渐渐地忘记了曾经还有这样一架秋千的存在了。唔，或许是记得的，只是，选择了让自己忘记。
因为大哥，总不愿意认真地修习术法啊。他的懒惰，他的贪玩，便得用她的努力来抵消。她努力得近乎拼命地修习术法，最初，在她还不能拥有嫡出子女专用的修炼场之前，她便和其余的兄弟姐妹一同修炼术法，那时的她从来不去看旁人的眼光，只专注于自己。后来，父亲允诺了嫡出子女的修炼场，那里，往往只有她一个人，从日出到日落，从天亮到天黑，一直都是，她一个人。
大哥愿意带着她玩。带着她爬树，带着她翻墙，把她扮成男孩子，偷偷地溜出门去玩，带着她做所有世家子弟都想做，却不被允许，又一直渴望的事情。只是他却不愿意在修习术法上多花费一分一毫的时间，父亲的失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大哥却全然不在意。母亲恨铁不成钢，便将所有的希冀都加在了她的身上。大抵是因此，她收起了所有的玩闹之心，收起了一个孩子的天真烂漫，成为了母亲所希望的，锋芒外露的玉家嫡女。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也许自幼便是知道，世家子女，命运向来不由人。若是想得到些什么，便一定要失去些什么作为代价。
她摇了摇头，此时怎么会想起了这些事呢？果然是闲极无聊了吧。
她闭了闭眼睛，指尖冒出淡蓝色的光晕，藤蔓所制的秋千，悠悠地荡漾起来。
细微的风，擦着她的耳畔飞过，扬起了她只是随意束起的长发，拂过脸颊时，有轻微的痒。
这种随性地飞扬着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她扬唇而笑，笑意明亮而璀璨，忽然有桃花飘落下来，正正点缀在她的唇边。那一刻，似万千艳色燃起，只在她的唇角。那一刹那间，风情妩媚，却不妖娆。
===================================================================
白昼看了很久，看着玉雪箫的笑意，他的目光，渐渐温暖柔和。
“有人说，一旦动了真心，便是再拿不回来了。”雪流琴语声平平，缓缓响起。
“娘，你动过心吗？”白昼极是认真。
雪流琴摇头，“没有，我从来没有。”
“那么，你对爹呢？”白昼问出了盘桓多年的疑问，“你对他，也不动心么？”
雪流琴依旧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当初为何会生下我？”白昼微微皱眉，语声却平缓没有起伏。
“呵，你爹救了我。”雪流琴轻笑一声，似有惆怅，“可他将我当作了人族啊。我不是，却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也不能告诉他啊。后来，我成了他的妻子，有了你，我便想着，既来之则安之。”
她看着白昼满脸复杂之色，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从未改变。我对你爹是什么感情，都不重要了。因为，都过去了。”
白昼苦笑，娘不在意爹，可他见着了苍零依，却是知道，爹一直都在想念着娘。这笔帐，到底该如何算？
又或许感情的帐，永远都是算不清的，也分不清究竟是谁欠了谁的情意。只要有一个人心甘情愿，便是足够了。
“你告诉我，”雪流琴深吸口气调整呼吸，缓缓道，“你，当真对她动心了吗？”
他向着雪流琴，微笑，一字一顿，道，“我想，我大概，动心了吧。”
“白昼，我不管你的心思如何。”雪流琴不再沉浸于过往的回忆里，严肃地板起脸。“你该明白，分清了事情的轻重。”
“我知道。”白昼声音低沉。
“你的打算，总该告诉我一个大概。”
“我，必定会接手魔族的一切，我要成为魔族之王。”白昼微笑，自信傲然。
雪流琴微微点头，道，“我相信，你可以。”
白昼再度看了看门外，目光深沉复杂。
对她，我亦势在必得。
☆、真心假意
秋千还有悠悠地荡，并没有多高，似乎只是在享受轻风拂动的感觉，而非孩童荡秋千时晃荡到高处的欣喜。
有人来了。
玉雪箫慢慢撤去灵力，秋千缓缓停下，她正打算下来，一双手突然按在她的肩膀。
她侧首，果然是白昼，只是他的神情，似乎有点奇怪。
玉雪箫想站起，白昼却手下微微施力，不痛，却起不来。
“你做什么？”她皱眉，拂开他的手。
“你喜欢秋千？”白昼的声音很低。
“没有。”玉雪箫越发觉得莫名其妙，一拂开他便想站起来。
白昼却单手揽住了她的腰，扶着藤绳，道，“你别动。”
玉雪箫眉心一拧，手势一沉，向着他揽在她腰间的手直劈而下。岂料白昼却在此刻恰好放开，转而握着她的手搭在藤绳上。
他这是做什么？玉雪箫满腹疑问，听得他低低一声“扶好。”，下意识地握紧了绳子。
秋千再度飞扬而起，清风拂面，极是轻柔。
他，竟然在帮她推秋千么？
玉雪箫怔了怔，而秋千正因为他这一推而飞扬而起，比她方才荡得更高了些。
秋千回落之际，他再度轻轻一推，秋千便飞起得更高了些。
秋千一荡一荡，他立在她身后，每次的动作都轻柔得恰好。她看不见他的神情，隐隐觉得奇怪。有些疑问堵在心中，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过，貌似她也没有询问的必要吧。
她默默地想，长发在风中悠然飘扬。而她身后，白昼的神情柔和温暖，唇角含笑。
===============================================================
此刻屋中，雪流琴拢着袖子，站在房门前，看着他们。她的目光，大多是落在了白昼身上。
虽说与这个儿子幼时相处的时光算不上长，母子之间，并不亲昵，可她却是清楚地知道，这个儿子，并不是温情之人。或许他看着温文和熙，可实际上，他待人却绝不亲近。
虽说人活在世间，便该敢爱敢恨，才不辜负这一生，却也总有诸多事端横生枝节，不能率性而为，不受束缚。若以婚姻而言，她自不愿对他过多挑剔干涉。可他偏偏看中了这个神皇玉家嫡女，若说是个平庸无能的女子倒也罢了。偏生是如此玲珑剔透，清华傲骨，倒不知是福是祸了。
只不过是福是祸，也是他自己的选择了。她只能选择归劝或是看着，而非干涉。
=======================================================================
秋千悠悠停下了。
“走吧。”白昼放开秋千绳，转而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离开。
他做这动作还真是自然而然。玉雪箫郁闷，手腕一转想脱开他的掌控，白昼没回头，却握得更紧了些。
莫名其妙。玉雪箫用力想甩开他，却依旧抽不出手，只得放弃，跟在他身后，默然当这件事不存在。
“你喜欢秋千么？”白昼突然开口，微微侧过头看她。
“不喜欢。”玉雪箫抿唇，语声冷淡。
“那你刚才为什么坐上秋千？”白昼脚步停顿了下，却极是短暂，似乎完全没发生过，便再度向前。
“无事可做而已。”玉雪箫拧眉，这人的问题越来越奇怪了。
白昼沉默着，拉着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停步在院门外。
玉雪箫有些怔。他什么意思？
“想修习术法么？”白昼转身，注目于她。
她有些意外，看着他，嘲讽地笑了笑，“你愿意让我在此修习术法？”
“自然。”白昼极是认真，“你若是想，我不会拦你。”
“呵，”玉雪箫挣脱开他的手，冷笑，“白昼，你让我在此修习术法，你不怕我超过你？”
“你不可能超过我。”白昼笑了笑，毫无尴尬之色悠然收回空落的手，“你应该清楚的，不是吗？”
“就算如此，你亦没有理由，助我修习术法。”她目光里满是防备与冷漠。
“呵，你便这么防着我？”白昼眼光黯了黯，“可我为何要拦你修习术法。”
玉雪箫抿唇沉默，眼里却依旧是满满的敌意。
白昼沉默了会，忽然一把拉过她，大步向前。
“放手！”玉雪箫满心火，灵力一聚便打向他手腕。
白昼忽然大力一扯，在她毫无防备险些跌倒时，一把揽住她的腰。
又来这招。玉雪箫想也不想，横肘就是一撞。
白昼这次却没避开她这一击，闷哼一声。随即周遭一切骤然变幻。
瞬移之术。
白昼方才松手，玉雪箫猛然用力推开他。
白昼后退两步，苦笑无言。
居然真的是修炼场。玉雪箫怔了怔，他竟然真的带她来此。
“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白昼静静开口，目光里似乎还有些苦涩，“若是将所有术法都修炼至顶，便可以再大幅度提升修炼者的修为。”
玉雪箫皱眉，却是不信，“你怎么知道？”
“我修炼过。”白昼苦笑，“确实会有大幅提升，不过，一门术法若想要到达极点，很难。”
“不可能，家族中的老者都不可能修炼所有术法到达顶级。”玉雪箫摇头，冷声道，“你的修炼时间根本就达不到。”
“你不信，呵，倒也正常。”白昼此刻笑意悠然，收起了方才那些情绪，道，“你对自己的能力，自有准确定位。你是玉家后辈中能力最强者，放眼神皇都没有几个人能赢过你。”
玉雪箫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虽说他所言无误，她此刻却觉得有几分诡异。
“所谓神皇第一天才沈羽，”白昼笑了笑，道，“据我了解，他的能力并不如你。”
玉雪箫噎了一下，沈羽是她的联姻对象。此人能力在神皇确实算得上高手，不如她却也是事实。只是此事神皇之人都未必知晓，白昼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神皇之事，也不必问我为何懂得术法修炼至顶级的秘密。”白昼只是注视着她，却隔着一尺的距离，缓缓道，“你想继续修习术法，我允你，甚至可以助你。你不必怀疑我的心思与打算，玉雪箫，对你而言，提升自己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抿唇沉默，而白昼似乎也并不是在等她的回答。
“修炼场的位置，出了你住的院子后，右转再向后折。另外，在此，东夜的灵气，你神皇的术法，甚至于魔族的，皆可修炼。”
白昼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她，暗在自心中叹气，随即却转身离去。
他的身影消失，玉雪箫孤身一人立在偌大的空荡的修炼场上，有些发怔。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亦太过诡异，她根本就来不及理清思绪。
空寂的风扬起了她浅蓝色的衣衫，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大概，有一句话他说的没错。她必须继续提升自己的能力，她有太多的理由，需要让自己更加强大。
===========================================================================
玉雪箫从修炼场回来时，已然月上中天。
凉尘百无聊赖地趴在一旁玩不久前白昼遣人送来的小玩意，见她回来不由得喜笑颜开地蹦过来拉她。玉雪箫疲倦至极，无心理会凉尘，随手推了她一把，便仰靠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