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囚徒[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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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的囚徒[二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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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薇还在开导她,意思是希望她明白过分的善良在战争时代是不管用的。像过来人似的,大姐姐的语气。阿翁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好一边忍受艾薇的喋喋不休一边想——“过分的善良在战争时代是不管用的”,是啊,是啊,我也知道,但是你确定我是过分善良?开枪的人可是我啊,为什么不明白杀人是什么滋味的人们总是把那种罪恶感忽略掉呢?
  艾薇说着说着不经意地向阿翁这边看了一眼,看见阿翁正在用剪刀把那件军装上的纽扣一个个剪下来。她疑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阿翁头也没抬:“这个纽扣质地比较不同,我怕在火里烧不化,如果有人来搜查的话被查出来就完蛋了,所以先拆下来。”
  艾薇吃惊地看着阿翁,但是阿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多么睿智。
作者有话要说:  

  ☆、天使魔化时

  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之后,阿翁独自回到夹层中去。温舍依旧躺在密室中央,身上绑着绷带,面无血色。这时的他看起来人畜无伤,一点也不让人害怕。
  阿翁在墙角坐下,闭上眼睛背靠墙休息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开口:“你装够了吧。”
  自言自语似的一句问话,居然得到了回答,不过声音有点抖,因为麻醉的药效已经过了:“你怎么知道的?”
  “大家离开时我看见你的手动了。”言下之意,这么长的时间她是故意没有给他续麻药。
  温舍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一只手探向药箱。阿翁伸手把药箱拽到远离他的方向:“为什么处处为难我。”
  “我处处为难犹太人。”
  “你更加为难我,毫无理由地找我的麻烦。”阿翁盯着他,“不断地给我施加精神暴力。”
  “是吗,我倒认为那都是有理由的。”
  “是你硬找出来的理由,换成别人你就不会。”
  “是吗,你很理解我吗……嗯……”疼得受不了了,他皱了皱眉头按住伤口。
  阿翁终于用砂轮划开一支麻醉剂,在医药箱上利落地敲掉尖端,药液吸进注射器里:“我说的话你听见多少?”
  “听见一部分。”
  “……”那到底是听见多少?阿翁问:“你真的招惹到什么人了?”
  痛感令他紧皱着眉头:“你不是都很清楚吗?我是从柏林过来的,之前职位并不低,在军校里也算是名列前茅,看我不顺眼的人早就不在少数,现在那些人全是我的顶头上司。”
  阿翁恍然大悟,同时心里失落了一下——这么简单的逻辑,她居然一点也没有想到。
  “为什么不把毛毯发下去?”
  温舍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明白她在问什么:“因为太少。”
  “那也总能让一部分……”
  温舍很不想回答这类问题,但是为了麻醉剂只能问什么答什么:“毛毯太少,人太多,一旦发下去你们立刻就会分割成小块,根本就失去了作用。最后还是都会冻死。”
  阿翁怔了半响:“所以等人冻死,直到人数与毛毯数匹配?”
  她有些不甘心地承认这个人真的是比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
  温舍快要疯了:“麻醉剂。”
  阿翁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注射器:“嗯?居然还没打?”
  温舍确定那一刻他是真的很想杀人。
  “最后一个问题,”打过麻醉剂之后阿翁说:“笛林准将在哪?”
  这让温舍有些吃惊:“笛林准将?”
  “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你还去过他的家,拿过名单。”
  温舍静了一会,记起笛林准将的夫人好像的确是犹太人,但是不是说孩子很小就夭折了吗?难道没有死,只是被藏起来了?
  “你是他的孩子?”
  “呼……”阿翁出了口气,她直觉温舍不会把这事说出去,他是她回到之前那个镇上唯一的突破口了,“对,听说是这样。”
  “那你叫什么?阿翁·笛林?”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让阿翁觉得异常诡异:“回答我的问题。”
  “帮我离开这里,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出乎意料的,阿翁说:“不然我还能怎么办。你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为了集中营里的人,我觉得你比较适合回到那里。”她残忍地笑了一下:“而且你在那里的生活似乎也并不好受。”
  温舍看向她,语气里辨不出感情:“你确定自己可以这样做吗?所有人都不会赞同。”
  “我不确定我可不可以,”她站起来,这么回答,却在温舍的冷笑出来之前补上一句,“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走得动。”
  让人意想不到才是这孩子的常态,或许他是该长长记性的。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吸引不是吗?
  他用右手撑着地面,左半边因为麻醉而没有痛感,却也因没有知觉而行动困难。他喘了口气,不得不先跪坐一下,然后扶着墙慢慢起来。
  这时阿翁已经穿上了有帽子的大衣,带上了口罩。最后她从柜子里找到凡的衬衫,回头打量了一下温舍。
  温舍看了一眼,对这种男孩子穿的白色衬衫有着发自内心的抵触,嘴上说:“你不打算回到这里了?”
  “如果能找到爸爸,当然没有必要再留在这儿。不过这几件衣服我没觉得自己在偷,因为你口袋里的钱我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了,好像不少。”
  温舍在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地说:“的确不少。”说着后背被那个衬衫罩了一下,冻得冰冷的皮肤终于感受到一点暖气。阿翁绕道他身前来帮他慢慢把袖子穿好,然后从第二颗纽扣开始一颗颗扣下去。
  她照顾惯了病人,这样的举动对她来说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不公平的是,别人不能这么坦然。
  “你这么确定我会把准将的去向告诉你?”
  “不确定,但是既然救活了你,我也没脸在这里再呆下去。”
  “这可不够明智。如果回不到准将那里,又不愿意呆在这里,难道你还有其他出路?”
  本来就因为这个决定而心乱的阿翁心里带了点火:“闭嘴,你要知道我现在后悔是来得及的。”
  温舍抬起头,在阿翁看不见的时候笑了一下:“关于准将的去向,我可以保证告诉你,所以不必担心。”
  听见这话,阿翁反倒更为担心了一下。
  这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他们说的是对的,蓝眼睛的人是不该收留的。”
  因为要帮左臂几乎不能的动温舍扣纽扣来挡住绷带,阿翁是背对着门的,她僵了一下,边把最后一个纽扣扣上边说:“这是你保证过的,你给我记住,因为我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阿翁转身,看见的是握着枪双眼发红的艾薇。不知道是因为即将杀人的恐惧,还是因为对阿翁背叛的失望痛恨,她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你从来没有说过你的父亲是个德军准将……怪不得你会想救他,你的父亲居然还是个德军准将……凡不该救你的,他不该救你的……”
  “就没有认为人种平等的人了吗?”阿翁看着那把枪,觉得心脏很疼,“看来你痛恨每一个雅利安人,正如同他痛恨每一个犹太人。你就确定我爸爸是个坏人吗?”
  但艾薇就像听不见她说的话一样,手发着抖:“我不会放你们走的……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在这里遇到的,净是些奇怪的人。
  爷爷,你教了我你懂的所有医术,却没有教我心病怎么治。但是我从中国到德国,却发现这才是最需要被救治的病。
  当所有人都被传染,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该怎么办呢?
  阿翁大步向前走去,抓住艾薇的手,猛地让枪口抵在自己的心脏上:“开枪!”
  艾薇吓得一声大叫,手一抖,扣动了扳机。
  但是只有声响,没有惨叫也没有鲜血。
  艾薇浑身发软,就要坐到地上去,被阿翁一把托住。察觉到后她猛地推开阿翁,不停地扣动扳机,口中喃喃地问:“怎么可能,这把枪装过子弹的……”
  这就是为什么温舍只是一直在后面观看,这就是为什么阿翁会觉得心疼——艾薇根本没有拉开枪的保险。是被这时代逼的,一个从来没有碰过枪的娇柔的女孩子认为自己不得不拿起武器战斗了。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做到这样呢?但是她下的这个决心,难道要像笑话一样收场吗?
  “艾薇,不要再拿枪,这种感觉你经历这一次就够了。”阿翁说着身子一矮,走出了密室;温舍一手按着伤口,吃力地跟了上去。
  艾薇一个人失神地靠在墙上,一遍一遍地回忆刚才的一瞬间。
  凡说过的,总有一天犹太人是要发动一次起义的。
  起义的结果必定是失败,所有参与的犹太人都将死去,但是这场起义是必须存在的。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起义的规模越大越好,时间越长越好。
  因为不希望未来的史书上只写着德国对犹太人的暴行,至少要让后人知道,在这场犹太人大迫害中,犹太人并不是一味忍受的,他们反抗过的。
  艾薇希望那时自己在凡的身边。
  她一直知道自己一定会参加日后的那场起义,会杀人也会死去,但是她今天才知道杀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然而这时的艾薇,害怕并高兴着。
  手上的枪已经掉在地上,她轻声说:“凡,我已经具备承受这份罪恶的能力了。”
  明知做这种事将使自己无法前往天堂,但是没有凡的天堂,于她本就形同地狱。相反,和凡一起去向地狱,那就是天堂。
  她双手捂住娇柔的脸孔,哭出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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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算你倒霉吧

  阿翁牵着温舍的袖口引着他往远离阿尔菲尔大街的方向走。
  别误会,之所以要牵着,是因为阿翁为了不让他知道密室的位置而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作为医生,让受重伤仅过了一夜的人开始走动是不对的,但是对温舍的话,阿翁认为怎么折腾都不过分,何况这是为了保他自己的命。
  但是果然,体魄再怎么强大也是受不了这样玩命的,又是在蒙住眼睛的情况下,要掌握平衡实在太难。温舍走着走着突然向前方倒去,在他摔下去之前阿翁到他身前去支撑了一下,之后就认命地架着他的右胳膊向前走了。
  温舍似乎不想让自己显得太狼狈,并没有完全把重量压到阿翁身上,所以阿翁也没有觉得吃力,基本上她还就只是个引导作用。
  她几乎要觉得自己判断失误,但是伤口明明就在那里,还很深。常人是不可能这么快醒来的,也是不可能做到直立行走的。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看温舍的脸。但是由于温舍的双眼被蒙住,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人盯着看了。
  凌晨五点多不到六点,店铺还没有开门。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士兵们也因为昨晚的事大多聚集在阿尔菲尔大街那边。
  七拐八拐地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阿翁才放下心来,想把温舍丢在这里了。
  温舍似乎察觉了阿翁的想法,开口道:“你知道埃斯大街吗?”
  阿翁搜索了一下脑子里的活地图,发现不远,就在邻街:“你想干吗?”
  “那里有个开门很早的咖啡厅,我的朋友发现我不见了,就知道在那里能找到我。”
  想起恩什,阿翁后背一寒:“我不去,或许他现在已经等在那里了呢?”
  疑心重的孩子。温舍不再商议了。
  阿翁把他放在了路边的一个长椅上,动作粗暴地扯下他眼睛上的布条。那种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的感觉让温舍有些不快,但是他现在也就只能不快而已了。
  阿翁倒是痛快了,当年她被抓时也是这么被扯下口罩的。像对待畜生一样,毫无尊严可言:“说吧,笛林准将在哪儿?”
  “其实就算我告诉你了你也不一定能抵达他那里。”
  阿翁逼供似的猛地抓了一把他的左肩,带动伤口撕裂般的抽痛。温舍暗自咬着自己的舌尖忍耐,阿翁则略有些慌乱。最厉害的赌徒也有赌输的时候,但是阿翁衷心希望不是这次:“他在哪儿?”
  “先把枪给我,我就告诉你。”
  “你在开玩笑吗?”
  “以你的脑力应该能明白的。昨天发生了枪击,而我的身上有枪伤,很明显我就是昨晚被击中并且被带走的人,但是今天我活着出现了。如果我身上有枪,我可以说我杀掉袭击我的犹太人然后跑出来的;但是如果我没有枪,那我只能是偷偷逃出来的,袭击我的人就都还活着——这时候我的战友们会怎样地在这个镇上搜捕犹太人呢?”
  阿翁怔了一下,顿时有种遇到了对手的感觉。
  她四下里看了看,觉得温舍没有必要通过得到枪来抓住她。这里是居民区,他只要大声呼救,很快就会有人冲过来抓住她。所以,要相信他吗?
  阿翁想了想,下定决心后说:“算个总账。你在集中营里把我折腾得够惨还杀了我的朋友,而我也打了你一枪;我帮你医治了枪伤还帮你逃出来,你告诉我笛林准将的所在并且不把凡他们的事说出去——这样我们两清了,再没有别的纠葛了。以后再落到你手里那算我倒霉,但是估计是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然后后退一步远离温舍,掏出枪来把枪身倒过来,手伸向弹夹。
  那一瞬间,温舍突然冲了上来。动作迅速得简直就像没有受一点伤一样,右手劈手夺过那把枪,左手按军校里学的擒拿术握住阿翁的右手腕向后一扭,完全控制住了她,然后才连带着阿翁向后一倒,重新坐回长椅上,阿翁几乎就是倒在他怀里。
  “放开我!”阿翁惊慌地叫着,却根本不敢太大声,用没有被抓住的左肘接连袭向温舍的伤口处。
  温舍忍受着非人的疼痛,用牙咬住枪的保险左右一拉,然后冰冷的枪口顶在阿翁的太阳穴上。感觉到时,阿翁立刻就僵住了,再也不敢动弹。
  温舍在阿翁身后无声地笑了一下,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那就算你倒霉吧。”
  阿翁无论如何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身上却止不住地抖。三分恐惧,六分气愤,还有一分是被大力扭住手臂的疼痛。
  “本来我是想直接用枪的,谁知道你居然能想到先把子弹拿出来。”温舍喘着气说完,松开了反扭住阿翁的那只手,但因为枪还顶着脑袋,阿翁不敢乱动。
  温舍伸手去找皮带上的钥匙,想要单手从一堆钥匙中取下其中一个,但是这无疑是高难度。看看天,惊觉街上的人大概快要多起来了,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把一串钥匙都取了下来。
  这时阿翁突然开口:“我只求你一件事,”
  他怔了一下:“嗯?”
  “我现在确定你不值得相信了,我后悔很多事情。反正你也不知道凡他们住在哪里,能搜查出来的话你们早就找到他们了。所以我现在只求你一件事——不要把笛林准将曾经藏匿我的事说出去。”
  温舍看了眼她带着风帽的后脑勺,把钥匙塞到她手里:“去埃斯大街的B栋公寓楼,202号。在那里等着,在我去之前不要出来,最大的那把是钥匙。”
  阿翁一惊,想回头却不敢:“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自己思考吧。提醒你不要半路跑掉,因为我的人质是那些夹层里的犹太人。”
  “……”
  “你以为蒙上眼睛我就不知道路了吗?在参加党卫军校之前,我接受过飞行员培训,方向感都是蒙着眼练的。”
  “……”
  “还有,你无需担心,我不会把笛林准将藏匿你的事说出去,因为笛林准将已经阵亡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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