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舟出神地想着，却被突然爆发的一阵笑声惊醒。
她扭头去看，只见男子那边的帘子前似乎站着一个人，正将一个纸条递过来。
澄湖公主捂着嘴娇笑道：“哎呀呀，这是哪位大胆的公子啊！”
“哪里是人家大胆，明明是殿下貌美让这些儿郎沉醉啊！”有人拍马屁道。
“呵呵呵呵……”这话简直说到她的心坎里，直把她笑得花枝乱颤。
“来人，把他递来的桃花笺拿给我看看。”话毕，就有婢女恭恭敬敬地将那个笺呈了上来。
澄湖公主单手持着桃花笺翻看。
“哎哟，这人文才不错嘛！我一定要跟皇兄说说。”
对着这个傲慢的公主，所有人都连声附和。
真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公主嘛，为什么这么多人讨好她，害怕她。
“哎？”澄湖公主不知道又被什么吸引了注意力，丢下桃花笺道：“这是什么味道，真好闻！”
“什么味道？”
“你闻到了吗？”
“好像有些！”
“确实好闻。”
“这是哪里来的？”
“好像是那个人身上的！”
公主身边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莲舟顺着她们指的方向望去，朦胧纱帐后，有个浅色衣衫的男子正低着头品茗。
这是……
莲舟眯着眼睛仔细分辨。
似乎有人碰触了该男子一下，他才反应过来，施施然朝着公主行了一礼，空灵好听的声音传来：“谢青檀见过公主殿下。”
莲舟瞪大眼睛。
澄湖公主似乎很感兴趣，微微朝他的方向躬身，似乎要看清他的模样。
她身边的一个婢女跟她说了些什么，澄湖公主笑道：“你们安乐侯府可真是一个风水宝地，里面的公子可一个比一个风姿卓越，大公子温文尔雅，二公子盖世英雄，今天遇见的三公子也出尘脱俗，啊，我真是越来越期待你们家的四公子了。”
谢青棠站起身开道：“公主殿下过誉了。”
“还叫公主，太生份了，叫我及春就好了。”
嬴及春正是大秦澄湖公主的闺名。
不过，称呼公主为何会允许他叫她的闺名呢？
作者有话要说：澄湖公主真可谓人生赢家。莲舟：姐是有金大腿可抱的女人，呵呵，她有一个这样的男人吗？
☆、公主
“殿下……”谢青棠的声音依然带笑。
嬴及春单手支着自己的脸，弯唇一笑，“公子风流典雅之名全玉京流传，难道及春就没有这个荣幸吗？”
“公主殿下貌美如花，是多少玉京儿郎的梦中情人，青棠可不敢造次，以免被太多的人嫉妒。”
谢青棠的甜言蜜语哄得嬴及春春光满面，语笑嫣然。
“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风流公子呢！如此能言善辩要哄骗多少女孩子啊！”澄湖公主盯着他娇声道。
谢青棠这次只是抿唇一笑，嬴及春自己则转移了视线，扫了诸位公子一圈，疑惑道：“不知道谢家二公子坐在哪里啊？”
莲舟心里猛地一跳，就见谢青栋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澄湖公主的嚣张放肆收敛了些，笑道：“谢将军勇武非凡，内敛自律，真是世家贵女都争相要嫁的郎君。”
“请公主慎言。”谢青栋冷淡道。
嬴及春一愣，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垂眼道：“谢将军还真是不解风情，皇兄既然很信任你，那及春自然也很想亲近亲近你呢！”
我【哔——，敢抢我的男人！
莲舟双手握拳，狠狠地瞪向谢青栋，我要看看你怎么应对。
谢青栋声音发沉，也越发冷淡了，“圣上欣赏微臣是微臣的荣幸，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
嬴及春捂着唇道：“青栋还正是一本正经，这只是私下的交流，何必如此呢？”
“圣人曾言慎独，自己独身一人便已如此，何论现在贵妇、公子济济一堂。”谢青栋的声音神情皆是一本正经，却让澄湖公主整个人都不耐烦起来。
“殿下身为大秦的澄湖公主更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公主殿下不仅仅代表的是自己，更代表着整个大秦……”
“哈……哈哈……谢二公子可真像帝师呀！”嬴及春无趣地玩弄着丝络。
“我可比不上杨老先生，公主殿下过誉了。”
莲舟一阵无语，人家可不是在夸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臣弟不善言辞，殿下还是不要太过戏弄青栋了。”谢青棠笑呵呵道。
嬴及春精神一阵，笑道：“你们还真是手足情深啊，不过，我还真是好奇，一旦我们的冷面阎罗谢二公子痴迷一个女人会变成什么模样呢？”
谢青棠打开扇子，轻笑一声道：“当他遇见喜欢的女人，青栋的表现一定会让殿下吃惊的。”
“哦？听你所言，他是已然遇见自己喜欢的女人了？是谁呀？哎呦，我可真是好奇！”她玩弄着自己胳膊上的珠宝首饰，好奇道。
谢青棠微笑道：“这个臣就不知道了……”
“那谢三公子呢？”
“二哥喜欢的人一定不同凡响，可惜我无缘得见。”
嬴及春摸摸下巴，乐呵呵道：“三公子的声音真好听，要是每天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就好了。”
“这有什么难的，听说谢三公子佛理纯熟，殿下要是喜欢可以常常召他去为您念念佛经啊！”跟在澄湖公主身边的一名贵妇谄媚地笑着提议道。
“哦？这倒是一个好主意，那……青檀你意下如何？”
莲舟只朦胧地看到他甩了一下衣袖，声音淡淡地传来，“一切随缘，愿凭殿下差遣。”
这简直就像是在拉皮条！这个澄湖公主也真是够了。
嬴及春“呵呵”一笑，还未再开口，就听一道清爽的男声传来――
“殿下还真是喜新厌旧，不听道法改听佛法了？”
听到这个声音，嬴及春一反常态地激动起来，甜蜜道：“我才没有那个意思呢！道长可千万别误会。”
这位到底是谁？让公主如此看重或者说是青睐……
那人轻笑一声，尾音却十足勾人，“那公主殿下还要听吗？”
“要……不……”嬴及春苦恼道：“哎呀，我的意思当然是要听真人你的了。”
莲舟扭头去看谢青檀，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的举止却与通常无二。
那个真人却低头一笑，“殿下总是这样，让人无所适从呢！”
澄湖公主痴痴地笑着，手中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的桃花折扇，“真人才是让人无所适从呢！”
哎呦喂，莲舟强忍着要捂眼的冲动，眼睛都要瞎掉了，你们一个公主，一个真人，这样真的好吗？
可惜他们两个谁都不在乎，隔着帘子眉目传情一番，嬴及春转头笑道：“你们看看他这样子，不就仗着皇室宠他吗？”
她虽然这样说，周围却无人感迎合，她自己说倒是可以，要是别人这般说肯定是要倒霉的。
大家只能道：“哈哈，殿下说笑了。”
心里却道：切，你们秀恩爱，找我们做什么！
嬴及春抿唇一笑，眉梢眼角尽是绵绵情义，“真人今晚入宫吧，皇兄可是很想念你，想要跟你秉烛夜谈呢！”
究竟是你皇兄想，还是你想呀！
莲舟正在胡思乱想着，却猛地被旁边的春莺拍了一下，莲舟猛然惊醒，她扭头去看春莺，春莺朝她摇了摇头。
莲舟便更加收敛了，低眉顺眼地呆立在原地，却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突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她偷眼看去，只见嬴及春自己掀开帘幔，走到男人那边去了。
一群贵妇在这面叽叽喳喳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澄湖公主则不管不顾地将自己的手搭在那名真人的肩膀上，透过被风带起的帘幔缝隙，只能看到一件白底蓝纹的长袍，和带着笑意的玫瑰色双唇。
“真人是怎么想的呢？”嬴及春抬头仰望着头，柔顺媚声道。
“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嬴及春微微探头看他，眼光一扫突然惊讶道：“哎呀，原来三公子竟然这般美貌。”她晃晃悠悠地便朝着谢青檀方向走去，那个真人伸手拉了一把她的袖子，笑道：“殿下玩得开心就好了。”
嬴及春痴痴地对着他微笑，“长安，你怎么这么善解人意呢？”
长安？真人？
莲舟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澄湖公主走到两人中间，看看真人，又看看谢青檀，突然发出一阵娇笑声。
“哎呀呀，真是一个瑰丽明媚，一个脱俗美艳，你们说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啊！啧啧，这就是所谓的齐人之福吧！哈哈哈哈……”
被她“齐人之福”的两人都没有说话，她反倒更加张狂地指着院中几人笑道：“如今玉京风头正盛，被无数闺门小姐爱慕的青年才俊不全都在这里嘛！放眼全天下也只有我能随意欣赏这般美男子了，我还能随意触碰呢！”说着，她便风骚地凑近谢青檀亲了他一口。
莲舟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掉了，简直就像是神仙被污染了一样。
“殿下喝醉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谢青栋的声音都快掉下冰碴子了。
“啧，我们的谢将军莫不是嫉妒了？来来来，本公主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她咬着指头痴痴道：“将军从战场上磨练的一身钢筋铁骨可是多少少妇夜夜梦到的啊！”
这话越说越不像话了，莲舟都能感觉到谢青栋的脸一定黑的不成样子。
“澄湖公主慎言！”谢青栋严厉道。
姜子午立马站起来，吩咐道：“快来人，你们公主醉了难道没有人看见吗？还不快点扶你们公主下去！”
“扶什么扶！”嬴及春一把甩开上前来想要扶着自己的太监宫女，指着谢青栋叫嚷着：“谢青栋，你不要不识好歹，小心我告诉皇兄，抄你九族。”
“殿下！”谢青棠立刻跳起来，笑道：“您误会了，青栋他可没有对您不尊重，他只是一个老古板不懂变通而已，您消消气，要不让我敬您一杯？”
“你？”嬴及春斜眼睨着他，“你是何人？”
“在下谢青棠，想必不入殿下的眼，被殿下遗忘了。”
公主一副恍然大悟地模样，“哦，就是你啊，据说你可是风流才子。”她的眼睛上上下下将他扫视一圈，还专挑私密的地方看。
饶是在外人面前一副翩翩公子模样的谢青棠也忍不住动怒，他侧过身子，递了一个眼色给谢青栋，可还没有等谢青栋说什么，谢青檀却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站了出来。
本是一身艳丽皮囊，偏有一副凉薄脱俗仙姿，霎时就迷住了嬴及春，她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谢青檀也弯下腰，不知道轻声说了些什么，公主只会木然地点头。
“公主怎么这般不小心，像个小孩子似的还能把自己喝醉了。”名为长安的真人迅速抢上前来，扶住了嬴及春，她扭头，呆呆地眨眨眼睛，突然柔声呼唤了一声“白长安”便晕了过去。
白长安不慌不忙地打横抱起澄湖公主，微笑道：“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喜欢美酒，今天只是因为开心多喝了一些罢了，没有别的事儿，大家放松玩耍吧，我先送公主回宫了。”说罢，便招呼着公主身边的太监宫女朝外面走去。
那些太监宫女似乎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地伺候着两人离开。
澄湖公主都离开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心情再留在这里，便熙攘地离开了。
春莺带着莲舟找到正坐在石凳上品茗的淮南王妃，王妃扫了两人一眼，淡淡道：“好在公主喝醉了，否则就你看得那副起劲的样子，迟早是要被收拾的。”
这说的显然就是莲舟，可是，真的看得很明显吗？
莲舟觉得有些委屈，却又知道依着自己现在这般地位，是绝对不能反驳的，便绷紧了下巴，低头不语。
“我不知道谢将军让你来时为了什么，不过，你怕是也帮不上他什么吧！”王妃悠然地放下茶杯，抬着手，春莺便了然地凑上前去，用自己的秀帕细心地擦拭着她的双手。
“做奴婢的就要有做奴婢的本分，你长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我却不希望你也是个不安分的人。”
莲舟紧咬着牙，沉默。
“母妃！你在做什么！”姜子午一副张皇的样子奔了过来。
淮南王妃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越来越没有规矩了，好在没有外人看见。”
他苦恼地挠了挠头，“你在干什么呢？”
“干什么？”王妃疑惑地看了看他，“自然是在教导婢女，你既然跟谢将军是过命的交情，又和他……我自然也要费心些。”
“您费心倒是费对你放啊！”姜子午抓着头发，脸上一副“完了”的模样。
“你这是什么表情？”
“您真是我亲娘！青栋的婢女关您什么事儿啊！也许他就好这一口。”
王妃恍然大悟地点头，“原来如此，我就看她也不像一个能够安安分分当好婢女的人，想必已经爬上了主子的床，将军也真是的，既然已经有了侍妾，何不快快把亲事定下来，小婵已经等他够久了。”边说着，她边不动声色地用一种鄙视的视线扫过她的周身。
莲舟觉得自己全身都在气得发颤，姜子午偷偷看了她一眼，忙道：“您真是显得大了，管那些事情做什么，快，快，咱们快回府吧！”
“你着什么急啊？”
“再不走儿子我就没有命啦！”姜子午咋咋呼呼地就要招呼王妃走人。
王妃皱眉道：“你是小王爷，未来的淮南王，谁那么大胆敢要你的命？”
他抻着脖子往后面望。
“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快走吧！”姜子午不住地催促。
王妃却对着莲舟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不要仗着将军宠爱就为所欲为，你们这样的女人我一年不知遇见凡几，总以为傍上了公子王侯就改变的了命运，奴才就一辈子是奴才，安安分分的不是和好吗？竟长了一副狐媚样子去勾引主子……”她越说越气愤，不知道是不是把对别人的愤怒转嫁到莲舟身上去了，还是不是看看姜子午的脸色，那副样子，简直生怕自己好儿子被狐狸精莲舟诱惑了去似的。
“王妃，你想多了！”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莲舟刚想这样说，就被姜子午挡在了身后，他引着淮南王妃远去。
莲舟看着他们在阳光下显得金灿灿的贵重衣衫，眼中泛着淡淡水光。
“我想你现在应该在心底里恨着我吧？”
她不回答。
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温柔的叹息，递上一方帕子。
“我才不要！”
“好莲舟，都是我的错好吗？不要不开心了。”
“我可不知道公子到底想要干什么。”莲舟虽然含着泪，却不轻易掉落，虽然悲伤，也不轻易言说。
有些事情，有些道理，只能靠自己领悟。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如果跟了谢青栋会发生什么，那时的场景觉得要比今日更加难堪。”
“如果让自己的爱人受辱难堪，那你们这群男人还有何用！”她拍开他的手，冷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说出了万千女人的心声。男人如果爱你就舍得为你花所有的钱，做所有的事，挡掉所有的苦难。说到底，男人对女人好不好，不过就是因为一个“爱”字。而对于女人，如果你给我宠爱，我也回报你钟爱。
☆、抉择
他站在一棵树下，阳光从叶片缝隙间撒下，浅浅微笑道：“你开心了些吧？”
“开心什么！”莲舟瞪他，“公子你就长着一副坏心眼！”
谢青棠将帕子收了起来，又将左手一直擎着的盘子递给她，“我看你站了这么久，也没有吃什么东西，吃些吧……”
莲舟歪着头，怀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