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胡长青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龚天应即使心中坦荡也不由有些窘迫,笑骂道:“你小子想些什么呢?你看看你自己都整了些什么,乌烟瘴气,再看看别人。”
胡长青神情一怔,没有想到还真是圈子里的人弄出来的,他不由有了好奇心,问道:“谁这么大的本事啊,堂堂政法委书记来了都不过来打个招呼。”
龚天应见到胡长青脸上的不忿,不由笑了笑,作为长辈既希望晚辈能够成熟稳重,又希望晚辈不要太心机沉重,多保留些赤子之心,有些时候真的很矛盾,其实这也是他和胡延之间的矛盾之一,胡延希望多给压力胡长青,让他快些成才,但是龚天应则是很宠这个外甥。
“龙雪琼,省纪委龙书记的女儿,现在是省委王书记的儿媳。”
胡长青心中陡然一惊,接着低头喝茶的瞬间将脸上的惊诧掩饰过去,没有想到这么快又遇到这个女人了,不过他此刻倒是庆幸这个女人的拿捏,不用见了面尴尬。
龚天应见胡长青低着头,以为自己的话让胡长青有些难堪,便错开话题,笑道:“龙书记虽然说年纪快到站了,但是如果操着得好,也不是不可能在进一步。”
胡长青对龙家的事倒是有过研究,那天被龙雪琼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就好好研究了一下王龙两家的联姻,接口说道:“我倒是觉得为龙雪琼的哥哥龙展将来铺路更多些,不然两家的联姻不会这样不生不息,我都没听说。哎,在官场年龄真的是最大的优势,你看王书记只是比龙书记小四岁而已,龙家为了联姻,不得不将而女儿嫁给王家的老大做儿媳。”
龚天应诧异地看了胡长青一眼,心中想到自己和胡延之间的年龄差距和如今的地位差别,不由有些神伤,同时对胡长青居然知道龙王两家联姻的底细不由有些好奇。
不过想到胡长青这段时间的转变,对他了解这些事也就不以为怪,说道:“龙展在下面做得不错,不过如果龙书记下来的话,省里没有有力的支持,以后的路就有些艰难了,政治联姻也是不得已为之。”
说完才警觉地看了一眼陪侍在侧的旗袍女孩,见女孩听到了他们的话依然一副恬静的样子,便收回了目光,不过却不打算再谈论这方面的话谈,不管是好是坏,在公众场合谈论两个省委常委都不是一件很恰当的事,何况这里还是龙家的地盘。
胡长青自然注意到龚天应刚才别有用意地一瞥,也收起了继续谈论这方面话题的兴趣,笑道:“舅舅倒是稳坐钓鱼台啊,好歹发生了群体**件,要不要开常委会啊。”
龚天应面容一怔,笑道:“屁大点事,那个家伙真是不老实啊,还是对老秦那边抱有幻想,不过我倒是听说现在当家的是他的情妇,哎,他如果还是这么不识趣,我可没有太多时间陪他玩。”
胡长青正准备说话,但是听到龚天应得电话响了,就闭口不语,看到龚天应听电话的神情有些异样,不由有些好奇电话的内容。
龚天应挂完电话便将电话放在桌上,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对着一边的女孩挥了挥手,直到女孩退走后才说道:“老朱终于动手了啊。”
胡长青准备给自己倒茶的动作不由一滞,他倒是真没有想到会是这件事,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给自己和龚天应添完茶,“从哪里入手的啊?”
龚天应好像没有听到胡长青的话似地,深邃而犀利的眼神中尽是思绪,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说道:“水现在完全浑了,我都有些看不清了,龙口区区长方明喻刚才被双规了。”
胡长青听完,叹道:“嘿,怎么这段时间龙口区的事特多呢?”
不过说完,他的面上不由涌起几丝讪然,作为主城区的龙口区,在江城的各中心城区当中,无论是城市建设,还是经济发展方面与其他的区而言都相对滞后,所以龙口区绝对会是江城下一个经济热点,无论谁将主政江城。
龙口区还拥有着江城目前最大面积的城中村,在如今土地经济为主的年代,这里将会是当官捞起政治资本和商人攫取金钱的热土,这可能就是为什么这近所有的争端都发生在龙口区的原因了,各方势力都不想错过这个地方,而顾绍棠入主龙口公安局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龚天应见胡长青神色,也就不准备给他解惑了,抬手看了看表,说道:“好了,我要走了,你呢?有事电话中谈。”
胡长青知道发生这样的事,龚天应肯定是要回去坐镇的,虽然这里环境宜人,不过他还是有些怕遇到龙雪琼,便放下杯子,说道:“好啊,我也走。”
龚天应知道胡长青应该还有问题想问他,便拿出会员卡招收叫退到远处的那个女孩过来买单,等了一会儿才办妥。
走到门口的时候的时候,一辆白色玛莎拉蒂总裁刚好在门口停了下来,一袭白色套装的龙雪琼正从车中优雅地走下来,看到迎面走来的绝世佳人,胡长青眼神不由一凝,不过脸色还算正常,嘴角挂着温和恬静的笑。
龙雪琼看到从门口走过来的龚天应和胡长青,神情不由一怔,不过随即就笑着对走在前面的龚天应笑道:“龚书记过来了,不好意思,刚回来,招呼不周啊。”
即使龙雪琼背景不凡,但是作为市委常委的龚天应没有要讨好的意思,停下来和龙雪琼寒暄了两句就离开了,而自始自终胡长青和龙雪琼除了礼貌性地点了一下头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交流。
当然,两人之间还是有不为外人知的隐蔽交锋,而当胡长青上了龚天应得专车时,他的嘴角不由噙满了轻松惬意地笑。
从刚才龙雪琼冷意的眼神,胡长青证实了唐嫣上次的分析,对于那场意外,龙雪琼比他还要忌惮让这件事深入下去,想来上次龙雪琼当着他的面失口说出那句话后,她应该很后悔吧。
所以当他与龙雪琼擦肩而过的刹那,他脸上的那抹玩味的笑应该会让这个女人或多或少有些寝食难难吧,不过方一坐定,他就有些后悔这种节外生枝的试探。
龚天应异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胡长青,问道:“你不认识龙雪琼吗?”
胡长青笑道:“不认识,见过几次面而已。”
龚天应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脸色一沉,说道:“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胡长青脸色微变,问道:“什么问题?”
龚天应将头靠在椅子上,沉吟了一下,叹道:“江城这接二连三的事,你说省里会怎么看黄世和秦浩?”
胡长青神情一愣,他还以为他舅舅对他和龙雪琼之间的关系有些臆测,不由松了一口气,不过听完他舅舅的话,他不由也开始深思起来。
他从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被舅舅提醒,他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接连下马两个厅级干部,一个还是省会的常委,影响确实太大了,难道这就是朱大昌的计谋,博取省委的同情,呈现出一个为了大局稳定而委曲求全的干部形象。
“那方明喻是怎么回事啊?”
龚天应将连转向胡长青这边,脸色的神色有些凝然,说道:“方明喻是省纪委直接插手的,而且是一个在龙口区投资的外地商人实名举报的,明面上和朱大昌没有关系。”
如果舅舅想的是正确的,那么朱大昌的心机真的是深不可测啊,胡长青心里不由有些发寒,难怪舅舅对自己昨晚的举动如此大动肝火。
不过转瞬又想到昨晚方静抱怨黄天时,朱大昌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思绪突然有些翻滚涌动,难怪舅舅说他也有些看不清了,他现在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龚天应看到胡长青皱起的眉毛,笑道:“不用你操心的,你费那个心思干嘛啊,如果朱大昌真的是这样安排的,那么秦浩现在恐怕是进退两难了,虽然有别的人介入其中,但是省里都会将他当成始作俑者,骄横,不利于团结的帽子是摘不掉的。”
听到舅舅的话,胡长青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反而连看向窗外的双眼都有些茫然了,宦海沉浮,云波诡异,无数个环将每个人套在其中,谁能想到明明是处在弱势的朱大昌会因为自己的膀臂被剔除反而占了上风呢?
接下来车中一阵安静,在市委大院下车后,胡长青回到办公室坐了两个钟头,拼命地不去想市里的事,很务实地处理了一些可做可不做的事,并将刘瑾招进来好好聊了几句,该勉励地勉励,该敲打地敲打,反正是当刘瑾出去的时候,心里应该是起伏不停,难以平静。
胡长青将整个身子靠在大班椅上,双眼看着天花板,手指无意识地在桃木色的扶手上敲打,索性不再管市里的那些鬼蜮伎俩,他舅舅说得对,这些事其实是不需要他操心,他真正应该操心的是那件他一直压在心中的事。
良久,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到雍华庭那边去看一下,面对邱亦柔有些突兀地离去,他始终做不到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的洒脱。
胡长青抱着忐忑的心情开车向雍华庭而去,当他站在顶楼,看着已经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花圃时,他的心变得格外地轻松平静,好似又回到了与邱亦柔在一起时那种片静谧平和的心境,他终于意识到原来邱亦柔在他心中是如此的重要。
所有的盆栽全部都从新修葺过,而且格局也都做了调整,不像以前那般杂乱无序,原来满是灰尘的各种花卉,都被清洗和维护过了,现在都娇艳芬芳,姹紫嫣红,围在外围的那些绿树也都翠绿簇簇,充满的生命的气息。
站在其中,鼻尖都是芬芳馨香的花草味道,再联想到下面房间里添置了许多女性气息的家私和用品,胡长青的嘴角溢出了发自内心的喜悦,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看着面前这片让人赏心悦目的花园,他的心中不由浮现邱亦柔用心打理花圃时的情景,他为什么会认为会失去邱亦柔呢?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小清新的东西,但是这句话确实是他此时心中的写照,原来他不曾失去过邱亦柔,他很期待那天邱亦柔能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时刻。
看着天际云卷云舒,他突然觉得他未来的生活会很精彩,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斥在他的心间,氤氲着,然后慢慢变淡,隽永而深刻。
164 父女相聚
看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景物,罗颖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悲凉,每次走这条路她都有种物是人非的凄凉,温热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但是却温暖不了她的心,在同学面前她都是兴高采烈地说她回家,但是她还有家吗?她的家在哪里呢?
罗颖跑了一个上午才买齐了给她爸爸的药品,一种特效药因为是进口,不得不到医院去买,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不得不塞两千块钱给那个医生,她就对这个社会有种咬牙切齿的怨恨。
这个时间段回娄华的人不多,罗颖专门在有些空旷的车后挑了个座,对前面那几个年轻人投来的炙热眼神,她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厌恶,若不是因为这皮囊惹得祸,她妹妹也不会遭此惨死,她的家也不会支离破碎,家破人亡。
罗颖一向穿着朴素,这次也不例外,白色印着机器猫图案的紧身T恤,下身是洗的泛白的天蓝色牛仔裤,丰挺高耸的胸,紧翘浑圆的臀,加上她精致近乎完美的脸颊,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但是这绝世姿容却是惹祸的根源。
罗颖对着窗中那个淡淡的倒影自嘲一笑,那个模糊的脸颊顿时娇艳如花,可是若不是因为自己这绝美的容颜,那妹妹的仇妈妈的怨可能这一生都没法报了。
虽然是江城的郊区,但是因为没有高速,所以从江城到娄华加上等车的时间,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等罗颖到了娄华的时候,已近近五点钟了。
转了一趟公车,罗颖在一个高架桥下下了车,方一站定,便看着马路中间高架桥下那个明明才五十岁却苍老得如同六十多岁老人般拘搂弯曲的身影,她就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紧接着就蹲在地上失声痛哭,手上提着的药品也散落了一地。
因为隔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所以罗进才虽然心急女儿的异样,但是也没有急着横穿马路,反而警觉地看向四周,发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依然在附近时,眼中的柔情和痛惜被深冷的恨意取代,一脸焦急地看着马路对面蹲在地上罗颖。
过了好一会儿,罗颖才止住了眼泪,擦干眼泪后,歇了一会儿,才拾起地上的东西站了起来,看着马路中一脸焦急的爸爸,她对着爸爸宽慰地笑了笑,梨花带雨,像是雨后的花瓣,带着大雨侵袭后的娇柔和凄美,但却依然坚定地傲立枝头。
待看到前面路口绿灯,罗颖便提着手上的药品,横跑过马路,走到罗进才身边,叫道:“爸爸。”
罗进才疑惑地看了罗颖一眼,随即病态苍白额脸上尽是和蔼痛惜的笑,说道:“上个月才回来过啊,怎么这周又回来了,不要耽误学习啊。”
罗颖听到爸爸温和的声音,心里堵得慌,她以前虽然也知道自己家的事不简单,但是因为他爸爸妈妈没有跟她细说,所以她对那件事的始末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妹妹死得冤屈,但是和胡长青有了那次谈话后,才对整件事有了更直观的了解。
看着身边身体羸弱的爸爸,罗颖的眼中不由又噙满的眼泪,自己以前真的太不懂事了,只知道和孙皓花前月下,虽然也有帮家里的意思,不过这里面何尝没有自我麻醉的意思呢。
“同学介绍了一下特效药,所以就买了一些送回来试一下,爸爸这几天身体怎么样啊?”
以罗进才如今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罗颖的异样,不过这里不是说话地方,便领着罗颖往高架桥地下的房间去,边说道:“还不是一样,半死不活,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啊,打工赚钱不容易,爸爸这边有工资,你的钱要存起来以后成家立业,家里以后也没有什么可以帮衬你的。”
罗颖跟着罗进才走进狭窄低矮的房子,听到罗进才的话,觉得喉咙有些发酸,哽咽喊道:“爸,我不结婚的,我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将你的病治好。”
罗家因为罗进才的病将原来单位分的房子都买掉了,所以现在住的是环卫工平时用来放工具的库房,房间大概40多个方,高度随着高架桥的坡度走,高的地方四米,矮的地方不过2米,不过想来应该是有人打过招呼,自从罗进才住进来后,环卫局自动将仓库移到别的地方去了,而且这两年罗进才不吵不闹,工资也都准时发到手里。
因为知识分子出身,所以罗进才虽然现在潦倒窘迫,但是还是很注意卫生和整洁,逼仄的房间打理得干净整齐,不过因为带着病,所以房间里带着一股中药味。
罗颖将手上的药品放在房间里唯一的桌子上,便迫不及待地拿出一盒药,说道:“爸,试一下这种药,听说很有效,等我再赚了钱,就带你到市里的医院去治疗。。。。。”
不过看到罗进才的脸色慢慢变得铁青,罗颖的话语不由一顿,有些诧异地看着他爸爸,想问什么但是想到胡长青跟她讲过的一些事,最终却没有开口。
罗颖用心打量了一下房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东西,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对罗进才说道:“爸,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会再乱花钱了,你看,这是我这次考试的成绩。”
罗进才觉得罗颖这次回来就有些怪怪的,很多事罗颖不清楚,他也不打算说,他已经没有一个女儿了,不想罗颖在陷入其中,但是他再三叮嘱过罗颖,不要太担心他的病,不要给他买药,看药盒上面的英文标识就知道这些药价值不菲,他知道女儿在勤工俭学,但是也不能这样乱花钱,而且他的病害另有猫腻。
罗进才神情稍缓,接过罗颖递过来的纸,一看上面的内容,顿时脸色一变,想说什么,不过想到罗颖的谨慎,便改口问道:“怎么成绩下降了这么多,是不是只顾着打工啊。”
罗颖看着父亲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