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他这座雕像的影响力太强大，明明闻起来很是美味的饭菜，这时完全没了味道，如同嚼蜡。吃了半碗，我已经没了兴致。认真考虑接下来六个月的日子该怎样过？若每日都是这样的氛围，没有六月我就该饿死了。
“你吃饱了？”
我点点头，胃很懂我。
“你既然吃饱了，我们是不是该来好好说这里的规矩？”杨振晨也放下碗，冷声问。他根本没有怎么吃，碗里的米饭除了沾了一些西红柿炒鸡蛋的红汁儿，分量基本没有少。看来不止我一个人食不知味，心里瞬间平衡不少。
人多会从比较中需求心里安慰，特别是从身边人那里。像我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伙，自是深谙此道。原来在工作中遇到不顺，我就会从刘文身上寻求安慰，要知道刘同学在公司里可是出了名的难搞，就连主任都挨过她老人家的骂，每每遇到不爽，我就会自动生成刘文模式，自我安慰：“没什么，和刘文比起来，我这完全就是泥人儿，一捏就碎。”养成一种新习惯需要二十一天，我在这条道路上已经走了快七年，两千多个日子，自是高手。
☆、第六十一章 新居所新规矩
现下和杨主子一比，发现整件事中并不只是我一个人受难，心立马提升了好几个层次。他要说什么都不重要了，我一个做仆役的人能说什么，主子的话就是圣旨，他说要谈谈，我也只有听着的份。
他也确实没有询问我的意思，直接说：“你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就不再说了。协议的事已经定了，你没有后悔的权利。住在这里，规矩还是要的，我们先约法三章。首先这里是私人社区，住在这里的人都需要保有私人空间，希望你不要随意扰了别人的生活。”
心里忍不住翻白眼，我发现杨振晨很喜欢‘约法三章’，当他私人秘书时有，当他的地下情妇时还有，他不会是‘约法三章’俱乐部的VIP吧？我看了他的眼色，一目了然，他定是看见了刚刚我和鲜冬冬聊天的画面，原来在他心里我是如此不堪，连和邻居聊天的权利都没有。说伤心不是骗人，被爱着的人说成不能见人的人，任谁都无法好过，真希望我在此刻没有瞧明白他眼里的意思。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接着说：“第二，房间会有人定期打扫，采买也会有专人负责，你不用做。”
“那我可以做什么？”这得问清楚，若是在不知情下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讳，我应该会像古时候的妃子一样，怎么死的都没法弄明白吧！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在不违反约定的情况。”
他的意思是我只需要专心当一只金丝雀就好，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候主子额召唤，其他都不用做？也是，我就是一件议价可供买卖的商品，若是商品受了损伤，破坏了外观，就卖不出好价钱，也会影响主人的心情。再一次点头，比起古时候的皇宫，我的待遇算好了，毕竟没有大批女子争夺唯一名额，至少在我看得见的地方没有。
他凝视我，瞧了很久，接续：“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得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他的注视让我很是不自在，要知道至相遇以来，我在他眼里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文件多，虽说吃纸张的醋
“什么意思？”不要怪我语文不好，实在是他语言不详。他说第一条的时候，我就已经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分量，有必要第三条再强调一次？
“很简单，你是我的情人是不？那情人该做的事情我们一件不能少。本不该说的，但还是希望你能有个心理准备先！别弄得好像我强迫了谁似的。”他还是冷默的声音，就像在聊今天天气不错，我们出去春游，可好？
杨振晨说话总是一针见血，我们已经签下了请人契约，拉手、拥抱、亲吻都是必备，更亲密的关系也是应该。不是没想过，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心还是狂跳了。大学时代，我们走的是纯情路线，牵牵小手都会脸红半天，亲吻更是。记得我们的初吻发生在夜晚的校园，没有浪漫片中的花前月下，没有蛋糕蜡烛，只因聊着聊着，不觉靠近了些，自然而然靠在了一起，很纯的那种。嘴唇贴着嘴唇，谁也没敢动。我更傻的可爱，从头到尾都睁着眼，瞧着眼前不是很清楚的俊颜。
只是一个称不上亲吻的吻，我都可以脸红一整天，就连看着他视线都会躲避，现在还要做更亲密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继续下去。若是情况变一变，听他这样提，说不定我是开心的。现实就是现实，他不爱我，即使我给了，他也不会如以前一样，因为一个亲吻给我暖暖的拥抱。想着想着，思路又开始转弯——我会不会太清纯了些，都快奔三的人了，还在因为一个早就该发生的事情脸红心跳？
“你怎么说？”他问了，从头到尾凝视着我，眸子深如幽潭，看不见一点东西，除了他自己冷漠的眼光。这样的眼光不是我想要的，宁肯不看。
我能怎么说，我不愿意？我怀疑若我真说了不，他是不是会真的为难孙未。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担心孙未，他是我从小的英雄，好似什么困难在他那里都不是个事儿，对于杨振晨，他有能力对付，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原因很简单，有一半是自己想留下，想在他结婚前的时间留下一点记忆，那时深藏在心中的想法；另一半则是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经知道我的家庭背景？他知道孙未，知道他和我关系匪浅，不保证他也知道我爸妈。我真正害怕的是他将事情告诉爸妈，虽然两位老人已经在几年前和我断绝了关系，可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曾经的女儿做了别人的地下情人，气出个好歹，就是我这做子女最大的不孝了。曾经的我是爱情大过天的呆子，不理解父母的想法，自身边的一些朋友陆陆续续当了父母，我渐渐知道，孩子是父母一生的牵挂，无论在哪里，做什么，即使是我这样断绝了关系的孩子，他们也是想念的，这些当然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孙未慢慢说给我听的。
上次的酒会让我和哥哥又有了交集，我们会定时不定时通话、上网、谈心，不需要高谈阔论，不需要海阔天空，只是淡淡的一句问候‘吃饭了吗？’我也能温暖一整天，再疲惫心也是充实的。不像此时，人就在面前，心也无处落脚。
“你说了就是，我没有意见。”我端起碗又吃了几口，碗盖住了大半的脸，眼看不清任何东西，不知是离得太近，花了眼，还是泪水太多，糊了眼。
他没有再说。
我听见推开椅子的声音，更听见拖鞋踏在楼梯上咚咚的声音。他终于离开，我不再遮掩，拿着碗，让泪水一颗颗掉落在碗里，看着它们渐渐消失在白白胖胖的米粒间。
失了魂，没了味，机械收拾着桌上的剩菜剩饭，倍感凄凉。亲密之事本是爱人之间的幸福，我的却如此不堪。六个月后，我是否也像这桌上的饭菜，冷了，剩了，唯一的去处只有厨房的厨余筒？
下午阳光明媚，我的心却晦暗如墨，阳光和风透不过重色。主人都有了嘱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按着主子的意思，安分待在自己的房间，等待主人的点召。昏昏沉沉，什么时候睡下的我已经没有印象，醒来整个房间都暗着，窗外的星光点点。
郊区的天空就是不一样，天际的星星一颗一颗，清清楚楚，没有乌云，没有阴霾，一切都尽收眼底。躺在床上，窗外的月光配着星光，点亮了墙上的星星图案。这是我想要的情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星星，自己的空间。
能拥有一片宁静的空间，我暂时满足。
☆、第六十二章 胡思乱想扰人心
不知杨振晨在忙什么，手机桌面上的时间已经跳动到8点23分，早已过了吃饭的点儿。主人没有召见，做奴婢的应该默默守候，等着。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你不是奴婢，奴婢好歹也是一个人，好歹能在主任面前说上话，你最多只能算是一只宠物，等待主人时不时给点笑容、抚慰和零嘴。
当宠物我没意见，有时候人不见得比宠物待遇好。当今社会爱养宠物的人大致分为两大类，其一真心爱动物，特别是当下的一些年轻人，比起生孩子，养孩子，他们宁可养只猫，养条狗，时不时逗弄逗弄，惹来欢笑一片；还有一种自我安慰，比如空巢老人，孩子不在身边，为解寂寞，宠物成了最好的选择。无论是那种情况，宠物们的待遇都是好的，好吃好喝供着，好房好车住着，生活好不惬意。我呢，也许连它们的一点点都挨不上，比不上就得努把力，做总好过不做。自我教育很久，终于接受了宠物论，对于找主人讨要怜爱也就顺理成章。整个楼道很安静，整个屋子更是安静，他的房间没有灯光，睡了？不可能，以过去六个月我对他的了解，没过12点，这个人是不会进洗浴室，不会结束工作的工作狂。
拿不准人在还是不在，我想向可爱的猫猫狗狗学习的机会也就没有了，既然已经到了楼梯口，与其空着肚子会房间，还不如找些吃的，祭奠祭奠五脏六腑。
他不在，我立刻轻松了不少，放轻了紧绷的情绪，下楼，想着吃点东西，填补填补空洞洞的肚子。冰箱里的东西依旧是我放进去的样子，没有变化，他没有开过它。吃饭我喜欢热闹，即使是和不认识的人或存在敌对关系的人。一个人的饭桌那不叫吃饭，顶多是出于生理本能，不得不做的一种条件反射。人多的饭桌，即使只是平常菜色，吃起来也是人间美味，当然成为美味法人一大要素，首先对面的人得看着美好。
放弃了做饭的想法，找了两片面包，冲了一杯咖啡，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食不知味。肚子稍稍饱了，心就开始胡思乱想，各种场景，各种假设，层出不穷。都说了是胡思乱想，自然是不靠谱的多，人都已经住进了他的地盘，想什么都是多余，中午他也说了规矩，我最最担心的最后也只能是他说的亲密关系了。
我需要时间，需要心理准备，发生亲密关系需要花前月下，你情我愿。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做好了花前月下的准备？好吧，可能我还得担心担心他是否也做好了你情我愿的准备。曾经无数次遐想过我们第一次的情景，就是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情况下。
交往时不是没发生过擦枪走火，可每一次刚起头就已经脸红心跳，心中暗骂自己无耻了，鸡皮疙瘩，全身透红，就像走过一趟火焰山。那会儿，也不知道是杨振晨体谅我还是他也没做好准备，事情发展到最后总是他抱着我轻声安慰：“最美好的东西应该留到新婚夜。”能将第一次交给亲爱之人是一种幸福，若不是在这种无奈的状况下，我愿意他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从前到现在再到未来，从没有改变过。
他心中有怨，我也就不能奢望两情相悦。无论他以哪一种方式对待，想来我也是难以接受的。他接受我多半也是不愿意的，若不是我当初死皮赖脸要当他的私人秘书，说还他的债，现在我们应该就是两条平行线。他现在是负能量，我想得到好，痴人说梦。人就是这样，对不好的事物总会自然不自然地向悲观的方向发展，我更是这样。吃了饭，时间没有行进太快，九点多一些，回房与不回房成了我纠结的症结，艰难的决定。回房对着满室的星星，心中所想比它们更繁杂；不回房，倒像是我专门在等他一样，迫不及待。我不想给他任何暗示，更不想给他任何想法，我们此时的关系最好是什么也没有，越是简单越是舒服。
最后我还是决定回房，该发生的我躲不了，何不安分等着它到来，在暂且称得上是我的地盘上。慢慢洗漱，慢慢换衣，慢慢上床，一切都是慢慢地，轻轻地。时间很静，空间很静，没有任何动静。我躺在床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侧耳倾听，不容错过一丝响动。手表滴答滴答，它是房间中唯一发出声响的物件，已经快12点了，已经到了我的临界点。眼皮渐渐不支，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视线越来越狭窄，最后失去知觉。
一夜无波。
☆、第六十三章 有客到访
郊外的清晨很清新，青草带着露珠的清香味散漫整座小楼。他没有回来过，鞋柜里没有他的皮鞋，衣架上空空如也，昨晚剩下的半杯咖啡已经冷透，犹如冬季的冰柱，握在手中，即使隔着厚厚的瓷片，依旧冷进心底。
我猜不透杨振晨在想什么，从来就没有想明白过，从以前到现在。以前不懂，我会问，他有时也会解惑，说说他当时的想法，谈谈他的心事。现在，他自是不会再说，我更是无权过问。坠入黑色迷雾中的人就是我此时的感觉吧，想明白一个人，想遵从他的心，可总找不到方向，找不着出口，不停在原地打转，想停下来认真听听声音传来的方向，脚却好似有自己的意愿，停不住。
我真是没出息，别人进了迷宫，也会失去方向，也会找不到出口，可他们至少前进着，努力着，找寻着，不会如我这样，在原地踏步，还不能随意志控制自我，悲哀也不过如此了。
又是一整天，他依旧没有回来。我终于有点明白独守空闺的女子们为什么花下垂泪，为什么自怨自艾？等待心中之人回来的时间最是难受。我比她们更是痛殇，她们等的是丈夫，是身份证上配偶一栏的签到人，她们有主权，我等的不过是主人的心血来潮。
约法三章规定我不能随意出这座房子，不能随意和这里的住户邻居交谈，作为宠物，是没有能力，也没有权利打开大门，拥抱自然，拥抱美好的。我整整在客厅的白色沙发上坐了一天，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喝，保持着双臂抱膝的姿势，头时而埋入两膝之间，不看周边一切，时而露出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门，好似他马上就会开门进来。
白色的背景混着金色的阳光，真的，太阳公公的福祉真是金色，温暖极了。我能感受它的温度，却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痕迹，除了沙发上的屁股印，整间房子没有一处有我的味道，我的印记。一个人活在世上，总需要一些精神寄托，一些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有些人选择了努力工作，比如杨振晨，他们想从事业的辉煌腾达中找到自我的定位；有些人娶妻生子，享受美满婚姻，比如刘妈妈，他们能从琐碎的生活中找到平静，找到自我存在的价值；当然也有想我这样的人，没有发展事业的愿望，没有结婚生子的冲动，一切随遇而安，除了时不时的担心一小会儿，其他都没有。坐了一整天，我有些明白自己好像真得放纵太过，忘了生活的意义，现在想找寻，早就过了‘那个村’‘那家店’。
咚咚咚，敲门声在这宁静的时空中显得太突兀，惊吓了我，也惊吓了屋中所有的一切，我仿佛听见它们发出的惊吓抽气声。原来我也是这屋中的一个摆件啊！姿势维持太久，一时间竟然不能动弹。小腿僵住，发麻，来回揉搓好久才渐渐有了感觉，苍白的脚趾渐渐有了血色。屋子里没有开灯，夜晚来得太突然，在黑暗中找寻脱鞋成了困难之事。摸摸索索，碰了好几次凳角，吃疼了好几回，终于在沙发的深处寻到了它们。它们什么时候进了那里，我不知道，更不想费神思索。想了一天的心思，担心了一整天的心思，杀死了太多的脑细胞，我没办法再做思考，更何况门外还有人敲门，应该是人吧？
门外是否有人，我不确定。人敲门等待的时间总不会超过5分钟，没有人喜欢等待。若很久没有人来应�